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苏老师:
看了你的文章,我虽不是学者,也没真正思考过这些问题,但也想说几句。
前几年发生通钢事件后,我曾写了一篇文章,文章的最后一段是:当年,夏衍在《包身工》中,警告“当心呻吟着的那些锭子上的冤魂!”今天,我想到黑砖窑里的残疾人,小说《那儿》中的舅舅,南方冰冷机器上的断指,我想说:当心啊!当心革命的到来,革命的到来不是取决於你们“告别革命”的曲子唱的如何好听,它取决於你们做了些什麽。
看来我早就同意纪苏老师的观点了。
时过境迁,中国人民共和国建国后的前三十年,“革命”的正当性不亚于今天的“民主”,是人人追捧并想贴在自己头上的词,而今天,“革命”恐怕都快与“专制”一类的词为伍了,而“民主”这个词却享有了“革命”一词昔日的荣光。中国的主流知识分子关于“革命”的主旋律论述是“告别革命”,对“革命”的批判,攻击甚至谩骂已经成为一种时尚,是网络文化人的政治正确,其中也包括不少实际处于社会较为底层的网民。
但在我看来,对于革命的正经的批判有两个问题始终没有解决好,其一是大力渲染革命的恐怖与暴力,却基本不提反革命的恐怖与暴力,这让很多人对革命中出现的种种问题如数家珍,却不知道反革命的种种问题。这和前三十年是一个有趣的对照,前三十年我们都知道反革命的凶残和暴力,却不认为革命有什么问题。所以,当今天的很多人指责过去的历史如历史教材何如何不可信,但是看了他们“还原真相”的历史后,却发现他们和他们指控的对象并无本质区别,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洋人在中国杀人,是为了传播文明,而中国人反抗洋人,则是因为喝狼奶长大的;洋人抢夺中国的宝物,则要感谢洋人替我们保存了宝物,这样的“还原真相”,恐怕也就骗骗那些网络傻瓜了。
关于革命的第二没解决好的问题是革命的成因问题。也就是纪苏老师说的“由于一大群傻子遇上了几个骗子或疯子”,这个解释极度欠缺说服力。当年我就疑惑既然那些地主,那些士绅被今天文人们说的那么好,一个个跟待宰的洁白羔羊似得,为什么普通民众,尤其是农民非要革命?要知道革命不是儿戏,是提着脑袋干的事,那么多的普通民众,放着那么“好”的日子不过,要跟自己的脑袋过不去吗?这说的通吗?要说有那么几个傻的是可信的,要说那么多都傻的不要命,怕是难以服人。就说今天,那么多公知和粉丝把今天的社会说的无比的黑暗,好像多数也是耍耍嘴皮子,像过去那样豁出去革命的也没见几个。就是通钢这样的事件,停止和民营合作后,也不再闹了,也没有要革命的意思。可见,革命不是社会矛盾激化到极端的地步,也是很难搞起来的。
还有一个批判革命的常见说法,那就是“革命之后”的问题,就是革命了半天,最后还是和革命前一样,革命者成了新上层而已,所以,还是要“告别革命”。这种说法也是有问题的。首先,“革命之后”和“革命之前”还是有区别的。就说中国历史上,这里把改朝换代也称为“革命”,新的朝代成立早期,很多时候往往民众的日子要比旧朝代后期好过的多,比如唐代对隋代而言,宋对五代十国而言,明对元而言等等,当然这些新朝代后来会变得和老朝代一样,就会有新的“革命”来修正它。如果没有这样的革命,老百姓的日子就苦的没边了。还有一点,很显然,革命很难解决社会分层的问题,就像有人说无非是革命者成了新“皇上”的问题,但革命以一种最剧烈的方式解决了社会各层上下流动的问题。即使现在的网络上,知识分子不是老是指责社会层级固化的问题,认为能上能下的流动才是健康的,批判现在出现的上层“二代”和下层“二代”的现象。当社会层级固化难以撼动的时候,革命无疑是一个最快的解决办法。毛泽东领导的革命无疑解决了社会上下流动的问题,他还想解决社会分层的问题,结果失败了。以毛的能力尚不能解决此问题,以后我只相信革命解决社会层级流动的问题,不相信革命解决社会分层的问题。公平是我最重要的价值观,但是我知道社会不会有真正的绝对的公平,只有相对的公平,社会分层的现实其实告诉了我们这一点。
在当下的社会里,革命还有非常有趣的一点,就是让官方和知识分子非常的纠结。对知识分子而言,他们高声调的宣布告别革命了,但是其实只是自己告别革命了,骨子里却希望民众积极的革命,他们羡慕阿拉伯之春,羡慕颜色革命,抱怨中国民众是“圈养”的,不起来反抗他们所说的专制政权,也就是说,他们反对的是“革命”这个词汇,也为自己的不行动有了借口,心底里却希望民众去革命,去替他们实现他们的理想,这和当年闹革命的共党完全不一样。你说今天嚷嚷者告别革命的家伙,到底要不要革命?
为革命纠结的另一个是今天的执政党。我们的党其实是支持知识分子引吭高歌告别革命的,原因在于党的位置变了,当年是革命者,今天是执政者,今天要革命,那还能革谁的命呢?所以在党的支持下,告别革命的曲儿唱的格外动听。但是共产党又怕把革命完全否定了,原因就在于党承认自己犯了很多错误,但是党可以改正错误,比如文革后的拨乱反正,所以党是有执政合法性的。但是如果完全否定革命,那就不是共产党犯了错误了,而是党本身就是个错误,因为这个党实际上产生于革命愿景中。因此,党要掌握好革命与告别革命之间的度,关键在于这个度实在不好把握,因此就会纠结。
其实,我这里承认革命是正当合法的,不是为了促进革命,恰恰和纪苏老师一样,是为了用正确的方法防止革命的发生。仅仅是知识分子嚷嚷“告别革命”,屁用不顶。要真正的追求共同富裕,当然也只是相对的。要用更公平和公正防止革命的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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