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李民骐(美国犹他大学经济系教授)
我与另外几位学者发表了“关于恢复公有制在中国经济中主体地位的建议”一文以后,多家网站、社会媒体转载。新浪财经也请北大光华管理学院的陈玉宇教授以“意见领袖”的资格发表意见(见新浪财经,“陈玉宇:免费医疗,每人1000块和公有制”),将我们的文章概括为三句话:全民免费医疗、每人发1000块、恢复公有制主体地位。陈教授1994年北京大学经济学学士毕业,以后的经历亦官亦学,顺风顺水。笔者上世纪八十年代就读于北京大学经济管理系,算是光华管理学院的前身,亦可算陈教授的校友、系友,可以陪陈教授聊几句。
陈教授说,我等主张恢复公有制主体地位,是“不了解国情,该打屁股”。陈教授引用一项研究,说国有企业占中国企业全部资产一半以上,认为公有制一向占主体,何须恢复。我与另外几位学者浅薄,白拿了美国的经济学博士,陈教授讲的这个数字,我们算不出。
公有制经济的主体地位怎么算,是算产值就业还是算资产,是算总资产还是算净资产,是算实物资产还是算土地和虚拟资产,虚拟资产又如何估价?大家都是经济学家,这里面的奥妙,如何用一定的数据求得自己需要的结论,各有各的窍门,不必深究。作为国内的学者,为了满足领导的某些需要,或者为了推进某种可以做但不可以说的事业,自有生存之道。这些,大家都可以理解。
但是,回到现实中来,中国公有制经济的实际地位到底如何,陈教授心里知道,我们当然也知道,广大人民群众不需要看经济数据,感同身受,自然知道,中央领导也未必不知道。留那么一层窗户纸,不捅也罢。
关于“全民免费医疗”,陈教授说,“这不新鲜”。既然不新鲜,那就是说,有成熟的国内外经验可循,有可操作性,既利民又可行,理当推行。然而,陈教授不以为然。陈教授说:
“中国计划经济下,算是分割式免费医疗。有优点,也有缺点,尤其是那个方式未经良好设计不可持续。”
计划经济下的免费医疗有什么“优点”,陈教授惜墨,没有讲。我来简单讲一讲。1965年到1978年,中国的人均预期寿命从50岁提高到66岁;13年中增加了16岁,这个增长幅度超过了同一时期世界上所有的其他国家和地区,是世界第一。花了多少钱呢?据卫生部的卫生经济研究所估算,1978年,全国卫生总费用110亿元,占当年国内生产总值的3%。
相比之下,1978年到2017年,经过了39年,中国的人均预期寿命才提高了10岁。1978年时,中国的人均预期寿命已经高出世界平均水平4岁;到了2017年,还是比世界平均水平高4岁。这与改革开放以来中国在经济发展上取得的巨大成就极不相称。2017年,中国卫生总费用5.26万亿元,占当年国内生产总值的6.4%。现在的卫生费用占国内生产总值的6%以上,陈教授没有说“不可持续”,当年占国内生产总值的3%,怎么反而不可持续?
陈教授讲了几点,一是农村没有赤脚医生了,二是“吃企业饭的,免费用企业的医疗资源。后来这些全民所有的企业,工资都发不出,就以剥离社会职能的口号,把医院剥离了。”全民所有的企业,如何搞到“工资都发不出”,这里哪些是所有制的问题,哪些是吐痰吐得太多,哪些是被人近水楼台先得月,哪些属于现在已经不便追究的原罪,陈年老账,不算也罢。但是把几千万医疗免费、八小时工作制的公有制职工替换为数亿医疗不免费、劳动时间上不封顶的农民工,逼得现在与陈教授一样有博士硕士学位的高端劳动力都挣扎在996、ICU的“福报”之中,这总是改革中产生的社会代价吧?对于为改革开放付出了巨大代价的广大劳动者,总要给一些补偿,让大家一起来分享改革红利吧?
不搞全民免费医疗,而搞陈教授推崇的医疗保险,能解决广大人民群众看病难、看病贵的问题吗?能解决医患矛盾愈演愈烈、广大医护人员生命没有保障的问题吗?能避免一步步地走向陈教授也承认是“既无效率也无公平”的美国式医疗制度吗?如果解决不了这些问题,这难道不是医疗卫生领域最大的“不可持续”?
至于陈教授所说,“吃财政饭的,免费用财政资源支持的医疗 ... 成改革难题。”言外之意,难道要以“吃财政饭的”的作为下一步改革攻坚的重点?陈教授倘若如此想,不知是维护体制,还是要害体制?
陈教授把我们建议的公民基本收入制度概括为“每人发1000块钱”。我们的原文写得清楚,在实行公民基本收入制度的第一年,给每个成年男女公民发1000元,以后逐年增加,每年增加1000元,十年后就是每人发一万元,三十年后,就是每人发三万元。把一万元、三万元变成了1000元,陈教授是不会算账,还是不够诚实?
陈教授说,我们建议的公民基本收入制度“是最简陋的一种”,陈教授的朋友们有“大量最优税收设计的理论和实践”。中国现在的收入和财富分配如此悬殊,广大人民群众的意见如此强烈,底层群众的“仇富”情绪日渐增长,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造成的矛盾更加突出,陈教授既然有“大量最优税收设计的理论和实践”,为什么不拿出来,落实为国家政策,让广大人民群众体会一下,“最优”在哪里?如果中国的收入分配已经“最优”,又何须我们操“最简陋”的心?
广大人民群众面临的迫切问题不能解决,人民对美好生活的日益增长的需要不去努力满足,在领导面前空谈成绩辉煌,对现实存在的问题不是无视就是拒绝面对,这样的经济学家,难道不是上误国家、下误百姓、中误学生子弟?有朝一日,倘若因为人民对美好生活日益增长的需要没有得到满足,而影响了国家的长治久安,陈教授的心不知疼也不疼?到了那时,是我们打陈教授的屁股还是人民群众打陈教授的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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