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北市今年的两位市长候选人连胜文与柯文哲,前者是三代为官,财富不知多少;后者身为医师,是“二二八事件”受难者家庭,记忆之中当年受难者多数是精英。从柯医师家庭背景与职业来看,在台湾大学当医生如果不算权贵组,庶民更是没有容身之处了。
我想强调的是,今日台湾的悲哀,是“财富”与“权贵”是一体的两面,而且互为因果。不论哪一位当选市长,都是属于人生胜利组;而且这样的事实会不断世袭,庶民没有翻身之日。
三十几年以前在台湾师大教育系就学之际,高等教育被视为向上社会流动的重要管道。一个开放的社会必定是管道畅通的,努力的人向上,不努力的人就向下流动,所以有“富不过三代”的俗谚。
孙中山的民生主义主张要节制私人资本,发达国家资本;平均地权——自订地价、照价征税、照价收买、涨价归公——如今完全束之高阁,只供祭拜之用(政府施政与宪法背道而驰),都无一不是今天台湾社会贫富差距持续恶化的根本性原因。
我们这一代上小学是蒋中正当总统的时候,白色恐怖与威权备受史学家抨击,似乎很少人提到当年也有的正面影响。最起码陈水扁可以三级贫民当上总统,就是台湾政治发展与高等教育密切结合的重要证据。如果陈水扁出生在今日台湾,恐怕当上总统只是一场梦。
在台湾长期执政的中国国民党背弃孙中山上述节制私人资本论,与土地国有化的基本论述之后,大资本家与大企业家宛如洪水猛兽,席卷整个台湾的方方面面。政治上的官商勾结自不在话下,贫者越贫、富者越富的发展趋势势不可挡;不论是产业界、学术界、政府官员识时务者无不富贵高升,反之就注定落寞。这几年台湾灾难特别多,贿赂用现金已经是人尽皆知,食品安全、工业安全、环境保护、甚至于各级教育政策的严重后遗症,不去想它就都没事。“出事再说”是政府官员的态度。
知名社会学者华勒斯坦在他的“世界体系理论”中就曾经提到,中美洲许多国家以打破社会贫富差距为借口搞革命,许多平民百姓向往公平正义的社会而大力支持。等到有一天革命成功了,当他们拥有政权之后,也开始走向资本主义,独裁并且巩固私人财产,依然不顾庶民生活。
这一个事实,在台湾2000年第一次政党轮替之后的历史获得了证实。当年靠着攻击国民党垄断台湾资源与财富起家的民进党,真正当家之后人民才发现,原来他们还是在搞“权与钱”,是另外一个国民党而已。
任何资本主义国家在发展过程中,很难避免财富集中,贫富差距扩大的严重后果。这可以解释为什么许多先进民主国家的政治生态,发展十分近似。台湾的三民主义只不过是说说罢了,否则怎么会出现大财团?财富又是如何累积的?
现在台湾各大学正陆续开学,这一学期又有一个学生不租房子搬回宜兰,每周通车到淡水来上课(当天来回超过四小时);另外还有一个学生很少上课,我找他谈才知道他的家庭每个月只供应台币4000元(约168新元),只够一个小房间的租金。于是他必须打工赚钱生活,大夜班钱比较多,所以他都利用大夜班工作,但是早上睡觉无法上课。这一类的故事我看不完也说不完,因为就算他们如此辛苦完成课业,将来毕业之后就业也是一大难题。
总之,从当今台北市两位市长候选人都是“人生胜利组”来看,再回想到那么多年轻人无法面对人生的茫然:就业难、买不起房子、不敢结婚等等现实的问题,台湾有三民主义,不应该与其他亚洲国家一样吧?
是台湾淡江大学中国大陆研究所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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