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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篇小说 《 测字》

李宝林 · 2010-06-08 · 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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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篇小说

                  

                                      测   字  

                  

                       

(一)  

王维在古都棉纺厂名闻遐迩。  

     王维成为名人,是在企业破产后。这名声全来之他在两年前就在小组班后会上预言企业两年后完蛋。  

王维那小子说对了。企业宣布破产和王维在班后会上的预言仅仅差了两天,也就是48小时。  

后来古都棉纺厂职工为集体股与国资委的领导对话时,参加对话的一位工人无意说出这件事。会后,古都公安局派人找到王维了解情况,王维说,麻雀飞过,董事长还要给自己榨二两油。这样的企业能不破产?公安局的人无言相对,这事也就不了了之。  

如果说王维断定企业破产是心血来潮也好,是逻辑推理也好,没有多少新鲜。到头来,王维还是和古都棉纺厂几千名工人一样买断工龄回家。  

过去整天上班,连做梦都盼着退休。现在下岗了,什么都缺,唯一不缺的就是时间。开头这日子还好打发,早上到古城公园溜一圈,午睡醒来打打麻将。没想到这样的日子没有几天,老伴没烦,他王维自己就觉得没有意思。  

隔壁的张大赓看到王维一天魂不守舍的样子,劝他到老年大学学学书法,说书法养心。王维无奈笑了笑,他告诉张大赓,我还没有到了颐养天年那个年龄。  

王维决定出去找事干。  

企业破产后像他这么大年纪,又没有技术专长的一般是两条出路。一是当保安,二是公益岗位,不是站马路当协警,就是社区清洁工。站马路搞清洁王维都不乐意,他出外找工作的底线就是干点办公室的活。  

没有想到王维一出家门,就在生活区的广告栏里看到了一张招聘广告:红花绿叶健康公司招聘业务员。  

王维按照招聘广告提供的地址找到了红花绿叶健康公  

司。  

红花绿叶健康公司在新华商厦六楼。  

王维走进了电梯。他看到不锈钢墙壁映出的身影:板头,一双精精神神的眼睛,洗得干干净净的工服。王维笑了笑,感觉自己不赖,还算有点气质。  

 红花绿叶健康公司门外静悄悄。王维看了看门牌,是人事部,他就推开了门。  

“你们这里招聘业务员?”  

“招聘昨天就结束了。”办公桌前那个人全神贯注盯着笔记本电脑连头都没抬。  

王维再没有说什么,扭头从人事部出来。  

王维来到电梯间按了一下电梯按钮,电梯从一楼开始启动。  

电梯门打开,王维看到了中学同学苏力从电梯出来。  

苏力也看到了王维。  

“王维!”苏力亲热叫了一声。  

“苏力!”王维也亲热回应了一声。  

“今天怎么有空到这里?”苏力拉着王维的手问道、  

“闲得慌想找个事干一干。”  

“走,到我的办公司聊一聊。”苏力提议。  

“你在这里打工?”  

“也算吧。”  

“走!”苏力在前面领路。  

   

来到董事长办公室,苏力掏出钥匙把门打开。  

“苏力,你小子混出了人样了。”跟在苏力背后的王维激动地说。  

“王维,你喝咖啡还是喝茶?”苏力把包扔在老板桌上对王维说。  

   “喝啥都行。”王维观赏起苏力的办公室。  

 50多平方的办公室装修的很有档次。红木老板台上摆着一只展翅的鹰,前面放着一盆巴西木和一盆含苞欲放的山茶花。贴着碎花壁纸上挂着一副五六平方大的油画。王维觉得油画有点眼熟,他突然想起这幅油画他在一本旧画报看到过,好像是俄罗斯画家的作品,画得是俄罗斯的白桦林。  

  “那就喝茶吧。我昨天从安康捎回一点毫尖。”苏力把一杯茶放在了王维面前的茶几上。  

“你小子混的怎样?”  

“别提了,我现在成了无业游民。要不我怎么能到你这里找饭吃。”王维喝了一口茶。茶确实不错,腾洇的雾气飘逸着清香。  

“想不想在我这里干?”  

“不干,我吃饱撑着上这里来。”  

“想干!就一句话。”  

 下来苏力和王维聊开了家常。  

 聊着聊着,苏力突然把一张纸和一支笔递给王维。“写个字,我来给你算算。”  

“你小子还玩这花子?”王维接过纸笔,随手写了“品”字递给了苏力。  

  苏力凝思聚神的看了看,喝了一口茶水,就对王维说道:“看来你吃亏在嘴上,以后发财也在嘴上。”正在这时苏力手机响了。苏力打开手机看了看,“王维,今天原想中午找个地方喝两口。看来不行了,你把手机告诉我,我让人事部通知你。”  

  王维留下了家里的电话,告别了苏力。  

他从新华商厦出来,感觉有点热,他无意识用手摸了一下额头,擦去了细细的汗珠。新华商厦东边街心花园被太阳耀眼的光芒笼罩着,没有风,升起的商业气球纹丝不动悬立在闹市上空。  

王维看到了一条悬挂的标语“存话费送手机,国美赠大礼”。他有点心动,出外打工不能没有手机,他决定到国美看一看。  

   

(二)  

 看来苏力很守信用,刚刚过去三天,王维就接到红花绿叶健康公司让他上班的电话。  

这不刚刚早上六点钟,王维就从床上爬起,老伴春花翻了身,不知嘴里说了句啥,就又缩进了被窝。  

王维悄悄来到洗手间,洗完脸,他朝镜子耀耀,发现几个头发竖了起来。出外打工要注意自己的形象,王维顺手拿起放在梳妆镜上的啫喱水喷了几下,然后用手捋了一捋,就出门了。  

早上古都棉纺厂静悄悄的,企业没有破产前,这个时候厂里的广播已经开始播着音乐,马路上尽是匆匆上班的人群。企业破产后,广播没了,路上行人也少了。  

王维走到大礼堂前时。掏出手机看了看,七点三十分。他觉得时间有点早,决定吃点早餐再去红花绿叶健康公司。  

大礼堂的对面是古都棉纺厂的小吃点。王维来到乾县豆腐脑小吃摊要了两根油条和一碗豆腐脑吃了起来。  

突然王维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他扭头一看,是轮班长曲浩峰。  

“王维,你今天油头粉面,一定有什么好事。”曲浩峰大声问道。  

“你小子本性难改,上班把老子没有腌臜够,现在还拿老子开涮。”王维笑着回敬了一句。  

曲浩峰笑了笑,也要了一碗豆腐脑和两根油条坐在王维的对面吃了起来。  

吃着吃着,曲浩峰突然抬起头问王维:“最近你看见没看见刘晓梅?”  

王维摇摇头。  

“上个星期六我在好望角洗浴中心看到了刘晓梅。”曲浩峰神神秘秘地告诉王维。  

“那有什么奇怪?说不定刘晓梅到哪里洗澡。”王维把半根油条塞进嘴里,站起来要走。  

“她哪里是洗澡,是在那里当鸡”。  

“你他妈的把你张臭嘴闭上。”王维转身走了。  

   

王维在新华商厦电梯等电梯时,听到有人叫王师傅。他下意识回答了一声。扭头一看,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小伙子在叫他。  

他微笑地朝小伙子点点头。  

   “苏总把您的情况给我们讲了。您和苏总是朋友。我叫张茂刚,在人事部。”  

这时电梯门开了,那个叫张茂刚的小伙子请王维先进。  

王维上前搂着张茂刚的肩膀,一块走进了电梯。  

   

一进人事部,王维就去拿放在门后的拖把。张茂刚急忙拦他。“王师傅,苏总让您到社区推广部。我跟推广部的雒叶部长打个电话,让她到我这里来。有些事苏总让我当着你俩的面说一说。”  

王维坐在沙发上。  

张茂刚打电话。  

不到五分钟,推广部的雒叶部长推开了人事部的门。  

“张部长叫我有何贵干?”雒叶一进门发现沙发上有人,吐了吐舌头。  

“这是王师傅,苏总中学的好友。”张茂刚对雒叶说道。  

“欢迎欢迎!”雒叶对王维轻轻拍了拍手,坐在王维旁边的椅子上。  

张茂刚拉了个椅子坐在两个人的对面。“雒部长,王师傅今天就到社区推广部上班。以后你要多关照,”  

“王师傅经验丰富,社会推广部今后全靠王师傅了。”雒叶笑盈盈地望了王维一眼。  

“我什么都不懂,雒部长要多指导。”王维对雒叶说。  

“张部长,王师傅还要办啥手续。如果没有,我们就告辞了。最近事多把人忙坏了。”  

“没有啥手续,登记表等一会儿我给王师傅送过去。”张茂刚拿起了拖把。  

“拜拜!”雒叶挥了挥手。  

   

从人事部出来,一转弯,就到了社会推广部。  

社区推广部是红花绿叶健康公司的重要部门,这是王维走进社会推广部后的第一印象。  

社区推广部的办公室要比人事部的办公室最少大两倍,坐东朝西。西边窗户下摆着一张会议桌,会议桌前面是两排办公桌,一排三张,共计六张。四周的白墙上贴满了公司产品的广告画。  

“王师傅,你就坐在这里。”雒叶指了指一张办公桌对王维讲。  

“咱们社会推广部是干啥的?”王维坐下后问落叶。  

“王师傅,要喝水,这里有一次性纸杯,我不喝茶,茶叶你可要自备了。”雒叶在王维前面的桌子坐下,顺手递给一个文件夹。“王师傅,里面夹得公司的文件。今天上午你就在办公司熟悉一下情况。我要到彩虹社区去一趟。下午回来后我把有些情况再给你说一说。中午公司有盒饭,吃完,你就在沙发上迷糊一下,小武和小刚昨天刚离开公司,现在社区推广部只有咱们两个人。记住,下午上班时间1点30。”  

王维点点头。  

雒叶走后,王维打开材料看了起来。  

慢慢王维明白了,红花绿叶健康公司说破了就是保健品推销公司。公司在古城代理美国3m公司保健品,什么深海鱼油、蜂胶、大豆异黄酮那些东西。  

时间过得真快,这不张茂刚打电话通知王维到后勤部领盒饭。  

后勤部在电梯右手的第一个房间。  

王维来到后勤部,一眼就看到迅达外卖公司盒饭外送车。  

端着盒饭的张晓钢也看到了王维,急忙对发饭盒的师傅说。“李师傅,这是新来的社区推广部的王维师傅。”  

“王师傅,爱吃荤还是爱吃素?”  

“爱吃荤。”王维接过李师傅递过来的两个饭盒,朝张茂刚点点头,回到了社区推广部。  

   

吃过饭,王维就想起雒叶的提议,他躺倒在沙发上眼睛就是迷糊不起来。不知为什么,他突然想起轮班的刘晓梅。  

刘晓梅个子不高,模样清秀,身材婀娜,瓜子脸上浅浅的两个酒窝,说起话来轻声细语,在轮班200多个娘们里鹤立鸡群。  

这次企业破产,刘晓梅和王维一样买断了工龄,轮班吃散伙饭那天,他和刘晓梅坐在一起。平常话儿就不多的刘晓梅,那天更是心事重重。他丈夫重病卧床,儿子又在外地上大学,不知今后的日子咋过。  

刘晓梅难道真的像狗日的曲浩峰说得那样,王维不愿多想。他想抽根烟,一摸口袋,才想起早上出门忘带了。  

王维下楼去买烟。  

新华商厦一楼是人人乐超市,门口有一售报亭。  

王维在售报亭买好烟刚转过身,他看到对面马路一个行人的背影有点熟悉。这人着装太大胆了,整个脊背露在外边,头发染成红色,耳轮上吊了个手掌般大小的耳坠。  

是不是刘晓梅,王维想走过去看个清楚,一眨眼,那人不见了。  

   

(三)  

不到一个星期,王维熟悉了自己的工作。他在社区推广部的工作就是协助雒叶到各社区举办讲座,介绍红花绿叶健康公司的产品。  

东方刚刚泛出几丝霞光,王维和雒叶就来到了小城柴油机械厂的家属院。今天健康讲座在小区礼堂举行。  

红花绿叶健康公司的产品的销售对象是退休职工,不要看他们退休养老金不高,对健康产品的需求旺着呢。  

雒叶年龄不大,举办健康讲座老成的很。那天下午雒叶介绍社区推广部工作,几句话说得王维对雒叶刮目相看,这丫头是个人精。  

雒叶和王维走过柴油机械厂家属区综合楼,看到东边刚霞光下一些老人散坐在礼堂前面的石阶上。  

雒叶兴奋地对王维说:“王师傅,今天就看你了。”  

“没关系,我看一看邵师傅和马师傅来了没有。昨天我把东西亲自交给他俩的,他们向我保证没麻达。”王维扫了石阶上的人群。“雒部长,我看到了他二人。”  

六点半钟,礼堂门开了。王维在门口给参加讲座的人发个牌子,讲座结束时要凭着牌子领奖品。所谓的奖品,每次不一样,有时三个鸡蛋,有时一贴膏药。就是凭着这些诱惑,那些退休老人大清早才一个个赶来听课。  

雒叶把台下的老头老婆当成了自己的亲爹亲娘,说的话暖暖的,痒痒的,就像三月漂浮的柳絮。讲着讲着,台子下的那些退休职工不断鼓起了掌。  

看到火候到了,雒叶话锋一转说为了向在座的爷爷奶奶们献上一份孝心、爱心、善心,她经过多方力争现在以保本价为各位老人送上红花绿叶健康公司的深海鱼油、蜂胶、大豆异黄酮、红萝卜素那些保健品,愿身边永远有健康伴随。  

雒叶这段关键的话一说出,台下安静了那么几秒钟后出现了一阵骚动。  

坐在台子上的雒叶用眼角的余光找寻着王维。他发现王维轻轻地摆摆手,只见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雒叶对着话筒高兴地说:“儿女工作忙,自己就更要关心自己。这样优惠的价格大家满意不满意。”  

只见那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大声冲主席台说:“我有话想说,行不行?”  

“欢迎!欢迎!”雒叶站了起来。  

很快那位老人来到了台前  

雒叶急忙走上前,把老人扶到话筒前,问老人怎么称呼。  

“我姓邵,今年七十五岁。”  

“现在我们就用热烈的掌声请邵老师傅讲几句。”  

那位自称邵师傅的老人没有客气,拿起话筒讲了起来:  

“我老邵是咱柴油机械厂铸工车间的退休翻砂工。前几年身体一直不好,走路颤颤悠悠,老伙伴们给我起了个绰号,叫什么老抖。现在我不抖了,是什么原因,我一辈子不说谎话,就是蜂胶喝出来的。”说到这里,邵师傅停了一停,突然就从口袋里拿出一迭钱往桌子上一放。“这么便宜的价格,我就买上五瓶。”  

王维在台下鼓起了掌。瞬间,热烈的掌声夹杂“我买两瓶”、“我买五瓶”的喊声。  

雒叶从邵师傅手中拿过话筒,让要买保健品的老人在台子前排好队,同时宣布今天参加会议的所有人,每人赠送红花绿叶公司生产的伤风止痛膏两张和三枚鸡蛋。  

雒叶的话一落地,整个礼堂就像菜市场般热闹起来。  

王维纹丝不动坐在椅子上,他看着老人不是排队买保健品,就是去领伤风止痛膏,他内心漫延一种成就感。原想几十元钱一瓶的深海鱼油、蜂胶、大豆异黄酮大豆咋卖出去,没有想到凭着雒叶的一张嘴和他提前找好的托,买菜连五角钱一斤的小白菜都要讨价还价的老头老婆们,一下变得大气,大把大把从口袋里掏银子。  

讲座结束,太阳已经越过了柴油机械厂生活区的水塔顶,慢慢地飘向蔚蓝的天空。一出厂门,雒叶拦了个的士,她和王维像凯旋的英雄回到了红花绿叶健康公司。  

   

(四)  

楼东花坛的牡丹花败了,芍药花开了, 王维已在红花绿叶健康公司干了一个月。  

这一个月对王维来讲,可以说是他人生一段有声有色的时间。过去在企业,听到的是市场危机,产品难销,好像过了今天没明天似的。到了红花绿叶公司,听到是钱就像满大街秋天吹落的树叶,看你敢不敢弯腰去捡。  

这不下午一上班,雒叶就让王维到会计室去领工资。  

到了会计室,王维要找工资单签字,瘦小精明的会计笑出了声,说红花绿叶健康公司没有什么工资单,每月的报酬老总根据个人的业绩决定。  

王维从会计手里接过写着他的名字的信封。他刚要打开看一看里面的钱数,瘦小精明的会计让他找个没人的地方去数。  

王维从会计室出来径直来到卫生间蹲在坐便上打开了信封。  

王维一脸笑容来到办公室,他看到雒叶正在对着镜子描妆。  

“晚上还有任务?”王维关切问道。  

“你这一问,我想起了一件事,下班前苏总让你等他的电话,要犒劳你。”雒叶说。  

“你去不去?”  

“我马上到机场赶五点到南昌的飞机,公司在哪里有点事。”  

“祝你顺风。”  

   

雒叶刚走后,电话就响了,是苏力的电话,让他现在就下楼。  

王维急忙锁好门赶到了楼下。  

一出电梯间,王维就看到苏力和人事部的张茂刚。  

张茂刚对王维说:“周末,苏总请咱们小聚一下。”  

   

一根烟刚抽完,苏力的车就停在了圣凯罗洗浴中心的的车位上。一位装着紫色礼服的服务生急忙上前拉开了车门。  

一下车,王维悄声问张茂刚:“不是吃饭,怎么跑到澡堂来了?”  

“这里有自助餐,环境也不错。”张茂刚告诉说。  

王维一脸疑惑。  

走进圣凯罗,王维就像刘姥姥走进大观园,不时露出惊讶的目光。  

王维没有想到古都还有这样的地方,进门四个大理石柱子让他大开眼界。右边的两个柱子雕刻着两条龙,左边的两个柱子雕刻着两条凤、龙凤相顾相盼,栩栩如生。对面一堵墙被油画遮满,画面蔚蓝色的大海和金色海滩沐浴阳光的一群穿着比基尼的靓女,使大厅有一种异国的情调。一条天蓝的的纯毛地毯前方是一片绿树红花。  

王维静悄悄地跟在苏力和张茂刚的身后。  

拐过室内游泳池和一片竹林,来到一个大厅。  

苏力抬头看了看悬挂在大厅上方的挂钟,然后对张茂刚说道:“还有点时间,老地方喝茶。”  

做到桌前,王维才知道所谓的老地方就是靠近几盆发财树旁的这张饭桌。  

苏力掏出一盒烟,倒出两根,一根扔给王维,一根扔给张茂刚。  

张茂刚接过烟后,叼在嘴上,拿出打火机急忙给苏力把烟点着。然后转向王维。  

王维摇了一下手,从自己口袋里拿出打火机自己点着了烟。  

张茂刚拍了一下手掌。  

一位服务员急忙走了过来。“老板,需要什么?”  

“来一壶菊花茶和一碟冰糖,”张茂刚说道。  

“王维,来公司后还习惯吧?”苏力问王维。  

“挺好!”王维说。  

“雒叶在我面前时常夸你,没有想到老同学还真有两下子。”苏力给王维面前的杯子倒了点水,顺手用小勺子舀了两块冰糖放进了杯子。  

“说来说去,还是咱们公司的产品好。”  

“话不敢这样说,俗话讲酒香也怕巷子深。小张,我说的对不对?”苏力问张茂刚。  

“这是苏总的至理名言。要不咱公司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发展起来,还不是全靠苏总高瞻远见。”张茂刚对王维说。  

“好汉不提当年勇。王维,你对公司的发展有何高见?”苏力用手轻轻敲打着饭台上玻璃转盘。  

王维看了看苏力,苏力也在看着他,一副礼贤下士的模样。王维显得有点不好意思。这时大厅响起轻音乐。  

“苏总,今天时间有的是,我建议喂饱肚子泡澡时再聊。”张茂刚笑了笑。  

“好吧!”苏力站了起来。“咱打饭去。”  

今天是周末,圣凯罗洗浴中心的自助餐花样还真不少,不说主副食,光佐餐的水果就有六七种。  

看着长长两排的食物,王维顿时觉得肚子有点饥。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吃自助餐。  

可能张茂刚看出了王维的拘谨,扭过头对王维说:“想吃什么拿什么,只要不剩就行了。”  

王维点点头。  

拿好食物回到饭台,苏力和张茂刚已开始用餐。王维有点不好意思,自己手上托着三个盘子放满了食物。苏力和张茂刚的面前只有一个盘子,上面放着半根紫色玉米棒和一个螃蟹。几只虾,一个高脚玻璃杯里装着半杯红酒。  

王维坐下后说:“那点东西能吃饱?”  

张茂刚笑了笑:“别看东西少,热量可不少。王师傅,现在吃饭讲究保健。洪昭光的养生三句话你听说过没有。就是,七分饱,心态好,早晚马路跑一跑。”说完后他端起了酒杯抿了一口。  

“王维,你可要向小张学习,到什么地方都不要忘记我们是红花绿叶健康公司的人,宣传健康保健知识是我们的义务。再说,我们等一会儿还有泡澡,吃多了胃不舒服。”苏力提醒王维。  

“苏总,这你就放心吧,在古都棉纺厂上班那阵子,只要去洗澡,我就多吃两个馒头。俗话讲饥了理发饱了洗澡。”王维把一个花卷塞进了嘴里。  

苏力和张茂刚笑了笑。  

   

吃完饭,苏力提出到醉酒池泡泡。张茂刚随声附和。王维一脸茫然。  

换上洗浴中心提供的浴裤后,他们三人来到了醉酒池。  

所谓的醉酒池,在刚才到自助餐大厅路过的那片翠绿的竹林中间。  

这一下王维长了见识。走进这片竹林,才发现翠绿的竹子背后,每隔十来米,都有一个冒着热气的池子,池子修的各式各样。有的像莲花,有的像枫叶,有的就像一汪清泉。每个池子边放着两把躺椅和一个木盆、几个塑料袋。醉酒池外型犹如五瓣梅花。  

王维发现云腾的热气中出现几个身影,他想看个仔细。张茂刚轻轻推了他一下。“王师傅,眼睛不要胡瞄。”  

“为什么?”王维有点纳闷。  

“这还让我告诉你。你是一个聪明人。”张茂刚朝着王维吐了吐舌头。  

 苏力用手试了试池子的水温,对张茂刚说:“小张,有点低,再加点热水。”  

张茂刚打开热水管,等了几分钟,用手试了试,“好了!”  

王维跳进了池,他把头了靠在有坡度的池边上。这时他突然想到如果有个枕头靠上面那可多好呀。  

他听到了撕塑料套的声音,扭头一看,原来苏力和张茂刚正撕塑料袋。塑料袋撕开后,他们拿出了类似吹起玩具的东西吹了起来。,王维发现是一个充气枕头。  

苏力张茂刚拿着充气枕头下了池子。  

苏力把充气枕头套在脖子上,靠在斜坡上,好一副悠闲自得的样子。  

王维从池子里爬出,也打开了一个塑料袋,学着苏力张茂刚的样子,搞定了一个吹起枕头。  

“这澡堂想得可真周到。”王维对张茂刚说。  

“只要能挣钱,没有想不出的。”张茂刚回应王维的话。  

“老王,你对咱公司今后的发展有什么高见?”苏力问王维。  

“我觉得产品的价格还有点高,如果每瓶在20元以下,销售量将会往上窜。”  

“你说的有道理,价格我正在考虑。”  

“苏总,你要不要搓背?”王维问苏力。  

“再泡一会儿,等一会儿着蒸一蒸桑拿再搓。”苏力告诉王维。  

正在这时,不远处的池子传来吵架声。  

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王维猛一下扭过头。  

翠绿的竹林和腾起的雾气使视线模模糊糊。  

“王维,泡好了没有,咱们去蒸桑拿吧。”苏苏从池子站了起来。  

到了桑拿室,王维对张茂刚说:“到了这里我才有了洗澡的感觉。”  

张茂刚用毛巾擦擦额头的汗水:“王师傅,你是第一次蒸桑拿吧。你要记住多喝水。”  

王维感激地点点头。  

桑拿房的门被推开了,两个长满胸毛的汉子嘴上嘟囔着走了进来。“那娘们还装出一幅贞洁状,老子啥阵势没有见过。”  

王维猜想这两个家伙就是刚才吵架的那伙人。  

看起来圣凯罗洗浴中心绿树红花,安静祥和,背后一定蕴藏着鲜为人知的交易。王维想起了张茂刚刚才对自己说的那句话。他深信自己的感觉。前几天翻阅《华商报》。文强案引起了他的注意,他仔细看了看文强案一审的报道。他没有想到文强这个重庆公安局第一副局长的胖家伙,竟是一个吃喝嫖赌的人渣。想到这里,王维长出了一口气,如今的娱乐业不这样做,就没有客人,没有客人,生意就做不下去。要想赚钱,就必须这样做,这也许就是这个行业的潜规则。  

王维他扭头一看,不见苏力张茂刚,他也觉得桑拿房有点闷,擦了一下脸上的汗水,走出了桑拿房。  

苏力和张茂刚已躺在搓背床。  

看到王维,张茂刚就说:“王师傅搓搓背。”  

王维顺势躺在一张搓背床。  

   

从圣凯罗洗浴中心出来,月亮已经偏西了,四周静悄悄的,只有凉凉的夜风轻轻地刮着。  

苏力的广本滑出圣凯罗洗浴中心的大门时,坐在后座的王维突然发现路边站着一个人。  

车路过时他扫了一眼,那人罩着淡淡的月光,面容有点看不清,王维脑海跳出刚才泡澡时听到的那个熟悉的声音和现在看到的身影,他相信这个人就是刘晓梅。  

   

(五)  

周五从社区回到红花绿叶健康公司,王维看了看手机,还不到五点。  

王维决定去找刘晓梅,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有些话要对她讲清楚。  

他告诉雒叶想去看一个人。  

雒叶问是不是病人。  

王维点点头。  

“把咱们的产品拿上点。”雒叶把一个纸袋递给了王维。  

王维接过纸袋,说声“谢谢”就离开了新华商厦。  

王维来到古都棉纺织厂西区20号楼时,太阳西下,灿烂的余晖笼罩着这座五层的简易楼。  

刘晓梅住在四层18室。  

王维边喊刘晓梅的名字边敲门。屋内没有动静。王维敲了敲东边邻居的门。  

门开了,一个男人告诉王维刘晓梅把房子租出去搬到塬边张家村。  

怪不得半年多没有见到刘晓梅的影子,原来她搬出去住了。  

今天一定要找到她,王维一出生活区北门就打了个的士。  

这几年城市的快速扩张,原边的张家村成了城中村,竖立着一片三四层小楼。  

古城的事就是怪,说花脸来了个曹操。这不王维刚走进路边的药店想打听一下刘晓梅,话还没说出口,刘晓梅就来买药了。  

王维叫了声刘晓梅。  

刘晓梅“哎”了一声,一看是王维,冷冷地说:“王师傅,我知道你会来找我的。”  

王维没有想到刘晓梅说出这样的话来。他打量了一下刘晓梅,只见她穿着睡衣,一脸倦容,耳朵上晃荡着手掌般大小的吊环。  

“不欢迎我。”王维笑了笑。“是不是给小樊买药?”  

刘晓梅勉强点点头。  

买完药,刘晓梅没理王维走出了店门。  

王维没有说什么,径直跟在刘晓梅的身后。  

也就是五六分钟的时间,刘小梅推开了一个院门走了进去。  

刘晓梅没有进入三层小楼,而是拐过楼头,进了后面一间窑洞。  

张家村在二道塬下,改革开放前,这里村民住在窑洞里。窑洞前面圈个院墙,就成了自家院子。改革开放后,村民有了钱,就在自家院子盖起了房子,先是平房,后来越盖越高,先是三层,现在有的盖起了七八层。房多了,就往外出租。没来到张家村前,在王维思维里,刘晓梅那样爱干净的女人就是到外边租房,一定会租套像样的房子,没有想到她竟租了间窑洞。  

王维撩开门帘,10来平方的窑洞一览无余。  

靠窗户是土炕,刘晓梅爱人小樊躺在炕上。炕的对面放着一张三斗桌,三斗桌里面立着一个三扇门的大立柜。窗户透进的阳光在土炕和桌面上跳动着,才让人感觉有点生机。  

看着有人进来,小樊睁开了眼睛,一看是王维,把头晃了晃,露出了一缕歉意。  

王维有点辛酸。他问刘晓梅:“樊明该上大二了?”  

刘晓梅好像没有听到王维的问话,他从三斗桌上拿起一个杯子,倒点水,对小樊说:“你把药喝了。”  

小樊张了张嘴,刘晓梅把药片碾碎,然后用汤勺一点一点给小樊喂了下去。  

看着刘晓梅喂药的动作,王维心中涌出一股无法言及的酸痛。  

喂完药,刘晓梅从脸盆捞出毛巾给小樊擦了一把脸。然后轻轻说道:“我和王师傅到外边说说话,你同意吗?”  

小樊看了看王维,露出了笑意。  

王维和刘晓梅来到了院子。  

王维刚要张嘴,刘晓梅使了个眼色。他们出了大门。  

大门的西侧胡乱堆摆着不知从哪弄来的路基石墩。刘晓梅从口袋里拿出两张报纸铺在石墩上。“王师傅,咱坐下聊一聊。”  

王维扫了一眼铺在石墩的报纸,发现那是他们红花绿叶健康公司的宣传页。  

“小梅,小樊的病这几年还是这个样子?”  

“古城医院我去了个遍,什么西医中医,只要得个信息我就推着他去。没有想到,效果这么差。”  

“我最近在红花绿叶健康公司干事,今天我拿了几瓶公司的保健品过来,让小樊试一试,。我的手机号码写在包装盒上,有效果,就给我打个电话”  

“让你费心了。”  

“晓梅,我在圣凯罗洗浴中心好像见过你。”王维开门见山。  

 “没有办法?儿子读书要钱,小樊看病要钱,买断工龄那些钱早就花完了。”  

“小樊不是还有他哥和他妹么?这样重的担子你一个人怎能挑得起?”  

“现在谁家的日子也不好过。老人我们不管,无论如何也不能再给小樊的弟妹添麻烦。”  

“晓梅我想给我的同学说一说,让你也到公司干点事。”  

“王师傅,你就不要费这个心了,我一没有知识,二没有文化,到哪里都是人家的累赘。”  

“你总不能再在那里干下去,有人戳脊梁骨呀。”  

“王师傅你今天没有别的事,那你就回去吧,晚了嫂子不高兴。”说完这话,刘晓梅站起来走了。  

王维坐在石墩上没有动,他从口袋里掏出烟吸了起来。下岗后的日子溶成为灰色的沉滓。就是这样灰色的日子,在他的心灵里,有时也会浮现出一片有亮光的记忆。小樊、刘晓梅那些老实巴交的工人往往是这些亮光的主角。  

难道过去的一切他刘晓梅真的给忘了,就像被拆掉的厂房,什么痕迹也没有了。  

王维他忘不了,一些记忆已成为他生命的一部分。  

王维的眼前重现了那场突来的暴风雨。  

那是周末的傍晚,王维吃过晚饭准备到操场走一走。没有想到刚在操场走了不到五圈,也就是30分钟左右的时间,彤云密布,雷声隆隆,王维急忙往回赶。  

刚走到礼堂前,暴雨说来就来,一转身王维躲在礼堂前门庭下。  

王维没有见过这样大的暴雨,就像天河绝了口子,哗哗的水柱从屋檐滚下,瞬间马路就像汹涌澎湃的河道,加之电闪雷鸣,狂风大作,耳边不时传来大树折断的声响。  

就在这时,王维突然看到一个人在暴雨中奔跑。这个人的身影有点像刘晓梅的男人小樊。  

王维明白了,小樊在赶往车间。这么大的暴雨,车间肯定要倒水。  

王维没有在想什么,毫不犹豫的冲进雨中也向车间赶去。  

王维来到车间时,车间倒进来的水已经有小腿肚高。正在指挥抢险的车间书记一看到王维,大声说道:“王维,你跟小樊想办法把天井院的下水道弄通。”王维答应了一声直奔天井院。  

天井院的积水已到腰身。小樊手中拿了个两米长的钎子正在找寻下水道口。  

王维对小樊喊道:“王书记让我给你帮忙。”  

小樊摸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向王维摇摇手。“这里危险,你先不要进来。”  

雨还在下着,小樊颤颤悠悠的找寻着下水道的盖板。  

大约五六分钟的时间,小樊找到了天井院的下水道。  

“王师傅,你赶快哪一个筐子,我有用。”小樊对王维喊道。  

王维急忙跑到车间拿了个装纱管的筐子。  

这时的小樊已经从小水道掏出了厚厚一层淤积。  

淤泥很快把纱管筐装满。  

下水道开始进水了。  

突然王维看到小樊长吸了一口气,然后一弯腰,上身全埋在积水里。  

正在这时,一个响雷在天井院的上空响起,王维看到小樊的身体抖动了一下。  

很快,小樊露出沾满粪便污水的脸庞,举着一团污泥对王维说;“通了!”  

下水道一通,天井院积水迅速地顺着下水道排泄。  

不幸的事情发生了,就在小樊离开天井院时,他哎呀一声摔倒在积水中。  

王维急忙赶上前把小樊扶了起来。  

小樊痛苦的抬起右腿,一块破碎的纱管扎进了脚板。  

王维急忙把小樊背出了车间。  

尽管小樊后来因为肌无力办理了病退。但这天晚上对于古都棉纺厂来讲,小樊是有功的。  

   

   

                  (六)  

不知不觉王维在红花绿叶健康公司干了三个月。这三个月,红花绿叶健康公司越来越红火,全公司员工精神处在一种亢奋状态。  

吃过早餐,王维换鞋要走,老伴春花说时间还早,要他在操场转一转,说他是家里的柱子,身体一定要保重。  

王维没有在操场溜达,直接来到新华商厦。  

今天这里怎么停了工商稽查队的车,那家公司出问题了。王维看到了稽查车后的第一感觉。  

他一到六楼,心里大吃一惊,红花绿叶健康公司出事了。楼道沾满了身穿蓝色稽查服的工商人员。  

那些稽查员也看到从电梯间走出的王维。一个红脸高个大声问他是不是红花绿叶健康公司的人。  

王维没有接那人的话茬,反而问道:“这是不是泰康保险公司?”  

“泰康保险公司在七楼,这是六楼。”红脸高个旁的矮个告诉说。  

“要不我觉得怪兮兮的,原来我少上了一楼。”王维边说便向楼梯走去。  

王维直接走到八楼,拿出手机给苏力打了电话。电话传出的是停机的信息。  

苏力的电话打不通,王维就给雒叶打。  

电话通了。雒叶问王维有什么急事。  

王维告诉雒叶,公司走廊站满工商稽查。  

雒叶的电话沉寂了几秒后,传来一句“撤!”  

   

王维离开了新华大厦,来到东边的街心花园坐了下来。  

街对面银泰商厦上面的广告大屏显示现在才早上八点钟。八点钟,红红的太阳就爬过了电讯大楼46层楼顶,整个城市沐浴在金色的光芒中。  

王维突然听到有人叫他,他四周瞧了瞧,发现柴油机械厂退休的邵师傅在叫他。  

才两个月,邵师傅就老的这么快,简直和王维相识时判若两人。邵师傅背后站了个中年男子,王维想不是儿子就是女婿。  

王维急忙站起来,关切的问:“邵师傅,身体不舒服?”  

邵师傅唉声叹气:“替你们做了一次广告,我成了柴油机械厂的罪人。”  

王维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有些事我想问一问?”  

“邵师傅,咱们坐下说。”  

王维用手抹了街心公园的石台,然后照顾着邵师傅坐下。  

这时,太阳被高大的电信大楼通信塔挡着,投下了一条长长的阴影。。  

“小王,你要给我讲实情,后来的那些药品和前面的是不是一个样?”邵师傅问。  

“不可能不一样,都是我从公司的仓库领出来的。”王维毫不犹豫的说。  

“为什么很多人告诉我,你们公司那些药品越吃越没要效果。”  

“那这就怪了?我要问一问雒部长?”  

“小王,问清楚了,你一定回话给我,我好给大伙儿解释解释。长空,咱们走。”  

“邵师傅你可要注意自己的身体。”王维关切问。  

“这不,女婿带我去到中医学院看中医,一下18路车我就看见了你,就过来问问。”邵师傅在女婿的搀扶下走了。  

邵师傅刚走,王维的电话嘟嘟响了。  

这是雒叶的电话,让他到新华商厦看一看工商稽查队走了没有。  

王维告诉雒叶,她打电话时工商稽查队的车已离开新华商厦,看来那些家伙已经走了。  

雒叶在电话里笑了笑,然后告诉说这个星期就不要来公司了。  

王维合上电话。他心里有一种怪兮兮的感觉。难道公司真的出了问题。王维不愿意往下想了,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到公司看一看,能不能取出自己的手机充电器。  

王维来到红花绿叶健康公司。还好社会推广部的门没有封,其他的门上都贴着工商稽查的封条。  

王维打开门,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手机充电器。  

王维刚要锁门,突然发现沙发上撂着一个包。  

这不是苏力的包,怎么会在这里?王维返回办公室,他想把包塞到办公桌。  

王维拿起包的那一瞬间,他看到了包里放着一本书,书名《测字》。  

王维有点好奇,坐在沙发上,把书从包里拿出来。  

这时,电话铃响了,老伴春花打来的电话,要他现在就赶到古都中心医院,岳母的心脏病又犯了。  

王维把书塞进裤兜里,把包扔进抽屉里急忙离开了新华商厦。  

               (七)  

古都中心医院12楼30号心脑血管病房。这是一间三人病房。王维岳母躺在靠北边窗户的六号病床。  

岳母的病情已经稳定下来,医生告诉王维,不要惊扰老太太,让她休息休息。  

刚换完吊瓶。老太太也发出了轻轻的鼾声。王维打开行军床,他也想迷瞪一下。  

王维躺在行军床上,慢慢觉得自己和苏力在圣凯罗洗浴中心聊天。  

苏力问王维那天他测的那个字准不准。  

王维告诉说太神了,并问苏力从他学到这占卜的本事。  

苏力告诉王维,去年春天他去周至楼观台喝茶时认识一个叫清影的道士,后来他和清影成为茶友。再后来清影就送他一本有关测字的书。  

楼观台王维去过,那是终南山北麓的一处道观,相传老子在这里修道,写下了5000字的道德经。  

苏力问王维还测不测字。  

王维点点头。然后写了“诱”字递给了苏力。  

苏力接过笑了,对王维说:“看来,你三句话不离本行。这个‘诱’,包含宣传作秀的所有信息。你看,言从口出,说得好不好要靠口才。这‘秀”字……”  

正在王维听的入迷时,突然一只猛虎向他扑来,王维一惊睁开了眼睛。  

原来是在做梦。王维想了想,好几天没有到公司了,雒叶也没有打来电话。  

王维从行军床上坐起,他发现今天晚上的月光好明呀。  

他看了看老太太窗前的吊瓶,还有三分之一的药液。他向窗外望去,月亮就像一块通体放光的铜镜漂浮在夜空,一架夜航机滑出了一道长长的光柱。  

刚才的梦让王维想起了那本书。  

那本书回家后他放在装饭的袋子里。恰好袋子就放在行军床前面的床头柜上。  

病房的小夜灯正在王维安防行军床的上方,书本上的子还能看清。  

王维打开那本书。  

书的前夜用很工正的楷体抄了一首诗。  

“要温顺地走入那个良夜,  

老年应当在日暮时燃烧咆哮;  

怒斥,怒斥光明的消逝。  

虽然智慧的人临终时懂得黑暗有理,  

因为他们的话没有进发出闪电,他们  

也并不温顺地走入那个良夜。  

善良的人,当最后一浪过去,高呼他们脆弱的善行  

可能曾会多么光辉地在绿色的海湾里舞蹈,  

怒斥,怒斥光明的消逝。  

狂暴的人抓住并歌唱过翱翔的太阳,  

懂得,但为时太晚,他们使太阳在途中悲伤,  

也并不温顺地走入那个良夜。  

   

严肃的人,接近死亡,用炫目的视觉看出  

失明的跟睛可以像流星一样闪耀欢欣,  

怒斥,恕斥光明的消逝。  

   

您啊,我的父亲.在那悲哀的高处.  

现在用您的热泪诅咒我,祝福我吧.我求您  

不要温顺地走入那个良夜。  

怒斥,怒斥光明的消逝。”  

这是一首与这本书风马牛不相及的诗,不知什么原因写在了书的前页。  

王维不愿多想,翻开书看了起来。  

书中的一段话引起了王维的注意。  

“字从太极出,各具首尾,各有结构。测字之法不离羲画之理,生生化化,变幻万端,因其所问之事而推之,据吾所触之几而断之,百不失一。”  

这段话王维揣摩讲的就是“测字”在占卜的准确性。看来“测字”在中国由来已久。王维记起他好像看过一本小说,书中讲测字算命占卜是三国蜀国丞相诸葛亮所创。诸葛亮每遇难题,就用自己独到的占卜法——测字来判断吉凶。看来诸葛亮知天知地知人,就是凭着测字预测的。  

王维明白了,苏力那两下子就是从书中学来的一点皮毛。他想我只要好好琢磨一下,不一定比他苏力差。  

岳母吊针完后,可能药效还在发挥作用,一夜很安静。  

   

第二天老伴春花医院陪护,王维回家休息。  

一个人在家,王维觉得无事可干,就又打开了那本书。看着看着,王维就有了试一试冲动。  

他写了“天地人”三个字。  

查查书。这三个字的卦语为:身不安 心不安 动静两三番 终朝事必欢。释义为: 是什么因素决定了你心身不安,担惊受怕呢?是事情本身所具备的风险太大了。你所营求的事物,对你来说算是一个陌生的领域,它的物殊规律你一点也掌握不到,你可以说是一个十足的门外汉。可是你盲盲目目,硬着头皮,要去尝试一番。一经尝试,却大也所料,你的心里不免动摇,为自己的盲目投入开始耽心受怕了。静与动的交替,组成了“贲”卦。卦辞“亨,小利有有攸往”,可解释为:事物本身五光十色的华丽外表,使你终于不再迷惑,你将拨开豪华的饰物,艳丽的外表,迅速掌握它的实质,取得成功的经验。这回将有小有获利,更可喜的是你积累了一次经验,由处行逐渐变成内行,自然可喜可贺了。”  

说得还是那么回事。王维心里想,他一下感到了书的神奇。  

这一天,王维始终处在一种兴奋的状态中。因为,那本书使他撞开了一个神秘世界,而是这个神秘的世界引起了他的兴趣,他自己还感到和这个神秘的世界有一种天生的缘分。  

下午五点多,王维接到老伴的电话,说今天晚上轮她兄弟,王维就不要来医院了。老伴还说她姐弟说说话,回来要晚一点,让王维把防盗门倒锁上。  

老伴不在家里吃晚饭,王维就下了两包康师傅酸辣牛肉面凑合了一下。  

吃完后,王维决定下楼溜达溜达,一白天,除了看书,就是测字,浑身有点不舒服。  

王维住在古都棉纺厂东区,十几幢楼的中间有一个五百平米大的花园,绿篱围着一些月季、芍药、五瓣梅。花园四周零零星星安装着彩票基金捐助的健身器材。  

这里春夏秋三季鲜花盛开,自然成为住户消遣娱乐的场所。这不王维刚顺着花园的四周溜达了两圈,就碰到了曲浩峰。  

曲浩峰抱着孙子。孙子长得喜人:黑葡萄似的眼睛滴溜溜转,胖嘟嘟的小手摇晃着。曲浩峰看到了王维,得意地把孙子举了举,大声说:“叫爷爷,快叫爷爷……”  

王维走上前,用手轻轻摸了一下孩子胖胖的脸蛋。“老曲,这是你的杰作,还是儿子的杰作?”  

“你他妈胡说什么?”曲浩峰瞪了王维一眼。  

“开了小小的玩笑,把你狗日的急成了这个熊样。是不是心虚了?”王维脸不变色心不跳。  

曲浩峰一脸尴尬。  

“老曲,你这孙子眉清目秀,有福呀。”王维转了一下话题。  

“昨天我抱着孙子在南门口转,碰到一个算命的道士硬要算一卦。他也说我这孙子将来是个人物。”曲浩峰得意地告诉王维。  

“要不要我给你孙子测测字?”  

“几天不见,你小子还混出点本事来了。”  

“那你就写上三个字。”王维告诉曲浩峰。  

“又没有本子笔?”曲浩峰无奈地望着王维。  

王维接过曲浩峰手中的孩子说:“去折个树枝,就在地上画三个字。”  

曲浩峰从花园的绿篱折了个树枝,想了想,就在地上画出了“才财寿”三个字。  

王维看了看这三个字,深思了一会儿,拍拍孩子的小屁股说道:“这三个字的卦语是‘腰下佩青萍步入金銮殿 覆护三山 ,千锤百炼’,看来你这孙子将来出息不少。”  

曲浩峰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从中取出一根递给王维。“这是儿媳妇孝敬我的,芙蓉王。”  

王维把孩子还给曲浩峰,拿出打火机,把烟点着吸了起来。  

曲浩峰站在王维的上风,笑着问:“就这几句话?”  

“刚才讲的是卦语,还有解释。”  

曲浩峰一下把手上烟塞进王维的口袋。“老王,那你就给我说说吧。”  

“腰间佩带着青萍宝剑,走上金銮宝殿。就是讲将来你这孙子仕途顺利。你可千万不要认为你孙子将来就是他妈的的皇帝。皇上上朝坐殿,可不要自己走,由人抬着。这里的步,就是走上前去的意思。而上得殿来的主要任务是覆护三山。覆与护是两层意思,即先覆后护。覆,倾覆,颠覆,推翻的意思。护就是护卫,西有闽山,南有庐山,东有越王山,东南滨临大海。这是泛指,就是说你孩子将来最少要做到海军少将,重守东南沿海军事要地。全诗总的含义,指的是对你这孙子,从小就要尽心呵养,必须经过千锤百炼方能得到真金。在他的成长过程要注意属狗的,要加以防范,他们相克。这一点一定要清楚。”说完这段话,王维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他自己也没有想到,今天这话说得这么顺溜。  

“王师,我属狗,不知道对我孙子有没有影响?”曲浩峰问。  

“怎能没有影响?你可要小心了。”  

这时曲浩峰怀中的孩子哇哇地叫了起来。他急忙对王维说:“这孩子要喝奶了。王师,那天有空有请你吃烤肉。”说完话抱着孩子回家了。  

王维望着曲浩峰远去的身影,对刚才胡诌的那席话自己感到好笑。他问自己是不是玩笑开得有点大,转眼一想,捉弄他狗日一次也算替刘晓梅出出气。  

   

              (八)  

   

苏力成为公安协查对象是王维在古都电视台都市频道看到的。  

发布的协查通告很简单,就那么几句话:苏力,现年52岁,身高1米72,微胖,本地口音,因假药案外逃,有知情者或发现此人行径请告知古城公安局经警队,有奖励。  

那天接到雒叶让他撤退的电话后,他一直没有到红花绿叶健康公司。当时离开新华商厦时,他就有一个想法,公司有点问题只要苏力出马,也就摆平。  

古都电视台的协查通告让王维感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王维急忙拨打雒叶的手机,电话提示音告诉他手机已经停机。  

王维弄不明白这样红火的公司怎么说完蛋就完蛋。  

王维想起了柴油机厂退休老师傅邵师傅的话。  

吃晚饭时,王维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老伴春花。没有想到春花两句话就说到了点子上。  

春花说古城那些搞药品批发代理的家伙,没有一个不是他妈的黑心狼,卖的都是他妈的假药。  

王维叹了口气:“看来我要重新找工作了。”  

老伴春花看到王维一脸的忧愁,笑了笑:“你就在家呆上几天,急什么。再说这几个月没黑没白,也把你累坏。”  

“也只有这样了。”王维身子一斜躺在了沙发上。  

就在这时,响起有节奏的敲门声。  

老伴春花开门一看是曲浩峰。忙说道:“我当是谁?门敲得这样文质彬彬的。原来是曲班长。”她扭过头:“王维,  

曲班长来了。”  

王维坐了起来,看见曲浩峰提着大包小包进了家门。心想这小子今天唱的是哪出戏。  

“曲班长,你坐,我给咱泡茶。”老伴春花钻进了厨房。  

“坐,坐,……”王维招呼曲浩峰。  

曲浩峰把手中的东西放到茶几上,顺势坐到沙发上。  

王维从茶几抽屉里拿出一盒烟扔到曲浩峰的面前。“老曲,烟不好。”  

曲浩峰把王维扔到茶几上的烟推了推,从自己口袋里摸出一盒软中华。“王师傅,抽我的。”  

王维接过曲浩峰递过来的烟。“有细粮咱就不吃粗粮。”  

“曲班长,发财了。”端着茶杯的老伴春花看到放在茶几上的中华烟,笑盈盈地问曲浩峰。  

“我这把年纪还到哪里发财,这些东西和烟是儿子专门让我送给王师傅的。”曲浩峰笑着说。  

“你儿子?”王维疑惑地问。  

“你真是贵人多忘事,前天你算得那个卦,可真准。我儿子佩服的不得了。原来说好我俩一起来看你。这不刚要动身,儿子的领导打来电话说有急事。只好我一个人来了。”曲浩峰说。  

“什么?老王还会算卦,结婚这么多年,我怎么不知道他还有这本事?喝茶,曲班长。”老伴春花把茶水放到曲浩峰前面的茶几上。  

“那天我胡诌了几句,你怎么当真了?”王维有点不好意思。  

“不是我当真,你的卦真准。弟妹想不想听。”曲浩峰端起茶杯。  

“你就让我开开眼。”老伴春花坐在了沙发旁的椅子上。  

“昨天上午,我们一家到超市逛。走到电影院十字,那里正在装电缆,地面开了一条沟。当时我抱着孙子。正要跨沟时,我想起了王师傅那天的叮咛,就把孙子递给了儿子。没有想到,儿子、儿媳和老伴都平平安安过去了,我一下跌在沟里面。”说完这段话,曲浩峰急忙掀开了裤脚,露出了一块创可贴。“儿子说我有先见之明,多亏过沟前把孙子交给他。我告诉儿子,不是我想起了你王维叔叔的话,宝贝孙子可惨了。王叔叔说我属狗,和孩子相克。我向儿子讲了那天的事。儿子听后直说你了不起。”  

老伴春花这才明白,她给曲浩峰的杯子里续了续水。“什么了不起,我看是他是瞎猫碰到了一个死老鼠。”  

王维把中华烟往曲浩峰那里推了推:“老曲抽烟!”  

曲浩峰抽出一根烟站了起来:“王师傅,今天就不打扰了,有空,我儿子还要找你好好聊一聊,到时一定要赏脸呀。”  

一看曲浩峰要走,王维急忙抓起茶几上的东西塞给曲浩峰:“东西你一定拿回去。”  

“王师傅你就见怪了,你是不是嫌我买的东西少了。”曲浩峰对王维说。  

王维无奈地把东西又放回茶几上。  

“曲班长,以后有空常来。”老伴春花拉来了门。  

“拜拜!”曲浩峰边说边走下了楼梯。  

   

曲浩峰一走,老伴春花一脸笑容地对王维说:“老头子,没有想到你可真有两下子。你这是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这是真人不露相。。我就给他,要不这损失的肉。”说完话,曲浩峰北”  

王维没有理会老伴春花,打开了电视机。他每天这个时候就要看湖南卫视的养生节目。最近湖南卫视播出张悟本养生讲座,成为他每天必看的节目。  

搁在往常,老伴春花就要和他争遥控器,她看的是电视连续剧《老牛家的“战争”》。  

今天老伴春花没有抢电视遥控器,而是规规矩矩坐在沙发上陪他看湖南卫视。  

看着看着,老伴春花说话了:“老头子,你看人家张悟本那才是高人,捣鼓什么绿豆呀、茄子呀,不但挣了钱,还成了专家。”  

“要不我给你说过,不要小看咱纺织厂,卧龙藏虎。张艺谋那小子就是咱纺织厂出去的世界名人。尽管那小子出名后不愿提在纺织厂的那段光景,我说,他小子没有纺织厂的那段经历,也就不会有今天的作为。”王维拿起杯子猛喝了一口水。“现在这个社会用雒叶那女子的话讲,要想挣钱,就要有新概念,就要有新点子。”  

“老头子,我看你说的对。我们车间板四那小子,就是上回给咱家一条草鱼的那家伙。他搞了婚庆公司,开头不行,后来有人出主意搞什么放飞蝴蝶。没想到这臭点子一下让婚庆公司红火起来。”老伴春花顺着王维的话题说了下去。  

“要不现在有个顺口溜,什么大棚菜搞乱了季节,小姐搞乱了辈份,食疗搞乱了医院、一句话,只要你刚想敢做,就可能有奇迹发生。”  

“老头子,我有一个想法,说出来你不要怪我,现在红花绿叶健康公司被查封了,你也没有什么事,不如咱就办个算命公司,说不定也能红火起来。”  

“算命公司,亏你能想起这个名字,我看牌子没挂起来,派出所就上门了。事到可以试着干干,但名字要起好。”王维说。  

老伴春花点点头:“那咱起个什么名字?”  

王维想了想,拍拍大腿;“就叫预测工作室什么样?”  

“好!”老伴春花鼓起了掌。  

   

             (九)  

不用工商登记,也不要举行开业典礼,几张名片一发,王维预测工作室就悄悄开业了。  

第一个顾客,是曲浩峰儿子领来的吴老板。  

吴老板祖籍浙江,前几年在古都嘉惠商场经营牛仔裤挣了几个钱。看着服装生意难做,吴老板就转行了,拿出全部家当盘了个酒楼。没料到开业三个月月月赔钱,吴老板一筹莫展。一天曲浩峰的儿子在酒楼请客,看到吴老板一脸愁容,问有何难处。吴老板说酒楼再这样经营下去,他就要跳湖了。小曲笑了笑,说问题没有那么严重吧,问他需要不需要请一个高手指点指点。这不吃完饭,小曲就开车直接和吴老板来找王维。  

前天老伴春花在整理衣服时,告诉王维,那年她哥到无锡旅游买的那件丝绸短袖该穿了,这不把颜色都放旧了。恰好昨天晚上,王维洗了个澡,今天想起老伴的嘱咐,就穿上了丝绸短袖。  

要不常说人靠衣服马靠鞍,这白色的丝绸一上身,手中又多了把折扇,王维很象那么一回事。  

吴老板进门一握着王维的手,嘴里就说道:“王师傅,仙风道骨,一看就不是常人。”  

“过奖,过奖……”王维急忙让老伴春花待客倒茶。  

茶倒上,客坐定,王维便开口说道:“今天你们是要问生意上的事。”  

“吴老板,不是刚才我向你开口。这不,王师傅一语就把事情挑明了。”小曲说。  

“佩服!佩服。”吴老板对王维点着头。  

“那就请吴老板写上三个字。”王维把准备好的纸笔递给了吴老板。  

吴老板拿着笔,停留了一会儿,然后迅速地在纸上写下了“盈、亏、本”三个字递给了王维。  

王维深思后,一字一板地对吴老板说:“这三个字的卦语是:和合事笑谈成 喜音在半程 平步踏青天。意思就是在一种轻松,愉快的气氯下,以交谈的方式达成了结合的局面。这还仅仅只是美好的第一步。随着时间的推移,喜讯将会一条条传来。到了半途的时候,这里奏也了一段最最佳最美的旋律,成为你最光彩得意的时刻。还可以理解为生育,休息,创造物,研究成果,高额利润,健康,获得位置等等。但签中并没有明确指出的是这次美好的结合,并不能永恒。分合自有缘份主宰,虽然其中一方痛不欲生,却也无可奈何,只得随缘罢了。得签者应在一个月间避免欢场游乐。参加各种宴会,也应以不醉为度,尽量克制自己。仔细劝酒添杯者那双眼与手。连续注视十分秒,想想上面的那些话,定能有些省悟。吴老板,你的生意两个月后将会有起色,而且一天比一天好。”  

吴老板听王维这么一解释,心里一下舒坦多了。他急忙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红包:“不成敬意,望王师傅笑纳。”顺手放在茶几上。  

“王师傅,我们就不打扰了。”小曲和吴老板向王维告辞。  

“怒不远送。”王维合上了折扇。  

   

天下的事也就这么怪。  

吴老板从王维那里一回到酒楼,就听到了一个让他兴奋的消息。酒楼前面的电影院被华润万家收购。古城第一家大型超市两个月,也就是中秋节前后开业。只要超市开业,他这酒楼的生意不好也就不由他了。  

   

(十)  

世上的事不是平常人想象的那样,王维预测工作室开张没有几天,就红了古城半边天。有人给孩子取个名字,也来找他。一位工友开玩笑的说他名声快赶上505元气袋的发明人来辉武。  

 更让人想不到的是,三个月后王维接到刘晓梅的电话,说她的一个朋友想让王维给算算命。  

放下电话,王维感到有点可笑,自己按照那本书的话发挥了一下,竟成了小城的名人。他看了看墙上的字画,心里就像有一支羽毛笔在轻轻抚摸,漫延一种说不出,感觉却痒痒的舒服感。  

“三字测未来,一语定乾坤。”这幅字是古城书协副主席南山子送给他的。字是行书,苍劲有力。那天南主席慕名而来为小孙子取名。王维帮了这个忙,南主席投礼相报留下了这幅字。  

现在这风怎么也传到刘晓梅的耳朵里,王维前后思量,觉得不能让刘晓梅到家里来。不到家里,到哪去?王维想起了吴老板。吴老板酒楼生意一好,就把酒楼的三楼盘了过来,整了个茶秀。  

他急忙给刘晓梅回了个电话,让她七点到郁金香茶秀见面。  

   

王维来到郁金香茶秀大门前打开手机一看,还有二十几分钟才到七点,他没有急于进茶秀,转了个弯,来到了统一广场。  

统一广场是古城湖的中心地带,修建得很有特色。特别竖立的秦始皇石雕,成为古城标志性的建筑。此时,太阳西斜,光芒厚浓,不远处的湖面金点跳跃,秦始皇石雕两旁的芍药枝茂花繁,一片片绿地向四周蔓延。要不王维一进入广场就有一种眼明心静的感觉。  

看着看着,王维听到身后有人喊“王师傅。”  

他一听就知道那是刘晓梅的声音,尽管一年来见面的机会不多,但她的声音还是那么熟悉。  

王维扭头一看,发现刘晓梅在打招呼。刘晓梅今天穿的很素雅:白色的半跟凉鞋,淡灰色碎花连衣裙,微卷的黑发梳成两个小辫,耳朵上也没有那个手掌大的吊坠了。这样的装束让王维感到刘晓梅一下回到了细纱值车工的那个年代。  

王维往前走了几步,闻到了一股浓浓的玫瑰香味和淡淡的玉兰香味,他看到刘晓梅右手食指鼓出一个厚厚的老茧。  

刘晓梅旁边立着一个四十岁大小的女人。这个女人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漂漂亮亮。剑眉下长着一对细细的桃花眼,高挺的鼻子,厚薄适中的红唇,一头黑发散在身后,白皙的手腕上悬满了漂亮的镯子,小指上还戴了一个没有任何修饰的银戒,一看就是细心富裕有档次。这个女人一定是刘晓梅电话中提到的那个让他帮忙的朋友。  

“王师傅,这就是我在电话中提到的好友,她叫白雪娇,古城健康会所老总,你就叫她小白好了。”刘晓梅对王维说。  

“我在茶秀定了座,咱们进去再说。”王维告诉刘晓梅。  

“好吧。”刘晓梅望了望白雪娇。  

白雪娇轻盈盈地点点头。  

   

服务员把王维他们三个人领进雅间“水岸竹林”。说茶几上发着茶谱,需要时按一下茶几旁的电铃。  

王维打来茶谱,看了看,然后说道:“咱们就来一壶菊花茶和两份甜点。”  

刘晓梅和白雪娇同时说声好。  

茶和甜点端上。服务员把每人面前的杯子倒好,说声慢用就退了出去。很快菊花的清香就在房间弥漫起来。  

三人端起茶盅抿了抿。  

“王师傅,你现在成了咱们古城的名人了。”刘晓梅边说便给茶盅续着茶水。  

“混口饭吃。”王维脱口而出。  

“王师傅,明天我就要离开古城到外地去,我心里没有底,想让你指点指点。”白雪娇说得一口纯正的普通话。  

“我这是预测,还不如电视台的天气预报。”  

“王师傅,不要谦让了就当给我帮忙。”刘晓梅看到王维在绕圈子,显然有点急了。  

“那我就献丑了。”王维打开了折扇。“那你就写三个字吧。”  

刘晓梅听王维这么一说,急忙把雅间扫了一眼,看到靠墙的书柜上放着纸和笔,站起身子,取来放到了白雪娇的面前:“写吧。”  

白如雪没有急于拿笔,两只手支着下巴深思起来。大约过了五六分钟时间,白雪娇从提包里取出面纸粘粘脸颊渗出的细细的汗水,然后拿起笔在纸上写下了“离远情”三个字。  

王维看到这三个字后,张合着折扇,双眼眯成了一条缝,用行话讲他进入了状态。  

看着王维这个样子,刘晓梅和白雪娇静静地坐在那里,飘着菊花香味的房间起伏着三个人的呼吸。  

也就是半个小时,王维把折扇一合,对白雪娇说道:“你占这一卦的卦语是:事有喜 面有光 终始好商量 壶中日月长。看来这一次你离开古城喜忧参半。为什么这样讲。从卦语来看:喜事临门,好消息将会接踵而来,什么凶煞都被冲得精光。平常别人有难处,有困难求你,你都好说话,乐意帮忙。如果你有难处,自然会有贵人相助。这次外出,一定会有一个美好结局。小白,我劝你,外出办事一定要舍得花钱,说话要诚恳。这不卦语就讲壶中日月长。含义就包括请客,送礼。酒,油,饮料,甚至带有液体性质的化妆品,液化气等等都会派上用场。这一点也许会出乎你的意料。能够帮助你的人很多,其中以姓氏中带有三点水的人,更为得力。对方的性格经比较柔和,感受到你的诚意,又经不起你的一再蘑菇,会要为你出头说话维护你的利益。这样,你的所有困难就会一一破解了。我告诉你,千万不要开罪此人,因为此人的意念,往往是关键性的,弄拧了的话,就会彻底失败。”  

“王师傅你神了,这次就是一位姓氏中带三点水的人邀请我去青岛。原来我还犹豫不定。现在我充满信心。”白雪娇高兴地说。随后打手机让定晚上10时飞往青岛的航班。  

   字测完了,三个人闲聊起来。  

过了一会儿,窗外传来的汽车喇叭声。白雪娇告诉王维接她的车来了,她要告辞了。  

“祝白总一路顺风。”王维笑了笑。  

“多谢了。刘姐,我到青岛后给你打电话,到时候你一定要来呀。”白雪娇拿起包,摇摇手,款款地走了。  

   

    白雪娇走后,王维不解地问刘晓梅:“她怎能听出是接她的汽车?”  

    刘小梅笑了,“这你就不明白了,隔行如隔山,白总坐的是宝马,那声音你也听到了,有柔性,又入耳,听上两边,也就忘不了了。”  

   “有钱有势的人就是不一样。”王维叹了一口气,然后问道:“晓梅,小严最近还好么?”  

“还是那个样子。”刘晓梅说着说着泪水流了出来。  

王维把面巾递给刘晓梅,接过面巾,刘晓梅却呜咽起来。“王师傅这两年我活的连狗就不如。”喉咙里发出一种微弱凄惋的声音。  

 “这不小白不是让你去青岛。以后的日子会好起来。”王维努力找话安慰刘晓梅。  

慢慢地刘晓梅停止了呜咽,用面巾擦了擦脸眼角的泪水,勉强露出笑容。“王师傅,你的命比我强的多了,我这个人命太苦了。”  

王维笑了笑,转了一个话题。“晓梅,你是怎么认识白总的?一见面,这就话就憋在我的心里。”  

刘晓梅把王维和自己面前茶杯的茶水续满,用面巾抹了一下脸。“说起了也是一种缘分,是在圣凯罗洗浴中心相识的。”  

“圣凯罗”王维疑惑地说了句。  

“就是在圣凯罗洗浴中心,你去过那个地方。”刘晓梅没有理会王维,接着说了下去。  

“看来,白总还是个女中豪杰。”  

“从那天起,我就再没有去过圣凯罗,就在白总那里学足疗。你看我这手上的老茧,就是这两个月的见证。这活虽然累了点,我不怕,过去在厂子看8台细纱机,纺得还是40支纯棉,那样的日子我也挺了过来。现在每天最多也是七八个客人,每个人40分钟,加在一起也就是三个小时。”  

“收入怎样?”王维关切的问。  

“基本工资800元,加上提成一个月1200元。”  

“还算可以。”  

“如果我去青岛,白总许诺一个月给我3000元。”  

“你去青岛,小严怎么办?”  

刘晓梅沉默起来。过了一会儿她无奈地说:“我联系了一家养老院,条件还不错。”  

“晓梅,不知为什么,我特别想念在企业的那些日子。”王维接着说。“我不害怕你笑话我,过去天天想离开纺织厂,现在连做梦都在怀念那些日子。不是日子差了,而是总感觉缺少了什么?”  

“王师傅,我也是这样。尽管那时很累很苦,可日子过得踏实,人们之间说得也是真心话。现在好了,有钱了,可人弄得一个像乌鸡眼似的。”刘晓梅眼睛有一种光芒在闪烁。  

“你还记得不记得,咱们那次观光旅游。”  

“你说的是不是到沙湖的那次?”  

“就是那次。“  

两个人都回忆起那次沙湖之行。  

   

        (十一)  

在王维的记忆里,那次到沙湖观光旅游,他们轮班去了三个人:他,刘晓梅,曲浩峰。   

宁夏沙湖是大自然的杰作,湖光沙色,候鸟成群,芦丛如画,风光旖旎。这里即有沙漠,又有万亩平湖。  

第一天他们坐船游湖。  

可能是刘晓梅第一次坐船,一上船,她就流出惊奇的目光,当船儿犁开了光粼粼的湖面,翻滚的浪花似划出的千顷良田,翠绿的芦苇,恰到好处地散布在湖面上,风儿吹过,枝叶婆娑,飒飒做响,马达声惊飞了一只停立在梢头的鸟儿,倏地不见了踪影,随着停息的马达声,呈现在眼前的是一个新的天地:沙漠、骆驼,人群。刘晓梅始终处在一种兴奋中。  

从沙湖的回到酒店,导游告诉大伙儿,旅行社安排,晚餐每人发20元钱自己打理。  

这不还没有几分钟,曲浩峰就让王维去叫刘晓梅晚饭他三人去吃烤羊肉。  

沙湖的烤肉名声很响,要不导游说不吃烤肉就没有来到沙湖。  

王维三人闻着烤肉的香气找到饮食一条街的。  

街上每个烤肉摊前都坐满了人。  

最后他们来到了离饮食一条街不远的张三烤肉店,一看人不多,就走了进去。  

老板四十来岁,留着山羊胡子,很热情告诉说,今天他们算找对地方。  

曲浩峰显得很兴奋,让蹄筋和里脊各烤一斤,再上五瓶沙湖啤酒。  

很快烤肉和啤酒端了上来。  

几瓶啤酒下肚,王维发现曲浩峰看刘晓梅的眼光有点怪。就对曲浩峰说道:“天也不晚了,再坐一会儿咱们就收摊。”  

曲浩峰拿起一瓶啤酒,放在王维面前。“刚喝到兴头,急什么?来,咱俩把这瓶吹喇叭。”  

“曲班长,你今天喝得不少了。不要和王师傅争高下了。”刘晓梅劝曲浩峰。  

“晓梅,你说什么,他王维算个逑。喝酒他小子差远了。”曲浩峰咬掉瓶盖,一扬脖子一瓶啤酒进肚了。  

看到曲浩峰这个架势,王维也咬掉瓶盖,把那瓶啤酒喝进了肚子。  

曲浩峰又把两瓶啤酒摆在了桌面,晃悠着脑袋:“有种,咱们再喝三瓶。”  

王维急忙向曲浩峰抱抱拳:“我怎能和班长比。班长海量,海量。今天我买单。”王维挥挥手。服务员拿来了账单。  

“这还差不多。走!”曲浩峰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显得有点力不从心。  

刘晓梅急忙上前掺扶着曲浩峰,离开了烤肉摊。  

王维清完帐一看刘晓梅掺扶着曲浩峰已经走出了100多米。  

沙湖今夜的月亮很明,  

突然,王维看到两个人厮打在一起,还听到了刘晓梅的责骂声。  

王维三步并成两步上前撕开了两人。  

王维睁大了眼睛。  

曲浩峰睁着醉惺惺的双眼,指着刘晓梅:“不识抬举的家伙,我摸了她一下奶,就变成了那个熊样。”  

刘晓梅一脸通红,外衣中间的扣子被解开,露出了粉红色的内衣。  

“你他妈的混蛋……”王维指着曲浩峰的肩膀,狠命地摇晃着。  

“你,你……”曲浩峰嘴里唔啦着。  

刘晓梅捂着脸跑了。  

当王维压着犯人似的把曲浩峰拖回到酒店时,他看到了站在酒店门前台阶上的刘晓梅。他扭头看了看曲浩峰,曲浩峰的眼睛闪动着后悔的目光。  

刘晓梅从石阶上下来到他俩跟前,轻轻地说:“王师傅,今晚的事算了,曲班长酒喝多了。”  

两个人脚步停止了,看着刘晓梅进了酒店。  

此时,月亮皎洁的光芒被被飘动的云彩挡着。  

……  

二楼划拳声唤醒了王维的回忆。  

王维起来把窗户轻轻掩上,他定了定眼神,发现刘晓梅也处在一种回忆中。  

“晓梅,那时,日子虽然过得有点难,还有许多值得回忆的东西。”王维坐在了刘小梅的对面。  

刘晓梅长舒了一口气说道:“王师傅,那天你把小严从车间背出来的那一霎那,泪水就在我的眼眶里打转。”  

“和小严相比,我算不了啥。”  

“在轮班,你最关心我。”刘晓梅看了看王维,突然有点惊奇地的问道:“王师傅,你最近是不是睡眠不好。”  

王维点点头。  

“要不要我帮你调理一下。”  

王维有点疑惑。  

刘晓梅笑了笑:“刚才我不是给你讲了,我学会了足疗。你把脚伸过来。”  

王维为难的摇摇头,  

“不要不好意思,就算我还你个人情。”  

王维无奈地把脚递给刘晓梅。  

刘晓梅把王维的脚仔细按摩了一下,然后认真说:“王师傅,我直言相告,你的心脏有点不好,今后一定要注意。”  

王维点点头。  

“我给你做一做,你看看效果如何,好了,这足疗可要坚持。”刘晓梅低下头做起了足疗。  

刘晓梅的技法很到位,王维感到一种暖暖的气流在体内窜动。  

王维的心中泛起了一阵燥热,他想说几句感激的话,一低头,突然看见了刘晓梅深深乳沟,抱在她怀中的脚也似乎触摸到了软软的乳房。他下意识用手轻轻的抚摸了刘晓梅头发。  

刘晓梅抬起了头,两双眼睛深情的碰到了一起。  

王维双手一搂,刘晓梅顺势倒在了他的怀中。  

王维一下解开了刘晓梅连衣裙的扣子,他的手刚要塞进内衣,突然发觉刘晓梅身体在颤抖。他象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打了个激灵,急忙收回手,轻轻地推开刘晓梅。“晓梅,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我要走了。”  

刘晓梅捂着脸,坐在了沙发上。  

王维来到前台结账,前台收银员说前面走的那个女士已经把单买了。  

王维走出郁金香茶秀,急忙挡了个的士。他刚要钻进的士,天空响起了一个闷雷。  

“变天了。”司机对王维说。  

“古都棉纺厂北门。”王维告诉司机。  

   

 (十二)  

 8月4日 ,可以说是王维的滑铁卢。  

7月底小舅子来找王维,让他预测一下现在进入股市的前景。  

王维自信地告诉小舅子,中国股市一个月内肯定要摸到3480点。  

一听这话,小舅子当时高兴地说:“姐,下个月我在股市赚了钱,立马买车,咱他妈也在周末到秦岭爬爬山。”  

没有想到就在小舅子杀进股市后,开头几天,股市一收盘,小舅子就打来电话,不是说赚了一个车轮,就是说赚了一个发动机。  

没有想到一过8月4日,这股市就像被拔掉气门芯的皮球,一下蔫了下来。  

这不昨天下午,小舅子吊着脸来找老伴春花,说房贷到期,需借点钱。  

老伴春花把家里的存折拿给他兄弟,说家里就那么几个钱。  

小舅子把存折装进口袋,连给王维打个招呼都没有就走了。  

小舅子走后,老伴春花告诉王维,人算不如天算,他那个什么预测工作室收摊算了。  

王维没有接老伴春花的话,他在心里嘀咕,我他妈就是那个命,发财在嘴上,吃亏也在嘴上。  

  (十三)  

     预测工作室无声无息寿终正寝了,闲不住的王维用了家里仅有的3000元买了一辆电动三轮车,加入了古都棉纺厂的“祥子”大队。这个名字是古都棉纺厂破产后,《南风窗》一位名叫石破的记者来古都棉纺厂采访时用的概念。  

    对于王维来讲,尽管这大半年的经历像做了一场梦。不管咋样,有梦总比没有梦强,要不一句歌词唱道“饮尽一杯用岁月酿的酒,发觉人生才是场梦”。  

梦中醒来,王维这个“祥子”就与众不同,他给自己的电动车起了一个很有创意的名字“古都囧车”,还在车前面插了一个杏黄旗。有时碰到大方的顾客,王维兴头上来,边开电动车,边吼几声秦腔。熟悉秦腔的板四,说他吼得那几句真有点秦腔名角任哲中的味道。  

刘晓梅到了青岛回没回过古都,没有人能说清。每个星期王维总去一次养老院看看小严。小严那是哪个样子,见到王维从不提刘晓梅。  

用王维的话讲,这没醋少盐的日子也得过着。  

一天傍晚,没有客人,王维就蹲在古都电影院十字路灯下看人家挖坑。看着看着,突然耳边飘了一句“刘晓梅那婊子在青岛攀了个大款。”王维急忙站起,向四周扫了一眼,发现曲浩峰正和一个家伙嘻嘻笑笑走过斑马线。  

视角转动,王维看到马路对面几个中学生模样的年青人正在点燃一个孔明灯。有人说放飞孔明灯,可以实现自己心中的愿望。这不,孔明灯升空了,小青年们发出了惊喜的欢呼声。  

很快,王维很难分辨出星星和孔明灯了,天空很蓝,月亮很亮,星星在眨眼。他嘴张了张又合上了,一扭头,骑上电动车走了。  

突然,车水马龙的街道飘来悲凉高昂的秦腔;  

“夜寂寂 ,  

风冷冷,   

孤魂在西,  

还在东。   

衰草萧萧,  

寒林静,   

霜花惨惨,  

哀雁鸣……”  

   

                        2010-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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