顽石昨日散步,像往常一样,脑子也没闲着,乱七八糟的思绪纷至沓来,挥之不去,莫名其妙想起了柳宗元的《黔之驴》。这头驴我熟悉不过,不只在字里行间。十数年前我曾专门解读过它,对那些浅薄文字,一些朋友居然颇为嘉许(权当鼓励吧)。而黔之驴再次闯入视野,似乎让我有了些许新的感触。
先说说。柳宗元素为顽石敬重,原因有二:其一,虽然宦海沉浮,也曾几起几落,可在被重新起用之后,他并没有像某些封建官僚那样得志猖狂,反攻倒算,而是勤政爱民,真正做到了(非口惠而实不至)为官一任(柳州刺史),造福一方,流芳后世;其二,柳氏居庙堂之高固忧其民,难能可贵的是处江湖之远亦忧其民,其谪居永州时所写《捕蛇者说》可为佐证。
尽管如此,顽石对河东先生的《黔之驴》还是生出了一些疑义。不揣浅陋,愿与诸君分享。
顽石以为,黔之驴冤矣!不只冤,简直冤大了!
“骑驴十三载,旅食京华春”,这样的驴算得上任劳任怨吧;“宗文守家宗武扶,落日蹇驴驮醉起”,这头驴又是多么地善解人意;“弱羽飞时攒箭险,蹇驴行处薄冰危”,虽身罹残疾,仍无惧艰险,负重前行,不该让我们产生点敬意?……然而,驴生前忠厚善良,勤劳拙朴,不争短长,不计名利,而死后肉为餐桌佳肴,胶乃滋补上品,却因柳宗元的一篇文章而成为昏庸无能、仗势欺人、外强中干的形象代表,屡遭羞辱,背锅千年,殊为不公!
置驴于黔之山头,让其高高在上、装腔作势、尸位素餐、德不配位,乃“好事者”所为,非驴之本意。若使其辗转于工地,负载于车舆,岂有怨哉!而“好事者”层见叠出,屡领风骚,“黔之驴”能不多乎?
至于“形之庞也类有德,声之宏也类有能”,则更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谁个说身形高大或地位尊崇其品德就出乎其类?哪个讲掌握了话语权口衔天宪其能力就拔乎其萃?如果因为体型庞大叫声宏亮就要被嘲讽,岂非匹驴无罪,怀璧其罪?
黔之驴冤否?
顽石当然知道《黔之驴》是寓言,其旨在讽刺无德无能而又道貌岸然、拿腔拿调、色厉内荏、徒有虚名的某些上层人物,但如蛇蝎豺虎之畜类颇多,何以专拿老实本分的驴来说事?况官不如畜者所在多见,为讽某些官僚而取譬于驴,不怕辱没了驴吗?
一笑……
2023.04.03
附《黔之驴》原文:
黔无驴,有好事者船载以入。至则无可用,放之山下。虎见之,庞然大物也,以为神,蔽林间窥之。稍出近之,慭慭然,莫相知。
他日,驴一鸣,虎大骇,远遁;以为且噬己也,甚恐。然往来视之,觉无异能者;益习其声,又近出前后,终不敢搏。稍近,益狎,荡倚冲冒。驴不胜怒,蹄之。虎因喜,计之曰:“技止此耳!”因跳踉大㘎,断其喉,尽其肉,乃去。
噫!形之庞也类有德,声之宏也类有能。向不出其技,虎虽猛,疑畏,卒不敢取。今若是焉,悲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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