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巴马空袭叙利亚境内的逊尼派极端组织“伊斯兰国”(Islamic State,简称IS)的计划正在稳步推进。9月10日,奥巴马透露他已经下令空袭IS,但未宣布具体打击时间。9月11日,美国国务卿克里以及来自沙特、伊拉克、埃及、约旦、黎巴嫩、科威特、阿联酋、卡塔尔、阿曼和巴林10个阿拉伯国家的外长当天在沙特召开会议。15日,法国政府邀请30个国家和国际组织的代表在巴黎举行伊拉克和平与安全问题国际会议,积极响应奥巴马的空袭计划。 联盟一旦形成即开始动手。而打击计划的底线是不派出地面部队。
要理解奥巴马的空袭计划,就要从IS与美国的历史渊源开始讲起。IS的前身,是所谓“伊拉克和大叙利亚伊斯兰国”(Islamic State In Iraq and Syria ,简称ISIS),其主要成员是逊尼派穆斯林,部分成员来自英国、法国、德国等欧洲国家。ISIS的崛起,得益于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与以沙特为首的海合会国家合力对叙利亚阿萨德政府的打击。阿萨德政府是亲伊朗的什叶派势力。而其邻国伊拉克的什叶派势力在小布什发动的伊拉克战争之后取得执政地位,政治上靠近伊朗。伊拉克、叙利亚、伊朗三国隐然形成一个以伊朗为中心的“什叶派之弧”,而这是美国非常不愿意见到的。美国政府的大计划,就是借助本地区的逊尼派势力,瓦解“什叶派之弧”,而叙利亚和伊拉克无疑是更为便捷的入手点。在这一背景下,ISIS就成为美国借以打击叙利亚和伊拉克的重要本地势力。
ISIS在美国与沙特等国打击阿萨德政权的过程中,作为阿萨德的反对势力而崛起。ISIS是叙利亚反对派中最有战斗力的一支,外国势力给叙利亚反对派的不少资助,最终就落到这个组织手里,其势力迅速壮大,并迅速向伊拉克扩展。而在ISIS势力挺进伊拉克攻城略地的时候,美国基本上坐视不管,原因就在于,ISIS作为逊尼派武装,可以对伊拉克的什叶派政权进行打击。
然而,正如美国资助的拉登最终成为反美势力,ISIS在壮大之后,也开始损害其原支持者的利益。ISIS妄图建立一个囊括两河流域和地中海东岸(黎凡特地区)的逊尼派政教合一国家。ISIS在伊拉克南下逼近巴格达,但不敌什叶派三国联手阻击,向北败退,攻击了美国在什叶派主导的伊拉克打进的楔子——库尔德人地区,从而严重损害到了美国在中东借助库尔德人削弱“什叶派之弧”和土耳其的布局;ISIS扬言要控制并接管沙特重要口岸阿尔阿尔,甚至威胁攻击圣地麦加,引起沙特的极大不安。原先想借助ISIS来打击什叶派势力的国家,日益发现ISIS自身已经成了极大的麻烦。
然而纵观奥巴马打击IS的行动,我们不难从中嗅出犹豫不决和三心二意的成分。首先,打击只是空袭,并不派出地面部队,但显然空袭并不可能消灭像IS这样一个在游击战中成长起来的组织;在地面上,美国必须借助“代理人战争”,但在叙利亚,美国又不想让阿萨德政权重新壮大,反对派又四分五裂,“代理人战争”缺乏可以借助的地面势力。美国军方有若干人物已从技术层面对奥巴马的打击行动的效果表示怀疑,认为到最后也许还是要出动地面部队。
其次,即便是空袭,奥巴马也无意让美国一家承担,而是四处活动拼凑同盟,而在叙利亚实际利益并不大的法国竟然成为空袭的先锋——这或许跟奥朗德面临新选举有关。拉人入伙可以增强行动的正当性,同时也能分摊行动的成本。当然,叙利亚、伊朗和俄罗斯都表示了怀疑或反对。叙利亚政府对联盟明确排除叙利亚表示质疑,并警告美国如果未经授权在叙利亚领土实施空袭有可能触发地区战火。伊朗怀疑这个联盟的严肃性,因为其某些成员就是恐怖分子的支持者。俄罗斯认为,美国此举将违反国际法。
奥巴马在反IS问题上的吞吞吐吐,其根源很大程度上在于美国的国内政治。奥巴马是打着反战旗号上台的,从伊拉克撤军是其竞选时对民众提出的承诺。几年下来,奥巴马政府政绩平庸,如果继续深陷中东,就几乎没有什么正面的政治遗产可以留下。然而,中期选举在即,面临国内鹰派的压力,奥巴马政府不能不有所动作,以防止在失去众议院之后,进一步失去参议院。
而就美国近年来的国际战略而言,尽快从中东脱身,以更多地将资源投入东亚,是其努力的方向。美国对中东的资源依赖程度已经比较低,放手搞乱中东对其自身的能源供给影响不大。在财政资源有限的情况之下,阻碍中国的崛起,才是关于美国长远利益和根本利益的大事。
比起远离美国本土的IS,美国或许更关心叙利亚境内另一恐怖组织——以袭击美国本土为目标的“呼罗珊集团”。据美国情报官员对美联社的透露,“呼罗珊集团”专门招募持有欧洲国家和美国护照的极端分子,派他们登上飞往美国的航班执行袭击任务。他们对美国的威胁远比ISIS更为直接。
对中国而言,美国继续被中东局势所牵绊是好事。中国在保护好与自身利益相关的油田的同时,应逐渐摸索合乎自身根本利益和长远利益的中东战略,在此过程中,我们应以美国为鉴,避免因判断失误而陷入战略泥潭。(向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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