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左派无须引以为疚
特里·伊格尔顿(Terry Eagleton)著,行知译,英国《工人解放》第16期
西方的社会主义者不必对东欧的事件感到幻灭,除非他们开头就抱有幻想。
自从三十年代开始,大多数的西方马克思主义者——除了共产党以外——都不曾与斯大林主义者同流合污。几乎大部分西方饶有趣味的马克思主义的发展,从托洛茨基到法兰克福学派,都是坚决反对斯大林主义的。
西方的自由主义只是在天安门事件前后才觉醒。但是我们努力反对斯大林主义足足有半个世纪。对斯大林主义最深入骨髓和条分缕析的批评是来自马克思主义阵营内部,而不是来自阵营之外的。我们远远超过软弱无力的道德说教。这些说教就是自由主义者所优为的。
非但不会引以为疚,相反我们应该指出我们不仅发展了最有历史根据的批评,而且发展了对斯大林主义最具政治战斗性的分析。西方自由主义者所从事的那种保卫个人自由的改革,不管多么重要,对我们来说不见得就是足够。
虽然没有一个西方的社会主义者心里能够因东欧倒退回资本主义而开怀,至少一点我们能够说出的是,当西方很多玩世不恭的,通常以前曾激进过的人在斥责革命的整个概念是过时的和唯心主义时,东欧事变却一声爆发了,而这是他们完全估计不到的。
这些事变带来了什么后果,轻佻的西方后现代主义是拒绝说明的。这里我们看到作为主体的人民大众从事反对国家的起义和在某种程度上更换了统治者。
在西方,那些对“老套”的革命概念很傲慢的人,正是他们才应该感到愧疚。我们能够说出这些,无损于我们所关心的另一个问题,即,革命的下一步怎样走。但我们能够实实在在地看到这种激烈变革的可能性。
我们应该有力地提醒人们:马克思的政治著作是彻底坚持民主的,民主不是社会主义者可以任意挑选的额外内容。社会主义结构必须真正能够在每个领域都实现大众参与。
民主是社会主义的核心。换一个说法,就是,最终来说,社会主义首先是一种政治而非经济的制度。经济当然是建设社会主义的必要条件,但它并不是充分条件。
事实上,不是社会主义而是资本主义更沉溺于经济。有些社会主义者可能也在这个问题上搞错了。
社会主义是显而易见的要改变权力。但是,最终来说,我们只能认同那些权力重心有了真正的改变,而不是由新的统治集团来统治的社会,才称得上是社会主义。如果这样,权力的意义也就得改变了。这是列宁的《国家与革命》的全部要点。社会主义不是由新的一群人作主人,而是改变权力的概念。这是后斯大林主义的最大特征。
革命的概念已经遭到滥用,它可能在战略上很难再使用了。它已被冲淡和乱用。另一方面,如果我们跟严肃认真、公平的自由主义者辩论,我们可以说我们支持他们的基本价值。如果我们说:如果没有大规模的全面的转变,你们坚持的价值能实现吗?如果他们回答说:“不能”,他们就自相矛盾了。
我们应该强调大规模的转变是现实的前途。任何人若以为每个人只要再多一点食物和多一些议会民主便能满足我们所有的需要,那是断然错误的。
很难说斯大林主义的灭亡对社会主义造成多大的损害。
社会主义是历史上最大的变革运动。这就照例不可避免会遇到很多挫折和失败。但我非常有信心社会主义理想——不管当前东欧发生了什么——将永远存活下去。
斯大林主义其中一个隐蔽的罪恶是它使社会主义思想在西方工人阶级眼中失尽信誉。但现在,这种败坏作用再不会提上议事日程。最少,现在我们能够把对社会主义的荒谬的扭曲清除掉。这种扭曲使人们极其反感。而现在它的消除对于人们是大有裨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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