【辞旧迎新的时节,法国首都巴黎却遭遇了不幸。1月7日,讽刺漫画报刊《查理周刊》遭穆斯林极端分子血洗,10名漫画家丧生枪下。不过更令西方政坛和主流媒体担忧的却不是巴黎恐袭这件事本身。继去年极右翼政党在欧洲议会选举中大获全胜(法国极右翼政客勒庞领导的“国民阵线”甚至获得了25%的选票),不少欧洲极右翼势力也正借助巴黎恐袭,来拓展自身的影响力。周一,德国右翼组织佩吉达发动了全国反伊斯兰化大游行,仅东部城市德累斯顿就有2.5万人参加。这引发了西方知识分子的担忧:已经销声匿迹多年的纳粹幽灵是不是正在经历卷土重来的态势?美国“国家利益”网站高级编辑雅克布·海伯伦13日在路透社网站发文,正体现了这种担忧。文章原标题 “《查理周刊》尘埃落定:逝去的纳粹幽灵困扰着欧洲民族主义”】
以下为文章全文:
在最近的巴黎恐怖袭击中,除了《查理周刊》的十名漫画家以外,另有7人死于3名法国伊斯兰极端主义者之手。上周日,当多国政要和约150万民众集结于法国首都巴黎,悼念这些死难者的时候,他们希望向世界展示的是:欧洲将会永远拥抱自由与宽容。
不过,更为引人注目却是另一场逆势而动的集会。法国极右翼政党国民阵线主席玛琳娜·勒庞在法国城市布揆耳的旧市政厅召集群众;集会结束时,人们纷纷唱起了法国国歌《马赛曲》:“这里是我们的家园。”
右翼组织佩吉达在德国城市杜塞尔多夫的分支机构组织反伊斯兰化游行
勒庞是全欧洲范围内民族主义思潮复苏的先锋,她希望把那些被视作穆斯林危险分子的人,从自己的家园里驱逐出去。不少人对伊斯兰极端化表现出合理的担忧——法国目前部署了1万名士兵来确保国内安全——而勒庞和其他的极右翼分子正在借机试图给所有穆斯林贴上标签:他们是欧洲传统文化和宗教价值观的敌人。勒庞自己甚至用“纳粹对法国的占领”来类比穆斯林在法国的生存。
勒庞目前支持一项行政动议:暂缓接收移民、恢复死刑以及推行“法国人优先”的福利和就业政策。
玛琳娜·勒庞领导的国民阵线在去年的欧洲议会选举中大获全胜
尽管二战早已远去,但法西斯主义的幽灵仍在欧洲大陆游荡。不过,勒庞以及其他一些欧洲右翼分子的态度现在是否够得上法西斯分子,仍然是一个问题。这些欧洲右翼分子所支持的民粹主义比起希特勒和墨索里尼上世纪20和30年代提出的种族优越原则,两者之间拥有一种狡猾的区别。当代的学者们仍在争论,墨索里尼到底是否真的是法西斯主义者——或者他只是一个单纯的、持民族主义观点的机会主义者而已。
未来的当权者——那些希望用铁腕来讨好公众期望的政客们——如今的真正目标是:公众有很多实际的想法,却不敢公开表达;这些政客们希望代表公众说出他们的心里话,以期成为合法的政治领袖。对老百姓来说,这些极右翼派别的领袖们倒还真的是极为受欢迎。
他们打出民粹牌,把它装扮成受压制的民族主义。他们把欧洲人描绘成穆斯林移民贪婪的受害者。勒庞、英国独立党的奈格尔·法拉格和其他人在希望让自己显得更为理智,更容易为社会所接受的同时,却向他们的跟屁虫们吹起狗哨,谈论着“移民是从真正的欧洲人那里偷走就业和福利的社会蛀虫”。
与上世纪30年代不同的是,勒庞与她的那些“爱国主义”同道倒还没有说出饱受唾弃的种族灭绝言论。玛琳娜·勒庞竭力避免使用她父亲老勒庞的煽动性言辞。老勒庞是一名法国前情报官员,参加了臭名昭著的阿尔及利亚独立战争。谈及曾经发生在那里的大屠杀,老勒庞仅用“小细节”一词轻轻带过。
勒庞在法国城市莱昂举行的演讲倍受欢迎
如今,鉴于对袭击的恐惧,小勒庞确实从犹太人那里收获了不少选票。把穆斯林移民标识为来自内部的敌人,勒庞本质上提供的是一种防火墙式的威权主义。新一代民族主义者的论调是:通过拒绝一个自由、统一及开放的“欧洲怪兽”,欧洲各个民族国家必须保卫他们自身的传统价值。
勒庞的国民阵线所作的努力在去年5月份终于有了回报:在欧洲议会选举中,国民阵线获得了全法25%的选票。在可预计的未来里,这一数据只会继续上升。
在二战后,民族主义在欧洲曾经一度沉寂。直到最近为止,民族主义政党长久以来都作为噪音,被当做边缘现象。认为他们会获得公众的尊敬——更不用说攫取权力了——看起来都曾经是极度“火星”的想法。不过这一切都变了。
在法国、德国、希腊、瑞典、荷兰,还有英国,民族主义政治家都在利用法国发生的悲剧事件来证明:他们一直都是对的。他们力图说明,被欧盟当做最高教条的边境开放和普遍宽容,实际却是在允许有害的圣战主义病毒感染他们各自的国家。
勒庞紧接着巴黎恐袭(9日),就继续宣称伊斯兰教是一种“可憎的意识形态”。在同一天的演讲中,她还声称,“对伊斯兰原教旨主义的坚定拒绝必须得到清楚而明白的宣告”。她还向总统奥朗德呼吁,应当暂停《申根协定》,以阻止居民在欧洲范围内的自由流动。
去年6月,法国艺术家参加游行,反对在马赛签订的失业保险协议
与此同时,德国极右翼政党“为了德国:另一条道路”领导人亚历山大·高兰也坚持:“对于正在悄悄逼近的伊斯兰威胁,所有那些嘲笑这一威胁的人们,都正在被这一流血事件所惩罚(巴黎恐袭)。”
英国独立党的法拉格则希望英国脱离欧盟。他认为法国境内存在一支圣战分子的“第五纵队”,而这恰恰就是多元文化政策所造成的后果。在去年5月的欧洲议会选举中,独立党从09年的上一届选举16.5%的得票率一跃而升,赢得了28%的选票,大大超过了英国的传统党派保守党和工党。20年前,独立党的选票却只有可怜的1%。
所有这些党派现在都无比活跃,这恰恰是主流精英政治家们大溃败所造成的后果。德国总理默克尔所采取的紧缩政策就是一种慢性自杀。一战后的德国曾为巨额通胀所摧毁——魏玛共和国的失败直接导致了希特勒的崛起——对这一史实的记忆一直都在困扰着德国人。因此,柏林总是要求削减支出、反对刺激计划,而刺激计划恰恰对于复苏南欧经济来说,是极为重要的。
这是一种顽固不化的表现。所造成的后果就是,欧盟陷入失业和紧缩的泥潭——这让人不禁回忆起1930年代的往事,糟糕的经济让中产和劳工阶级的处境急速恶化。
今天,新一代的右翼领导人则抓住经济不振的机会并宣称,那些抢走就业机会的伊斯兰移民才是真正的恶棍。其下潜藏着的情绪——对“不合群”的社会群体进行妖魔化——轻易地就让人回想起30年代推动法西斯政党崛起的反犹主义。
民族主义政党如今的信条是:作为西方文明摇篮的欧洲,正在通过不断涌入的穆斯林而遭到新一波的伊斯兰入侵。早在公元8世纪,穆斯林政权就曾经入侵欧洲,但最终于732年为铁锤查理在普瓦捷的大捷所阻止。这一信号还吸引了新的追随者——其中有一些是认为受到穆斯林威胁的犹太人。
对欧洲统一和穆斯林移民的质疑也在法国的邻国——德国,掀起了政治风浪。右翼政党“为了德国:另一条道路”已经于去年进入了图灵根、萨克森以及勃兰登堡的州议会。政党的领导人如今也在不遗余力地推广反移民的政治理念。
例如,在德累斯顿,右翼组织佩吉达(欧洲爱国者反对西方国家伊斯兰化)每周都组织反移民游行。去年10月份参加的人数仅为500左右;尽管主流政治家,包括默克尔在内谴责佩吉达的游行,但本周一游行人数就迅速增长到了2.5万人。
德国右翼组织佩吉达近日在德勒斯顿举行了声势浩大的游行
在荷兰,民族政治家维尔德的自由党当下正在领导这公投独立运动。在希腊,新纳粹政党金色黎明党也早在2012年加入了议会。他们的口号非常鲜明:“我们能够为这个国家扫清肮脏”。在瑞典,反移民的瑞典民主党也于2014年获得了13%的选票。
尽管右翼政党有过长期内讧的历史,但他们如今已经在欧洲议会中开展合作。如果勒庞希望能够在2017年赢得大选,这将有可能会葬送欧盟,甚至将欧洲大陆重新变为封建化的民族国家集合体。
作为欧盟诞生之初的核心机制,德法合作或许会遭遇意外死亡。德国过去独断性的民族主义曾引发了两次世界大战;如今德国抛弃这一历史包袱,作为民主化欧洲的一部分获得了和平的自我认同,欧盟长期以来都是确保德国走和平道路的重大机制。如果勒庞赢得了2017年大选,许多人将会将其视作对上述道路的背离。在欧洲的心脏,纳粹过去造成的阴影会使得任何一位德国总理都不可能变成勒庞那样的威权领袖。
诚然,欧洲的民主体制远比上世纪30年代更为强健。不过,这并不能成为沾沾自喜的理由。
一个重视移民和经济问题的欧洲领导层至关重要——否则数十年统一欧洲的梦想就会破灭,取而代之的将会是由民族主义者领导的、相互斗争的、彼此不同的民族国家。例如,默克尔及欧洲大陆的其他政治领袖,将不得不就欧盟居民的自由流动与英国达成妥协。
英国首相卡梅伦试图加强对边境的管控。他希望严密收紧欧盟移民权利,限制移民在4年内享受福利和租住政府公屋的权利,并且驱逐那些6个月内尚未找到工作的移民。否则,他就会被英国独立党所取代;若独立党当政,很有可能就脱离欧盟发动公投运动。
1945年之后,欧洲领导人试图压制的恶魔已经回来了,但驱除这个恶魔并非易事。
相关文章
「 支持!」
您的打赏将用于网站日常运行与维护。
帮助我们办好网站,宣传红色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