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南海文工团的撤销与彭德怀的关系
王凡 东平
半年后,组建中南海文工团的事再度被提出来,理由还是安全问题,提议的人还是负责领袖保卫工作的罗瑞卿。显然,除此还没有什么更妥当的办法,此次是怎样经过批准组团的,的确没听到谁说全详情。
反正是命令下达到全军各个文艺团体的主管部门,抽调合格演员,到北京中南海报到。由于调来的人都是部队的文艺工,所以中央警卫团副政委兼政治部主任王化宇,受命分
管此事。
这又牵扯到了文工团的名称问题,到警卫团报到,由警卫团分管,就应称作警卫团文工团了。可这个文工团又不是主要为警卫团服务的,业务和演出方面的事,警卫团并不怎么管。无论是中南海文工团还是警卫团文工团,都不曾正式命名过,所以有人还称之为“文艺小分队”或“宣传队”。这里就从俗,叫中南海文工团吧。
陆续来报到的演员,主要来自华北军区文工团、华东军区文工团、总政治部文工团、志愿军文工团、空军文工团、海军文工团这么6个单位。到五六月份,已经有40人左右,文工团就算成立了。以后陆续又有调进调出的,最多的时候达七八十人。
当时这些演员的条件和素质,无论从政治方面看还是从业务方面看,都是相当不错的。在文工团存在的4年间,所有成员表现都很好。王化宇对文工团做了如是评价。
文工团内主要分两个部分:一个是器乐队,乐队的水平挺高的,他们把一些领导人很熟悉的中国传统的乐曲,中国民歌,一些根据地传唱的老歌,改编成舞曲,听着很亲切,很舒服,一下子就把领袖们、首长们的情绪调动起来了,气氛一下子就高涨了起来;一个是演出队,包括声乐、舞蹈、自编自演些小节目,同时还陪领袖们跳舞。
组团时宗旨很明确,为丰富中南海内娱乐活动,主要是春耦斋,以毛泽东、刘少奇、朱德这边为重点。但文工团成立以后,由于水平较高,演出的效果非常好,很受欢迎,结果中南海里各个单位举办舞会时都来邀请。国务院机关在紫光阁举办舞会,军委在居仁堂举办舞会,也来邀请。
一般邀请了,文工团就去,但如果和春耦斋这边发生冲突,其他地方就给春耦斋让路。由于舞会不可能在任意一个时间里办,大都是安排在周末,这就难免发生冲突。几次一冲突,别的单位也就不好意思老来邀请了。军委临搬出中南海前,军委办公厅主任肖向荣特意找王化宇,说请你们再支援我们一次,下不为例。
“这么受欢迎,为什么解散了呢?一些文章和书籍传布的说法是:彭德怀对在中南海组建文工团很有意见,在他的坚决反对下,中南海文工团被解散。实际情况是这样吗?”笔者问。
王化宇说:“根本没有这回事!组建中南海文工团是经中央军委同意的,当时主持中央军委工作的,就是彭德怀。没有他的同意,总政治部也不可能发出从各部队调人的命令,这个文工团就根本无法组建。”
“当然”,王化宇又接着说:“在组建的过程中,彭德怀确实提出过意见,但不是对组团有意见,而是对组团报告中个别条文中的个别文字,提出了修改意见。例如在演员要求上有一条是要‘相貌端正’,他不赞成,给去掉了。”
“那么,中南海文工团最终被撤销,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呢?”笔者又问。
“中南海文工团撤销是在1958年,正是我们的军队实行大精简的时候。在抗美援朝期间,我们的军队最多时,达到了五六百万人。1958年,志愿军全部从朝鲜撤回,我军即开始大精简,要减到两三百万之间。精简中有一条规定,就是军和军以下单位,不得保留文艺团体的建制,只有大军区以上的单位,才能保留文工团。这条杠杠一划,警卫团无论如何也没有理由继续保留文工团建制了,那就得严格遵循规定,撤销文工团。”
那么,究竟是什么原因,把中南海文工团的撤销和彭德怀的态度联系上的呢?
“那是在1959年,庐山会议后期气候骤变,从反‘左’转为反右,彭老总成为批判对象以后。”王化宇回顾道:“因为1953年总政发报抽调文工团演员时,彭德怀提过不同意见;再有就是后来他不赞同组建中南海文工团报告中个别文字。批彭时,有些人指责这是对组建为中央领导服务的文工团不满,列为一条反党的罪状。社会上的传闻,大概就源于此。”
中南海文工团撤销于1958年七八月间,原文工团员大多数去了北大荒农垦建设兵团;部分留在北京,有到总政文工团的,北京军区文工团的,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还有些去了甘肃、湖南、浙江、福建等地方。
文工团员离开中南海时,是先到北京市区北面的鼓楼集结的。李树槐长女李延梅说:“我们警卫局、警卫团的几个女孩子,因为老到中南海文工团驻地去,看女文工团员排练节目唱歌跳舞,跟她们很熟而且建立起感情。所以她们走时,我们心里挺不是滋味,就为她们送行,一直送到鼓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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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澤東與中南海文工團
組建中南海文工團時,毛澤東曾經明確表示反對
說到五十年代中南海裡舉辦的舞會,就不能不說到中南海文工團。
究竟有沒有這麼個文工團,有肯定與否定的兩種說法。多數人說中南海文工團確實存在過。原中央辦公廳警衛局副局長田疇、具體負責組建工作的原中央警衛團副政委兼政治部主任王化宇都直言不諱“有”。
然而說“無”也並非無憑無據。因為毛澤東在1953年中南海文工團籌組之際,就曾做過一個批示,明確表示不應組建這樣一個文工團。
事情是這樣的:組建中南海文工團一事醞釀於1953年夏季,這和中南海的舞會有關繫。當舞會已經是例行的項目後,每次舉辦前臨時從各部隊文藝團體抽調人的辦法,就顯得既不方便,也不利於安全保衛了。
考慮到臨時抽調演員不是個長遠之計,有關方面經羅瑞卿同意,以公安部的名義,致電中國人民解放軍各兵種和各大軍區,抽調文工團員。7月,電文經總政副主任肖華批準發出。
後來,此事被軍委副主席彭德懷得知,認為這個電報不該發。11月2日,肖華給毛澤東寫了檢討報告。
毛澤東在肖華的這份報告上做了批示:
“劉(少奇)、周(恩來)、朱(德)、彭(德懷)、羅(瑞卿)閱,(楊)尚昆處理。
根本不應設此文工團,三反後又發生此事是不應當的。肖華隻負批發電報的錯誤,根本的錯誤在公安機關。”
在毛澤東做了批示後,組建中南海文工團一事遂被擱置。半年後,組建中南海文工團的事再度被提出來,理由還是安全問題,提議人還是負責領袖保衛工作的羅瑞卿。顯然,除此沒有什麼更妥當的辦法,中央批準了組團之事。命令下達到全軍各個文藝團體的主管部門,抽調合格演員,到北京中南海報到。由於調來的人都是部隊的文藝工,所以中央警衛團副政委兼政治部主任王化宇受命分管此事。
陸續來報到的演員,主要來自華北軍區文工團、華東軍區文工團、總政治部文工團、志願軍文工團、空軍文工團、海軍文工團6個單位。到五六月份,已經有40人左右,文工團就算成立了。以後陸續又有調進調出的,最多的時候達七八十人。
文工團主要分兩個部分:一個是器樂隊,樂隊的水平挺高的,他們把一些領導人很熟悉的中國傳統樂曲、中國民歌和一些根據地傳唱的老歌改編成舞曲,聽著很親切,很舒服,一下子就能把首長們的情緒調動起來,氣氛很是熱烈;一個是演出隊,包括聲樂、舞蹈以及一些自編自演的小節目,演出隊的演員同時還陪領袖們跳舞。
初次參加舞會,文工團員跳起了《我要見毛主席》
有了中南海文工團,就有了毛澤東和文工團員們的故事。
一天上午,隊長司遠和指導員葛寶瑞來到排練場,告訴大家:“大家加緊排幾個小節目,晚上就參加中央機關的舞會。”
由於還是在夏秋之交,暑氣還未消逝,所以剛剛成立的中南海文工團參加的第一次舞會,是在勤政殿前舉辦的露天舞會。當團員們看到毛澤東也來到跳舞者中間,與自己僅隔咫尺之遙時,無不激動萬分。
舞會間歇的時候,剛從朝鮮戰場歸來的原志願軍文工團演員張美霞,還在目不轉睛地盯著主席。隊長司遠捅了捅她:“快去跳舞呀。”她一下子有點發懵,司遠馬上提示說:“就跳你在朝鮮戰場上最受戰士歡迎的舞。”(左圖:領袖與群眾親密無間)
她想起來了,在朝鮮前線,跳的次數最多、最受戰士們歡迎的是《我要見毛主席》。
一陣前奏,更催動了張美霞的情懷,她翩翩起舞,直到最後一個音符戛然而止,她纔驀地想到:我不是已經見到毛主席了嗎?應該用另一組舞蹈語言來表達見到毛主席的喜悅纔對呀!
掌聲四起,張愛霞有點不相信,毛澤東正在向她打招呼:“小鬼,過來。”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樣走到毛澤東身邊的,腦子裡想著的,嘴裡卻說不出來。
還是毛澤東先找到了話題:“你跳的那個舞裡有這個動作”,毛澤東不知道“劈叉”這個詞,就用腳在地上滑出一尺多遠,“是怎麼練的?”張美霞說:“這叫‘劈叉’,我們天天都要練的。”
“練的時候疼不疼啊?”毛澤東又問。“疼是有些疼的。但是如果一天不練,功夫就回籠了。”張美霞老老實實地說。“噢,知道了。舞蹈這一行,也是很不容易的呢。”毛澤東喃喃道。
剛開始參加舞會的時候,文工團的女演員們還沒想到主動邀請領袖們跳舞。
在一次舞會上,吳鳳君經一位首長敦促,纔鼓足勇氣走到毛澤東身邊,怯生生地說:“毛主席,我請您跳舞。”舞蹈中,毛澤東問她:“叫什麼名字啊,從哪個部隊來的啊?”吳鳳君答道:“我是從華東野戰軍來的。”
“噢,陳老總的兵嘛。哪裡人啊?”“山東青島。”吳鳳君問一句答一句。“還是江青的老鄉吶。你是哪年入伍的?”“1948年,濟南解放那年參軍的。”
毛澤東又“噢”了一聲,若有所思地停下來不跳了,雙手插在腰裡,上下打量起吳鳳君。小吳以為自己說錯了什麼,有點緊張。“想不到,我們小吳還是個老革命吶。”毛澤東和她開起了玩笑。
天氣轉冷了,舞會又回到春耦齋內舉行。有時,文工團還到紫光閣去參加舞會。幾次舞會以後,姑娘們很快和中南海的工作人員認識了,尤其是和毛澤東的衛士們更熟悉一些,他們常常主動和文工團的姑娘們搭話。
有一次在春耦齋,毛澤東還沒到,衛士長李銀橋先來了。他看見文工團的幾位女演員,立即走上前說:“你們來得正好,主席這幾天工作特別緊張,得不到休息。你們盡量多和他聊聊,好讓他換換腦子。”
毛澤東到舞場時,一下就認出了跳獨舞的張美霞,就和她打了個招呼:“哦,那天還沒有來得及問你,家在哪裡呀?”“浙江黃岩。”
“浙江黃岩,出蜜橘的地方嘛。”一聽毛主席也知道自己家鄉出蜜橘,張美霞興奮起來:“我們家鄉的蜜橘好多呢,味道特別好。有珠紅、早橘、滿橘、本地早,還有抱子橘,味道又 又甜,還出口呢。”
通過在舞場上的接觸,毛澤東感覺歌隊分隊長李艾是個比較老練、成熟的姑娘。“你叫什麼名字?”毛澤東在和她跳舞時問道。“我叫李艾。木子李,艾思奇的艾。”“李和艾,都是中國人的姓,你是兩個姓組成名字的姑娘。你這個艾,也是艾草的艾,中國的老百姓在端午節,有掛艾草驅鬼的風俗,你還是個不怕鬼的姑娘。”
“蔣委員長”來看望毛主席
有一次,張美霞、司遠、蔣學浦、來美麗4位同志相偕到了毛澤東的寓所。蔣學浦、來美麗是第一次站在毛澤東身邊,緊張得說不出話來。張美霞見狀替他們做介紹:“毛主席,這是我們文工團的蔣學浦指導員和他的愛人來美麗同志。”
“哎呀,原來是蔣委員長和來美齡女士來看我嘍。”毛澤東睜大眼睛,一臉的詼諧。蔣學浦夫婦忍不住樂出聲來:“毛主席,我們可不願意當蔣介石和來美齡。”“怕什麼?蔣介石肯回來,我們還要給他個大官當當呢。”
毛澤東很願意和這些文工團員們接觸,這是他搞調查研究,了解社會情況的又一條渠道。所以,每次一見到她們就要打聽:“有什麼新聞吶?”當然,毛澤東所說的新聞無所不包,甚至文工團的生活瑣事,他也聽得津津有味。
有一個星期天,吳鳳君逛東安市場回來,繪聲繪色地給毛澤東形容了一番市場裡熙來攘往的情景,還勸他也去看看。
“我哪有你們這麼自在啊,那麼多人都管著我。想喫的東西不能喫,想去的地方不讓去,我一點自由都沒有。”毛澤東露出訴苦的口吻。
“喲,主席還有牢騷吶?”“主席也是人嘛。”
看到文工團的演員們和毛澤東毫無顧忌地說笑,毛澤東像對晚輩一樣從來不急不惱,李銀橋多了個心眼。有一段時間,毛澤東夜以繼日地工作,衛士們輪流勸他休息,都不見效。正在這時,李銀橋聽說新近搞到了一部進口的影片《生的權利》,內容很感人,就想讓毛澤東去看看電影,換換腦筋。可惜他和其他衛士們的輪番動員,都被毛澤東一口回絕了。
一籌莫展的李銀橋,突然想起了文工團員們,就偷偷地搬兵支援。不一會兒,吳鳳君、張美霞等文工團員就來到了紫雲軒。她們一進門,就伶牙俐齒地向毛澤東發起了攻勢。這個說:“主席,最近來了一部電影,特別感人。”那個講:“主席,你太辛苦了,要勞逸結合。”另一個又接了上來:“列寧不是說過,不會休息的人,就不會工作嗎?”
毛澤東微微笑著,仿佛已看透了她們的“詭計”。吳鳳君無計可施了,直通通地說:“主席,你還是看電影吧。你要是看,我們還可以沾沾光,你要是不看,我們大家都看不成了。”
這樣的坦白,把毛澤東逗得忍俊不禁:“你們呀,說了半天,隻有這句是老實話。好吧,今天我就舍命陪君子,看電影。”
在最後一場舞會上,毛澤東與每一位即將奔赴北大荒的女演員跳了一段舞
一年、兩年過去了,文工團的團員們,不光是和領袖們建立起深情厚誼,還和領袖的親屬們相處得十分融洽。
毛澤東的女兒李敏有時也會到文工團的駐地玩兒。李敏像所有的女孩子一樣,也喜歡唱歌跳舞,所以會來看看團員們的排練,和女演員聊聊女孩子的話題。她總穿著藍色斜紋布學生服,已經洗得發白了。文工團員們覺得她待人很有禮貌,很快就和她交上了朋友。
一天,樂隊吹短笛的小鄧風風火火地找到李艾,身後還跟著李敏:“分隊長,李敏想借件衣服。”“借衣服?借什麼衣服?”李艾感到奇怪。
小鄧看著李敏靦腆的樣子,就替她說:“胡志明主席要會見毛主席全家,毛主席讓李敏也出席晚上的宴會,可她沒有合適的衣服。”
是啊,作為毛澤東的女兒,在那樣的場合,應該打扮得漂亮得體。可我們除了軍裝,也沒有上宴會的衣服啊。李艾思忖了一下,有了主意。她跑到舞隊借來了一件紅毛衣,一條西服裙。“分隊長,是不是還應該配雙黑皮鞋?”小鄧考慮得挺周全。李艾又跑了一趟,借了一雙演出皮鞋。
下午,李敏放學後,騎著自行車來了。她接過李艾、小鄧幫她配好的毛衣、裙子、皮鞋,眉眼舒展地樂了,連連說:“謝謝,真謝謝你們了!”
4年以後,根據軍隊大裁減的精神,中南海文工團必須撤銷。恰在此時,中國大地上掀起了保衛邊疆、開發邊疆、屯墾戌邊的熱潮。解放軍10萬轉業官兵唱著“到農村去,到邊疆去,到祖國最需要的地方去”的歌,奔赴渺無人跡的北大荒,墾荒種植。
中南海文工團隻有一個去北大荒的名額,可受社會上屯墾戌邊熱潮的影響,演員們都爭先恐後要求去北大荒。最後,北大荒竟成了中南海文工團分配的主要流向,獲準去那裡的,有吳鳳君、李艾、熊乃雄、胡敏英、蔣自重、梁小芳等20多人。
當奔赴新崗位的時刻日益臨近,一想到真的要離開中南海,離開自己熟悉的首長們,每個文工團員心中不禁湧起陣陣酸楚。
在臨別前的最後一場舞會上,毛澤東得知了這些年輕演員們的去向。“我也很舍不得你們走啊 ”他也動了感情。過了一會兒,他又問:“你們是自願去的嗎?”“是自願的。主席,我們響應黨的號召,去建設和保衛北大荒的。”年輕人的熱情又被激活了。
樂隊奏起了毛澤東喜愛的《瀏陽河》,毛澤東和每個要去北大荒的女團員跳了一段舞。一邊舞,一邊囑咐:“到了北大荒,給我寫信,告訴我那邊的新聞。”“遠走高飛嘍 ”每和一位女團員舞罷,毛澤東就喃喃而語,像是告別,又像是牽掛。
舞會結束的時候,毛澤東已經不再沉湎於感情,對大家說:“一個人年輕的時候喫點苦是好事,你們去北大荒肯定會遇到許多意想不到的困難。無論在任何艱難困苦的情況下,都要保持革命的樂觀主義精神。”
但是,文工團員們離開中南海之後,卻在很長的時間裡,都沒有給毛澤東寫信。他們大概是因為感到還沒有做出什麼值得向毛澤東報告的業績,因為不想讓自己的訴說,去打攪毛澤東。但他們對主席的思念,卻沒有隨時間的久遠而淡漠。
(本文節選自《接近真實––中南海孩子們的集體回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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