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禧太后统治晚清垂半个世纪,虽说清朝大厦倾覆势所必然,但她仍然是导致国家走向深渊、中华民族几近灭亡的罪魁祸首。其祸国殃民之滔天罪孽,罄竹难书,史有定论,不容置疑。
不过,顽石仍然想冒天下之大不韪,为慈禧太后说几句公道话。我以为,慈禧太后一生还是做过一些好事的,最可称道者乃是重用左宗棠并支持左公收复新疆。
从1865年(同治四年)阿古柏入侵新疆开始,到1877年左宗棠率军收复新疆,新疆实际独立而脱离清政府统治长达十三年,阿古柏政权得到英国、沙俄、土耳其等承认,并获得诸国的军事支援。1872年,阿古柏同沙俄签订了《俄国和喀什葛尔条约》,俄国在阿古柏占领下的中国新疆地区攫得大量侵略权益。可以这么说,没有左宗棠,160多万平方公里的疆域就不在中华版图之内了。今天说起来,可以是轻描淡写的这么一句,但在当时的大背景下,收复新疆可以说是千难万难。除了兵源不足、路途遥远、水土不服、后勤难以保障、朝廷财力枯竭、列强虎视眈眈等诸多困难之外,最大的阻力来自于以李鸿章为首的多数重臣的反对。被今天许多人不遗余力地讴歌为“挽狂澜于既倒”的李鸿章向慈禧太后上奏:“新疆乃化外之地,茫茫沙漠,赤地千里,土地瘠薄,人烟稀少。乾隆年间平定新疆,倾全国之力,徒然收数千里旷地,增加千百万开支,实在得不偿失。依臣看,新疆不复,与肢体之元气无伤,收回伊犁,更是不如不收回为好。”想象一下,没有慈禧太后的支持,左宗棠再有雄心壮志,再能运筹帷幄,能收复新疆吗?即便得到太后支持,在收复新疆过程中,为了阻止左宗棠建功,李鸿章及其爪牙也没少使绊子(如故意拖欠军饷、诬告左公贪腐等)。“大将筹边尚未还,湖湘子弟满天山。新栽杨柳三千里,引得春风度玉关。”后人在讴歌伟大的民族英雄左宗棠的时候,不要忘了,收复新疆也要给慈禧太后记上一功。
综观一生,可以这么说,慈禧太后大约不属于胸有强烈民族大义、家国情怀的一类。她的核心利益就是权力,其对权力的迷恋近乎病态。保住绝对权力、维护个人利益就是她的最高也是终极追求。对该不该收复新疆,她其实并非很在意。可当听到左宗棠谏言“重新疆者,所以保蒙古,保蒙古者,所以卫京师”的时候,不算太愚蠢的慈禧太后立刻意识到,收不回新疆,自己做最高统治者的核心利益就难以得到保障,于是她做出了罕有的明智决定。不管其主观动机如何,慈禧太后支持左宗棠的主张,客观上的确对收复新疆起了非常重要的作用。
晚清还能出一个左宗棠,不仅是晚清的大幸,更是中华民族的大幸!在那样一个极端专制腐朽的时代,家国至上、两袖清风、铁骨铮铮、慷慨激昂、嫉恶如仇、性如烈火且兼雄才伟略的左宗棠居然能脱颖而出,飞黄腾达,居庙堂之高,建不世之功,傲王侯以得善终,留美名而垂青史,不能不说是一个异数!顽石每每慨叹:那样一个污浊的官场,怎么就能容得下“敢同恶鬼争高下,不向霸王让寸分”的左宗棠呢?说到这里,就绕不过慈禧太后。
左宗棠早年科场失意,三试不第,不惑之年才发迹于阡陌之上,而崛起于硝烟之中,为官早期与慈禧太后没有什么关联,可从巡抚浙江开始,左公的每一次升迁都离不开这个老太婆的赏识与提携。1862年初,左宗棠以四品京堂候补的身份直接被任命为浙江巡抚而成封疆大吏;仅过了一年,即升闽浙总督;再过一年,被加太子少保衔,赐黄马褂……1873年12月被授协办大学士;次年被授东阁大学士(相当于宰相)……1881年,应诏至北京任军机大臣兼在总理衙门行走,管理兵部事务,职位达到顶峰。其升迁之速,在有清一代极为罕见,汉人中绝无仅有。左公的战略眼光、军事才华在清朝无出其右,放眼整个华夏历史,也少有人能与之比肩。在王朝开创过程中,能人得以重用并不奇怪,而在末世还能有如此用武之地,的的确确是颠覆传统的,想想岳飞辛弃疾之于南宋、熊廷弼袁崇焕之于明末,就能明白这个道理。可以肯定地说,左宗棠能在晚清那个风雨飘摇的舞台上纵横驰骋、大展神威、建功立业,没有慈禧太后的支持是根本不可能做到的。
左宗棠的横空出世,与其杰出的才华、非凡的能力、特定的时势密切相关,但不能否认的是慈禧太后的慧眼识人。尽管慈禧太后重用左宗棠,最根本的原因是为了维护自己的统治,但她能垂青一个对自己从不阿谀奉承且不沾亲带故的无双国士,并支持他收复新疆,就这个方面,无论如何,还是应该得到肯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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