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拦车救狗”只是中产阶级式伪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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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勇 提交日期：2011-4-21 3:42:00  | 分类: | 访问量：309 |
| “拦车救狗”只是中产阶级式伪善 ——答钱永祥先生 拙作《动物保护主义不应是偏好》（见《东方早报》4月18日）引来钱永祥先生撰文批评（《从京哈高速公路拦车救狗说起：敬答石勇先生》，见《东方早报》4月20日）。 钱先生是我所尊敬的学者。作为后辈，备感荣幸。 然而，我不认为在“动物保护主义”旗号庇护下“拦车救狗”是否具备道德正当性这个公共论题中，钱先生忠实地描述了我的观点。我想说，钱先生犯了“稻草人谬误”。另外，钱先生文中也有很多逻辑错误，它们妨碍了对我的成功批驳，并更加暴露出“动物保护主义”的理论困境。 本文无意于在一个更大的层面讨论动物保护主义。谨就我的原文和钱先生的文章作出进一步的辨析，以就教于钱先生。 我并没有反对动物保护主义作为一种抽象的道德感召出现（在文中已经强调过）。钱先生认为我“对动物保护有很高的期待”。并不是这样。我只是有最基本的要求：当一个人以保护动物的名义，与他人的权利发生冲突时，在具体情境中必须为自己的言行提供正当性论证，否则极容易演变成在“保护动物”的政治正确下侵犯他人合法权利的行为。 我认为，“拦车救狗”那帮人恰恰是这样。 而要能够自我辩护，在形式上，所谓的“保护动物”至少应超越私人偏好，在逻辑上对所有动物一视同仁，否则，它就不具备因普遍性才具有的道德约束力，无法从“动物保护主义”那里得到庇护。 下面一一辨析。 一、钱先生认为我“突然接受了动物伦理学的假定，正确指出，不吃猫狗并不是‘偏好’，而是‘具有普遍性的道德诉求’。”这是错误地理解了我的逻辑。 在“动物保护主义”的名义下，当一个人一边不吃猫狗，一边却又吃猪牛时，不吃猫狗本身就只是一种私人偏好，从这里无法产生要别人也不吃猫狗的道德约束，因此如果一个人不是素食主义者，既没有道德上的理由指责别人吃猫狗，更无权对别人吃猫狗的行为进行干涉。论证如下： （1）、猫狗是动物，猪牛也是动物，那么，一边不吃猫狗，一边却又吃猪牛，显然就不是什么“保护动物”，而只是“保护猫狗”；不是什么“动物保护主义”，而只是“猫狗保护主义”。在自己吃猪牛时却要别人不吃猫狗，一个人的行为实际上并没有遵循动物保护主义的逻辑，因此根本不能诉诸“动物保护主义”这个假定具有道德约束力的理论来为自己辩护——如果他这样干，就犯了偷换概念的逻辑错误，把“动物全体”等同于猫狗。 （2）、如果他诉诸于对他猫狗的感情或美学特征的欣赏，那就没有脱离偏好的范畴，别人完全可以有对猫狗的另一种情感或审美态度。很难在道德上对不同的这两种情感、态度进行判断和比较。因此它丝毫无法证成干涉别人吃猫狗在道德上是正当的。 二、钱先生认为，如果我把不吃猫狗视为是一种偏好，那么，“主张黑人与白人平等、女人与男人平等”也得不到辩护。这种推理显然犯了不同范畴的事物因在逻辑上没有相关性、相似性而无法类比的错误。 （1）、一种偏好之所以是偏好，是它在一个话语体系内不具普遍性：一个人说他不吃猫狗是爱护动物，可是他并不把他的爱也挥洒到猪牛身上。事实上，在“动物保护主义”这个大旗下，猪牛之类并没有被蕴含在内。它在逻辑结构上是： “猫狗和猪牛是动物，但爱猫狗，不爱猪牛”。 而“主张黑人与白人平等”在逻辑结构上则完全相反，恰恰构对钱先生观点的否证。它是：“所有的黑人和白人都是人，所以，黑人和白人应该平等”。 （2）、说某人有一种偏好，从逻辑上并没有蕴含它就一定没有道德上的约束力。但是，它要突破对它干涉别的偏好的自由的限定，就必须至少提供在逻辑上经得起普遍性检验的理由，以作为必要条件。“拦车救狗”之类正因为也吃猪牛，所以无法提供。而爱人类平等，也是一种偏好，它之所以有道德上的约束力，在于它已经不仅仅是一种偏好，而是诉诸于自然权利的道德论证并具有普遍性的约束力。 三、钱先生认为，偏好本身并不能独立证明它的（道德上的）合法性，这我同意。这恰恰也证明，“拦车救狗”不仅不符合法律规定，而且在道德上也是错误的。当然，吃猫狗这一偏好本身也不能独立证明它道德上的合法性。 但是，在“拦车救狗”这个事件的语境中，问题并不在于吃猫狗这一偏好在道德上有无问题，而在于在它不触犯法律的情况下，一个人是否有足够的道德理由干涉这一偏好。上面已经分析，没有，除非一个人是素食主义者。 钱先生不以为动保人士一定要完全素食才合格。当然，我从来没有反对过这一点，但这和干涉别人吃动物是另一回事。成为一个动物保护人士，从逻辑上说，恐怕并没有获得一个绝对的道德命令和道德理由，在自己都还在吃的时候就要粗暴地干涉别人吃的自由。他完全可以有其它方式，比如宣传。 我在原文中说过，我们的确没有道德上的理由吃猫狗，因为那也是生命。但是，好像也不能说，我们吃猫狗，在道德上就是错的。那只是一种实际需要。 当然，从“动物伦理”的角度而言，这可能是错误的。但是，按照这个逻辑，吃猪牛等也是错的，我们必须变成素食主义者。这样的逻辑后果，是人类很难承受的。或许我们只能说，人类为维持生存，或生存得更好，这一事实所具有的分量，压倒了不允许吃动物的诉求。 “实际需要”本身从未承诺它在道德上就不是错的。就此而言，钱先生的话在逻辑上非常难以理解：“我对他人钱包里的钞票当然有‘实际需要’，可我下手抢过来为什么不是道德上的错误？”。这种“实际需要”在道德上当然是错误的，因为一个人（没有危及生命前提下）的“实际需要”，无法压倒他人不被偷盗的权利。 四、钱先生说，“其实石先生的意思是，在关心动物前，应该先解决人类的问题。”这是网友的意思，不是我的意思。我并没有预设：只有在某件事干完干好以后，干另一件事才获得合法性。我的意思是，“拦车救狗”那帮人对狗如此之“爱心”，又是小车集体出动又是很多狗粮，比之贫困山区的孩子得不到救助，它通不过人们的道德直觉。而通不过的原因只有一个：这是在一个扭曲的社会的不正常状态。对它的批评，只是在否决它有“道德”，以及敦促人们关心人的权利而已，从逻辑上推不出钱先生所担心的后果：“无所作为的遁词”。 五、钱先生说：“石勇先生提到，动保人士若是有爱心，‘为什么不去贫困山区救助一下那些没有午餐吃的孩子？’这种质疑我遇到过多次，容我以小人之心猜测，对动保运动提出这种质疑的人，多数都不曾出手救助过贫困山区的孩子。” 很不幸，我，以及我所知道的一些反感爱猫爱狗人士的所作所为的朋友，还真的多次出过手救助贫困山区的孩子，以及冬天在街头瑟瑟发抖的老人，尽管出的力不值一提。而且我清楚这从未构成对他人的任何道德指责的理由，带入公共辩论是错误的。钱先生所不满的那种质疑，是我对网友的话的引用，原文已说得很清楚。 而事实上，以我和一些爱猫爱狗人士的接触，和对他们牵狗在公园里毫无公德心随便拉屎拉尿的反感，本来我想对“拦车救狗”的“爱心人士”进行一番精神分析的，但想到他们的所作所为，和“拦车救狗”能否获得道德正当性的辩护，以及动物保护主义的理论困境是不同的命题，对一些人的个人品德的批评，从逻辑上无法驳倒他所依赖的理论，所以一直压抑。 现在可以说一点的是：恐怕中国大陆爱猫爱狗的人士，以及“拦车救狗”的那帮人，并没钱先生和他们自己想象的那么高尚，也多不是像钱先生那样，是按“动物保护主义”的逻辑来思考。他们基本上对人缺乏爱心和同情心，通过对猫和狗的移情，幻想自己有爱心和同情心而已。就心理逻辑而言，恰恰是充满了道德焦虑，他们才会采取较极端的手段，以及把吃猫狗的人斥为“残忍”，来向自己证明自己有“爱心”和道德。 连人都无法爱，连人的权利都不懂得尊重，对猪牛这类不能当宠物的动物也毫无生命的敬畏意识，把这样的人看成“动物保护主义者”可能是荒谬的。事实上，深层的心理动机只有一个：人和猪这类动物，不像猫狗一样，可以当这帮人的宠物。这些人大多是对底层的痛苦隔膜的中产阶级。他们的所言所行，典型不过地浸透着中产阶级式的矫情和伪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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