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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日造反领袖今日绿党党魁,造反真的胜利了吗?

局外人 · 2008-05-22 · 来源:
一九六八四十周年 收藏( 评论() 字体: / /


  [按:以下这些,是《新观察家》上的一篇文章,见http://hebdo.nouvelobs.com/hebdo/parution/p2264/dossier/a370767-%C2%AB68_cest_fini_on_a_gagn%C3%A9%C2%BB.html

  是68年学生运动时的造反领袖达尼尔·科恩—本迪特(Daniel Cohn-Bendit),当年,他是青年们的偶像。今天,他成为德国绿党的领袖,已经成为德国的精英阶层的一份子,既得利益者的一份子,正因为这样,他才会满足于现在欧洲既有的秩序,在他看来,这是他所领导的68年造反运动带来的积极结果。所以,他说,“我们赢了”,而这个“我们”,是指的当年参加造反的人,因为40年之后,这些人大都已经成为社会的精英,事业有成,并即将退休安享晚年。渡过了一个充满激情的青年时代,他们什么都享受过了,什么都玩过了,他们将自由发挥到极致。毒品,同性恋,性解放,流浪,身无分文地去环游世界,一部破车走天涯。或许,可以这么说,他们享受了“自由”可以带来的好处,而又避免了“自由”的恶果。这些恶果,扔给了他们的下一代,甚至再下一代。

  科恩—本迪特总结了几点进步,在他看来是由于他们的造反而带来的进步,正因为有这些进步,所以他才有理由认为他们赢了。一,是文化的多元;二,男女平等的观念;三,个人自由的受保障(同性恋的合法化才成为可能)……不加控制的多元文化的恶果,现在法国和德国都已经尝到了。法国的大量涌入的北非阿拉伯人及其后代,德国的土耳其人,都俨然成了国中之国。至于同性恋的合法化,在儒家文明和伊斯兰文明看来,绝对不能算是进步,而应该说是堕落。当他将土耳其的加入欧盟,与出现一位同性恋的市长的可能性联系在一起的时候,就让人觉得,他自己堕落倒还罢了,还要拖人下水,而且也让人觉得他对伊斯兰文明的缺少尊重。以下是这篇文章的粗略的节译。随便看看,不用当真。]

  68, c’est fini. On a gagné.

  我的书命名为《忘记68》。68,已经结束了。

  今天,要记住的是什么?首先,文化上,我们已经赢了。在欧洲,一种多元文化共存的局面已经形成。我曾担任法兰福市长的文化帮办,曾有一名天主教的右派市议员对我说:“达尼,你很好,但你没有理解一件事。问题,不在于移民。问题在于伊斯兰教,因为伊斯兰教不承认男女之间的平等,而这种平等却是民主制的基础。”我回答道:“20多年来,我问我自己,是否68年真的成功了;你给了我答案。”一个天主教徒,在68年运动大约发生20年之后,认识到自由和民主的基础,在于男女平等。但在60年代,这一点尚未成为共识。就此而言,我们赢了。

  人们往往固执于这样一些观点:资本主义与社会主义的对立,善与恶的对立,国家与市场的对立。在这一点上,

  罗亚尔女士的胜利部分在于这个观点:参与政治,让每个人都参与政治。尤其是通过网络,通过网络,创造了一个“我们”,所有人都是可理解的,都是参与者。这一点尚未实现,但观点是正确的。

  我们的错误

  在政治上,68运动完全被欺骗了,“选举,笨蛋的陷阱”。我相信,在那个时代我们别无选择。我们曾经被封闭在某种后民主的政治体制之中。.我自己,也曾梦想这样一种社会,从资本主义的异化中解放出来、从而生活在自给自足的完全自由之中。一个基于自治的社会,通过工人、农民、学生、消费者的意见来进行组织的社会。在俄国革命之后,在极权主义之后,不经过民主空间的建构、不经过民主、选举的议会的程序,就去夺取权力,将会导致极权主义,没有理解到这一点,多么错误啊!  一种总罢工可以用来夺取权力,这是多大的错误呀。此外,这意味着什么?议员们都送回家做什么?合法性来自何处,如何取得合法性?人们用武装对付武装,用暴力对付暴力?极权主义意识形态的专制的、左派的团体,在那时相对来说是为数众多的。但是,在大街上发生的一切,是与毛主义者、托派、自由派的综合作用而导致的。行动着的政治少数派,完全浸透着某种夺取权利的念头。但是,大街上的大多数,对于夺权并不感兴趣。当然,他们喜欢革命的语句;但是,重要的在于,如何共同建设一个新社会。这差不多是民众的乌托邦。.慢慢地,但确定的,人们最终理解到,必须改变传统的政治空间。但是,这花了20多年的时间。

  法国总是憎恶改革

  从个人自由和自治的观点来看,我们赢了。个人自由不再成为问题,而是人们的共识。相反,法国社会仍然憎恶变革(这一点也许和其他的社会一样)。既然必要的变革总是被反对,人们就觉得,造反永远是可能的。

  我惊讶于社会变革的缓慢,我们的社会跟不上技术的革新与世界潮流的更新。但是,在法国,人们的印象是,一切凝结不动。这部分地解释了萨尔科其的成功。

  奇怪的是,人们仍然有着非常等级制的观点,“混乱导致前进”。但是,爱丽舍宫,及社会的其他部分,将会因此遭受失败。没有社会不需要改革。

  40年之后,人们仍然没有找到法国政治现代化的钥匙。40年前,政治领域的危机非常明显。人们总是不断堕入旧有的法国结构。68年之后,人们发现一种王权主义的现代主义,正如德斯坦在某些举措中所体现的。密特朗时期,是左派的王权主义。今天,等级制仍然得以保持。

  也就是说,法国的民主制是“非现代的”。不是“反现代”,而是“非现代”。考虑到,社会无法真正地接受必要的改革,或者只能曲折前进。但是,这无法使民主意识前进,也无法使人们进入现代性。对于社会组织、工会、资本家,非政府组织而言,都是真的。唯一的更新,也许在于环境的观念。.实际上,环境Grenelle所代表的,不是由资本家、工会、国家来代表的兴趣,而是一个公民社会的兴趣:非政府组织,突然变成了政治领域中被承认的组织。这一现象,在1968年是不可想像的。

  生存危机

  我经常思考法国。这是一个曾发生1789年大革命的国家,一个永远相信“人权宣言”的信念的国家。但是,两个世纪以来,这一点似乎并未妨碍法国将妇女排除在体制之外。直到1945年,妇女们才获得选举权。

  这就是法国。一方面,法国大革命的激动人心的观念,但是,同时,这个社会难以置信的保守,在1936年,人民阵线,要求改变选举法,却没有想到要给妇女以选举权。为什么?

  因为,人们认为妇女总是投给右派。当权的左派因此拒绝给妇女们以选举权。如果人们在头脑中想到这些,才能明白,68是一种改变、现代化的欲望,但是,事实上,社会需要时间来改变,因为这些就是法国的政治特征。举个例子,我们最重大的斗争之一:关于欧洲宪法的全民公决。结果发生了什么?有一个文本,对于某些人而言很好,对于另一些人很糟糕,围绕着这个文本,法国组织志一个心理剧。最终我理解了,在最近的一个会议。宪法有利于欧洲的政治进步。一个女人站起来对我说:“达尼,关于文本,你说的真的很对,但是,从生存的需要来说我得说不!”这就是法国。是其真正的定义。法国一直是处在生存的危机之中。生存危机,无论对于男人还是女人,无论对于左派还是右派。

  68年运动是这种生存危机的一次爆发。同时,理性的政治空间,政治表达的空间,仍然是缺乏的。结果,存在的仅仅只是法国革命的生存神话:人们说不,人们革命,打倒资本主义!

  我回忆起一次与环保主义者的论争,他们反对左派,认为左派是唯一关心赤贫的人的命运的人。就好比新自由主义者每天早上醒来时都会说:每增加一个穷人,我就生活得好一点。不是因为他们有一种不同的意识形态,所以才不希望增加穷人。对于他们而言,如果实行彻底的市场经验,某些人当然会比其他人赚得多,但总的说来,每个人都赚得更多了。这是错的,但是这他们的观点。

  对于左派,相反,人们相信分配应该通过国家来系统的进行,由公共服务来进行。但是,如果人们有时间反思一下,人们就会看到,这种态度不足以保证良好的运转。人们再一次陷入摩尼教的二元论。其他人,是坏的。对于右派,左派想要消灭个人;对于左派,右派想要坚持社会的不平等,将国家置于新自由主义意识形态的管理,从而有利于富人,不利于穷人。但是,事实并非如此。问题在于,在法国,人们总是很糟糕地理解人们所处的水平。因为这是困难的、复杂的,人们总是处于生存危机。

  我们都将成为土耳其人

  我相信,在68年,所有人都会赞同土耳其加入欧盟。用那时的话说:“是的,我们想共同建设一个不同的世界!” 没有人会说:“不是我们。”人们与同样的方方,谈到美国、拉美的造反。国界不是一个问题。对我来说,土耳其的例子说明了68年的精神,及其对于多样性的肯定。

  去年11月,我在土耳其,我在电视上对大学生们讲话。我曾被多家伊斯兰的、自由派的报纸邀请,我的讲话意思如下:“你们知道,对于绿党,我们是赞同土耳其加入欧盟的。虽然有些人反对,但我们相信这将是历史的进步。你们必须对你们这里将要发生的转变有所意识。我给个例子:巴黎的市长,是一位同性恋者。德国首都柏林的市长,是同性恋者。土耳其的加入,意味着15年或者20年之后,伊斯坦布尔的市长可能会是一个同性恋者。”土耳其报纸如何反应?上了头版。

  一个真正的论争也发生了,一个土耳其作家毫不迟疑地自称同性恋,准备竞选伊斯坦布尔市长。欧洲人应该想想,他们的社会模式,是否适合自己,是否适合别人?

  您仍然是左派

  对于68的两种不理解值得我们注意。第一,萨尔科其与右派的不理解,对于他们来说,今天法国的一切罪恶,都源于68年:个人主义,无法整合的社会,学校的运转不良,郊区的反抗。就因为曾写过“禁止禁止”,68年一代就得对法国的一切罪恶负责。这完全是不理解,既不理解今天的社会,也不理解1968年的社会。这并不是说这一运动没有说过或者做过一些可怕的、愚蠢的事情。但是问题不在于此。第二种不理解,仍然在极左的寓言,对于极左而言,68年仍然是……因此,一切必须重新开始:运动,总罢工,最后夺取权力。

  对于萨尔科其,68年失败了,因为它对于社会是可怕的。对于其他人而言,68年失败了,因为夺取权力没有成功。当我说到造反,确切来说,是说:第一,68年启动了一个改变社会的程序,尤其是加速了一个正在进行的程序。第二,68年同时处在这一程序的矛盾之中。40年后,人们怀疑人们是否能够一直知道,什么才是政治上的善。阿兰·图海纳(Alain Touraine)刚刚出版了一本书,名叫《别样的思考》(Penser autrement)。这本书是不合时宜的,应该在1969年或者1972年出版。

  在政治变革的时代,人们仍然不足于知道68年提出的问题。图海纳的思想基于现在,超越了那些局限于于68年神话的反思的墨守成规。不同于巴丢(Alain Badiou),后者想要通过回到68年来拯救共产主义的观念。马克思主义者无法超越黑格尔主义。他们不断的重复同样的东西,其马克思主义被简单化为保守的意识形态决定认。这样,他们忘记了,在过去,共产主义不是一个海市蜃楼,而是极具破坏性的。

  1968年3月22日,让·波德里亚(Jean Baudrillard),那时是南泰尔大学的讲师,曾寄给我一封信。他说:“达尼,你很棒!今天你在论争中取胜了。但是,尤其是,不要让你被任何左派力量收编了,他们会使你摧毁今天从这种新颖性中可以生成的一切,而这种新颖性正是你正在创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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