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经济出现企稳回升之时,影子银行巨大的风险隐忧又浮出水面。
根据不同口径的测算,影子银行规模约为20万亿-30万亿。日前在深圳召开的“城市金融发展论坛”会议上,全国人大财经委副主任委员尹中卿疾呼:“影子银行和表外业务风险加在一起成为定时炸弹,尽管监管层采取了一些措施加强治理,但是效果并不明显。”
记者采访的银行人士却认为,实际规模只有数万亿,风险主要集中在民间融资高利贷方面。但也有研究机构认定影子银行规模远超20万亿,最大风险在于地方融资平台从表内已转移到表外,一旦爆破后患无穷。
证券化日益创新与分业监管之下的监管制度无力跟上,都成为影子银行风险不断积聚的原因之一,分业监管造成的空白监管和重复监管都急需厘清。中国社科院金融重点实验室主任刘煜辉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表示,需抑制地方融资平台无节制融资,转变地方官员以做大GDP来做大政绩,建立预算制度进行约束。
风险零星引爆
日前,一场银行排查代销第三方理财产品的自查工作正在银行间展开,据本报记者了解,自查不仅包括对产品风险的全面排查,还包括银行对产品发行的流程、风险控制、退出等系统性风险的排查。“这次看来非同小可,对银行理财产品的发行会进行一次大的清理和管控,今后对代理产品要求更严了。”一家上市银行深圳分行负责人对本报记者称。
12月以来,华夏银行、工商银行、中信银行等多家银行分支网点爆出理财产品代销纠纷案件,银行统一将案件指向了销售人员私售行为。隐于理财产品背后的借款方无法还本付息,影子银行的风险点已经零星引爆,风险正在逼近。
据广发证券近期发布的报告估算,我国影子银行的规模在30万亿元左右,其中细分包括银行理财7万亿元存量规模、券商资管1万亿元、资金信托扣除贷款和股权后的总资产3 万亿元,非银行机构信用债持有量4万亿元、委托贷款余额5.4万亿元、信托贷款2.4万亿元、未贴现承兑汇票5.7万亿元汇总估算,以及3万亿-4万亿元的民间融资。华泰证券则估算在25万亿左右,瑞信亚洲区首席经济师陶冬认为在33万亿左右,其理由是中国现时信贷总额达80万亿元,常规银行借贷为47万亿元,两者差额33万亿则为影子银行规模。以此来看,各家机构基本上已经将影子银行的规模框定在30万亿上下。
根据金融稳定理事会给出的概念,影子银行分为广义和狭义,广义的概念指:包括银行以外的所有提供信用活动的机构,狭义概念则指带有系统风险的信用活动和机构,目前监管部门使用的是后一种概念。
“所以影子银行规模只有几万亿,在2.5万亿左右,不超过3万亿。”交通银行首席经济学家连平认为,首先要搞清楚影子银行的概念,不要将宽泛的影子银行规模都理解成有风险的“贬义”,在某种意义上未来还要进一步发展,这个方向是没错的。另一位银行人士也对记者说,广义上框进去30万亿左右的规模,其中并不一定都有风险,按监管口径绝大多数都不属于影子银行。
银行方面认为,市场采用了最大统计口径,使影子银行的规模看起来很庞大,而且风险被夸大,但是,市场却一致使用宽泛口径进行统计,认为其中的风险积蓄,已经成为了危害中国未来经济的一颗定时炸弹。
而银行表外资产的急剧扩大已经引起监管层警惕,这其中最主要的是以理财产品的形式出现,截止到2012年上半年,我国商业银行表外加权风险资产达7.53万亿元,其中上市银行的表外加权风险资产增速高达15%多,比同期信贷增速还要高得多。所以尹中卿认为,近年来影子银行和表外加权风险资产加在一起,成为一颗定时炸弹。
地方平台贷拖累
在众多影子银行的证券化产品中,如银行理财产品、信托、信用债、券商资管、民间金融,哪种埋着炸弹?
连平认为,影子银行的风险主要在民间融资,其理由是“民间融资利率很高,有的甚至成为了高利贷,导致借款人还不起”。去年下半年以来,曾经出现过民间金融危机,在经济活动地区如鄂尔多斯、温州、东莞等企业主出现跑路甚至自杀的现象。不过,今年这一现象有遏制平息之势。
这种现象或在管理层预估之内,“经济转型当中,以制造业为主的民营企业阵营难免出现倒闭潮,只要将民间借贷风险控制在一定的范围内,并想法平息,以免形成规模性风险。”一位金融界高层如此对记者解读。
今年以来,经济降温使GDP降至7.5%上下,一些企业遭遇了2008年金融危机以来最大的困境,出现较大亏损甚至倒闭。由于经济下行带来的信贷违约难以避免,银行的坏账在二季度、三季度均有所上升。但是,这些都还是看得见摸得着的银行表内风险,目前中国银行的坏账率总体控制在1%以内,相对全球银行业来说都还算得上非常低的坏账率,风险容忍还有较大空间。不过,更大的风险在监管相对较弱的影子银行。
在刘煜辉看来,影子银行本身并没有问题,只不过是一种融资的通道,关键是这种融资活动支持的方向,而支持了地方融资平台融资的方向成为最为主要的风险点,“现在地方政府几乎都不考虑还贷的问题,只考虑钱怎么借到手,还贷是后任的事情,新官不理旧账,都是考虑在任内怎么把GDP和政绩做起来。这种体制造成了很大风险,没有有效的约束机制使风险增加。投资虽然都是有风险,未来都会有不确定性,如果再没有一个有效的机制,失败的可能性就非常大,很多钱都砸向了不具备经济活力的项目,未来收入现金流就跟不上,就变成了债务堆积,杠杆不断变高。”
也就是说,规模超过10万亿、曾经成为资本市场最为担心的地方融资平台,在监管层严控在银行表内贷款的清理整顿之后,而今却转移到表外的影子银行当中来,以票据、地方债、信托等多种形式进行融资,导致规模进一步膨胀,风险进一步放大。地方融资平台通过影子银行融资,一部分是兑付利息和本金的偿债所逼借新还旧,一部分是继续融资“造城”。不过,刘煜辉认为,其风险最终仍然是银行,虽然绕道从表外来做,但实际上是银行隐性担保,因为银行实际上是政府的银行。
治根暂时无解
地方融资平台的规模还在进一步放大,影子银行开始背负这一风险。实际上,监管层早已觉察到这一点,一些清理整顿也由此展开。
今年以来,地方融资平台最为典型的融资方式——城投债规模快速增长,1-9月,共有393只城投债在银行间债券市场挂牌,筹资规模高达4686亿元,与去年3000亿元相比又大增超50%,而其利率加上息票收益高达15%,可见地方政府的借贷成本通过影子银行放大。
此外,据相关数据统计,今年直辖市和省级的城投债比重分别下降10%和3%,但是地级市城投债发行量均增加9%,县和开发区管委会设立的融资平台达35家,占比为15%。从总体上来看,一线城市抑制了项目投资,但是二三线甚至四线城市开始大兴土木,掀起了新一轮造城运动。
在刘煜辉看来,要想根本解决影子银行当前的风险,必须进行政治体制改革,建立预算机制进行有效约束。预算制度在欧美市场经济发展程度较高的国家很常见,搞项目都要事先进行广泛的听证制度,对地方上马项目有制衡作用,从而防止地方项目过度。一直以来,地方官员政绩唯GDP是论,导致了各地政府竞相大搞建设,上马项目基本不问民意。我国经济高速发展也不乏这种高效决策的作用,然而今后面临人口红利逐渐消退、经济急需转型,以大规模投资拉动的“造城运动”已不再适宜,扩大内需、有效的增长方式被提上日程,而以地方融资平台为主的影子银行风险再次被推至风口浪尖。
连平表示,影子银行风险既不能夸大,但是也不要忽视,“控制影子银行的风险,不同业态应有不同的监管,有的属于银监会,有的属于证监会,有的属于发改委,所以要把监管主体搞清楚,现在监管分为多家,留下空白的地方风险会更大,也有的监管重复会抑制创新。监管上需要协调,有一个统一监管的方案和体系。”其认为美国、欧洲影子银行的杠杆率非常高,风险非常大,但中国影子银行杠杆率比较低,不至于造成系统性的风险。
但更多观点认为,影子银行的风险成为了2013年我国经济的主要风险点,陶冬说:“影子银行产品将会是中国经济的定时炸弹,一旦爆炸,对中国经济会造成巨大震荡,并影响社会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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