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夫卡全集,别人给我的。我刚才翻了翻,里面看到了卡夫卡论述童话的一段话:他说:没有不流血的童话,童话都是来自血液和恐惧的深处。这个将童话的本质定义为恐惧,是非常少见的,但是却是天才的看法。
这又与我们日常的对童话的庸俗的不加思考的概念相反。我们总是认为童话是愉快的,是浪漫的,而且情节是简单的。按照卡夫卡的看法,反思我们的童话,就比较符合他的定义。
比如二十四孝中的卧冰求鲤,不仅是个谎言,而且里面的情节并不让人愉快,王祥去卧冰求鲤,乃是为了天天打他的后妈。《聊斋志异》中没少按照这种逻辑编故事。中国的后妈和西方的狼外婆是同样的可怕的。比如鞭打芦花的故事也是如此。
假如我们的锄禾日当午也算是童话,那么,这就是一副极为艰辛的劳动场面,实在说不上愉快。有过农村劳动经验的都知道大中午还要除草是多么讨厌的事情!
小的时候,大约一年级学了井底之蛙的故事,就感觉到一只青蛙总是在井里,该多憋屈。还要被飞翔的鸟儿嘲笑没有见过大天。实在是倒霉透顶。
还有什么东郭先生和狼的故事,农夫和蛇的故事,都是有血泪的,绝不是让人感到愉快的。
文艺评论家们,文学史家们总结安徒生的童话,蒲松龄的《聊斋》都有忧郁的特点,不适合孩子阅读,比如海的女儿,最为典型,从卡夫卡的定义看,两位大师其实是得到了童话的精髓的。
笑话是令人愉快的,可是孩子们却不懂,能够笑出来,这需要知识,年纪,阅历,因为要能够知道语言后面的内容。所以笑话不是儿童的读物。笑话是成年人的,比如有黄色笑话,却没有黄色童话。
孩子是要学习人的规则的,要逐渐适应人的社会,行为准则,恐惧是最好的方法,恐惧的童话才担任起教化的作用。而笑话就没有这种作用。从文学史看,我们的笑话成熟的晚,明代才是成熟。但是对于孩子的教化却早就有了。
马克思继承黑格尔的看法,认为恶是推动历史进步的动力,卡夫卡对童话的定义是符合这个科学的论断的,恶进入童话,也就是恐惧,正是要教育孩子们学好,学习成年世界的规则,这里恶是直接有推动进步的作用。
童话与儿童文学不同。《史记》司马迁笔下就有儿童了,甘罗十二岁拜相,还有周成王桐叶封弟,都是儿童文学一类,难以说是童话,虽然写的是孩子,但是却不是孩子可以理解的。所以,我觉得不该是童话。《世说新语》我觉得是我国儿童文学发展的一个重要阶段,里面有少年男孩多么的聪明一类的故事,但是也不能算是童话。
我们的童话粗鄙不堪,鲁迅先生就批评过,他也是举二十四孝的典故,郭剧埋儿。我从小是没有听过的,后来大了,看了似乎也没有印象,由于读《晋书》王祥的传记放到第一,所以格外知道这个卧冰求鲤的故事。
新中国的童话其实也有这种特点,有一个童话叫雪孩子,就是典型,一个雪人,去救着火的屋子立的小白兔最后被烤化了,实在是伤感之极。再比如小蝌蚪找妈妈,似乎是皆大欢喜,可是,一个妈妈居然生了孩子就不见了,还得孩子去找,从今天丢小孩成为社会问题来看,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即使是当年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时代,难道就不照顾孩子吗?也太不负责任了。可是作为科学童话,青蛙就是这么生长的。很多孩子喜欢孙悟空,我想这里面也是有恐惧的,因为孙悟空很有本领,什么妖怪也不怕。要知道西游记的原著还是有轻松愉快的格调的,鲁迅先生就说已经不适合孩子看了。我记得看过叶圣陶的《稻草人》可是给人的感觉是心里皱巴巴的,不知道为什么。当今的孩子早就被动画片包围,读童话书的不知道有多少,但是,好的童话是难以找的。总之,我都不大满意。至于动画片,动漫,不是灰太狼喜羊羊,就是糟践劳动者的熊出没,现在的光头强早就成了各种心酸集大成的底层劳动人民的形象了,任着我们那些忘本的动画民工们在老板的淫威下各种的糟践。
傅里叶说过一个社会对妇女的态度是一个社会文明的标志,实际上如何对待孩子也是一个社会文明的标志。传统我们生孩子是养儿防老,妥妥的实用主义。孩子实际上是父母的附属品,是小奴隶。当代我们才有了爱孩子的思想,这是极大的进步。可是仅有家庭爱孩子还不够,因为爱孩子得有爱孩子的条件,没有爱的条件,爱就是奢侈的。不幸的是,我们现在越来越没有爱孩子的条件了。这背后就是资本这只魔鬼在一起作用。马克思在《资本论》中早就提出资本因为孩子的鲜嫩的小手可以处理毛线一类的东西而可以成为剥削压榨的对象。马克思在《资本论》中在《工作日》的那一章,在《原始资本》那一掌都大量地介绍了资本家是如何剥削压榨童工的。同时也描述了因为他们的家庭是工人阶级的贫困家庭,而在生活中处于多么糟糕的生活境地,对孩子的爱,在这里是艰难的,因为没有条件,可是即使如此,贫困的家长依然在为孩子着想吗,希望孩子上学读书。可是他们读的是什么书呢?马克思用资产阶级学者调研来的资料讽刺资产阶级对儿童的教育:开办学校的人居然不会写自己的名字!
如果说我们在马克思的《资本论》中看到的是对儿童的剥削和压榨,那么,我们当代对儿童的剥削就是畸形地增加孩子的课业负担,最关键是这些课业都是无用的课业,都是无聊的问题,教学脱离现实,脱离生产,以高考为导向,其实就是为资本输送劳动力为导向。当劳动者在资本家的车间和办公室里竞争的时候,他们的后备军,幼儿园、小学的孩子们就只能早早地去上学,然后很晚还写不完作业。对知识的热爱完全没有了。我们的为资本服务的教育体系用教育驱赶孩子们讨厌知识,讨厌探索。他们每天写作业到很晚就是他们未来在资本家的工厂车间和写字间干到很晚的提前实习。资本通过教育把对工人阶级的剥削现在已经完全延长到孩子身上了。为资本服务,让我们的教育体系丧失了对孩子的爱,父母那点爱能有多少给孩子,实际上完全看资本家的脸色如何。童话的恐惧特色,远没有现实的孩子的自己的生活来得恐惧,各种对孩子学习的辅导,让父母进入医院的新闻,不就是这样的例子吗?
不是童话的内容具有恐惧的特点,而是现实本身就是恐惧的。童话给孩子的恐惧,就是成年人给孩子的恐惧,而成年人给孩子的恐惧,不过是社会环境给成年人的恐惧的传导而已。要改变这一切,就只能改造环境,改造环境自身的恶,这就只能消灭私有制了。
我虽然上面说过新中国的童话也有恐惧的一面,可是总体看,新中国童话或者是动画片吧,愉快的成分就很多了。你会发现,愉快的成分多,没有忧郁的特色,这是新中国建国后动画片的一个主要特色,这与安徒生,甚至是格林童话比起来,都非常的明显。比如1963年的动画片《牧笛》,1982年的《鹿铃》都是表现孩子和动物的关系的,情节则是极其简单,而愉快的气氛是非常浓郁的。所以,我们看到随着社会性质的不同,童话的格调也是不同的。恐惧不是一贯的,但是由于教化的原因,恐惧则是童话中必不可少的因素,这点就是新中国的童话也不能完全避免。以《牧笛》为例,我作为北方人,又不会游泳,而这个片子中反映的是一个男孩骑着水牛在水塘中走动,也许是在游泳,可是我觉得是非常的危险,如果是我的孩子这样,回来定打屁股。但是动画片的格调就是愉快,里面的小男孩骑在水牛上完全不怕,还骑在树上吹笛子。十分悠闲,完全没有讨厌的作业在家里等着的那种感觉。
当代动漫或者动画片中这种深入到骨子里的悠闲没有了,《熊出没》里的光头强总是在为生活奔波,其他的各种动画片都是在不停的打怪兽,紧张,忙碌,深度地刺激孩子的感官是当下资本控制的儿童文艺的特点。实际上这一切都是换了一个马甲的恐惧而已。
现实的矛盾是儿童时期越没有时间长大后就越有时间,不过是二者都是被逼迫的。儿童时期是被老师,家长的各种恐惧逼迫的没有时间,长大后没有工作,无所事事,到处流浪,时间多的是了。相同的是依然处在恐惧中,失业的恐惧,没有钱的恐惧,对生活的恐惧,甚至是对婚姻的恐惧!我们始终生活在童话里,恐惧的童话里。因为我们还生活在人类的儿童时代——人类的不自由时代。马克思曾经有个思想就是我们现在依然是为人类自由而创造条件的时代,因此,我们还不是真正生活在人的时代,自然我们就依然是生活在人类的儿童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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