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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庆东演讲:鲁迅的智慧和和谐社会

孔庆东 · 2005-07-31 · 来源:本站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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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庆东谈鲁迅的智慧和和谐社会(七月三十日深圳演讲)
[主讲]


孔庆东

●20多年来,深圳这个名字深深地刻在改革开放的历史上。在我看来,深圳是改革开放的一个火车头,所以我来到火车头,第一,我不敢对这些火车头上辛勤劳动的人品头论足,我没有这个资格。第二,我也不敢对火车头上的人去揭露比如餐车上的内幕,因为那样我回到餐车以后会很麻烦,他们可能不让我喝茶了。



●和谐社会是一个篮,内容很丰富,需要我们添加的东西也很多。


●我刚混进知识分子队伍那会儿,有一段时间也变得很清高,虽然它有时有点真假难辨。一般只在心里才偷偷地想到“钱”字。当我后来把鲁迅弄得比较通了,我就经常说钱字,在饭店吃完饭之后,我坚持说“算钱”而不说“买单”。我坚持说比较庸俗的词汇,而且我还要拿一下账单对一对,当然除了和女朋友一起吃饭的时候。


大多数人眼中的鲁迅就是一个“横眉冷对千夫指”的鲁迅,其实他非常懂得休闲,非常懂得放松。可见,战士也有凡人的一面,人们才因此而尊敬他。

台上

鲁迅与和谐有着非常密切的关系,这是我今天要讲的重要观点。说到“和谐”二字,政府有政府的解释,政治家有政治家的解释,我是一个咬文嚼字的人,我的理解就是:“和”字左边是一个禾苗的禾,右边是个口,所以人人要有饭吃才叫“和”,它讲的可能是物质分配、资源分配、利益分配方面的和谐;和谐的“谐”字,左边一个“言”字,右边一个“皆”字,在我理解就是要让人人有话说。讲的是精神层面,比如机会平等,充分表达等等。一个社会如果人人有饭吃,人人有话说,这就构成了和谐社会的初始条件,否则就不叫和谐社会。

鲁迅先生所生存的时代,中国是一个不和谐的社会,很多人没有饭吃,更不要谈人人有言论自由。鲁迅的一生是战斗的一生,他的战斗正是为了让中国人“人人有饭吃,人人有话说”,这是鲁迅了不起的地方。



鲁迅:懂得休闲的战士


大多数人眼中的鲁迅就是一个“横眉冷对千夫指”的鲁迅,他的形象很像“愚公移山”里面那个老愚公。当今时髦的少男少女对鲁迅只不过是由于传统教育而得到的尊重,心里未必喜欢。显得离我们有点远。现在还有一些青年人在没有认真读过鲁迅原著的情况下大肆地批判鲁迅,其实评说的不是鲁迅本人而是一个鲁迅的幻象。他非常懂得休闲,非常懂得放松。比如他曾经说过一句话:“譬如勇士也战斗,也休息,也饮食。”可见,战士也有凡人的一面,所以,人们才因此而尊敬他。


说到鲁迅懂得休闲的一面,主要表现如下:第一、他对饮食也表现出由衷的喜爱,所以说他有时也玩点个性;第二、鲁迅爱看电影,在上世纪30年代,看电影是中国最高级的消费了。他经常带着家人、孩子、朋友到最好的电影院,买最好的票,而且一定要坐在最好的位置欣赏好莱坞大片;第三、鲁迅喜欢坐汽车在上海豪华大街上兜风,这在当时是很奢侈的消遣了;第五、鲁迅并不排斥钱,基本上天天都在日记里面记账。总之,鲁迅生活的方方面面都是很丰富的。



如果有人得到的鲁迅的知识和我所讲的有距离的话,我建议他去找两本鲁迅的原著,去看看鲁迅是如何对待爱人、亲人、敌人,如何对待金钱、饭碗、身体,如何识破骗局,如何给别人设局,如何既活得堂堂正正,又活得潇洒。

鲁迅的战斗是有智慧的


鲁迅同时也是一个自我怀疑的人,他的自我和谐首先是建立在正视自己的矛盾的基础上的。鲁迅一生用了四百多个笔名,从1932年到1936年,鲁迅就用了八十几个笔名。鲁迅用自己的智慧在战斗,同时鲁迅也巧妙地利用现成秩序来进行斗争,你讲民主就用民主,你讲法律就用法律来跟你进行斗争。当时的教育局长章士钊把鲁迅的官员罢了,但是鲁迅就和他打官司,结果居然是官司胜诉,官复原职。


上面说的是鲁迅战斗上的智慧,接着说鲁迅生活上的智慧。在日常生活中,鲁迅是个非常有生活情调,非常有生活智慧的人。鲁迅有一句著名的话,他说人一要生存,二要温饱,三要发展。这是既深刻又简单的话。鲁迅的智慧是建立在实实在在的日常生活之上的,他在举国上下不能和谐的时候,他坚持自我先和谐。他不会老把自己搞得零零碎碎,搞得漏洞百出、捉襟见肘。在我看来,不是说一个人追求理想就一定要把生活搞得乱七八糟,不顾生活实际,你可能是一个有志青年,但有可能你就是一个幼稚的青年了。


台下

观众:鲁迅有自己很高的智慧,但是鲁迅对中国传统文化的抨击也是非常尖刻、偏激的。我觉得从他自身来讲还有不和谐的地方,这一点请你帮我们分析解答一下。

孔庆东:他在早期的思想中,比较全面的谈了他对中国改革的认识,他首先全面地肯定了中国文明之伟大,我们今天谈的鲁迅,有些人会把鲁迅当成一个中国传统文化的严肃批评者,进而把整个“五四”运动都理解为是反传统的,这种意见,是和海外的一些汉学家的宣传是有关的。西方人是反对"五四"运动的,我觉得这是不合时的。鲁迅自己做的工作,我们只注意批判的一方面,我们没有注意到他的学术建设,他做的学术建设我们老百姓不太接触的,都是建设性地整理中国传统文化的。比如说他写了中国第一部小说史,充分说明他对传统文化的态度。但是鲁迅在一些具体的问题上有偏激之处,特别是对中医、京剧等,有在不充分了解的情况下,批判过于尖锐、偏激之处。其实鲁迅的一生处在挣扎之中,他的思想上是有巨大矛盾的。


观众:鲁迅曾经说过“我一个也不饶恕”这样的话,关于鲁迅是宽恕还是不宽恕,大家争论颇多,我想听听您的解释。


孔庆东:说鲁迅不宽恕首先要分析他是在一个什么情况下说这样的话。鲁迅在他生活的环境中是一个强者吗?是一个伤害别人的人还是被伤害者?他经常要搬家,被人家攻击,所以他不宽容只是表示出一种不屈不挠的姿态,是他以自己伤痕累累的躯体表示自己昂扬不屈这样一种心情。而很多满嘴说着宽容的人,反而有可能是损害了别人的人。


我们看一个人是不是宽容,要看他的行动,鲁迅在他一辈子的行动中,他是博爱的、是宽容的,他几乎没有对损害他的人作出什么实质性的伤害。而相反,他受的伤害最多,我们必须从一个弱者的角度去理解鲁迅,弱者坚贞不屈,所以他今天成为我们历史中的一个强者,他有一个从弱到强的转变。


观众:在上个世纪80年代流行“理解万岁”这句话,而您去年推出一本书叫《口号万岁》,请问这本书的主题是什么?你想为读者传递的是什么?



孔庆东:我们过去的战争年代,喊口号是有用的,是用来鼓舞士气,可是我们结束战争很多年了,老舍先生就说过帝国主义不是喊口号就打倒的,因为人家帝国主义不是喊口号建立起来的,我们要打倒帝国主义也得一步一步地建立。后来我强调了这个,命名为《口号万岁》。

花絮


深"圳"(发音chuan)



说到深圳,孔先生坦言,自己是在读中学时才第一次接触到这个词的。当时学校的教导主任曾兴高采烈地告诉大家:“同学们,现在我们中国出了个经济特区,叫深圳(chuan)!”教导主任管这个字念“chuan”,可喜欢咬文嚼字的孔先生还是亲自查了字典,原来这个字念“zhen”。孔先生不但纠正了教导主任的错误,也让全校人知道“圳”这个字的正确读法。难怪孔先生一上台就自豪地说:“我是全哈尔滨三中里第一个知道特区叫深圳(zhen)的人!”

李白还没写过长篇小说呢

对于现场提问中听众提出的,关于王朔曾因鲁迅没有写过长篇小说而说后者不能被称为伟大的文学家的说法,孔先生的回答引起全场一片笑声:“只拿长篇小说来评价文学家是很片面的。现在写长篇小说最火最流行的一个作家,你能说他是伟大的文学家吗?能写几部电影、电视剧就是文学家了?其实世界上很多大文豪都没有写过长篇小说。比如契柯夫、梅里美。再不然,李白杜甫还没写过长篇小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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