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法里尼：阿拉法特收我当儿子

 

    1950年3月26日出生，已婚，有五个孩子。
    1968年来到中国学习和工作，曾任巴勒斯坦驻华大使，现为阿拉伯信息中心主任，中东问题专家。
    北京大学中国文学学士学位（1975年）
    北京大学国际关系硕士学位（1984年）
    北京大学国际关系博士学位（1990年）    　　
    巴勒斯坦驻老挝大使（1977年-1983年）
    巴勒斯坦驻朝鲜大使（1983年-1992年）
    巴勒斯坦驻华大使、阿拉伯宣传文化委员会主席、巴勒斯坦总统东南亚事务顾问、阿拉伯驻华大使委员会副主席（1992年至2002年）
    2002年离任后至今为阿拉伯信息中心主任。
  
        中国有个"铁人"王进喜，巴勒斯坦也有个"铁人"，那就是萨法里尼。
　　　　　　　　　　　　　　　　　　　　　　　　　　　　　　　　　　　——萨法里尼

 

 　　　　　　　萨法里尼：阿拉法特收我当儿子

 

                          《齐鲁周刊》记者　詹敏　文/图

 

    一场恶战以巴勒斯坦游击队的胜利而告终。
    还未充分体验胜利快感的游击队员萨法里尼非常幸运，他被巴解组织派往中国专门学习政治和军事知识。那一年，他才18岁。
    经过不懈努力，他先后获得北京大学硕士和博士学位，后来，又担任了巴勒斯坦驻华大使，卸任后他没有离开中国，出任阿拉伯信息中心主任。
    记得曾有一个中国人对各国领导人熟悉程度的调查，阿拉法特被中国百姓推举为第三位最著名的世界级人物。不过很多人不知道的是，阿拉法特在中国有个"义子"。
    11月27日下午，本刊在北京对阿拉法特的"义子"、巴勒斯坦前驻华大使穆斯塔法·萨法里尼进行了专访。

 

 

    "1967年，我在南黎巴嫩特殊部队，我被阿拉法特荣兴地赐予 '铁人'的称号后，又将我收为义子。"

 

    "阿拉法特是我父亲。"一位叫萨法里尼的老外在北京不同的场合对记者们说过同样的话。
    11月11日下午，萨法里尼在电话里对唐师曾悲痛地说：唐老鸭，我们已经是没有父亲的人了......"，阿拉法特去世后的当天下午，萨法里尼对着唐师曾难抑悲痛。
    11月27日下午，在北京航空航天大学西门外的书吧，一个身穿深灰色西装的老外递给记者一张墨绿色的名片，上面除了印有阿文外，还印有中国的长城和中东的清真寺图案。"我是萨法里尼。"
    "我这次没有带翻译过来，怎么办？"萨法里尼面对记者有点故弄玄虚，他的眼珠子在骨碌碌地转来转去，接着诡秘地一笑："没办法了，那我就只好说汉语啦！"记者事先已经了解到，他目前是非官方机构阿拉伯信息中心的主任。
    他在上世纪七十年代的中国边工作边学习中文，最终获得了北京大学中文和历史学硕士学位，并成为第一位获得北京大学国际关系学博士学位的外籍人士。
    他说，"我经常跟记者打交道，你写的东西一定要先让我看，照片也要先发到我的邮箱里。"
    这个叫萨法里尼的人前额和头项的头发都脱落了，属于典型的"中央支援地方"，深陷的眼窝里两只眼睛显得炯炯有神，中等身材再加上略微发福的肚子，一般人很难想象出，38年前，这个刚刚成年的巴勒斯坦青年手持武器，和那个叫阿拉法特的人，在黎巴嫩南部同武装的以色列军队进行游击战。
    谈起和阿拉法特的关系，萨法里尼说："1967年，我第一次见到阿拉法特就是在南黎巴嫩特殊部队，阿拉法特在赐予我'铁人'的称号后，又将我收为义。"
    "2003年我回巴勒斯坦，去探望阿拉法特时，他还提到我上世纪60年代在黎巴嫩南方穿着奇怪的当地民族服装、胸前戴着基督教的十字架的样子。"萨法里尼自豪地说。
    1968年，萨法里尼被巴勒斯坦解放组织派往中国学习政治和军事知识，七十年代初曾任巴解组织驻华办事处副主任。
    "我在中国的时间比在巴勒斯坦长，参加过你们的文化革命，贴过大字报，也曾经上过山......下过乡。"果然，他流利的汉语令人惊叹，尽管略微带点阿拉伯口音。他自豪地说后来认识了一个姑娘，她为他生下了五个孩子，不像中国的计划生育，只生一个就打住，中国人口多，巴勒斯坦需要人。说话的同时，他耸了一下肩膀，轻轻一歪脑袋，嘴里同时发出一声怪异的响声。

 

 "我不是阿拉法特的保镖。"

 

    "如果你向巴勒斯坦朋友提起'铁人'，他们一定会非常惊讶，并且跟你亲近不少，但你要跟他们提起萨法里尼，很多人反而不知道了，因为只有巴勒斯坦最亲密的朋友才知道'铁人'就是我！"

 

    "我不是阿拉法特的保镖。"他打着手势纠正道，"我只是一个游击队员。"但记者看出，他并没有真的生气，他的思绪早已飞向了那个至今仍是硝烟弥漫的战场。
    和当今巴以冲突时出现的典型画面一样，在20世纪60年代，这个和阿拉法特一样有着硕大鼻子的萨法里尼还是一个年轻壮实的小伙子，他机灵地在以军的枪口下钻来钻去，在战斗中表现得英勇异常，屡建奇功。
    萨法里尼倔强的眼神中透露出自信的神色，他颇为骄傲地对记者说："如果你向巴勒斯坦朋友提起'铁人'，他们一定会非常惊讶，并且跟你亲近不少，但你要跟他们提起萨法里尼，很多人反而不知道了，因为只有巴勒斯坦最亲密的朋友才知道'铁人'就是我！"此时，他伸出一个指头指向自己。
    1967年，阿拉伯联军在"六日战争"中被以色列击败。之后，阿拉法特领导他的游击队加强了对以色列的游击战争。
    1968年，巴勒斯坦游击队收到一个秘密军情报，称以色列准备消灭所有在巴勒斯坦－约旦边界的游击队员。
    "我们当时还不到两百人，没有什么重武器，而以色列的装备非常先进，估计只用一小时就能消灭掉我们。"萨法里尼说，当时，阿拉法特在一棵大树下收到了这个情报，他那时带着帽子，提到了中国的毛主席，说此时以色列入侵，我们力量弱小应该撤退，至于怎么撤，撤到哪里去，好像还没有研究透。
    看到记者笑了，萨法里尼说，阿拉法特非常崇拜毛主席，他读过毛主席的好多书，特别是《愚公移山》，读过好多遍。阿拉法特曾自称是不怕帝国主义的巴勒斯坦的"愚公"！
    第一、二、三次中东战争阿拉伯的失败，更激起了阿拉法特打以色列"一巴掌"的决心。"他要夺回巴勒斯坦的尊严。"萨法里尼说。
    阿拉法特采取"诱敌深入"的作战方针，每5人组成一个战斗小组，背上反坦克火箭和机枪，把以军和他们的坦克引到卡拉马。天黑后，突然出现的游击队员们冲向他们的目标。此时，以色列的空军也丧失了它的作用，以色列地面部队一下就乱了阵脚。
    "战斗中巴勒斯坦游击队中出现许多中国式的'董存瑞'，以军仓皇失措，只得丢下几辆被击毁的坦克撤出战场。"对所有阿拉伯国家来说，这场战争绝对不同寻常。因为自战争以来，这可是巴勒斯坦方面第一次搜剿敌人的坦克，第一次见识到了以色列的军队也不过如此。
    按照毛主席的说法，这时可能更应该追着打，但在游击战中巴方却意外地发现，"在以色列的坦克里面，坦克手是被铁链子铐住的，有的已经被烧死了，那是以色列指挥官害怕他们的士兵半路脱逃采取的措施，真不可思议！"
    以色列曾被称为是一支打不败的军队，现在，巴勒斯坦人拉着以色列烧毁的坦克上街游行，"那时真是开心极了。"萨法里尼笑呵呵地说，"看到这胜利的场面，你们可以想象出当时的群众对阿拉法特有多么爱戴了！"
    打完这一仗以后，萨法里尼被巴解组织派往中国学习政治和军事。

 

 

    "在北京，你随便招手上一辆出租车，很少有老百姓不知道阿拉法特的。"

 

    每当萨法里尼先生说到阿拉法特时，他全身上下都充满了激情，时而神采飞扬，时而神色凝重，时而手舞足蹈。
    在萨法里尼心目中，阿拉法特是一个有情义、有胆识、有魄力、有远见的领导人，而且他在巴勒斯坦的地位无人可以取代。这个"中国通"老先生当然知道"事实胜于雄辩"的道理，所以他对记者讲了自己在北京坐出租车时亲身经历的一件事。             　
    萨法里尼回忆说："在北京，你随便招手上一辆出租车，很少有老百姓不知道阿拉法特的。"
    有一次，萨法里尼和一个出租车司机聊天，聊得很热乎。"司机一看我是'中国通'，便问我是哪里人。"当时萨法里尼告诉他自己是巴勒斯坦人。
    那个司机一听便不假思索地说："巴基斯坦，知道，不就是我们的友好邻邦嘛！"
    萨法里尼一听，错了，连忙纠正说："不是巴基斯坦，是巴勒斯坦，中东的巴勒斯坦。"他还用拼音拼给他听，谁知，他还是不明白。
    萨法里尼一急就跟他说："阿拉法特你知道吗？我就是他的人。"
    这时司机一下子就乐了："嗨，原来你是阿拉法特的人啊。你早提阿拉法特我不就早明白了嘛。"说到这里，萨法里尼眼里不由流露出得意自豪的目光。
    "阿拉法特一生中曾经秘密或公开地十几次前往中国。"萨法里尼时刻都不忘提及阿拉法特的中国情。
    1992年，萨法里尼陪同阿拉法特到东南亚各国访问。
    一次，他和阿拉法特要从老挝到哈萨克斯坦，阿拉法特的专机出了故障迫降在上海。
    萨法里尼说，到达上海前的途中，他正在昏昏欲睡，突然被阿拉法特推醒了。阿拉法特执意让他到驾驶舱去，并戴上驾驶员的耳机。
    他当时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觉得非常奇怪。
    阿拉法特对萨法里尼说："我说什么，你说什么！"等萨法里尼戴上耳机，才听到一些不清楚的信号。“我根本听不懂。原来是阿拉法特要我用汉语和机场的人员沟通，由于时间的原因，能不能让我们径新疆直接飞往哈萨克斯坦。”“但是当时的中国领导人没有同意我们直飞，原因是为了阿拉法特的人身安全。因为当时是寒冷的冬季，天气条件不好，从上海直接飞往哈萨克斯坦非常危险，特地邀请阿拉法特从上海飞往北京，然后从北京飞哈萨克斯坦。由于时间紧迫。深更半夜，好不容易安全落地了，上海市副市长（现任国务院办公室主任，）赵启正也赶到机场迎接了阿拉法特。
    因为天气的原因，飞机滞留上海虹桥机场10小时后成功起飞，这10个小时是历史性的10个小时，阿拉伯法特主席和赵启正 进行了十个小时的会谈，想不到的问题都涉及到了，并建立了亲密的朋友关系。关于这10个小时，萨法里尼先生写一篇文章，媒体已经报道了。

 

 

    阿拉法特没有任何人能够代替，现在的巴勒斯坦领导人谁也不能发挥阿拉法特的作用。

 

    "阿拉法特为了和平发挥了很大的作用。"萨法里尼说，阿拉法特心系巴勒斯坦事业，他属于巴勒斯坦这个被蹂躏、被剥夺权利和土地、心中充满仇恨的民族。然而，阿拉法特的内心又是非常矛盾的，这种感觉无人知晓。
    经过了几十年的血雨腥风，自由战士枪杆子帮助了巴勒斯坦人民，重新得到国际社会的同情和支持，也重新把巴勒斯坦问题摆在联合国的桌子上。随着国际所发生的巨大变化，随着新朝代的潮流，阿拉法特主席响应国际社会的呼声，决定进入和平进程，通过和平进程来处理中东问题。
    橄榄枝还是枪杆子？
    “在美国的支持下以色列例来的所作所为，使巴勒斯坦人民，对和平谈悲观。"萨法里尼摊开双手，皱着眉头说，巴勒斯坦和以色列能心平气和地坐到谈判桌前？先不要说别的组织了，就连阿拉法特自己领导的法塔赫都不能被说服。
    "每个阿拉伯国家都有一个巴解组织，说服不同的派别接受和以色列对话非常困难的。"但是形势非常严峻，萨法里尼分析说，如果再起争端，双方会继续陷入战争的苦海。所以阿拉法特便对他们"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一个一个地说服。
最后结果是，巴解承认了以色列，以色列也承认了巴解。
    事实证明，阿拉法特的决定是正确的。巴勒斯坦的领土从最初的约旦河西岸到加沙地带，一块块地回到了巴勒斯坦一方。和平进程在以色列拉宾时期，取得很大的成果，很遗憾是，拉宾被以色列极端分子暗杀后，和平进程就一直碰到很多困难和曲折。以色列又重新侵占了巴勒斯坦控制的地区，特别是沙龙上台和911事件以后，巴以冲突进入了一个新的局面。破坏了和平进程，把我们被人民选举的阿拉法特主席也软禁了三年，严重伤害了巴勒斯坦人民的感情。通过媒体我们可以看到十几岁的巴勒斯坦少年向以军坦克投掷石块，看到以军冷漠的炮口，巴勒斯坦人民用和平的方式，和以色列进行不屈不挠的斗争。巴勒斯坦人民追问，公正在哪里？国际社会在哪进而？联合国在哪里？都应该负很大的责任。
    谈到阿拉法特的病故，萨法里尼可谓感慨万千："很多人以为，以色列人会对阿拉法特的离开庆幸不已，实际上他们错了。你们信不信，其实在心里哭的以色列人可能比巴勒斯坦人还多。"
    半个月前，萨法里尼在电视中看到在特拉维夫的犹太青年得知阿拉法特病危的消息后，高兴地在大街上手舞足蹈。他忧心忡忡地告诉记者，看到这样的场景很心痛，"这些孩子太不了解自己的利益了，其实阿拉法特的去世不仅是巴勒斯坦人的损失，而且，我感觉也会对以色列产生很大的损失，对和平进程也产生了更大的损失。"他分析说，在巴勒斯坦，阿拉法特是个不可替代的领导人，无论强硬派还是温和派都尊敬他的，对他们有说服力和约束力。
    他同时告诉记者，美国和以色列指责阿拉法特是"制造了流血的恐怖分子"是十分错误的，阿拉法特是最温和派的，最爱好和平的。总是在考虑在这个的巴勒斯坦小小土地上建立独立的和平共处的两个国家，他老压制巴勒斯坦人的愤怒，鼓励他们继续把和平作为战略的选择。但是，他去世了，这样的人不存在了。"
    萨法里尼不无担忧地说："目前的中东局势十分不稳，现在世界上没了阿拉法特，就更需要国际更多的参与和平进程，要联合国更多的发挥作用。
    "阿拉法特生前一直把我当作他的干儿子，就连我担任驻华大使期间，我给阿拉法特的公文的署名还是--您的儿子萨法里尼。"随后，萨法里尼深情地说："每当我看到阿拉法特那独有的微笑，我都有一种想哭的冲动。因为，即使在最困难的时候，他都会保持这种微笑。"
    "阿拉法特没有任何人能够代替，意思不是没有杰出的巴勒斯坦领导人，我的人才很多，从两个方面可以体现阿拉法特的不可替代。第一他的国家之父，人民之父，说服力很强，也能把所有的巴勒斯坦的力能，团结在一起，第二个方面，阿拉法特有四个不同的职务，巴勒斯坦国主席，法塔赫主席，解放组织的主席和民族权力机构主席，现在很难找一个领导来承担四个不同的职务。"萨法里尼说,"为了巴勒斯坦，阿拉法特从来没有过上一天舒心的日子。
    萨法里尼说："作为阿拉法特的儿子，有时会想想他的缺点在那儿。每个人都有缺点，但是他的缺点就是没有好好照顾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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