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千:用语言撕扯记忆的大脑皮层
——话剧《我们走在大路上》观后
呈×型的两条白色“大路”上,梦游般踽踽行走着各色人等,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漂亮的平庸的,高贵的卑微的,壮硕的瘸腿的,模特般优雅猫步的和病人般拖曳无力的……他们在时间的长河中走啊走,有高视阔步的,有目光迷离的;有奋力跋涉的,有趔趔趄趄的;有欢歌蹦跳的,有东倒西歪的;有推搡扭打的,有勉力扶持的……他们在中国社会发生一系列巨变的30年间,一路走来——
由中国社科院学者黄纪苏编剧、画家王焕青导演的多媒体网络剧《我们走在大路上》舞台版,自10月27日在北京朝阳文化馆首演以来,很快引起学者圈、媒体圈的关注和网上的热评。号称反映中国“30年社会心理史”的这部话剧,共由 21位专业和业余演员出演,但观众看完长达两小时40分钟的话剧,却叫不上来任何一个角色的名字。这部剧里的角色没有名字,他们是30年间中国大地上没人叫得上名字的芸芸众生。
简单的舞台布置——道具除了用板子拼铺的两条象征性的交叉大道,就是间或混在观众席中的演员们坐的折叠椅,再有就是背景银幕上朦胧的画面,和不同阶段时间年代的文字提示。摇滚歌手侯牧人的歌声,在你被话剧的语言“暴力”冲击得大脑应接不暇时,会适时地“摇”出来使你思维的急流变得舒缓些个。
没有剧情,没有主角,没有什么舞美布景,只有激瀑喷溅般充满张力的成串、成摞、成堆、成捆的语言饕餮,没有剧情的“剧情”在语言和流动的雕像中,让经历过这个年代的人,感到熟悉、会意,进而引发思索和质疑。
据说这是继话剧《切·格瓦拉》之后,剧磨砺4年捧出的又一披肝沥胆之作。被学界归类于“新左派”代表人物之一的黄纪苏,在演出后的讨论会上说:“坐在小剧场的灯光下,好像对整个空间世界的感受,对自己,对周围,对这个世界的感受都非常特殊。大家今天在这儿发言,有比较喜欢这个戏的,有不太喜欢的,有的完全不接受,我还真有一种感激的心情。即便大家观点立场不一样,但是有一种共同的东西,对中华民族的命运,有一种共同的关怀。”
用一出话剧展现“30年社会心理史”,仅仅想想就头大,有种“老虎吃天”的无力感。而编剧犀利地或者说巧妙地抓住一些“关键词”,使亲历过这个社会历程的观众不至于找不着北。
比如说“接轨”——
新长征跟耐克鞋接轨
正义路跟华尔街接轨
二十四史跟二十六个字母接轨
孔子孟子老子庄子跟芭比娃娃接轨
百城烟水千峰万壑皇天后土跟美国签证处接轨
雨窗秋灯翠堤春晓大漠孤烟长河落日跟戛纳电影节接轨
救死扶伤跟红包接轨
强身健体跟黑哨接轨
孤有所依老有所养跟末位淘汰接轨
人人有书读有学上跟教育创收接轨……
说“文化环境”——
长城,您讲话,不就一道猪圈么!
黄河,您讲话,不就一条臭沟么!
中国,您讲话,不就一口五千年大酱缸么!
说语言内涵的社会变迁——
说你“老实”可不是夸你
说你“邪性”可不是骂你
说你“本本分分”可不是抬举你
说你“乍乍呼呼”可不是数落你
说你“人挺可靠”是说发家致富靠不上你
说你“混蛋一个”是说将来混得好的可能还就是你
还有说“一步到位”,说“出国热”,用各个不同发展阶段社会现象的关键词,撕扯着人们记忆的大脑皮层。当然,在愤世嫉俗般的语言之后,结尾处应该“拨云见日”:
握着他的手,不管他智商多低
握着他的手,不管他能力多差
握着他的手,不管他模样多惨
我们是旷野上的一趟车,是苦海中的一条船……
我们一起死
我们一起生
我们一起唱
我们走在大路上……
不管怎么说,质疑、反思、棒喝、弘扬、疾呼……都是有价值的,仅此一点,就应该向参与创作的所有成员表达敬意。
虽然,谁也不敢说能对中国社会开出毕其功于一役的药方来,谁也不敢说世上真有能“一起走在大路上”的桃花源社会。但是,我们是人类,不能没有追求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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