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所长、教授、博士 曹喜胜)
今年的夏天空前炎热。8·15逼近了炎热仍不消退。每逢炎夏就自然而然地想起8·15。每逢8·15就想起朝鲜的解放和日本帝国主义的败亡。
日本忌讳用败仗和败亡这两个词,而用终战这一词。不管日本如何加以表现,每逢8·15即日本帝国主义败亡的日子,世界舆论哗然。这是因为日本官僚和政客参拜靖国神社。每逢8·15就在日本官僚和政客中怪话连篇。代表人本政府的内阁总理大臣参拜靖国神社,大招物议并非一两次。他们厚着脸皮就大招物议的一事大放厥词加以辩白,引起言论界的注意。
他们惯用的陈词滥调是:“总理大臣以个人的名义参拜是不成问题的。”今年8·15新藤义孝总务大臣和古屋国家公安委员长等国会议员100多人集体参拜了靖国神社。
在此以前,日本前总理大臣、现任副总理大臣兼大藏大臣麻生说什么“悄悄地参拜就行。”遭到了舆论的谴责。
那末,为何日本官僚和政客参拜靖国神社就遭受集中谴责,对靖国神社的参拜为何引起舆论的注意呢?
10年前我和早从日本早稻田大学大学院毕业的一位教授会晤。他托我写一篇关于靖国神社的文章。他说,日本官僚和政客们一参拜靖国神社,中国人就谴责说这是日本军国主义复活。其实,他们不明白靖国神社是何物,所以有必要说明它的来龙去脉。言之有理,因此,我写了一篇文章。
大多数人不明白靖国神社是什么样的寺院,它具有什么样的问题。日本官僚和政客对靖国神社的参拜为何使舆论哗然,也使周边国家言论议论纷纷,原因何在?有必要弄清这个问题。由于不明白神社的来龙去脉,所以往往出现不吻合事实的文章,也出现不经之谈。例如:靖国神社有战死者遗骸,有战犯者的牌位,等等。
存放部分战犯者的牌位,这是事实。
在靖国神社放有牌位这种说法,会引起误解。这是因为存放的只是翏翏无几的战犯者的牌位,大多是战死者灵玺簿。
靖国神社,顾名思义是使国家安定的寺院的意思。
靖国神社始建于“王政复古”成功的第二年1869年在东京都九段。起初称之为招魂社,1879年改称为靖国神社。
起初,为明治维新殉职的江户幕府末期的殉职者和在进行明治维新的过程中发生的戊辰战争与“西南战争”中殉职的政府军战死者名单即灵玺簿存放在本殿内阵。所谓灵玺簿是指注册殉职者名字的名单。那并不是牌位,更不是遗骸。灵玺簿名单第一号是吉田松阴(1830-1859)。长州和萨摩藩国签定秘密协定,决定打到幕府以后两者将权力分享,根据此秘密协定产生的明治维新以后的藩伐政治家们将“栽培”他们的吉田松阴注册为灵玺簿第一号。当时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吉田松阴是“征韩论”的提倡者。他通过自己创办的松下村塾,向学生灌输了“征韩论”等日本前进的方向。在这个村塾人才辈出,木户孝允、伊藤博文等明治维新的众多功臣和有志之士都是该塾桃李。
灵玺簿注册形式是这样的:竖写名字和官职。吉田松阴的官职为1889年任的正四品。吉田松阴指出,日本要实现近代化,就要征服朝鲜。明治维新的藩伐政治家将“先驱”吉田松阴注册为灵玺簿第一号,是可想而知的。
在靖国神社里不仅存放着注册“戊辰战争”和“西南战争”等国内战争战死者名字的灵玺簿,还存放着注册在为霸占朝鲜而发动的清日战争和俄日战争、第一次世界大战和太平洋战争以及第二次世界大战中丧命的240~250多万名战死者名字的灵玺簿。这就是靖国神社的本来使命。
值得注意的是靖国神社保管所谓象征“天皇”的“三种神器”(剑、珠、镜),同时存放着灵玺簿的事实。
在日本帝国主义败亡前,每年春秋在靖国神社举行两次大祭祀,“天皇”的特使参加。另行举行临时特别大祭祀时,“天皇”直接参加。
在夏天举行“祝祭”时,将灵玺簿满载在装饰的马车上,在神社周围转来转去。
靖国神社本来由陆军和海军共同管辖,由于“天皇”随时参拜,成为破格的特殊神社,注册在灵玺簿的战死者被誉为对“天皇”和日本国“忠诚”的楷模,并把他们大力加以宣传。然而,问题在于注册在靖国神社灵玺簿的人是怎样死亡的。换句话说,他们在什么样的战争中怎样丧命。
被注册在靖国神社灵玺簿的战死者,在一定期间享有社会荣誉和一定的补助金。
这说明靖国神社是日本统治集团(自民党)大获选举票的重要杠杆。
被注册在灵玺簿的240~250多万名战死者,大都是男子。毫无疑问,遗属是孩子和女人。虽然丈夫和父亲去世,但其遗属享有“为国捐躯”被注册在靖国神社灵玺簿成为“祭神”这种社会荣誉和精神上慰藉,还领取一定的补助金,这使他们对执政党——自民党感恩戴德。当然这笔补助金并不是自民党官僚们解自己的私囊发放,而是从国民血税中拨出来分发的。结果,在进行选举时,人们为恩惠的“自民党先生”投票。然而,重要的是那些被注册在靖国神社灵玺簿的人是在什么样的战争怎样丧命。
被注册在靖国神社灵玺簿的人大都不是为保卫祖国,抗击侵略者时阵亡,而是在对朝鲜、中国和东南亚国家的侵略战争中丧命的。自1868年明治维新以后至1945年期间进行的日本近现代战争都是侵略战争。被注册在靖国神社灵玺簿的人,就是在这些侵略战争中丧命的人。
岂能不管三七二十一地赞扬在侵略战争中丧命的人呢?
参拜靖国神社的深刻问题就在于此。
还有,东条英机等在远东国际军事法庭被判处绞刑的A级战犯14人的牌位,与灵玺簿一道被合祀。
日本自民党统治集团在1978年经“天皇”的批准把这些在远东国际军事法庭被判处绞刑的A级战犯14人的牌位悄悄地转移到靖国神社存放。当时,没有把这个14人注册灵玺簿,另制牌位祭祀。日本政府唯恐国内外舆论的谴责,把这一事实作为绝密。1979年4月19日这一事实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舆论哗然。日本政府强词夺理地加以辩白。
东条等14名A级战犯并不是战死者,而是以人类的名义判处绞刑的“与人道背道而驰的战犯”。将这些战犯推崇为“祭神”祭祀是荒谬绝伦的。日本政府不但推崇为“祭神”,还每月向东条的未亡人支付100万圆(约合1万美元)。这样,东条的外孙女用这笔钱上学念书,并摄制影片《自尊心》,宣传祖父东条并不是战犯。这是众所皆知的。这些举止无异于推崇东条等所有战犯,还如实地说明他们压根不想对侵略战争反省和谢罪。他们说“恭敬祖辈加以参拜有什么不好”,然而,这种辩白是行不通的。靖国神社不是祭祀一般土著神的普通神社,而是祭祀在以“天皇”的名义进行的侵略战争中丧命的人和特级战犯的占有破格地位的神社。参拜此神社,“慰安”“英灵”,就是肯定和赞美过去进行的侵略战争。这种勾当违背现行宪法。因此,国际社会说,靖国神社是崇拜“天皇”,军国主义亡灵作怪的场所,是普及军国主义思想的本营,是企图使军国主义复活的总本营。日本现职官僚集体参拜这个神社,难道这种作法是寻常的事吗?将对靖国神社的参拜加以正当化的官僚,都是专事回避对过去的清算,极力赞扬和美化粉饰过去进行的侵略战争,否认慰安妇问题的人物。尤其是,国家官僚正式参拜自不用说,连以个人的名义或者非正式参拜,也都被认为是肯定过去进行的侵略战争的意思,遭到了国际社会的谴责。尽管如此,他们对此说长道短,这本身就是不妥当的。世界舆论指出,日本为了实现海外侵略,力图将政府官僚的神社参拜加以正式化。他们策划让访日的外国元首正式拜访靖国神社,便是其明显的事例。
同时,简单地谈一谈靖国神社是合法的神社还是非法的神社这个问题。
靖国神社本来是必须废除的神社。这是因为依照否认侵略战争的和平宪法,将在侵略战争中丧命的人和被判处绞刑的战犯推崇为祭神的神社存在这本身就是违法的。尽管如此,由于日本统治集团执拗的阴谋活动,作为东京道知事一个人认证的单立宗教法人存在。然而,日本保守统治集团还嫌不够力图将它“提升”为国家管辖的神社和礼宾活动场所,从而将他们的海外侵略加以合理化、合法化。所谓单立宗教法人,是指不是拥有作为全国性组织的地方分社,而是只存在一个神社,作为个别的宗教团体获得承认。1945年8月败亡以前的靖国神社,把分布在全国的招魂社(后称护国神社)作为属下组织。
换句话说,它只不过是无异为个别的佛教寺院的神社而已。日本统治集团的不良居心是:把它提升为国家神社,从而像过去一样把它作为灌输对“天皇”制法西斯国家和“天皇”的崇拜精神的据点。因此,靖国神社存在本身和自卫队存在一道就是非法违宪的。日本统治集团的这种阴谋活动的基本目的和本质在于,像过去一样,使日本法西斯化,确立以“天皇”为国家元首的反动的法西斯统治体制,实现过去未能实现的“大东亚共荣圈”。过去遭受过日本侵略的朝鲜和中国等亚洲国家提高警惕,严密注视日本官僚们进行的靖国神社参拜勾当,是理所当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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