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让子弹飞》上映是几年前的事了,现在提它应该不属于广告。“让子弹飞”既是片名,也是一句台词。之所以想起它,是因为“让子弹飞一会”已经成为当今面对互联网新闻的一种必要的素养。如果缺乏这种素养,不管是个人还是大媒体,都很有可能栽跟头。此话怎讲?
互联网新闻经常出现一种现象,叫做剧情反转。例如,最初出现的消息是张三被李四打了。你义愤填膺地谴责了李四,充满悲悯地对张三表达了同情,结果,新的消息显示:其实是张三先打了李四,李四是还击。于是,你又倒过来谴责了张三……,结果,剧情很可能再次发生反转,张三和李四都不是好东西,属于狗咬狗。这时候你已经不知道该谴责谁了。互联网新闻的这种大反转,时间短的几小时,长的几天,有时甚至会过月。这种现象在传统媒体时代即便有,数量也很少。而在互联网时代,这种现象频频发生,屡见不鲜。如果你没有遇到过,基本可以认为你对网络太陌生了。当个人自媒体和大媒体抓住这种新闻做快速评论,很可能在大反转面前自打耳光,丢人现眼。所以,有经验的网虫面对这类互联网新闻,但凡察觉丝毫的可疑,都会冷静地观察,不急于表态,“让子弹飞一会”。然而,飞多久?如果飞了很长时间没有发生大反转,岂不失去了新闻弄潮儿的名头?然而,一旦你认为飞得差不过,反转不太可能出现,表态吧,结果,反转很可能在你表态之后出现。你常常会被这种恶作剧似的新闻大反转搞得火冒三丈。
为什么互联网新闻会频繁出现此类状况?这就要说到新闻素质和媒体特性。传统媒体时代,新闻工作是一份较为体面的职业,作为职业就有一定的职业素养。新闻工大多从高校的新闻专业毕业,进入专门的新闻机构或媒体工作。新闻要求客观公正,说起来会比较复杂,其实也很简单。新闻素养的基本要求是,当你采访报道一个新闻事件,一定要采访当事双方。加不加评论是另一个问题,至少,因为你采访报道了两个以上的侧面,并且正反两面同时传播,大多数情况下会让你的报道避免片面,显得客观公正。因此,传统媒体时代,由于这一基本新闻素养的存在,大反转的情况即便有,也很少见。而且,我们基本可以判断,传统媒体时代,如果出现大反转,大致都是采访报道者不够职业或者是故意为之。如果遇到这种情况,采访报道者的职业生涯很可能就岌岌可危了。
而在互联网时代,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发布新闻。在网络上吼一嗓子:我被警察欺负了!立即就传播开去。对照上述新闻职业素养来说,互联网新闻很多都是个人的单方面陈述,当事人单方面的陈述,很容易隐去对自己不利的内容,夸大对方的不合理成分。传统媒体时代,新闻人要求正反双方同时传播的职业素养,会对冲单方面陈述的不实内容,即便双方都有不实和夸大,读者也可以同时参照正反两方面而作出判断。然而,互联网新闻除了单方面陈述,还有当事双方传播时间不同的特征。被动方要么是莫名其妙地中了枪还不知道,要么是被逼急了,拖了一段时间,不得不反戈一击。两者之间的时间差也没有一定的规律。于是,新闻大反转就成为家常便饭。
这一现象由于互联网媒体的管理者自身抱有的倾向性,往往得到刺激放大的效果。同时还因为有些人故意利用互联网媒体速度快、单方面表述、时间差传播的特性,操纵新闻,先下手为强,给公众造成先入为主的印象。很多谣言就是这样产生和扩散的。它利用反方辟谣的时间差,以及双方不同时间传播的力度不同,使得谣言得到超出辟谣内容的传播效果。并且还可以利用正反双方不在同一时间传播的互联网特征,即使在被辟谣后,还能再次、多次传谣。试想,在传统媒体素养下,正反双方同时传播。谣言还能有多大的生存空间?事实上,谣言的大量存在,只是互联网新闻经常发生剧情大反转的一种极端方式。
政府部门现在也开始注重互联网新闻,其中最重要的要求之一就是快速反应,第一时间陈述。之所以这么要求,就是因为互联网针对政府或者与政府有关的新闻,很多都是个人的单方面陈述。自媒体往往缺乏媒体应有的职业素养,或者故意放弃这一基本要求,自顾自地单方面表述个人对政府的意见。这种意见又很容易被观念倾向偏狭明显的网络编辑迅速放大,从而形成有失客观、有失公正的舆情。而对于政府部门来说,基于以往的传统媒体经验,这种大量单方面信息的出现和快速传播,在以前是很少出现的。因此,在互联网媒体时代,政府部门就常常显得被动。快速反应虽然是应对互联网新闻单方面陈述、时间差传播的一个办法,有时也常常能成功地实现新闻剧情的大反转,但毕竟还是被动。要根本上从被动变主动,还应该有其他的相关制度。
媒体工经常提到一个概念,叫做议题设置或话题设置。大致指的是新闻该讨论什么内容,类似媒体头条该放什么消息。以前,传统媒体都以自己设置的议题获得广泛相应为荣。换句话说,过去,媒体议题设置的权利绝大多数都在传统媒体手中,即便发表读者来信、观众意见引发话题热点,也难以跳开传统媒体和媒体人职业素养这一关。而在互联网时代,议题设置或话题设置的权利几乎完全转到了互联网媒体。例如,传统媒体很多都从互联网新闻中寻找新闻热点,甚至在传统媒体节目中经常可以听到主持人说出这样的话:让我们看看互联网上在关注什么。或者,让我们看看今天的互联网上有什么么热点。传统媒体放弃议题设置权利,或者在议题设置能力上完全被互联网媒体打败,使得互联网新闻的单方面陈述、时间差传播的不利因素占据了媒体的大半个江山。
要改变这一现象首先应该明确,未经证实的互联网新闻,不得传播;其次,单方面陈述的互联网新闻必须得到双方的陈述才能传播。这实际上是对各网站的编辑提出了传统的新闻职业素养的要求。因此,对于网站编辑、网络名人、网络大威,都应该加强媒体职业素养的教育和培训。如果不能有效及时地进行培训和资格认证,还有一个办法就是,对于失职的网络媒体以及传播错误信息的网络大威,实施负面评价的公开张榜。例如,某网站、某大威造谣一次,就在它的网站或个人自媒体上强制性地贴上上“某年某月造谣一次”的标签。如果在一定时间段内没有再犯,可以拿掉标签。但在网络上应有公开的信息记录,以便网民好机构的查询。当然,我们还可以探讨更深入、更全面的办法。总之,互联网新闻单方面陈述、时间差传播的特性往往是造成新闻失真、报道失衡的重要原因,应该引起高度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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