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痛:喻权域教授去世
宋强
对于喻权域教授的去世,我感到突然,感到无比伤痛。
从1996年起我认识喻老师,十几年间见面甚多。最后一次见面是2004年(05年?),我们在小营路上岛咖啡吃饭,喻老面色红润,精神很好。喻老跟我沟通似乎有一种更亲密的调性——因为我们都说重庆话。他在50年代末期当右派的时候,在四川图书馆当管理员,“好多民国版图书啊,都没有归类,不好查呀!”他如饥似渴,读了不少的奇书。
永远记得他用川音背诵民国时期江津县诗人吴芳吉的《婉容曲》:
天愁地暗,美洲在哪边?
剩一身颠连,不如你守门的玉兔儿犬。
残阳又晚,夫心不回转。
永远记得,他讲述的遗憾——大右派葛佩琦,就是那个因为“杀共”而蒙狱的老人,到了改革开放,《人民日报》还在不顾事实地指责他。喻老师决定要帮他两肋插刀,可惜未及谋面,葛佩琦病逝了。
永远记得,在1998年,他得知我仅以稿费为生,说的劝勉的话,指路的话。
喻老师待人平等,人格修为,理论素养,堪称一流。对后生的缺点粗糙,他讲起来,是笑朗朗的,而且我听得出来,对一些僵硬人物看不惯后生的做派,喻老师是有意见的。
他是党内左派,外界对于党内左派,会绘出“孤岸”“冷峭”的画像,这里我要说:其实,有些背负左派之名的人,包括个别原教旨左派,并非是人们想的那样,有些执拗的可爱(或云“可恶”)。其实他们,按刘少奇的话说:“很不简单”。圆滑,世故,不乏到了关键时候草鸡的例子。而喻权域老师是另类,敢于帮忙,敢于担当。我们之间也不讳言关于“左派”的话题,记得,喻老师用《马太福音》里山羊、绵羊的典故,诙谐地讲了一番他的“左”“右”源流考。而且引述了张闻天的论述。很好玩的话题:我知道了,右派,是很布尔乔亚的,玩精致的,是有颜如玉在里头的。在现世中国奋力当右派,没那么悲壮,谁也不要唬人。我也知道了,象征左派的山羊,做起来很不容易的。
喻老师的学识是渊博的。
他写给李铁映的报告《不出15年,西方经济必然要出大问题》给我教育颇深,经喻教授同意,这篇文章作为代后记收入了《中国可以说不》。
这样的句子至今历历在目——“惊人的是:我在美期间,美国公布,1995年美国人通过信用卡向银行透支的金额已达1万亿美元,等于人均透支4000美元。信用卡透支利率比银行利率高两倍,正常人是不敢大量透支的,而美国人居然出此下策。”“美元至今未崩溃,一是广大发展中国家依靠美元,事实上支撑着美元;二是没有别的货币可以充当国际货币,取代美元地位。”
还有这样的精彩段落:
近年,美国有些经济学家提出一种新理论:GDP(国内生产总值)的增长,不仅有虚数(如广告业、有价证券交易以及赌场、妓院收入),而且有些是负数、负效应。即:GDP在增长,社会财富不仅没有增加,反而在减少,人民生活水平反而下降。 比如:盗贼增多,盗窃装备越来越精良;迫使居民花更多的钱,买更先进的防盗锁、防盗门、报警器。盗贼和居民两者买的设备都是计入GDP的,这种GDP上升就是“负数”。为了对付越来越猖獗的犯罪活动,美国更新警察装备,扩大并改进监狱设施,形成了庞大的“犯罪—警察工业)(有人估计为二千多亿美元)。这种GDP上升,是社会财富的减少,只不过增加了就业机会。 再如:轰动全美的“辛普森涉嫌杀妻案”,辛普森本人花了1000万美元请律师为自己辩护,法院、警察局、检察官为这场官司花了600万美元。两者合计使GDP增长1600万美元,相当于一个小国一年的全部财政收入。这种GDP增长就有害而无益。
这样的分析,对GDP的分析,是诚恳的。对认识世界,对现在的中国人,都是有启发性的。
安息吧,可敬可爱的喻权域老师!
2010-08-14 18:07:34
(为《中国可以说不》一书的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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