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的一声巨响,手雷在密集的兽兵群炸开,四个日本兵被炸得血肉横飞,还有两个受伤日军在地面上挣扎,日军小队长见状,端刺刀冲了上来。
杨梓大喊:“拼了!”
沈智豪被日军捅倒,龚剑诚受伤逼入死角,其他男战士都壮烈牺牲。兽兵顾不得他们,变态地狞笑着追逐女兵,将漂亮的林湘、陈芝和杨梓她们最先按倒。就在同胞姐妹遭受凌辱的悲凉时刻,突然从弄堂里闪出一束寒光,只见一人舞动日本东洋刀,身形矫健,所到之处,鬼子人头像踢起的皮球抛起。霎时间,八、九个准备第一波轮奸女俘的鬼子死于非命。杨梓和林湘见有人救,不顾羞怯,奋起反抗。
杨梓抢夺刺刀,刺进日军下腹,肠子流一地,尸体倒下。日兵猛掐杨梓脖子,双方打滚厮杀。林湘抓过一个牺牲护士手中紧握的手术刀,插进日军下体,刀锋翻转提起,从肚子一下豁开到膈肌,肠子和大便流了一地。鬼子军曹满地翻滚,扑腾几下就不动了。一个矮个日军拦腰抱住陈芝,陈芝抓起地上的步枪,日军趁机摘下枪刺,反手扎向陈芝,姑娘一紧张,突然撒手后缩,惯性所累,日兵抱着步枪倒退跌倒。陈芝从地上爬起来,捡起石块,朝兽兵的脸猛砸。
神秘的刀客划着弧线,接连杀死十来个日军。陈芝砸晕了鬼子,也被吓呆了,见救她们的汉子刀锋戮力,挥砍无痕,顷刻间人头狼藉,黑血灌顶。刀手古树盘根站定,将最后抵抗的日军小队长砍倒,然后一脚踩在陈芝面前被砸晕的鬼子脖子上,就让日军窒息而死。
大家这才看清,此人二十左右岁,身穿粗布短褂旧衫,头戴黑旧礼帽,面色铁青,个头魁实,浓重的剑眉下,是一双稚嫩警惕的眼睛。
没死的日军连裤子都没提,穿着裤衩逃之夭夭。但命不济,正遇李克风率队寻找失散部下。鬼子系数被歼。林湘穿上衣服跑到剑诚身边,几番呼唤,龚剑诚才苏醒。刚要拼命,模糊中见是林湘,就嘴角挂笑。
“伤怎么样?”
“死不了……”龚剑诚笑,但浑身都在流血。林湘哭着查看伤情,才知他伤的很重。“剑诚,坚持住啊!”林湘哭了。
“没事,快救沈上尉!”
大家过去查看沈智豪伤势。沈智豪中了五、六处刀伤。那救人的青年正把日军皮带解下来,帮上尉勒住肠子。
“别费劲了,兄弟!”沈智豪声音微弱地说。
“你死不了,长官!”他宽慰地站起身。李克风赶紧让护士给沈智豪处置。缠上绷带,打了一针,沈智豪就昏了过去。大家拥到牺牲同志身旁。许多女战士被鬼子残害,肠子和内脏流了一地。李克风和大家流泪默哀。但是,谁都没有忘记救命恩人——那个愣头青。
“你叫什么?”陈芝擦去脸上的血,敬仰地问。
“秋风。”
“秋风,真好听。”陈芝念叨,眼里涌起崇敬之光。龚剑诚迷迷糊糊的,听小伙子说话,才看清“救命恩人”的脸。他突然坐了起来。大喊:“秋风!”
“长官是……”秋风回头,感觉声音很熟,见龚剑诚浑身是血,不禁一愣。
“你——秋风吗?”龚剑诚眼睛直了,忘记伤痛。他张大嘴巴,几乎要喊。秋风也懵了,这世上能叫出他名的,除了圣公会的传教士,就是哥哥了。他猛扑过去,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人,突然跪下大哭。“哥啊!”
“弟弟,怎么是呀!”
“哥!”秋风抱住龚剑诚嚎啕大哭。“哥你还活着?我以为你死了呢!”
“弟弟,我也没想到你也活着,还到上海了!”兄弟俩相逢,泪流满面。
龚剑诚抹着泪,赶紧将弟弟秋风介绍给李长官。李克风过来握紧秋风的手问。“小兄弟,你武艺跟谁学的?”
“我爹,小时候不练不中,真打!”
“功夫不错,一口气杀那么多鬼子。没有你,战士们就遭殃了。”
“没啥,长官,”秋风甩了下汗珠子,“杀鬼子和切窝瓜一样。”秋风低头道出点心思,“长官,都说鬼子兵是兽,到处强奸妇女,我就想看看小鬼子兵那玩意是不是特别……还真不像个人种!”
“啊,你还懂兽医?!”陈芝听了半句,冒失地问了一句,这话太诙谐,惹笑了所有人,大家从悲伤中猛地欢喜,有的女兵还笑喷了。林湘捅一下陈芝,姑娘这才知道话不对。陈芝躲在秋风身后羞目低垂,脸色绯红。
初秋刘行镇雾霭沉沉,这儿本是旧上海最美的地方,北面原是一片小型的草场,是上海少有的牧野田园。和平时期,恋人都喜欢这片花草繁茂的地方,听牧童晚唱,看晨露凝霜……可战火纷飞的淞沪战役岁月,侵略军屠刀下的草野阴风弱日,晓月蒙灰,血腥遍地。
队伍撤回昆山,龚剑诚和沈智豪在福音医院做了手术。后来上海沦陷,转到苏州医院。两个月后都相继出院。在南京沦陷前的十二月上旬,龚剑诚在林湘照顾下撤到南京,秋风和陈芝等同志随李克风去了武汉。在血与火的南京,龚剑诚和林湘生死别离……
一声长汽笛,打断了龚剑诚的记忆,方知文秀英和林湘,都已阻隔在时光之墙。现在飘零在浩瀚的日本海上,他的所有记忆都是一种遗憾。文秀英,坚强英勇的女护士的音容笑貌,渐渐清晰起来,不是因为文秀英的大眼睛、短发和凄惨的死,而是她的形象已经变成了文秀琳。
龚剑诚非常非常的遗憾,在和秀琳一起釜山相依的三天里,居然没想到她是文秀英的妹妹。或许,一直以为文秀英的妹妹在中国,所以没联想。如今擦肩而过,这忽视让他内疚和感伤,再见文秀琳,于何年何月?望着浊浪滔天的大海,龚剑诚陷入深深的担忧中。
如许多韩国难民一样,龚剑诚顾影自怜。相同命运的人拥挤在舱里,那些穿破旧日式西装的男人谨慎交谈。他们诚惶诚恐,以泪洗面,不知是为出逃感到幸运,还是背井离乡的哀愁而不能自拔,很多人欲哭无泪。后来听其诉苦才知,大都是日本占领时期的伪官员——深知北方的劳动党占领南朝鲜之日,就是“朝奸”的人头落地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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