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儿时的记忆。
傍晚时分,西天上还有一丝红云,满街的红蜻蜓还在空中或高或低地飞舞,吃完晚饭的孩子们就早早地跑了出来,在街道的那块人们通常聚在一起乘凉的平地上,占地儿纳凉了。他们有的带着板凳,把板凳往地上一扔;有的拿块土坷垃在地上画个圈儿;有的什么都不做,只是跑出来跟大家一起玩。游戏很多,捉迷藏,打鬼子,找个土堆玩占山头,等等。
蜻蜓迎着孩子们跑动的身影,在半空中停住,翅膀扇动着,仿佛要后退的样子,突然虚晃一下,又往高处飞去了。他们机警地躲避着街道上不断涌出的孩子们,小心地飞舞着。孩子们并不在意蜻蜓们的举动,喊着、闹着、互相追逐着,直到天渐渐的黑下来。
这时候,大人们也开始三三两两地出来纳凉了,他们大都带着凳子,有的还拿着蒲扇。原先由孩子们占的纳凉地界完全失去了意义。家门口就在这儿的老大爷早早地搬出了地桌儿,准备好了茶水,几个上了年纪的老大爷凑了过去,一边喝茶,一边议论:他们的话题一般是家长里短,谁家的媳妇不孝顺,哪家的婆婆太霸道;也有关于队上事务的,像队上哪件事安排的不合理,哪个小队新上任的队长不太会干事儿;有时还议论国家大事,记得一位老人曾说过类似“谁要怎么怎么着,着急了毛”的话,好像是说毛泽东怎么着了,具体记不清了。当时我也小,不在意他们的话。他们议论着,有时显得很激动,有时,特别是说到机密处,往往压低了声音,在茶桌上用手比划着。
天完全黑下来了,蜻蜓们早已不见了,代之而起的是村南河流中此起彼伏的蛙声一片。孩子们也安静了下来,各自去找到自己的大人,或缠着大人们讲故事,或静听着大人们你一句我一语地议论之辞,聪颖些的孩子还从中感悟到些什么,时而眉头紧锁,时而颔首赞同。
老太太纳凉,往往教孩子们的是认星星。她们手指着天,寻找着牵牛星和织女星:“快看,快看,那个三颗星,中间最亮的是牵牛,那两个是他的孩子,他用扁担挑着两个孩子。天河那边,对,那颗最亮的星,那就是织女星,王母娘娘当年拔下金钗,划出了银河,牛郎就撵不上织女了。看见了吧?牛郎旁边那四颗星,那是天梭,是织女织布的梭子,织女当年看牛郎过不来,一梭子扔过去,扔给牛郎的;你再看织女旁边,往下看,对,三颗,像牛锁头吧?牛郎当时一着急,就把牛锁头向着织女扔了过去...”小时候,我最感兴趣的就是天河两边的牛郎织女。那时的我经常疑惑地望着天庭,寻找着牛郎,寻找着织女,寻找着天梭,寻找着牛锁头,总是在问:“牛郎还能追上织女吗?”“能,七月七,你好好听,还能听到他们的悄悄话呢!”得到的回答差不多每次都是这样的。
童年的记忆是挥之不去的一道风景,是剪不掉的一部电影胶片,是忘不了的一段少小情怀。
现在,我望着被污染的河流,连个蝌蚪都养不活了。想起了少小的纳凉时节,满街的蜻蜓,漫天的星斗,还有整夜的蛙声此起彼伏,山还是那座山,星星也还是那个星星,清清亮亮的小河变成了黑水河,蜻蜓少了,鱼儿没了,此起彼伏的蛙声听不见了。最可惜的是那河边的水井也给毁了,曾经是全村最甜的水井,来了客人村里的人无论多远,都要到这口水井上挑一担水,可今天这井水不能喝了,竟也就自然废弃了。前几年,村里五六十岁的人竟一个个倒下,瘫痪在家,大家都怀疑了这条河,可谁都没办法。今年,我们全村用上了自来水,水源来自离河较远的东岭以东的东洼。我真不知是喜是悲?不过,今年以来,好像倒下去的人少了。
大家都想着致富,可别忘了:富要富的舒心,要富的有理,富的山清水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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