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学潮的来龙去脉

由法国政府推出的针对年轻人的“首次招聘合同”引发的学潮愈演愈烈，目前已由城市蔓延到郊区，由大学“传染给”中学，并得到了工人阶级的声援。法国50天来街道上口号喧天、彩旗飘扬，抗议浪潮一浪高过一浪。德维尔潘总理表示“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学生则声称政府不撤回“首次招聘合同”誓不收兵，要与政府打“持久战”。3月28日全国总罢工、罢课，近200万人走上街头抗议政府的就业政策，要求总理辞职。这天，法国新闻从业人员也加入到抗议队伍中，全天法国无新闻，没有报纸，电台、电视反复播放音乐。

总理弄巧成拙，总统梦要泡汤

法国总理德维尔潘去年5月一上台，就给自己的政府定下了“百日维新，全民评判”的目标。他凭自己的魄力和敢想敢干的作风，上台半年就赢得了公众的信任。可他实在运气不佳，刚把政府玩转，能够得心应手地处理政务，2005年11月法国因移民问题引发了全国范围的骚乱，法国总统希拉克不得不宣布法国全国进入紧急状态。骚乱期间，共有9071辆汽车和几十栋建筑被毁。为了挽回这次全国失控的面子，更是为了为参加2007年总统大选捞取政治资本，得胜心切的德维尔潘匆忙推出了“首次招聘合同”，结果是欲速则不达，引起了青年学生的强烈抗议，真是弄巧成拙。面对全国范围的抗议浪潮，德维尔潘已进退维谷，雄心勃勃的“总统梦”也必然随之泡汤。

“首次招聘合同”的是是非非

法国的工作性质有三种，即长期合同、短期合同和临时工。受薪者90%以上是和雇主签订的长期合同，长期合同包含很多福利，就像我国过去国有企业的“铁饭碗”，一旦签订了长期合同，职工在没有触犯法律和严重失职的情况下，老板是很难辞退员工的。这样雇员就可以无忧无虑地躺在长期合同上“养”自己一生。由于近些年来法国经济不景气，企业发展艰难，许多老板对自己的企业的前景没有把握，因此不愿意和雇员签订长期合同，更多地雇佣短期工或临时工。为了消除企业老板雇佣长期工的种种顾虑，法国总理德维尔潘在没有充分征求劳资双方意见，特别是年轻人意见的情况下“闭门造车”，匆忙推出了“首次招聘合同”，然后拿到议会强行表决通过。

“首次招聘合同”也属于长期合同，但其中有一条是：雇主可以不加解释地解雇签订合同不满两年的员工。这就给顾主雇工灵活性，通过两年的试用，可以解雇认为不称职的员工，也可以因生产紧缩方便地解雇员工。

赞成“首次招聘合同”的人认为：该合同给企业老板“松了绑”，因为过去一旦签订了长期合同，就很难解雇员工。现在企业老板愿意和年轻人签订“首次招聘合同”，这有利于年轻人找到一份稳定的工作。该合同的许多条款还是保护年轻人利益的，如在工作4个月之后被解雇，可在两个月的期间内每月领取460欧元的最低生活保障金。签订“首次雇用合同”的年轻人，从工作的第一个月起就可享受个人培训的权利，而过去的长期合同则需要工作一年才有这种权利。

反对“首次招聘合同”的人认为：雇主在两年的试用期内可以随时中止合同，永远不让他们工作到第三年，因为这样可以节省了老板的雇工成本。同时，“首次雇用合同”根本不能解决失业问题，因为合同本身并不创造新的工作岗位。不说明理由解雇员工是对员工的侮辱，也违反了劳动法中雇工平等的原则。为此，社会党国会议员已把“首次招聘合同”上诉至宪法委员会，要求对该法的合法性作出裁决。

学生与政府打起“持久战”

从2006年2月7日以来，法国的84所大学中已陆续有66所卷入抗议“首次招聘合同”的浪潮，一些大学校园被学生封闭、占据，学生们不断走上街头，每次游行示威都伴随着暴力冲突，并出现了打、砸、抢事件，汽车被烧，商店被砸，警察和抗议者都有不同程度的受伤。警察也频繁使用催泪弹、高压水枪、灭火器驱散示威者。校门口、街道上到处可见街垒，不少人惊呼政府要尽快采取措施，不然1968年的“五月风暴”会再度刮起。

值得注意的是，社会上的一些“专业”打、砸、抢分子也混进了学生的游行队伍，给警察逮捕肇事者增加了难度。警察一接近游行队伍，学生就把警察当作对政府不满的“出气筒”，朝警察仍石块、瓶子等，双方大打出手，现场混乱不堪。

在强大的压力下，德维尔潘总理分别接见了雇主代表、大学校长代表和学生代表，但他意志坚决，表示不会撤回“首次招聘合同”。学生则步步紧逼，向政府发出“最后通牒”：如果政府在3月20号不撤回“首次招聘合同”，就采取新的行动。德维尔潘总理3月21日宣称，他既“不撤消、也不中止、更不更改‘首次雇用合同’的性质”。法国全国学联主席布鲁诺·朱利亚尔气愤地说：“政府是在玩火，政府的选择是要让事情烂下去，是要引发暴力事件。”

尽管总理府放出话来继续协商，可学生回应说没有协商的余地，政府的出路只有一条，那就是撤回“首次招聘合同”。全国各大学学联都表态，表示要和政府斗争到底，不撤回“首次招聘合同”誓不收兵。在一些大学的教室里，桌子椅子被抬到学校大门用于封锁，学生把被褥搬到了教室，在那里“安营扎寨”，做好了长期斗争的准备。

工人阶级是后盾

从连日来参加示威游行的人员成分来看，先是大学生，后来中学生也加入进去，再后来工人阶级也走上街头，声援学生。工会的介入更使这次学潮火上浇油，局势一发不可控制。内政部长萨科奇表示：“郊区的形势仍然非常紧张，高中学生和大学生的沸腾确实有唤醒郊区骚乱的危险。”法国全国大学生联合会以及高中学生联合会在3月21日发出号召，在3月28日举行抗议“首次招聘合同”的“全国行动日”，法国各大工会积极响应，号召在3月28日全国总罢工，走上街头游行示威。

这次法国学潮和1968年的学潮发展过程极其相似，也是从索邦大学引发，串联到全国各大学，最后得到工人阶级声援。如果工人罢工持续下去，势必影响到法国的正常的经济活动，政府就不得不考虑妥协了。

学潮何时了

这次学潮已经有了引发全国骚乱的苗头，如果真的引发骚乱或暴乱，只能是事与愿违。学生争取就业平等权利是正当的，得到大多数法国人的支持，根据当前的民意调查，三分之二的公众认为学生是对的，政府应该撤回“首次招聘合同”。但随着打、砸、抢事件的频繁发生，一些人开始对学生的抗议活动产生了怀疑。如法国高等社会科学院从3月20日下午被学生占领后，学校领导和教师主动全部撤离。很多教师支持学生反对“首次招聘合同”，他们“非常高兴地迎接示威者”。可以，一看到打、砸、抢行为，他们就改变了态度，老师们怎么也不明白，反“首次招聘合同”示威怎么变成了砸门、偷电脑和科研设备的行为。这只能对示威本身带来伤害，失去教师对学生的支持。

法国大学校长会议第一副主席瓦莱先生呼吁总统希拉克出面干预，避免这场社会危机持续下去，认为这样下去不仅法国的大学形象受到损害，学生的学习也会受到影响。但从目前的情况看，法国政府是不会向学生妥协的。即使政府同意撤回“首次招聘合同”，但它现在也没这个能力，因为该合同在议会已表决通过成为法律。看来球要踢到宪法委员会那里，以“首次招聘合同”违反劳动法准则为由暂不实施，平息了学潮在寻出路。

法国失业大军中25岁以下的年轻人占很大的比例，法国每一位新总理上台，总要推出一个年轻人就业法案，从1977年至今已经推出了25个方案，其中没有一个能真正解决问题。一些经济分析家认为，法国的高等教育和高中教育存在着与企业严重脱节的问题，使企业不愿雇佣刚从院校毕业的学生。看来要解决法国的年轻人就业难的问题，必须从教育抓起。

本文已在《大学周刊》刊发。

联系：[email protect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