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苏格兰真的脱离了大不列颠,威斯敏斯特的政治精英和反苏格兰媒体必然会因这一历史性的分裂而责备苏格兰的首席大臣,亚历克斯·萨尔蒙德,以及苏格兰国民党。
但事实上,许多人之所以坚信苏格兰脱离英国是最好的选择,是因为35年前发生的重要政治经济转型,而这与苏格兰国民党及其领导毫无关系。
1945年到1979年期间,英国政府(无论是保守党还是工党执政)以大多数英国民众的需求为第一位来制定政治和经济政策。所谓的“战后共识”,即保持完全就业是政府经济政策的优先选择。英国政府在前所未有的规模上采取支持制造业、扩展公有制、重新分配财富等一系列措施,为其公民提供了从摇篮到坟墓的综合福利。
但这一切在1979年被改变了。1975年当选为保守党领袖的撒切尔,作为一个自由主义者想要摧毁战后的社会民主以及社会主义共识。她支持私有化、为富人减税、并且不相信保持完全就业应该是政府的首要考虑。在工党政府和工会出现争论后不久,撒切尔于1979年5月当选为英国首相,这标志着一种经济模式的结束以及即将到来的转型。
在1979年的普选中,伦敦和英国东南部因撒切尔的保守政策出现了巨大的动摇,但工党在苏格兰反而增加了其议会席位和选票份额。当英国其他地区的选民被撒切尔的计划所诱惑,苏格兰人却不为所动。这并不令人惊讶。
苏格兰拥有悠远深厚的社会主义传统。独立工党(ILP)的首个议会成员凯尔·哈迪是苏格兰人,很多英国的重要且知名度很高的社会主义者都是苏格兰人。除了凯尓·海迪,还有工会主席麦克格雷、吉米·克纳普,以及政治活动家詹姆斯·麦克斯顿、约翰·麦克林、托米·谢尔丹、乔治·加洛韦。再想想富有激情的传奇足球经理比尔·香克利,他曾把利物浦足球俱乐部打造成为一支强大的球队。他说过,“我认为社会主义就是每个人为他人工作,每个人都能获得一份酬劳。这是我看待足球的方式,也是我看待生活的方式。”苏格兰社会主义出现在苏格兰的工业区和矿区,这是一种认为人比利润更加重要的集体主义观念,其信奉者向人们宣传团结和工人阶级反抗的重要性。
从1979到1997的这一段保守主义统治时期,苏格兰人认为正是保守党和他们的新自由主义经济政策摧毁了他们的工业基础并导致了大量人失业。保守党在苏格兰首先引进令当地人痛恨的人头税,更是令其受欢迎度进一步大跌。1987年的普选中,保守党在苏格兰的议会席位从21个减至10个。到了1997年,这一数据跌至为0。
苏格兰人的左翼选民期望工党重回威斯敏斯特时能够与新自由主义决裂,并采取1945-1979期间更有集体主义色彩的政策。他们希望工党可以支持工业,并把制造业放在伦敦银行家和投机者的利益之前。
但是他们最终深深得失望了。当选于1997年的托尼·布莱尔新工党政府,采取了更多相似的新自由主义政策。如果这还不够糟糕的话,布莱尔的外交政策甚至比保守党更有攻击性和鹰派色彩。2003年,美国欺骗公众伊拉克拥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并对之宣战,当布莱尔带领英国与美国右翼共和党总统一同陷入这场新保守主义战争时,工党完全背叛了它曾经所代表的一切。此前,布莱尔已经两次使英国卷入战争,1999年对南斯拉夫的“人道主义”轰炸和2001年对阿富汗的入侵。
随着苏格兰对主战派不再抱有幻想,威斯敏斯特的新自由主义精英开始成长,苏格兰人对独立的支持度也日益增长。1979年3月,撒切尔主义来临前的两个月,只有32.9%的苏格兰选民在公投中支持权力下放。然而,到了1997年,苏格兰人以压倒性的比例支持权力下放,63.5%的苏格兰选民要求新一届苏格兰议会享有增加税收的权力。
10年之后,民意调查显示,大多数苏格兰人甚至不再满意于权力下放,他们要求独立。
在一段相对较短的时间跨度里,这无疑是相当显著的转变。威斯敏斯特政府从1979年继承下来的经济政策可以解释公共观念这样翻天覆地的改变。
如果不是托尼·布莱尔,而是约翰·史密斯在1997年掌权,情况也许会有极大的不同。史密斯是一个仍然在宣传团结主义的苏格兰工党成员,他在1992年工党失败之后当选为工党主席。安德鲁·玛尓在《当代英国史》中说,“他被认为是一个支持增加税收的社团主义社会主义者。”史密斯的传记,安迪·迈克史密斯,告诉我们在一封来信中,这个工党领袖被人如何评价,“你不会得到我的英国电信(BT)份额,你这个秃顶猫头鹰似的苏格兰佬。滚回苏格兰去吧。”但是,史密斯虽然对撒切尔主义的内核地区(英国东南部)的选民没有太大吸引力,他对苏格兰核心选区的选民却相当有影响力。在1993年的工会大会当中,史密斯保证工党会支持完全就业,这是战后安置方案的核心元素。史密斯说,“实现完全就业仍然是工党对英国的未来愿景的核心。工党的经济政策将保证所有的宏观经济措施,无论是关于利率、汇率还是贷款规模,都将配合维持增长和增加就业率。”
悲剧的是,史密斯从未在唐宁街10号实现这些想法。1994年5月,刚过55岁不久,他就死于心脏病突发。代替首相詹姆斯·史密斯的,正是首相托尼·布莱尔。
史密斯带领下的工党政府也许不会是社会主义的,但是很可能比布莱尔政府采取更多的社会民主政策,其外交政策也不太可能那样强硬。当这一切发生时,新自由主义国内政策和新保守主义外交政策的混合,只会进一步使苏格兰选民与布莱尔疏远开来。
新自由主义不会把人们团结起来,只会通过摧毁团结的纽带分裂他们。整个大不列颠的民众曾经与他人团结在一起过,但是这些纽带都被我们的经济系统所改变,我们被鼓励变得更加个人主义。
一个支持“民族一体”的老保守党员,伊恩·吉尔摩爵士,他始终如一的批评着撒切尔主义。他在《内在的右翼》一书中这样说,“如果人们没有被其他的事物所引诱,那么他们至少保有对国家的忠诚。但除非他们可以从郭嘉那里得到保护和其他利益,这一忠诚便不会足够深厚……经济自由主义由于它的严厉和无法创造一种社区感,很可能会使人们排斥自由主义的其他方面。”
如今,很明显的是,很多苏格兰人相信重返团结政治的最好方法就是投票“YES”并离开大不列颠合众国。也许他们是对的,也许他们错了。但是去理解为什么如此多的苏格兰这样认为是非常重要的。将每个投票“YES”的选民看作苏格兰国民党的支持者,甚至是苏格兰民族主义者,是极大的错误。
真正显著的是,苏格兰的大多数工党成员倾向于选择“YES”。超过100名工党支持者,包括前劳动部大臣莱斯·汉克菲尔德、前苏格兰工党主席鲍勃·汤普森,联名签署了一份公开信支持独立。
很值得怀疑的是,“YES”阵营是否能走这么远,或者其是否拥有广泛的吸引力,又或者其是否使得苏格兰工党在1997年明确地与新自由主义决裂并重拾以前工党政府的社会民主社会主义政策。
如果苏格兰最终在周四做出“YES”的选择,联合王国最终被摧毁。不要责备萨尔蒙德或者“苏格兰民族主义者”。去责备威斯敏斯特的政客们吧,是他们所采取的经济政策消灭了团结并最终把联合王国的人民分成两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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