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生于1926年,今年94岁高龄了,还能够拄着拐杖在村口走动走动,能够自己洗漱,每餐可以吃一小碗煮烂的面条。
她不喜欢住楼房,一直住在农村老家。每年的今天,她都会做一顿饺子,煮好后盛出的第一碗,恭恭敬敬地供在堂屋正中毛主席画像前。
就像她在过年初一、十五的时候一样。
她很小的时候就被卖给人家当童养媳,后来那一家因为交不起租子,又拿她给地主家抵了租。
在地主家里当丫头,年纪小力气薄,干不了重活,只能干些洗衣做饭,端茶倒水的事情。
她回忆起来,唯一的印象就是经常挨打,被打大嘴巴,抽鞭子。
有两次挨打记忆最深刻,一次洗碗,不小心碰坏了一个白瓷茶壶盖上的纽子,被管家婆教训“长长记性”,拿鞋底子抽她的脸,满嘴流血,腮帮子肿的像馒头,吃饭都张不开嘴,喝了好几天刷锅水泡糠窝窝。
还有一次是十冬腊月在村头的渠边洗衣服,渠水里全是冰渣子,手冻僵了,指头冻肿的像胡萝卜,抓不住衣服,顺水漂走了一件,回去后,被吊在房梁上打了二十鞭子,饿了三天。
到后来,只要主家和管家婆一扬手,外婆就条件反射,手脚僵硬动弹不得,缩在墙角发抖,像一只待宰的鸡。
因为手脚笨,长的又瘦又矮又丑,地主说养着浪费粮食,外婆十多岁又被卖给了一个开磨房磨豆腐的。
在磨坊里有十几个跟她年龄差不多的少年少女,天天都跟驴子一样干活,磨坊主就拿一个大棒子坐在门口监工,一是防着偷懒,二是防着她们饿极了偷吃豆渣。
听哪一座磨盘推的慢了不响了,上去就是一棒子打在脊梁上。一棒子就是一道血棱子。
那些疤痕现在还留在外婆的脊背上,只不过都变成黑色的了,横七竖八的看着就叫人瘆得慌。
驴子晚上还能歇歇,她们一群少年人晚上干完活还要喂牲口,牲口消停了她们才能睡。
外婆后来被卖给一个游乡的货郎当儿媳妇,货郎的儿子就是我亲外公了,结了婚我妈刚满三岁,又遇上国民党抓壮丁,外公被抓了壮丁,从此一去杳无音讯。
儿子被拉了壮丁,老货郎去阻拦,被打了两枪托,又急又吓,没两天就死了。
我外婆无依无靠,被货郎家的亲戚扫地出门,占了她们的房屋和几亩薄地。
外婆带着才三岁的孩子讨了饭。
过了几个月,有一天乡里大集,就把我母亲领到了一个庙里,对我母亲说,乖孩子你在庙里等着,妈去给你买水煎包吃。就走了。
我母亲在庙里等到天黑,喉咙都哭哑了,也没有等到外婆回来。
还是我现在的外公从庙前面过,听见哭声,进去看是一个小女孩儿,挺可怜的,就问是哪个村的,家里大人叫什么名字。然后抱着我母亲给送回去了。
结果我亲外公家的亲戚们,没有一个说愿意收下孩子的。
现在的外公是共产党员,见他们这样冷漠,也寒了心,就说孩子我养了,不过你们得立下字据,请街坊四邻做个见证,以后就跟孩子没有任何关系了。
他还是民兵排长,在收养了我母亲的时候,还没有结婚。几个月后领着担架队支前,被国民党的炮弹炸死在战场上。
那是48年的冬天。
我母亲作为烈士的遗孤,受到了村里、乡里很好的照顾,解放后上了学读了书,高小毕业后还回到村里当了小学老师。
后来经村干部介绍,跟同样是烈士后代的我父亲结婚,陆续有了我们兄弟三个。
我母亲跟外婆的重逢也很有戏剧性,64年第二次人口普查,人民公社抽调学校的老师们协助普查登记,我母亲也在其列。
登记的村子就包括货郎家的村子,那些亲戚们看见我母亲的名字,居然还认得。告诉我母亲说,外婆当年没有走多远,在临乡又找了一家人家嫁了。后来还回来找过几回孩子。
又告诉我母亲她的地址。
后来没多久,外婆果然也找来了。
只不过母亲那时候不愿意认她,说我没有母亲,只有一个父亲,是烈士。
外婆大哭了一场,说当年不是我心狠,是真的活不下去了。
后来外婆就常来,但是母亲始终就是不认她。
外婆没办法,就找了公社去说这事, 在公社党支部的调解下,母亲算是认下来了,但一直也没有怎么来往。
一直过了很多年,母亲心里的冰才有所松动,才肯去看望外婆,也让我们常去探望,渐渐地恢复了母女感情。
我们也逐渐地从她们的口中,知道了这些陈年往事。
外婆吃了半辈子苦,新中国成立后过的也不错,有了自己的新家人,新生活。
对她这样高寿的老人,村子里每个月还发着生活补贴,逢节日都有慰问品送上门,儿孙们也孝顺,晚年生活也很顺心如意。
再也没有人敢欺负她,把她赶出门去了。
在我外婆,我母亲这两代人的心里,毛主席不仅仅是人民领袖,还实实在在的是她们的大救星,他领导下的中国共产党,真的是万家生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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