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印度教徒报》斯帕夫• 魏瓦德瑞金对普拉昌达采访的逐字逐句的完整记录。采访在2006年2月第一个星期于一个秘密地点进行。
采访中精彩的片段发表于2006年2月8、9和10号的印度教徒报印刷版。
魏瓦德瑞金:你们党在尼泊尔发动“人民战争”已10年了,10周年纪念日现已临近。有人说这场战争——包括尼泊尔皇家军队镇压起义的战争——从随之而来的流血冲突方面而言,使这个国家损失惨重。据你评价,10年来取得的最大成就是什么?
普拉昌达:250年来,我国人民在封建地主阶级的压迫下受尽剥削。人民战争摧毁了农村地区的封建制度。我们认为这是最主要的功绩。而且,总的看来,我们认为尼泊尔在社会经济状况方面将会有一个巨大的飞跃,因为我们正打算在这个国家建立起民主共和国的制度。在这一过程中,政治形势已有了很大的发展,我们认为这也是人民战争取得的另一个很大的功绩。
魏瓦德瑞金:在你们党去年8月份的罗尔帕全体会议上,你们作出了一个重大决定,努力争取并参加多党民主。如果在10年的战争后,你们打算接受多党民主,为什么要通过如此曲折的道路来实现这一点呢?
普拉昌达:我想从两个方面回答你提出的问题。这是我们正在努力发展的全部思想理论问题,因为我们想在新的基础上分析20世纪革命与反革命的经验。三年前,我们做出的决议中说,如何发展民主是我们21世纪的核心问题。意思是说要对20世纪正反两方面的经验进行总结从而使我们向前发展。三年前,我们决定我们必须参加政治竞争。离开了政治竞争,机械主义和形而上学的作风就会产生。所以这一次,我们的决定没有太大更新。8月份,我们就如何在实际上和议会各政党加强团结作出了严肃的决定。我们认为我们发动人民战争不反对,或者说,大体上是不反对多党民主的。它主要地反对封建独载统治、反对封建制度。
魏瓦德瑞金:你们党做出如此决定经历了哪些困难?你们在领导班干部中取得需要多党民主的共识经历了哪些困难?
普拉昌达:首先,关于民主的议事日程被提到了中央委员会。然后在党的普通成员之间进行了整整一年的内部讨论。在那以后,中央委员会全体会议一致决定我们必须在具体的宪法框架之下参加竞争。没有竞争,我们就不能前进。这是我们的一致决定。
魏瓦德瑞金:做出此决定是否表明你认为通过武装斗争夺取政权是不可能的?是否意味着由于尼泊尔皇家军队的势力和国际社会的反对,需要通过新的斗争形式推翻封建君主制度?
普拉昌达:这同样也不仅仅是一个问题。当今世界政治军事平衡的具体情况是大家都看得到的。第二个显而易见的事实是20世纪的经验教训。第三是国内的具体形势 ——阶级、政治和力量的平衡。把上述三点结合起来,我们作出了我们的决定。我们是在特定意义上,在特定的宪法框架之下讨论多党民主的。我们讲的不是资产阶级的议会民主。这个多党民主将是反帝反封建的。换句话说,只有在反帝反封的宪法框架之下多党民主才是可能的。由此武装斗争也是必需的,在行动上和其它政党保持团结反对封建君主制度也是必需的。我们为之战斗的社会经济变革是反帝反封建的,我们讨论的多党民主就是在这样的斗争背景之下。
民主共和国的路线图
魏瓦德瑞金:如果国王明天宣布他去年采取的步骤是错误的,并同意在当前宪法之下举行举行自由、公正的选举,毛泽东主义者会参加吗?新的宪法架构是你们参加选举的前提条件吗?
普:是的,你可以那样说。如果国王说:“我去年所做的事情是错误的,现在让我们来坐到桌边”然后他说要自由、公正地选举出立宪会议。那么,我们会准备参加的。我们的最低限度、底线是选举出立宪会议,并且是在国际社会的监督之下,或者是联合国,或者是其它大家都能够接受的国际仲裁机构。在这样的情况之下,我们会参加选举,并接受人民作出的判断。这是我们的底线。但如果国王说,来,建立过渡政府并举行选举,我们是不会前往参加的。
魏瓦德瑞金:但你们反对其它政党这样做吗?如果其它政党同意在此过渡基础之上向前迈进,你们和其它政党之间的联盟或协议将发生什么样的变化?
普:如果国王要求他们组建政府,而其它政党们又无视我们过去10年来提出的要求参加议会选举,我们是很难赞同他们的。因为过去就是这个样的。国王和其它政党在一起已经七八年了。过去的形势就是如此。但那时仍就有斗争,因为召开立宪会议的要求是一项久已存在的要求,它并不是仅在现在才提出的要求。
魏瓦德瑞金:8月份全体会议关于多党民主的决议对于同其它政党达成12点协议发挥了多么重大的作用?
普:王室大屠杀发生后,我们向议会政党发出呼吁。由于2001年的王室大屠杀是反民主的,我们取得了广泛的共识并召开了几次会议。在1990年运动中,我们同议会和联合马列(UML)站在了一起。我们认为尼泊尔需要的变革是反对封建主义,而议会政党并未为此做好准备。我们在议会内奋斗了3年。我们在议会里呆了 3年。我们提出了40点要求,但他们甚至并未对它进行讨论。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说,那时在议会内部就埋下了我们发动武装斗争的种子。这是我们同印度的一些人 ——他们也宣称正在发动一场人民战争——的一个很大的不同之处。他们并不是从议会内部的斗争开始的。
我们过去参加了议会,所以长期以来我们同议会政党保持了良好的关系。1990年的运动取得的成果很有限。由于妥协,我们从王室那里所得极少,虽然我们本应得到更多。那时我们就说尼泊尔人民上当受骗了。我们认为妥协是有害的,存在着王室重新攫取政权的危险性,这个危险在马享德拉时期果然发生了。我们在议会的讲坛上指出了这些,但其它政党们甚至没有勇气去反对被马利克委员会认定为犯罪分子的无党派评议会中的反动分子。随着形势的逐渐发展,那些反动分子又混入了政党、政府。王室大屠杀发生后,我们说我们在1990年预言的事情终于发生了,顽固分子们策划阴谋、汹汹逼人。我们呼吁各政党象1990年那样联合一致。那时,其它政党还在政府内,因此他们不能理解我们的呼吁。但慢慢地,国王的图谋日渐清淅:他解散了议会,解散了政府,直接控制了政权。那时我想其它政党们终于明白他们那段时间是被耍弄了。也正是那时我们的全体会议在多党民主的问题上迈出了坚定的步伐。
我们的声明强调指出各政党同我们的运动和平民社会携手反击独裁统治和封建君主制度的时刻到来了。在全体会议上,我们决定表现出更大的灵活性,这是我们的义务。我们采取了具体的步骤,并向所有议会政党宣布,“你们带头,我们支持你们!”。这个所谓的国王——他不是正统的国王,尼泊尔人民并没有接受他为国王。他和他的团伙是臭名昭著的凶手,人民把他们看作一个弑君戮亲的集团。他甚至是一个没有政治头脑的人。召开全体会议前,我们联系了尼泊尔议会和联合马列的领导人,并想把他们请到罗尔帕。但这是不可能的。
对民主的承诺不是权宜的策略
魏瓦德瑞金:现在,我们听到这样的话:“毛泽东主义者们坐在肩上攻打脑袋。”这是否意味着你们和其它政党的联盟是权宜的战术而不是战略上的,而当脑袋——国王——被削弱或击败时,你们便会开始打击肩膀?
普:不是这样的。我们关于多党民主的决定是战略上的、理论上的、成熟的立场,即在共产主义国家里,民主是必需的。这是一方面。第二,我们在现在形势下的决定不是战术性的。这是一项严肃的政策。我们告诉其它政党我们不仅要结束君主独裁,而且要结束君主制度本身。它甚至不是比兰德拉时期传统形式的君主制,因此我们必须结束它。在此之后,在随后而来的多党民主时期——过渡政府、立宪会议、民主共和国——我们准备和你们全体一起进行和平的竞争。当然,由于我们拥有军队,人们仍存有疑虑。他们问在立宪会议之后,我们是否会放弃武装。这是一个问题。我们已经说过,我们准备重组军队,我们还准备建立一支崭新的尼泊尔军队。因此这不是战术问题。
魏瓦德瑞金:12点协议表明你和其它政党中途进行会见。他们接受了召开立宪会议,而你放弃了对共和国的坚持?
普:我们没有放弃对民主共和国的要求。但为了达成最底限度的政治口号,我们说我们准备参加自由、公正的立宪会议的选举。毫无疑问,我们现在接受了礼节性的君主制。有人试图从12点协议中得出这一结论,但即使在那时,我们向其它政党解释说,我们的口号是民主共和国。更早些时候,我们谈到了人民民主共和国,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也放弃了那个目标。这是根据今天的力量平衡、对整个形势的观察和人民群众的期望,以及不要流血。我们还信心十足地认为要达到那一点,我们也会通过和平方式去做。
魏瓦德瑞金:因此,实现“人民民主”的斗争也会是和平的?
普:我们会通过和平的方式争取人民民主的目标。今天,我们谈到了民主共和国。我们和其它政党达成的共识是实现它的途径是立宪会议。在那个时候,任何其它政党可以自由地要求礼节性的君主制,有的也许可以要求君主立宪制——这样的事情对于七个政党是可能的。
魏瓦德瑞金:但不论结果如何,你们都准备接受?
Prachanda:我们准备接受任何结果,我们明确无误地谈到了这一点。
停火背后的原因
魏瓦德瑞金:你们三个月的停火,和接下来的一个月延长期,大大提高了毛泽东主义者们的形象,它曾被类似马地汽车爆炸案这样的事件所损害。停火背后的原因是什么?在不久将来再次宣布停火道路上最大的障碍是什么?
普:当我们号召停火的时候,还没有同其它政党达成十二点协议,也未受到来自他们和平民社会的政治上或道义上特别的压力。我们以整个政治形势为基础采取行动。因为在我们这一方,一些错误也在滋长,来自下面,在执行我们的政策和计划的过程中。在下层,发生了象马地爆炸案这样的错误。因此我们和中间阶级的关系在恶化。更早的时候,我们和他们之间之间的关系呈上升趋势,但那时我们就感到了曲线式的回落。我们在上面讲话,但并未得到执行。我们希望中间阶级和我们站在一起,通过新的方式向广大人民群众传达我们的政治消息。我们还想告诉国际社会贾南德拉不是国王,他们是独裁者、法西斯分子,比任何人都崇尚血腥暴力。我们想表明这一点,并恢复我们在群众中的形象。由此这些原因,我们决定争取停火。
关于具体的时间,有两个因素。联合国大会即将召开,这个所谓的国王打算去那儿。他会在那儿说他是为和平民主而来的。这样一个臭名昭著的家伙要去那儿制造混乱。这种可能性也需要粉碎。这是一个问题。因此我们想到停火作为在政治上对他进行打击的一个方法。和其它政党的对话在停火之后才开始。接着形成了达成12 点协议的有利气氛。我们还想向国际社会传达一个信息即我们和人们通过意识形态的方式所猜想的不同。例如,我们现在正和欧盟和其它国际力量进行讨论,但在所有的国际势力中,美帝国主义是最霸道和最宗派的家伙。美国统治阶级很霸道。他们不懂得正在发生什么。我们正努力用新的方式观察世界,通过新的方式改变世界。我们想传达这一信息。从这一方面讲,停火期间,我们取得了很大成功。从一开始,我们就知道国王想叫我们立刻放弃停火。他承受了那么大的压力,他不得不取消了去联合国的安排。他在政治上是那么地孤立,他拼命想刺激我们结束停火。我们知道我们必须承受牺牲,确保停火至少维持三个月,我们想发展同人民群众心理上和精神上的联系。当我们将停火延长一个月的时候人们清楚的看到这个所谓的国王并不想政治解决,并不想要和平。他是嗜血分子、法西斯和独裁者。当我们最终结束停火时,我们清楚地声明如果政治解决的前景出现,如果所有政治力量为和平民主做好了准备,在那样的情况下,我们可以随时宣布停火。但现在,那样的形势尚未赢得。
和政党们结盟的性质
魏瓦德瑞金:作为第一步,你们是否准备和议会政党、柯依拉腊先生和马达夫·尼帕尔先生联合起来,前去和国王面对面地讨论尼泊尔的未来?
普:就在十二点协议之后,我清楚地说过如果政党们达成了一致共识我们应前去和国王谈判,那么我们会去。我们不准备单独和国王会谈,我们还要求政党们不要单独前往。那将毫无结果。我们只有集体行动才会取得成绩。联盟必须加强并向前迈进。例如,现在我们正上演地方政府选举的大戏。尽管三分之二的席位将缺席,但他仍然企图上演这幕闹剧。
魏瓦德瑞金:难道你们和七党联盟联合号召对选举进行政治抵制不是比毛泽东主义者号召一周罢工在策略上更为有利吗?那样,国王就没有机会声称选举成为闹剧是由于受到毛主义者的威胁。
普:是的,我同意你说的。那会更好。当十二点协议达成时,取得的第二个共识是在一两个星期内,我们八个政党——七党联盟和毛泽东主义者——将发表联合声明呼吁人民群众抵制选举,并举行大规模示威游行。但那证明还是不可能的。
魏瓦德瑞金:为什么?
普:因为七党联盟的领导人有点犹豫不决。他们也许有点怕如果他们和毛泽东主义者一起发表联合声明抵制选举,可能会受到更大的镇压。我想这是一个因素。虽然我们没有和他们面对面地讨论这一点。
魏瓦德瑞金:有人感觉毛泽东主义者的军事行动正在缩小其它政党的政治空间。例如,几天前,其它政党正计划在加德满都举行大规模示威游行,毛泽东主义者袭击了桑寇特的一个警察局。国王抓住这个机会实行宵禁,使游行示威遭到失败。你考虑过需要采取哪些行动使得你们政治空间增加的同时其它政党也不会感到在国王和你们之间受到挤压吗?
普:我同意必须找到一个办法。这是一严肃而复杂的问题。当十二点协议达成时,我们和他们之间就需要不断地沟通,需要召开几次会议。只有这样我们和他们之间的行动才能建立某种一致。但这些未能实现。尽管如此,我们通过其它媒介告诉其它政党,无论我们采取行动与否,国王还是要采取行动镇压你们的。这是同一个国王、同一个匪帮——他还是一个特大走私犯——他绝对不容许我们能够和平地示威游行。我们过去到加德满都谈判时,我们的代表团在那里,我们决定召开一次大型集会。那时的总理是谢尔·巴哈杜尔·德乌帕。但尼泊尔皇家军队和贾南德拉坚持我们不能召开这样的集会。他们逼迫我们把集会迁到奇旺。因之,我们告诉吉里贾和马达夫即使我们在桑寇特没有采取任何行动,他们还是不会允许任何大规模游行示威的。宵禁无论如何都会实施的。桑寇特的行动反而使贾南德拉受到更大的压力。
国王的本性
魏瓦德瑞金:您提到了尼泊尔皇家军队,我想听听你的看法:是国王控制尼泊尔皇家军队还是尼泊尔皇家军队控制国王?
普:这是一个非常有趣的问题。事实上,它现在正是我们党内外讨论的问题。直到现在,看来双方是半斤对八两。有时是尼泊尔皇家军队控制国王,而有时是国王操纵尼泊尔皇家军队。现在看上去似乎我们正朝着尼泊尔皇家军队操纵局势的情况发展。看上去似乎贾南德拉手中的权力在衰落,他按照尼泊尔皇家军队的命令行事。出现的形势似乎就是如此,但我们不能通过足够的事实表明这一点。但从整个形势看来,贾南德拉好象正沿着尼泊尔皇家军队设置的道路前进。有一件事是清楚的。他在王室大屠杀之后登上王位。——同样清楚的是离开的尼泊尔皇家军队王室大屠杀是永远不可能发生的,军队的核心人物都在纳拉阳西提宫内,他们是那场大屠杀的策划者。所以他通过和以前同样的手段当上了国王。在罗纳家族时期,当特里布凡逃往印度时,还是一个小男孩的贾南德拉就被推上了王位。所以他的行动是不可能超越尼泊尔皇家军队的命令的。这一小撮封建贵族策划了王室大屠杀并取得统治地位。贾南德拉成为国王是由于听他们指挥。
魏瓦德瑞金:王室大屠杀发生后,我立即来到加德满都报导这一事件。和许多新闻记者一样,我起初也怀疑迪彭德拉杀人一说,但后来,我成功地采访了几位死者最亲近的亲属,他们和凯基 -切斯特那样的幸存者及不属于任何王室派系的人们特别详细地交谈过。他们都说是迪彭德拉犯此大罪。
普:那是不可能的。当然,那个集团已在他们自己的圈子、在你提到的那些中立的人们中间编好了故事。他们在他们一伙中间编好了故事,但那不是事实。你知道当时立刻就出现了多么不同的事件经过的描述。开始说是枪自动走火,接着又产生了另一个版本的故事。甚至有人暗示毛泽东主义者发动了突然袭击。最终,他们把一切都推在迪彭德拉身上。于是问题就产生了,如果事情如此明了,为什么一开始事情经过并不是这样呢?我的主要逻辑不是这样的。如果你看看(王诸)帕拉斯的全部历史——他当时在那儿——现在帕拉斯的全部历史众所周知。第二,贾南德拉在1990年运动中所扮演的角色,他那时扮演了很大的角色——他想在加德满都枪杀2000人,通过武力控制运动。他是一个死硬分子。甚至连苏尔亚·巴哈杜尔·塔帕过去都常常称他们为bhoomigat giroh,一个地下团伙,他们的头子就是贾南德拉。帕拉斯是多么残暴,现在大家也都知道。大屠杀策划了一个多月,贾南德拉以外部为基地。所以我连一秒钟也不会相信是迪彭德拉。无论如何,尼泊尔人民简直不能接受这种说法。
改组人民解放军和尼泊尔皇家军队
魏瓦德瑞金:我们假设召开立宪会议的形势已经形成。在它的前期准备中,人民解放军并不打算放下武器。议会政党能不感到由于你依靠武装而受到威胁吗?
普:当我们去年讨论并达成协议时——我们希望地区政府选举之后再次会谈并把事情向前推进——我们说:我们理解你们对我们和我们的军队存在疑虑和保留。我们希望政治解决尼泊尔问题,民主地解决。因此我们建议你们恢复议会,我们会支持你们的。三分之二的议员站在尼泊尔议会、联合马列和小党派这一边。召开会议,并宣布议会已经恢复,这是合法的议会,贾南德拉所做的一切都是违法的。这样做之后就建立起多党政府。我们虽不会是它的一部分,但我们会支持它的。那时你们邀请我们谈判,我们会来的。再之后,就是采取行动成立过渡政府,这个政府的主要目标就是进行立宪会议的选举。
议会恢复后,就没必要事事都与“国王”有关系了。他总之是非法的了。他违犯了宪法和人民期望和平民主的意志。他是非法的,你们议会是合法的,我们完全接受你们议会的和法性。我们会和你们的领导谈判,在你们的领导下,我们会参加过渡政府。
至于尼泊尔皇家军队,你们应呼吁军队中的民主分子,告诉他们:“国王违犯宪法和人民的期望,你们转到议会这边来,这是合法政府,支持它是你们的责任。”此时再给国王一至两周的最后通牒——他应回到2005年2月1日前的状况下,并同意立宪大会的选举。如果他不同意,我们就废除君主制。我们将告诉国际社会,这是合法政府,请不要再承认和支持他了。我们是处于吉里贾·普拉萨德·柯依拉腊的领导之下的合法政府。我们准备支持这样做。
在这样的形势下,尼泊尔皇家军队中的民主分子,以及人民解放军将走到一起,我们会把这支军队组织成一支崭新的尼泊尔军队。在这一点上,武装问题不应是我方的。武装问题应该是250年来忠实于封建地主阶级的尼泊尔皇家军队方面的。这是一个问题。我方军队才近10年历史,不存在问题。如果要政治解决,我们也准备对它进行变革。这是我们提出的第一个建议。我们要废除君主制,会有反抗出现,君主政体将终结,我们将和平地改组军队。
这是解决问题的一个办法,我们很认真地把它提了出来。这是革命的、可行的、可能的。正是通过这种方式,在尼泊尔结束君主制度才是可行的。这是我们提出的第一个建议,我们感到其它政党尚未为此做好准备。
魏瓦德瑞金:你的建议是议会政党发动一次革命!?
普:是的,但我们感到他们的作用将具有历史意义。但他们并未做好准备。第二个方法也是我们正讨论的,就是让联合国或其它可以信赖的组织监督。尼泊尔皇家军队将驻扎在营房里,人民解放军也处于监督之下。双方的军队和武装都处于国际监督之下,不得参与竞选。接下来就进行立宪会议的选举。我们的军队不会干预这一过程。
魏瓦德瑞金:这种国际监督将采取何种形式?包括外国驻军吗?
普:不包括任何驻军。可以是民兵或警察,我们专为选举这一目的而成立的。
魏瓦德瑞金:谁将成为民兵的组成部分?
普:我们还未研究这些细节——可以是不同政党的干部们,但不携带火器。来保证选举的安全。所以召开立宪会议的选举,无论群众的判断如何,都要以改组军队为基础。如果结果是共和国,那么尼泊尔皇家军队的将帅们将要离职,并由临时政府任命忠实于民主价值观的将领们。如果结果是君主立宪政体,就有旧将领们继续保留的危险。所以我的观点是军队可以变革。这也是十二点协议的隐含之意,其它政党也同意这一点。
魏瓦德瑞金:你是说人民解放军和他的武装不是一个大问题?
普:它肯定不是外人所认为的问题。如果我方和政党们有共同的政治意志,他就能够解决。
魏瓦德瑞金:但你承认这是历史问题,这也是其它政党疑虑之处?
普:是,但我们也要谈这个问题。我们向他们发动了进攻,我们夺取了财产。从议会领导那儿取得的一切都已归还——土地和财产——对联合马列的领导也是这样。因此我们努力建立共识。如果其它政党领导们说:“过去毛泽东主义者进攻了我们”,我们也可以说当你们在政府里时,尼泊尔皇家军队对我们严阵以待,我们的好多同志都牺牲了。我们做的事情,对方做得同样多,他们也要对此负责。但如果我们象这样开始谈判,我们就不能解决任何主要问题。如果我们必须有所突破,我们必须都回顾一下自己的历史,我们检查自己的错误,但你们也必须如此。因为我们有一个共同的敌人——封建贵族。我们必须打败这个敌人,我们必须在共同的民主价值观念下改组军队和政权。
印度、中国和美国的作用
魏瓦德瑞金:你如何看待印度今天发挥的作用?去年,当国王夺取权力后,印度对他采取了令许多人吃惊的强硬立场。今天,这一政策受到批评,但最起码印度政府没有象国王和美国那样把你们视为非法。
普:过去,印度的作用不那么积极。它过去政策是完全同国王联合。去年2月1号后,形势发生了很大变化,印度当局对我们采取了积极的态度。它现在对独裁统治持强硬立场。两支柱理论(two-pillar theory:即尼泊尔的稳定建立在君主立宪制和多党民主的基础之上)还在持续,印度当局没有公开放弃这一理论。他们从未讲过只有一根支柱的必需。因此印度当局还在公开坚持两支柱理论,我们希望印度当局改变这一理论。他们支持民主运动是正确的,但坚持两支柱理论造成了混乱。
魏瓦德瑞金:但如果印度放弃它,国王会不会谴责印度干涉尼泊尔事务,并把印度间谍的罪名加在毛泽东主义者头上呢?
普:我们认为这是不可能的。在1990年运动中,当拉吉夫·甘地对尼泊尔实行封锁后,尼泊尔人民并不反对封锁。因为正是在封锁的情况下,民主运动迅速发展,取得了很大进步。如果印度支持民主运动和政治解决的前景,它就不应当被视为干涉。但如果印度支持倒退力量,那就叫干涉。支持人民的外来压力永远不会被看成是干涉。我们就是这样看的。尼泊尔人民也不会把它看作干涉。
例如,最近印度一些政治领导人表达了对运动的支持,贾南德拉企图在机场将他们非法拘留,并称其干涉。但99%以上的尼泊尔人民不认为这是干涉。他们把这看成友好的支持。当然,当象辛格哈尔(Singhal)这样的印度原教旨主义分子来到尼泊尔时,国王热烈欢迎他。当他们把“印度教徒之王”的桂冠戴在他头上时,他不称之为干涉。但当政治领导人来这儿说应当实行民主时,他却说这是干涉。所以人民对国王而不是对印度的愤怒增长了。这也是我们认为印度放弃两支柱理论之时来到的原因。
魏瓦德瑞金:如果明天你将和曼莫汉·辛格会谈,你会要求他做些什么?
普:首先,改变两支柱理论(two-pillar theory:即尼泊尔的稳定建立在君主立宪制和多党民主的基础之上)。尼泊尔人民正为结束君主制度而努力,你们必须结束同它的关系。第二、释放印度监狱中的所有我们的同志。我们为真正的多党民主而战斗,但他们却被囚禁在Patna, Siliguri, Chennai等地。如果你把他们都释放了,消息就会传出去。如果你们觉得印度的纳萨尔(印度的主张通过农民武装斗争夺取政权的共产党人)运动对你们成为问题,我们在尼泊尔正通过新的方式解决这类问题,因此如果你们释放了我们的同志,我们成功地在尼泊尔建立起了多党民主制度,这就会成为印度纳萨尔运动的重大消息。换句话说,他们就有根据思考新的政治途径。说说是不够的,我们需要通过建立民主把我们所讲的变成现实。第三、如果尼泊尔一旦建立民主共和国,尼泊尔和印度两国关系上的一切历史问题都能够永远解决。因此,由于这些原因,你们应该强有力地支持民主运动。
魏瓦德瑞金:从许多方面,美国都表现为国王的强大后盾,你如何评价华盛顿的作用?
普:它的作用很坏。去年2月1号后,印度的作用积极起来。——例如我们能够和议会政党达成协议,我想印度当局不可能不知道此事。美国的作用从一开始终是消极的,他们现在仍然企图使国王和议会政党达成妥协对抗毛泽东主义者。尽管我们提出推进多党民主,美国还是决定必须粉碎我们的运动和联盟。所以他们的作用是消极的。
魏瓦德瑞金:对国王偏软符合美国的哪些利益?
普:这不是因为他们害怕尼泊尔或许会发生什么事情。事实上,他们的战略是反对印度和中国人民,我认为他们还敌视印度和中国当局。美国有一个宏大的战略,布什把中国和印度看作经济大国甚至是威胁。也许他们看到尼泊尔位于这两个国家之间,如果这儿的形势不利于同他们保持步调一致的势力存在,可能会出现问题。因此美国是从战略的眼光看待尼泊尔的。并不是它们在这儿有什么经济利益。政治控制是关键,所以他们要加强国王的力量。
魏瓦德瑞金:中国的态度如何?印度有人提出理由说如果印度继续对国王采取强硬立场,他就会向中国寻求帮助,北京将会受益。
普:早些时候,我们怀疑中国会支持国王。中国会利用这个机会。但接着我们分析了形势,并得出结论:中国不会扮演这个角色。中国和印度的关系正在上升,中国不愿由于支持尼泊尔国王而使这个大的利益受到危害。最终,我认为我们的分析被证明是正确的。最近,印度外交部秘书长萨仁山出访北京并举行会谈。几天后,中国官方第一次发表声明他们忧虑尼泊尔国内局势,这需要认真加以解决。直到那时,北京总是坚持尼泊尔发生的事情是内政问题。现在中国没有兴趣和国王建立关系反抗印度。这是我们的分析。看上去印度和中国可能会对尼泊尔采取一致的办法。一致的办法肯定是需要的。如果中国和印度不合作,不仅对现在而且对将来都会是一个大问题。所以他们需要在支持民主、支持尼泊尔人民方面取得共识。至于美国的利益,它即不支持印度人民也不支持中国人民。所以在政治上,我们必须走到一起反对它。我们不应落入它的圈套。
魏瓦德瑞金:你如何解释美国大使莫里亚蒂言论的矛盾性?他在去年外交事务部门的讲话中对国王使用了严厉的字眼。
普:美国从一开始就认为毛泽东主义者是一个比国王更直接的威胁。即使在美国务院最近的报告中,他们说国王应当立即和其它政党开启谈判解决毛泽东主义者。这是维护他们即得利益的结果。如果布什政府的用意是好的,就没有理由把我们当作威胁。如果它打算支持民主并解决尼泊尔人民的政治问题,就更没有理由当我们说赞成多党民主并愿意接受立宪会议的裁决时把我们视为威胁。
我们为萨仁山出访中国出现的新形势感到高兴。看来形势也许会发生变化。我们的运动也在向前发展,我想再过两三个月,如果斗争继续的话,在尼泊尔就会出现永远结束君主制成立共和国的真正时机。这是对中国、印度和其它人的最好结果。美国不想看到这个。他要不惜一切代价维护君主制度。
莫里亚蒂一贯发表反毛泽东主义者的言论。他和美国亚洲太平洋军事司令部有联系。他不是一个政治人物。我们知道虽然他的观点和美国某些当权派比如莱希议员的不同,但从总体上看,美国当局的立场是反对民主和尼泊尔人民的。
领导问题与党内生活
魏瓦德瑞金:你们是否把去年在您和巴布拉姆·巴塔拉伊之间出现的分歧搁在了一边?
普:有这个问题,我们十分完美地解决了它,现在我们党内的团结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强大。我们的问题不是媒体所写的那种类型。我们就如何评价20世纪发生了思想上的争论。共产主义运动为何遭受那么大的挫折?为什么俄国革命被反革命击败?为何中国也朝着那条路走?这是中央委员会多年来争论的问题。还有许多问题与党内不同政见有关——比如马地爆炸案——但目的是为了整理出我们未来的计划,这就是争论的目的。但由于时间安排,这些争论发生在(去年)2月1号之后。如果时间安排不是那么糟糕,是不会有如此多的大肆渲染的。但国王上台的时间也正好是我们党内争论最激烈的时候。
魏瓦德瑞金:党内个人崇拜问题被提了出来。你知道,任何对20世纪共产主义运动的客观评价都必须考虑到个人崇拜一定是那场大颠覆的因素之一。
普:这很对。但我想澄清一件事情。在我和巴塔拉伊博士之间,从未就领袖问题发生过争论。他从未挑战过我的领导地位。在个人的领导问题上,从来没有发生过分歧。分歧是思想问题上的,是关于我们现在应该做些什么的,这存在着争论。我们已经在8月份举行的罗尔帕全体会议上解决了这场争论。我们把它提到了一个更高的水平,我们团结加强了。
关于领袖问题,我想说我们党将成为21世纪第一个从20世纪中的经验教训(革命在那时受挫折)中找到线索的共产党。我们想打开新的局面。在全体会议上,我们提出了政权和领袖问题的决议:当我们夺取政权并执掌政权后,我们不会象斯大林和毛泽东那样做。列宁没有解决政权问题。斯大林虽然是一个革命家,但他的办法也不是那么科学,他有点形而上学,于是就出了问题。我们还在全体会议上评价了毛泽东。如果你回顾一下他从 1935年到1976年的领导历史——从他年青直到年老甚至讲话都很困难之时——他一定要留在主席位置上处理一切问题吗?这是为什么?因此我们决定,当我们执政的时候,我们的整个领导团队将不会参加日常的政权工作(day-to-day power)。巴布拉姆•巴塔拉伊博士、巴哈尔、Mohra和其它领导同志,我们已从斗争中产生了一个领导团队。当我们进入加德满都,我们将不参加权力斗争或日常的政权工作。这将留给新的一代。我们会训练新一代。这是解决领袖问题更为科学的方法。如果我们不这样做,就会出现当斯大林存则革命存、毛泽东存则革命存的情况。
这对于我们领导人会是一个很大的牺牲。当然这不意味着我们不再活动或退出政治舞台。我们将从事政治研究工作。我们希望通过这个办法,我们会解决共产主义运动中的一个重大理论问题。这是不一个技术问题,而是一个重大理论问题。绝对不能把权力集中在任何个人或团体手中。当我们在全体会议上提出这个决议时,我们的全体领导对我们自己、对这场运动和路线充满了信心。我们团结大大增强。现在我们处于反攻的状态。
我们认为我们为马列毛主义的理论发展做出了贡献。一般来说,在共产主义运动中存在着两种修正主义——阶级调和的右顷修正主义和把某种思想当成教条并深陷其中的教条修正主义,后者更多地发生于毛泽东主义者当中。把自已称作毛泽东主义者的同志更容易犯教条修正主义,我们也要为反对它而奋斗。
魏瓦德瑞金:你在多大程度上认为你们多党民主的路线也适用于印度的毛泽东主义运动?
Prachanda: 我们认为它也是适合于他们的。我们要讨论这个问题。他们一定会明白这一点并沿着这条路线前进。无论是领袖问题还是多党民主或者是多党竞争,印度自称革命者的那些同志都必须思考这些问题。需要朝着这些实践的方向前进。我们希望和他们讨论此事。如果革命者们看不到理论发展的必需性,他们就达不到任何目的。
魏瓦德瑞金:印度公安厅说你们为印度毛泽东主义者提供武器并对他们进行训练,而你在这儿却说他们应当参加多党竞争。
Prachanda:我们不可能提供任何东西。他们以马杜巴尼、吉哈纳巴德的事件指责我们,但我们和他们之间不存在任何这种关系。
魏瓦德瑞金:你对拉丁美洲最近政治形势的发展如何评价?——关于委内瑞拉的玻利瓦尔运动,还有智利、玻利维亚。
普:我们感到一场新的革命浪潮即将出现。第一场浪潮始于俄国革命终于文化大革命,现在看起来第二场浪潮也许正在开始。在美国教条主义和意识形态的停滞是显而易见的。布什和基督教原教旨主义者是勾结在一起的。整个拉丁美洲都仇恨帝国主义,从委内瑞拉、巴西、玻利维亚到智利,爆炸随时都会发生。对美国的包围正在开始。但我也认为爆炸可能开始于南亚。尼泊尔和印度将发生很大的作用。美国将不能控制事情的发展。拉丁美洲的发展是一个好兆头。
魏瓦德瑞金:最后,谈一点您自己的情况。您多大了?您什么时候参加这场运动的?您在哪儿学习的?
普:我52岁了,参加这场运动已经34年了。我接近共产主义时16岁,是一名高中生,28岁时成为职业革命者。我在奇旺农业大学攻读理学士,并在为攻读公共管理硕士而努力。其时正值比兰德拉组织全民公决,爆发了很大的运动。我就在那时参加了运动,未能完成学业。从那时起我一直很活跃,绝大多数时间做地下工作。
魏瓦德瑞金:家庭生活呢?您结婚了吗?
普:是的,当然我的家庭也参加了运动。
魏瓦德瑞金:非常感谢您接受这次采访。
普: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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