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正道……》的要害是:人伦。这是这部电视剧对中国革命的历史阐释学的最大贡献。也就是说,这一次,都脱胎于列宁党模式和大革命的两个党,两股势力,两条道,共产党虽然看似叛逆之子,否定一切,但其实代表了最根本最恒常的“人伦”;而国民党呢,看起来再正也不过了,长子长兄模样,但却在最人伦日用的层面上了邪路。前者的“正道”是人伦之常的感念和坚持,后者则是正统下的变态和歇斯底里。喜欢这个戏,或不喜欢,都起于这一点。
“人伦”一语在戏中出现不止一次,最点题的当然还是杨立青回家结婚时和杨立仁的兄弟对话。共党弟弟是在“人伦”良知上对哥哥的失望,而国民党哥哥却用“霸、王道”乏力地为自己正名。
一句话,如果有什么微言大义的话,这部戏还是要说,中国如果在现代还有道统,如果中国革命是这个道统的自我维新,那这道统不是什么政治正统,什么蒋介石的无聊的心学诈术,而是最基本的人伦:爱人,从爱家人开始,到爱天下为止,为人道牺牲,为人心奋斗。这是当下主流文化重新肯定革命史的基本方向。
寓言是明确的:父亲在修家谱,之所以偏爱小儿子,是因为共产党(杨立青)总是在做实事,不论是破坏还是建设(打仗、拼死、搞工业、求进步、敬爱人),而不管大儿子多么努力,国民党(杨立仁)却没一件实事(勾结、算计、猜疑、没感情)。
这其实暗合了当年日本知识分子竹内好对49人民共和国建国的解读。竹内好说,新中国之为新,其中所谓的新道德,其实没什么“新”可言,都是最“古旧”的道德,但是“新”就“新”在只有毛泽东领导的中国革命才把这些最”古旧“的道德给崭新地落实了,从最日常到最宏大。所谓“新人”,就是旧道德(最基本的道德)的真正实现。这才是“换了人间”。
人伦,就是把人之为人的平常本性在历史中实打实地活出来;可人类之所以有历史,就是人类——比如一个民族、一个共同体,一个文明,一个信念……——总是走偏,又总是要走下去。
正道在兹,道统在兹,革命在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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