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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岩:从十二月会议到六中全会——反对王明右倾投降主义的斗争

甄岩 · 2011-08-31 · 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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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十二月会议到六中全会

——反对王明右倾投降主义的斗争

甄岩

抗战爆发后,中国共产党怎样对待同国民党的关系是一个极其重要而又异常复杂的问题。

以蒋介石为首的国民党是当时中国最大的握有统治权的政党。它有几百万军队和得到国际承认的外交地位。没有它的参加,全民族的抗日战争就难以形成。抗战开始后,它从对日妥协退让转为武装抵抗,从长期的剿共转为同共产党有一定程度上的合作。这些都是重大的转变。抗战初期,他在凇沪、忻口、徐州、武汉等会战中也有比较积极的表现。看不到这些,在抗战中不重视国共的合作,造成双方关系破裂,那就会犯“左”的错误。这是事情的一个方面,即好的方面。

可是,事情还有另外的一个方面。蒋介石有其阶级本性所决定,从骨子里对共产党极端仇视。即使在双方关系较好的抗战初期,他仍然十分害怕共产党和八路军新四军的发展,千方百计加以限制,总想找机会加以“溶化”和消灭。对民众运动的兴起也有着根深蒂固的恐惧心理,不仅不愿和不敢发动群众,甚至还反过来千方百计压制和限制民众抗战。他们单纯依靠政府和正规军的力量去抵抗日军的进攻。这是他们的片面抗战路线使然,这也是抗战初期正面战场局势迅速恶化的重要原因。国共两党关于“全面抗战”还是“片面抗战”的争论,就是在这种背景下发生的。要是看不到事情的这一方面,忘却以往的历史教训,(当时我们党内就有人是这样)以为国民党已经转变得一切都很好了,过分看重以至依赖国民党,束缚住自己的手脚,丧失独立自主和必要的戒备,那就会上大当,就会犯右的错误。

应该怎样处理这种复杂的关系?毛泽东运用唯物辩证法的解剖刀,在他所写的《农村调查》的跋中作了很好的概括:“现在的政策,是综合‘联合’和‘斗争’的两重性的政策。”“不是‘一切斗争,否认联合’,也不是‘一切联合,否认斗争’(如同一九二七年的陈独秀主义那样),而是联合一切反对日本帝国主义的社会阶层,同他们建立统一战线,但对他们中间存在着的投降敌人和反共反人民的动摇性反动性方面,又应按其不同程度,同他们作各种不同形式的斗争。”

这里,不容易的是怎样根据变动着的情况,灵活地处理联合和斗争的关系,怎样恰当地掌握好两者关系中的“度”。没有高度的把辨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世界观、方法论和认识论渗透一切运用自如的能力,没有高度的政治智慧和丰富的斗争经验,是很难把它处理好的。

(一)“在党内在全国均须反对投降主义”。

1937年9月22日,也就是日本向上海发动进攻后四十天,国民党通讯社发表了周恩来在七月庐山谈判时向蒋介石提交的《中共中央为公布国共合作宣言》(由毛泽东起草)。第二天,蒋介石发表谈话,承认中国共产党在全国的合法地位,指出了团结救国的必要。这是一件大事,标志着以国共合作为基础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正式形成。

对《宣言》的发表和蒋介石的谈话,毛泽东立刻毫不含糊地给予高度评价。他指出:“我们宣言及蒋谈话宣布了统一战线的成功,建立了两党团结救国的必要基础。”“这在中国革命史上开辟了一个新纪元。这将给予中国革命以广大的深刻的影响,将对于打倒日本帝国主义发生决定的作用。”(《毛泽东传》P500-501)同时,他也敏锐地察觉蒋介石谈话中表现出的“自大主义”,表示“未免遗憾”。他指出,现在成立的统一战线,还不是一个充实的坚固的统一战线。表现在蒋介石方面的是:在抗日问题上的始终不肯接受中共反复提出的发动民众的全民抗战的政治主张;在两党关系上,既想借重共产党的力量,又不肯平等相待,对确定两党合作形式与制定共同纲领采取消极态度。毛泽东认为,这种状况不改变,统一战线可能流于形式,不能真正担负起领导抗战胜利的责任。

《宣言》发表一周后,毛泽东为《解放》周刊撰写《国共两党统一战线成立后中国革命的迫切任务》(编入《毛泽东选集》时题目改为《国共合作成立后的迫切任务》)。毛泽东在文中指出:“中国的革命,自从一九二四年开始,就由国共两党的情况起着决定的作用。”他说:从西安事变以来,“起了变化的东西是有的,并且是很大的,这就是停止内战,一致抗日”,但是,广大的民众还没有被发动,国民党的统制政策依然没有改变,从而暴露出严重的危机。“抗日需要一个充实的统一战线,这就要把全国人民都动员起来加入到统一战线中去。抗日需要一个坚固的统一战线,这就需要一个共同纲领。”“共同纲领是什么呢?这就是孙中山先生的三民主义和共产党在八月二十五日提出的抗日救国十大纲领。”“这个十大纲领,符合于马克思主义,也符合于真正革命的三民主义。这是现阶段中国革命即抗日民族革命战争中的初步的纲领,只有实行了它,才能挽救中国。”他还提出:“然而要实行三民主义和十大纲领,需要实行的工具,这就提出了改造政府和改造军队的问题。”(《毛泽东选集》P364-370)

10月25日,毛泽东在会见英国记者贝特兰答问中,一方面充分肯定中国抗战的成绩,同时指出:几个月抗战中暴露的弱点,首先表现在政治方面,“广大的人民群众依然如过去一样被政府限制着不许起来参战,因此现在的战争还不是群众性的战争。反对日本帝国主义侵略的战争而不带群众性,是决然不能胜利的。”

——这主要是针对蒋介石政府的。

他还针对国民党副总裁汪精卫等散布“中国在打了败仗之后再也无力抗日”的民族悲观主义论调,提出“克服投降主义”问题。

同时,在中国共产党内,在对待国共关系问题上,一种错误观点正在滋长发展。这种“右的观点,就是不主张区别”。他们只看到国共两党一致的地方,而看不到两党在“全面抗战”(全国人民总动员的完全的民族革命战争)和“片面抗战”(不要人民群众参加的单纯政府的抗战)的根本问题上的原则分歧而放弃了自己的责任。毛泽东指出这是一种十分危险的倾向。他说:“如果共产党员忘记了这个原则性,他们就不能正确地指导抗日战争,他们就将无力克服国民党的片面性,就把共产主义者降低到无原则的地位,把共产党降低到国民党。他们就是对于神圣的民族革命战争和保卫祖国的任务犯了罪过。”

毛泽东十分警惕这种危险的倾向,并在实际工作中同这种错误倾向进行了坚决的斗争和必要的预防。主要表现在:其一,在中央常委会讨论中共是否参加政府的问题时,毛泽东指出:“只是聘请个人参加而不宣布执行抗日纲领,我们不参加”。根据毛泽东的意见,中共中央作出决定:“只有将国民党一党专政的政府转变为全民的统一战线的政府的时候”,中共才能参加。其二,毛泽东对陇东等地出现的对国民党无原则退让;对全国各界联合会常务委员章乃器在上海提出的“少号召,多建议”的主张,提出批评,纠正各根据地和救亡工作中出现的迁就倾向。其三,对山西的统一战线工作,毛泽东多次指示,要求不能参加任何倒阎的阴谋活动,但在原则问题上“决不让步”。“‘独立自主’之实行,须比较过去‘进一步’”,我们的计划要放在他们不答应不兑现不可靠时还是能够干下去这样一个基点上。

毛泽东还在11月12日上海陷落的当天,在中共中央召开的党的活动分子会议上作了《上海太原失陷以后抗日战争的形势和任务》的报告,全面阐述了对统一战线和国共关系的看法,特别旗帜鲜明地强调“在党内在全国均须反对投降主义”。

他在报告一开始就提出“目前形势是处在片面抗战到全面抗战的过渡期中”。接着说:“我们赞助一切反对日本帝国主义进攻的抗战,即使是片面的抗战。因为它比不抵抗主义进一步,因为它是带着革命性的,因为它也是为着保卫祖国而战。”但是,“不要人民群众参加的单纯政府的片面抗战,是一定要失败的。因为它不是完全的民族革命战争,因为它不是群众战争。”毛泽东强调指出:全面抗战还是片面抗战,“这是共产党的抗战主张和现时国民党的抗战主张的原则分歧”。

他在这个报告中,旗帜鲜明地提出:反对投降主义的问题。他首先强调:“在党内,反对阶级对阶级的投降主义”的任务。他分析道:“关于党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路线,在卢沟桥事变以前,党内的主要危险倾向是‘左’倾机会主义,即关门主义。这主要是因为国民党还没有抗日的缘故。”“在卢沟桥事变以后,党内的主要危险倾向,已经不是‘左’倾关门主义,而转变到右倾机会主义,即投降主义方面了。这主要是因为国民党已经抗日了的缘故。”

毛泽东在报告中,把洛川会议等酝酿过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中的根本性问题,以更加明确具体的语言提了出来:“在统一战线中,是无产阶级领导资产阶级呢,还是资产阶级领导无产阶级?是国民党吸引共产党呢,还是共产党吸引国民党?在当前的具体的政治任务中,这个问题即是说:把国民党提高到共产党所主张的抗日救国十大纲领和全面抗战呢,还是把共产党降低到国民党的地主资产阶级专政和片面抗战?”他明确地得出结论:“必须尖锐地提出谁领导谁的问题,必须坚决地反对投降主义。”

接着,他又提出:“在全国反对民族对民族的投降主义。”他说:“这个倾向在现时是发生于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右翼集团中。”那是指国民党内以汪精卫为代表的亲日派集团。毛泽东提醒大家:“一般的说来,他们之从抗日民族统一战线中分裂出去是为期不远的。”“我们的任务是坚决地反对民族投降主义,并且在这个斗争中,扩大和巩固左翼集团,争取中间集团的进步和转变。”毛泽东向党的活动分子所作的这个报告在党内引起很大的震动,并收到了成效。

(二)反对王明右倾投降主义的斗争。

王明(自1931年9月赴莫斯科后一直在共产国际工作。1935年共产国际七大上当选为执委会主席团委员和政治书记处候补书记。)自1937年11月带着共产国际指示从苏联回国。他一回来就推行一条与以毛泽东为核心的党中央根本对立的右倾投降主义路线。

中国抗日战争是世界反法西斯战争的重要组成部分,一直受到共产国际的关注。当时,苏联正面对着纳粹德国来自西面的严重威胁,十分担心日本从东面向它发起进攻,使它陷于两面作战的困难境地,十分希望中国抗日战争尽可能多的拖住日本的军事力量,减轻它在东面的危机。中国抗战爆发后,共产国际执委会书记处曾多次开会讨论中国局势和中国共产党的任务。认为:中国问题的关键是建立国共统一战线,应该积极给予帮助和支持。但是,他们对中国的实际情况过于隔膜,过高地估计了执政的国民党的力量,主要期望由它所领导的政府和军队来抗击日本侵略军,因此,生怕中国共产党同国民党的关系紧张起来,会使国民党退出抗日战争。这种完全脱离实际的主观臆断,却成了当时共产国际指导和关心中国问题的焦点所在。

首先,王明右倾投降主义的外因,根源是共产国际的指示。时任共产国际执委会书记的季米特洛夫曾经着重提出:由于共产党力量弱小因此在国共统一战线中不要提谁占优势,谁领导谁的问题。应当运用法国共产党组织人民阵线的经验,遵循“一切服从统一战线”,“一切经过统一战线”的原则,努力从政治上影响国民党,做到共同负责、共同领导、共同发展,不要过分强调独立自主。(季米特洛夫在共产国际执委会书记处会议上的发言,1937年11月14日)他还指出,为帮助中共实行政策和策略上的转变,必须有“熟悉国际形势的新生力量去帮助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这样,共产国际就选中了王明。王明回国前,斯大林会见他,谈话中要求,中国共产党全力以赴地坚定国民党蒋介石长期抗战的决心。

11月29日,王明和中共驻共产国际代表、共产国际执委会候补委员康生到达延安,同机回来的还有中共驻新疆代表陈云。毛泽东张闻天周恩来等中共中央负责人冒着纷飞的大雪,到延安机场迎接。这是毛泽东和王明的第一次会面。

王明回国后只隔了十来天,12月9日到14日,中共中央召开政治局会议,通常称为十二月会议。王明在会议的第一天就作了题为《如何继续全国抗战与争取抗战胜利呢?》的报告。他有一个书面的报告大纲,在会上另有一个口头报告。

在口头报告中,他谈了“目前的中心问题是如何争取抗日战争的胜利。如何巩固统一战线,即是如何巩固国共合作问题”,接着便危言耸听地说:“我们党虽然没有人破坏国共合作,但有同志对统一战线不了解,是要破坏统一战线的。”“蒋介石是中国人民有组织的力量。如果不联合蒋介石,客观上等于帮助日本。”他进一步说:“在统一战线中两党谁是主要的力量?在全国政权与军事力量上要承认国民党是领导的优势的力量。我们不能提出要国民党提高到共产党的地位,共产党也不能投降国民党,两党谁也不能投降谁。现在不能空喊资产阶级领导无产阶级或无产阶级领导资产阶级问题,这是将来看力量的问题,没有力量空喊无产阶级领导是不行的。空喊领导,只有吓走同盟军。”这些指责,显然是针对毛泽东而发的。

他又说:“过去提出国民党是片面抗战,是使他们害怕。要提出政府抗战很好,要动员广大人民来帮助,不要提得这样尖锐,使人害怕。”这些指责,自然也是针对毛泽东的。

他在报告中还提出许许多多其他批评,例如:“没有统一的国防军与正规军是不能战胜日本的,游击战争不能战胜日本”;“我们对政权问题,不要提出改造政权机构,而是要统一的国防政府”;“要改造旧军队,这是不策略的口号”;“我们的斗争方式也要注意,如章乃器说多建议,少号召,在一定的程度上是有意义的”,等等。这些还都是针对毛泽东的指责。

王明强调:“今天的中心问题是一切为了抗日,一切经过抗日民族统一战线,一切服从抗日。现在我们要用这样的原则去组织群众。”“我们要拥护统一指挥。八路军也要统一受蒋指挥。我们不怕统一纪律、统一作战计划、统一经济,不过注意不要受到无谓的牺牲。红军的改编不仅名义改变,而且内容也改变了。”“要使人家一到特区,便感觉特区是中华民国的组成部分。”

由于王明说是传达共产国际的指示,那时共产国际在中国共产党内有很高的威望,对与会者自然产生了很大的影响。国民党的军队在上海地区进行了三个月的抵抗。会议期间,正好是日本侵略军包围和攻陷南京的时候,正面战场的战局处于危急阶段。许多人对洛川会议以来的统一战线工作作了“自我批评”。

毛泽东在会上的处境十分困难。他在会议第三天的发言中,表示同意王明所说的“抗战发动后对国民党的转变估计不足”。他说:统一战线工作“总的方针要适合团结御侮”,“目前应该是和为贵”,“使国共合作,大家有利”。“我们对国民党的态度要光明磊落,大公无私,委曲求全,仁至义尽。”对不同意王明的一些意见,毛泽东作了基本的辩白和正面的阐述。他强调:“国民党和共产党谁吸引谁这个问题是有的,不是说要将国民党吸引到共产党,而是要国民党接受共产党的政治影响。”“如果没有共产党的独立性,便会是共产党低到国民党方面去。”他说:“八路军与游击队应当使成为全国军队的一部分,但是要政治上的区别,要在政治工作上、官兵团结上、纪律上、战场上起模范作用。”“共产党在八路军出动后,政治影响更扩大。在全国群众中组织力量虽不够,但不能看数量少,在群众中力量是大起来的。”他又说:“章乃器说少号召多建议,我们是要批评的。这是只适宜国民党现时状况。我们要在政治上有号召。”这些,都是对王明指责的反批评。

在会议的第四天,毛泽东又专门就战略问题发了言。他说:“抗日战争总的战略方针是持久战。”“在持久战中领土与军队什么最重要?军队较重要。军队失败,领土不能保。应向国民党提出保存军队是基本的,过去红军便是采用这个原则。”“红军的战略方针是独立自主的山地游击战,在有利条件下打运动战,集中优势兵力消灭敌军一部。”“洛川会议战略方针是对的。”(《毛泽东传》P508)

毛泽东后来在中共七大上谈到过十二月会议的情况。他说:“遵义会议以后,中央的领导路线是正确的,但中间也遭到过波折。抗战初期,十二月会议就是一次波折。十二月会议的情形,如果继续下去,那将怎么样呢?有人(指王明)说他奉共产国际命令回国,国内搞得不好,需要有一个新的方针。所谓新的方针,主要是在两个问题上,就是统一战线问题和战争问题。在统一战线问题上,是要独立自主还是不要或减弱独立自主;在战争问题上,是独立自主的山地游击战还是运动战。”(《毛泽东在七大的讲话和报告集》P231)他在延安整风时的政治局会议上还讲过:“十二月会议上有老实人受欺骗,作了自我批评,以为自己错了。”“而我是孤立的。当时,我别的都承认,只有持久战、游击战、统战原则下的独立自主等原则问题,我是坚持到底的。”(毛泽东在中共中央政治局会议上的发言记录,1943年11月中旬)

其次,王明无论在土地革命战争时期的第三次“左”倾路线,还是在抗日战争初期的右倾投降主义,其错误根源:除了上面所讲的外因,即共产国际的瞎指挥之外,还有其思想根源,即内因——小资产阶级世界观的顽强反映。

王明教条宗派小集团在土地革命战争后期所推行的第三次“左”倾路线及其在抗战初期的右倾机会主义,都是否认马克思主义的辨证唯物论和历史唯物论,也否认从中国革命的客观实际出发。他们信奉把马列主义“教条化”、把共产国际指示和苏联经验“神圣化”,完全不从中国实际出发,他们反对毛泽东同志把马列主义普遍真理运用于中国革命的具体实践,通过调查研究而找到适合中国革命发展规律的正确理论路线方针政策和战略战术原则,他们错误地给毛泽东同志和凡是拥护毛泽东正确路线的同志,统统戴上“右倾机会主义”、“保守观念”、“富农路线”等等大帽子,而加以“残酷斗争”和“无情打击”。

一切政治路线、军事路线和组织路线之正确或错误其思想根源都在于他们是否从马克思列宁主义的辨证唯物论和历史唯物论出发,是否从中国革命的客观实际和中国人民的客观需要出发。毛泽东同志从他进入中国革命事业的第一天起,就着重于应用马克思列宁主义的普遍真理以从事于对中国社会实际情况的调查研究,在土地革命战争时期,尤其再三再四地强调了“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的真理,再三再四地反对了教条主义和主观主义的危害。毛泽东同志在土地革命战争时期所规定的政治路线、军事路线和组织路线,正是他根据马克思列宁主义的普遍真理,根据辨证唯物论和历史唯物论,具体地分析了当时国内外党内外的现实情况及其特点,并具体地总结了中国革命的历史经验的光辉成果。但是在土地革命战争时期,一切犯“左”倾错误的同志,是不能了解和接受毛泽东同志的做法的,第三次“左”倾路线的代表者更指责他是“狭隘经验主义者”;这是因为他们的思想根源乃是主观主义和形式主义,在第三次“左”倾路线统治时期更特别突出地表现为教条主义的缘故。教条主义的特点,是不从实际情况出发,而从书本上的个别词句出发。它不是根据马克思列宁主义的立场和方法来认真研究中国的政治、军事、经济、文化的过去和现在,认真研究中国革命的实际经验,得出结论,作为中国革命的行动指南,再在群众的革命实践中去考验这些结论是否正确;相反地,它抛弃了马克思列宁主义的实质,而把马克思列宁主义书本上的若干个别词句搬运到中国来当作教条,毫不研究这些词句是否合乎中国现时的实际情况。因此,他们的“理论”和实际脱离,他们的领导和群众脱离,他们不是实事求是,而是自以为是,他们自高自大,夸夸其谈,害怕正确的批评和自我批评,就是必然的了。

在教条主义统治时期,同他合作并成为他们助手的经验主义的思想,也是主观主义和形式主义的一种表现形式。经验主义同教条主义的区别,是在于它不是从书本出发,而是从狭隘的经验出发。应当着重地指出:最广大的有实际工作经验的同志,他们的一切有益的经验,是极可宝贵的财产。科学地把这些经验总结起来,作为以后行动中的指导,这完全不是经验主义,而是马克思列宁主义;正象把马克思列宁主义的原理原则当作革命行动的指南,而不把它们当作教条,就完全不是教条主义,而是马克思列宁主义一样。但是,在一切有实际工作经验的同志中,如果有一些人满足于甚至仅仅满足于他们的局部经验,把它们当作到处可以使用的教条,不懂得而且不愿意承认“没有革命的理论,就不会有革命的运动”和“为着领导,必须预见”的真理,因而轻视从世界革命经验总结出来的马克思列宁主义的学习,并醉心于狭隘的无原则的所谓实际主义和无头脑无前途的事务主义,却坐在指挥台上,盲目地称英雄,摆老资格,不肯倾听同志们的批评和发展自我批评,这样他们就成为经验主义者了。因此,经验主义和教条主义的出发点虽然不同,但是在思想方法的本质上,两者却是一致的。他们都是把马克思列宁主义的普遍真理和中国革命的具体实践分割开来;他们都违背辨证唯物论和历史唯物论,把片面的相对的真理夸大为普遍的绝对的真理;他们的思想都不符合于客观的全面的实际情况。因此,他们对于中国社会和中国革命,就有了许多共同的错误的认识(如错误的城市中心观点,白区工作中心观点,脱离实际情况的“正规”战观点等)。这就是这两部分同志能够互相合作的思想根源。虽然因为经验主义者的经验是局部的、狭隘的,他们中的多数对于全面性的问题往往缺乏独立的明确的完整的意见,因此,他们在和教条主义者相结合时,一般地是作为后者的附庸而出现的;但是党的历史证明,教条主义者缺乏经验主义者的合作就不易“流毒全党”,而在教条主义被战胜以后,经验主义更成为党内的马克思列宁主义发展的主要障碍。因此,我们不但要克服主观唯心主义的教条主义,而且也要克服主观唯心主义的经验主义。必须彻底克服教条主义和经验主义的思想,马克思列宁主义的思想、路线和作风,才能普及和深入全党。

“左”右倾机会主义路线在思想上的错误产生不是偶然的,有其很深的社会根源。如同毛泽东同志所代表的正确路线反映了中国无产阶级先进分子的思想一样,“左”右倾路线则反映了中国小资产阶级民主派的思想。半殖民地半封建的中国,是小资产阶级极其广大的国家。我们党不但从党外说是处在这个广大阶层的包围之中;而且在党内,由于十月革命以来马克思列宁主义在世界的伟大胜利,由于中国现时的社会政治情况,特别是国共两党的历史发展,决定了中国不能有强大的小资产阶级政党,因此就有大批的小资产阶级革命民主分子向无产阶级队伍寻求出路,使党内小资产阶级出身的分子也占了大多数。此外,即使工人群众和工人党员,在中国的经济条件下,也容易染有小资产阶级的色彩。因此,小资产阶级思想在我们党内常常有各色各样的反映,这是必然的,不足为怪的。

党外的小资产阶级群众,除了农民是中国资产阶级民主革命的主要力量以外,城市小资产阶级大多数群众在中国也受着重重压迫,经常迅速大量地陷于贫困破产和失业的境地,其经济和政治的民主要求十分迫切,所以在现阶段的革命中,城市小资产阶级也是革命动力之一。但是小资产阶级由于是一个过渡性的阶级,它是有两面性的:就其好的、革命的一面说来,是其大多数群众在政治上、组织上以至思想上能够接受无产阶级的影响,在目前要求民主革命,并能为此而团结奋斗,在将来也可能和无产阶级共同走向社会主义;而就其坏的、落后的一面说来,则不但有其各种区别于无产阶级的弱点,而且在失去无产阶级的领导时,还往往转而接受自由资产阶级以至大资产阶级的影响,成为他们的俘虏。因此在现阶段上,无产阶级及其先进部队——中国共产党,对于党外的小资产阶级群众,应该在坚决地广泛地联合他们的基础上,一方面给以宽大的待遇,在不妨碍对敌斗争和共同的社会生活的条件下,容许其自由主义的思想和作风的存在;另一方面则给以适当的教育,以便巩固同他们的联合。

至于由小资产阶级出身而自愿抛弃其原有立场、加入无产阶级政党的分子,则是完全另一种情形。党对于他们,和对于党外的小资产阶级群众,应该采取原则上不同的政策。因为他们本来和无产阶级相接近,又自愿地加入无产阶级政党,在党的马克思列宁主义教育和群众革命斗争的实际锻炼中,他们是可以逐渐在思想上无产阶级化,并给无产阶级队伍以重大利益的;而且在事实上,加入我党的小资产阶级出身的分子之绝大多数,也都为党和人民作了勇敢的奋斗和牺牲,他们的思想已经进步,很多人并已成为马克思列宁主义者了。但是,必须着重指出:任何没有无产阶级化的小资产阶级分子的革命性,在本质上和无产阶级不相同,而且这种差别往往可能发展成为对抗状态。带着小资产阶级革命性的党员,虽然在组织上入了党,但在思想上却还没有入党,或没有完全入党,他们往往是以马克思列宁主义者的面貌出现的自由个人主义者、个人英雄主义者、实用主义者、宗派主义者等等;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不但不能引导中国将来的共产主义运动达到胜利,而且也不能引导中国今天的新民主主义运动达到胜利。如果无产阶级先进分子不以马克思列宁主义的思想和这些小资产阶级出身的党员的旧有思想坚决地分清界限,严肃地、但是恰当地和耐心地进行教育和斗争,则他们的小资产阶级思想不但不能克服,而且必然力图以他们自己的本来面貌来代替党的无产阶级先进部队的面貌,实行篡党,使党和人民的事业蒙受损失。党外的小资产阶级愈是广大,党内的小资产阶级出身的党员愈是众多,则党便愈须严格地保持自己的无产阶级先进性,否则小资产阶级思想向党的进攻必然愈是猛烈,而党所受的损失也必然愈是巨大。我党历史上各次错误路线和正确路线之间的斗争,实质上即是党外的阶级斗争在党内的反映;而上述“左”右倾路线在政治上军事上组织上和思想上的错误,也即是这种小资产阶级思想在党内的反映。在这个问题上,可以从三个方面来加以分析:

其一,在思想方法方面。小资产阶级的思想方法,基本上表现为观察问题时的主观性和片面性,即不从阶级力量对比之客观的全面的情况出发,而把自己主观的愿望、感想和空谈当做实际,把片面当成全面,局部当成全体,树木当做森林。脱离实际生产过程的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因为只有书本知识而缺乏感性知识,他们的思想方法就比较容易表现为我们前面所说的教条主义。联系生产的小资产阶级分子虽具有一定的感性知识,但是受着小生产的狭隘性、散漫性、孤立性和保守性的限制,他们的思想方法就比较容易表现为我们前面所说的经验主义。

其二,在政治倾向方面。小资产阶级的政治倾向,因为他们的生活方式和由此而来的思想方法上的主观性片面性,一般地容易表现为左右摇摆。小资产阶级革命家的许多代表人物希望革命马上胜利,以求根本改变他们今天所处的地位;因而他们对于革命的长期努力缺乏忍耐心,他们对于“左”的革命词句和口号有很大的兴趣,他们容易发生关门主义和冒险主义的情绪和行动。小资产阶级的这种倾向,在党内反映出来,就构成了我们前面所说的“左”倾路线在革命任务问题、革命根据地问题、策略指导问题和军事路线问题上的各种错误。

但是,这些小资产阶级革命家在另外一种情况下,或是另一部分小资产阶级革命家,也可以表现悲观失望,表现追随于资产阶级之后的右倾情绪和右倾观点。1924-1927年革命后期的陈独秀主义,土地革命后期的张国焘主义和长征初期的逃跑主义,都是小资产阶级这种右倾思想在党内的反映。抗日时期又曾发生过投降主义的思想。一般地说,在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分裂的时期,比较容易发生“左”倾错误(例如土地革命时期“左”倾路线统治党的领导机关至三次之多),而在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联合的时期,则比较容易发生右倾错误(例如1924-1927年革命后期和抗日战争初期)。而无论是“左”倾或右倾都是不利于革命而仅仅利于反革命的。由于各种情况的变化而产生的左右摇摆、好走极端、华而不实、投机取巧,是小资产阶级思想在坏的一面的特点。这是小资产阶级在经济上所处的不稳定地位在思想上的反映。

其三,在组织生活方面。由于一般小资产阶级的生活方式和思想方法的限制,特别由于中国落后的分散的宗法社会和帮口行会的社会环境,小资产阶级在组织生活上的倾向,容易表现为脱离群众的个人主义和宗派主义。这种倾向反映到党内,就造成我们前面所说的“左”倾路线的错误的组织路线。党长期的处在分散的乡村游击战争中的情况,更有利于这种倾向的发展。这种倾向不是自我牺牲地为党和人民工作,而是利用党和人民的力量并破坏党和人民的利用来达到个人和宗派的目的,因此它是同党密切联系群众的原则、党的民主集中制和党的纪律不相容的。这种倾向,常常采取各种各样的形式,如官僚主义、家长制度、惩办主义、命令主义、个人英雄主义、无政府主义、自由主义、极端民主化、闹独立性、行会主义、山头主义、同乡同学观念、派别纠纷、耍流氓手腕等,破坏着党同人民群众的联系和党内的团结。

这些就是小资产阶级思想的三个方面。我们党内历次发生的思想上的主观主义,政治上的“左”右倾机会主义,组织上的宗派主义等项现象,无论其是否形成了路线,掌握了领导,显然都是小资产阶级思想之反马克思列宁主义和反毛泽东同志所代表的正确理论和路线的表现。为了党和人民的利益,采取教育方法,将党内的小资产阶级思想加以分析和克服,促进其无产阶级化,是完全必要的。

由上所述,可见各次尤其是第三次统治全党达四年之久的王明“左”倾路线以及抗战初期的右倾机会主义,不是偶然的产物,而是一定的社会历史条件的产物。因此,要克服“左”右倾错误思想和路线,既不能草率从事,也不能操切从事,而必须深入马克思列宁主义的教育,提高全党对于无产阶级思想和小资产阶级思想的鉴别能力,并在党内发扬民主,展开批评和自我批评,进行耐心说服和教育的工作,具体地分析错误的内容及其危害,说明错误之历史的和思想的根源及其改正的办法。这是马克思列宁主义者克服党内错误的应有态度。正如扩大的六届七中全会指出:毛泽东同志在这次全党整风和党史学习中所采取的方针,即“惩前毖后,治病救人”,“既要弄清思想又要团结同志”的方针,是马克思列宁主义者克服党内错误的正确态度的模范,因而取得了在思想上、政治上和组织上提高并团结全党的伟大成就。在党的历史上,曾经有过反对陈独秀主义和李立三主义的斗争,这些斗争,是完全必要的。这些斗争的缺点,是没有自觉地作为改造在党内严重存在着的小资产阶级思想的严重步骤,因而没有在思想上彻底弄清错误的实质及其根源,也没有恰当地指出改正的方法,以致易于重犯错误;同时,又太着重了个人的责任,以为对于犯错误的人们一经给以简单的打击,问题就解决了。党在检讨了六届四中全会以来的错误以后,认为今后进行一切党内思想斗争时,应该避免这种缺点,而坚决执行毛泽东同志的方针。任何过去犯过错误的同志,只要他已经了解和开始改正自己的错误,就应该不存成见地欢迎他,团结他为党工作。即使还没有很好地了解和改正错误,但已不坚持错误的同志,也应该以恳切的同志的态度,帮助他去了解和改正错误。现在全党对于过去错误路线的认识,已经一致了,全党已经在以毛泽东同志为首的中央周围团结起来了。因此,全党今后的任务,就是在弄清思想、坚持原则的基础上加强团结,正如《关于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决议的第二节上所说的:“团结全党同志如同一个和睦的家庭一样,如同一块坚固的钢铁一样,为着获得抗日战争的彻底胜利和中国人民的完全解放而奋斗”。我们党关于党内历史问题的一切分析、批判、争论,是应该从团结出发,而又达到团结的,如果违背了这个原则,那就是不正确的。但是鉴于党内小资产阶级思想的社会根源的存在以及党所处的长期分散的农村游击战争的环境,又鉴于教条主义和经验主义的思想残余还是存在着,尤其是对于经验主义还缺乏足够的批判,又鉴于党内严重的宗派主义虽然基本上已经被克服,而具有宗派主义倾向的山头主义则仍然相当普遍地存在着等项事实,全党应该警觉:要使党内思想完全统一于马克思列宁主义,还需要一个长时期的继续克服错误思想的斗争过程。因此,全党必须加强马克思列宁主义的思想教育,并着重联系中国革命的实践,以达到进一步地养成正确的党风,彻底地克服教条主义、经验主义、宗派主义、山头主义等项倾向之目的。

尽管王明的错误主张影响了不少与会者,对工作带来一些干扰,但从全局来看,它在党内并没有取得统治地位。因为经过十多年成功和失败锻炼的中国共产党已经逐步成熟起来。王明提出的那些不符合中国国情的错误主张在实际工作中因为行不通而遭到抵制。参加十二月会议的彭德怀回忆道:“我认真听了毛主席和王明的讲话,相同点是抗日,不同点是如何抗法。王明讲话是以国际口吻出现的,其基本精神是抗日高于一切,一切经过统一战线,一切服从统一战线。”“对无产阶级在抗日民族战争中如何争取领导权的问题,他是忽视的。”“假如真的按照王明路线办事,那就保障不了共产党对八路军、新四军的绝对领导,一切事情都得听从国民党反对集团所谓合法政府的命令;就不可能有敌后抗日根据地和民主政府的存在;同时也区别不开谁是统一战线中的领导阶级,谁是无产阶级可靠的同盟军,谁是消极抗日的右派,谁是动摇于两者之间的中间派。这些原则问题,在王明路线中是混淆不清的。”“王明所说的内容,没有解决实际问题。”(《彭德怀自述》P224、225、226)所以,有些人虽然在会上作了口头的“自我批评”,在实际工作中并没有真正去贯彻王明那一套。                                                            

十二月会议结束后,毛泽东多次致电各抗日根据地的首长,要求各地必须坚持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政策,同各友军和地方士绅搞好关系,“减少摩擦,团结对敌”。他强调:“扩大和巩固统一战线,始终是我们的中心与方针。”(《毛泽东传》P510)同时,他也继续注意纠正右的偏向,亲自为陕甘宁边区政府和八路军后方留守处起草布告,揭露国民党顽固分子破坏陕甘宁边区人民利益、破坏统一战线的活动,纠正了一部分干部对这种破坏活动的退让迁就,使各根据地的统一战线工作得到比较健康的发展。

王明十二月会议后贯彻实施其右倾投降主义路线。王明十二月会议刚结束,即前往武汉,是因为蒋介石想了解共产国际对国民党的态度而特地邀请他去的。那时,蒋氏南京国民党政府已迁到武汉,中共中央原来要王明见过蒋后即回延安,在中央工作。可是,王明离开莫斯科时就已把国民党看得比共产党更重要,因此,到武汉后就留了下来,把中共中央代表团和长江局合并,由他担任长江局书记,周恩来为副书记。

他继续以共产国际派来的“钦差大臣”自居,把自己凌驾于中共中央之上。1938年1月1日,在《群众》周刊第四期上发表由他起草而未经中共中央同意的《中共中央对时局的宣言》,同期并发表了他的文章《挽救时局的关键》。他还到武汉大学等处作讲演,继续鼓吹他的错误主张。

这时,国民党中右翼势力的反共活动日见抬头。1938年1月,国民党复兴社头目康泽、刘健群在两党关系委员会上公然鼓吹“一个党、一个领袖、一个主义”,攻击八路军在华北是“游而不击”。国民党军方机关报《扫荡报》和《血路》、《民意》、《抗战和文化》等刊物,掀起所谓“一党运动”。2月10日,《新华日报》发表王明起草的《毛泽东先生与延安新中华报记者其光先生的谈话》,对国民党这些言论提出批评。这种批评是必要的,但王明并不经过毛泽东本人同意就借用他的名义发表公开谈话,也反映了王明把自己凌驾于中共中央之上的心理已到了何等地步。在这之前不久,国民党还指示几十名暴徒捣毁中共机关报《新华日报》的营业部和印刷厂。这些事件对中国共产党内正确认识国民党的本质是一次现实的教育。

为了抗议国民党当局的这些倒行逆施,周恩来在2月10日会见了蒋介石。对国民党反共右派的作为进行义正词严的批评。中国共产党人的反击,使蒋不得不承认“中共厉害,他的人愚蠢”。(《毛泽东传》P512)

鉴于时局中出现的新情况,2月27日至3月1日,中共中央接受长江局的建议,在延安召开政治局会议(以后被称为三月政治局会议)。王明在会上继续坚持其投降主义立场。在他所作的《目前抗战形势与如何继续抗战和争取抗战胜利》政治报告中,继续按照国民党的腔调鼓吹“一个军队”。并强调“不能反对这个口号”。“统一军队的基本条件是统一指挥,统一编制,统一武装,统一纪律,统一待遇,统一作战计划,统一作战行动”。“关于统一军队问题须在党内外进行教育。”还进一步提出“确定和普遍地实行以运动战为主,配合以阵地战,辅之以游击战的战略方针”。

毛泽东针锋相对,在第二天发言,一开始便说:“我只讲军事问题,先说战争的长期性。”他指出:“中国抗战最后是必然胜利的,但必须经过许多困难。”“我认为过去中国抗战没有大踏步的进退,只是硬拼,这是错误的。只是死守一处,结果还会失守。”“正规军分为作战兵团与守备兵团。过去共产党组织赤卫队及游击队有丰富经验,要告诉全国来学习。”“战争的具体形势,内线外线的作战是互相交错的,日本包围我们,我们在战役上也包围日本。”他说:“我同意要争取外援,但主要是靠自己,强调自力更生。”关于国共关系问题,毛泽东认为,为争取国民党继续抗战,合作形式将来可采用民族联盟或共产党员重新加入国民党,但是要保证共产党的独立性。关于召开七大,毛泽东认为“须看战争的形势来决定”。他在发言中还提出要“大大发展党员,中央应有新的决议”。“只有大党才能提拔大批干部”。

毛泽东在会上还提出:“王明同志在今天的形势下不能再到武汉去”。但一心只看重国民党力量的王明执意要重返武汉。本来三月政治局会议正式通过决定:“王明同志留一个月即回来”。但只相信蒋介石国民党的王明连这个决定也不理睬,去武汉后一直到六中全会召开时才回延安。在武汉他又自行写了《三月政治局会议的总结》,擅自在《群众》周刊上发表。

为什么在坚持抗战、坚持统一战线的共同主张下,毛泽东、王明之间会产生这么尖锐的分歧?王明为什么一直不顾中国的实际情况坚持他那些错误主张?毛泽东后来说过:“王明问题的关键、症结之所在,就是他对自己的事(引者注:指中国问题)考虑得太少了,对别人的事却操心得太多了。”这真是一针见血的评论。王明考虑问题的基本出发点,就是不要得罪国民党,求得他们不脱离抗日阵营,以免苏联遭受两面作战的危险;至于中国人民的利益和中国的实际情况,却不是或很少在他考虑的范围之内。其实,放弃斗争,一味退让不仅不利于中国人民的利益,而且也不可能使国共合作真正保持下去。

关于张国焘叛逃事件。

4月4日,当时担任陕甘宁边区政府代理主席的张国焘借到陕西中部县参加祭黄帝陵的机会,私自逃离,叛党到武汉国民党方面作军统特务去了。12日,毛泽东等致电张国焘:“希早日归来,不胜祁盼”。17日,张国焘不听劝导竟公开声明脱离共产党,投靠国民党。18日,中共中央决定开除张国焘党籍。毛泽东要求全党把这件事作为教训:“每个共产党员应该不象他那样,半途放下旗子,要坚定政治方向,牺牲一切而奋斗到底,反对开小差。”

(三)王明右倾投降主义路线被克服。

三月会议后,有三件事对克服王明右倾投降主义路线起了重要作用。

首先,任弼时受中共中央派遣前往苏联。由于共产国际长期对中国的实际情况缺乏了解,任弼时这次担当的任务是十分重要的。他不仅代表中共中央向共产国际递交了《中国抗日战争的形势与中国共产党的工作和任务》的书面报告大纲,并且向共产国际执委会作了详细的口头报告。他详细介绍了抗战以来中国国内的变化、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状况、党的状况以及八路军的作战情况,包括国共合作以来的特点、困难和阻碍。他还单独向季米特洛夫作了报告。其他,还有毛泽民等同志,利用去苏联治病的机会,也都向共产国际的有关领导同志如实、详细、具体地反映了中国共产党内的真实斗争情况。这些生动具体的报告,使共产国际对中国的实际情况有了较多的了解,对中国共产党有了新的认识。

其次,七八月间中共驻共产国际代表王稼祥带着共产国际的新指示回到延安。9月14至27日,中共中央召开政治局会议。这次会议是为中共六届六中全会作准备的。会前,政治局常委会决定由毛泽东在这次政治局会议上报告抗战的形势和抗战的总结。

会议第一天,先由王稼祥作传达共产国际指示的报告。他说:“根据国际讨论时季米特洛夫的发言,认为中共一年来建立了抗日统一战线,尤其是朱、毛等领导了八路军,执行了党的新政策。国际认为,中共中央的政治路线是正确的,中共在复杂环境及困难条件下真正运用了马列主义。”王稼祥传达道:中共中央“在领导机关中要在毛泽东为首的领导下解决。领导机关中要有亲密团结的空气”。他说:这是季米特洛夫在他临走时的特别嘱咐。(王稼祥在中共中央政治局会议上的报告记录,1938年9月14日。)

王稼祥传达的这些共产国际指示极为重要:第一是肯定了“中共中央的政治路线是正确的”,第二是肯定了中共中央的领导机关要“以毛泽东为首”。这就从根本上剥夺了王明以共产国际的“钦差大臣”自居、不断对中共中央的政治路线说三道四的资本,为六中全会的胜利召开扫除了障碍。李维汉回忆:“季米特洛夫的话在会上起了很大作用,从此以后,我们党就进一步明确了毛泽东的领导地位,解决了党的统一领导问题。”(李维汉:《回忆与研究》〖上〗P416)毛泽东也作过这样的评价:“六中全会以前虽然有些著作,如《论持久战》,但是如果没有共产国际指示,六中全会还是很难解决问题的。”(《毛泽东在七大的报告和讲话集》P231)

在24日的会上,毛泽东作了长篇重要报告,共讲了五个问题:一,这次会议的意义;二,国际指示;三,抗战经验总结问题;四,抗日战争与抗日统一战线的新形势;五,今后任务。他在讲话中充分肯定共产国际指示对中共政治路线的估计是“恰当的和必要的”,“这种成绩是中央诸同志和全党努力获得的”。他认为,共产国际指示的要点,“最主要的是党内团结”。他指出,“特别是有国际的指示,这次会议的成功是有保证的”。他在讲话中总结了抗战以来的经验,指出武汉失守的危险是存在着的,武汉失陷后抗日战争将开始进入一个新的阶段,从军事意义上讲是战略相持阶段。党的任务是坚持抗战,坚持持久战,坚持统一战线,以团结全国力量,准备反攻。毛泽东着重阐述了统一战线中统一与斗争的辨证关系,他说:“统一战线下,统一是基本的原则,要贯彻到一切地方、一切工作中,任何时候、任何地方不能忘记统一。同时,不能不辅助之以斗争的原则,因为斗争正是为了统一,没有斗争不能发展与巩固统一战线。适合情况的斗争是需要的,对付顽固分子,推动他们进步是必要的。”

会议的最后一天,毛泽东再次强调,今后中央领导同志之间要真正的互相尊重,互相信任。鉴于王明在十二月会议以来一系列严重违背组织原则的做法,毛泽东建议在六中全会上通过一个中央工作规则。正如毛泽东所肯定的,这次会议取得了“伟大的成功”。它从政治上、组织上为六中全会的召开怍好了准备。

其三,召开扩大的六届六中全会。在中国共产党历史上具有重大意义的六届六中全会,是9月29日在延安桥儿沟天主堂召开的。

会议第一天,选出了以毛泽东为首的全会主席团成员。毛泽东宣布会议议事日程。此时传来武汉情况紧急的消息。大会主席团决定以毛泽东的名义给蒋介石写一封信,鼓励他坚持团结,坚持抗战到底。10月4日毛泽东的这封亲笔信由周恩来带到武汉送给蒋介石。

10月12日到14日,毛泽东代表中共中央向六中全会作《论新阶段》的政治报告。报告共分八个部分:(一)五中全会和六中全会;(二)抗战十五个月的总结;(三)抗日民族战争与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发展的新阶段;(四)全民族的当前紧急任务;(五)长期抗战与长期合作;(六)中国反侵略战争与世界反法西斯运动;(七)中国共产党在民族战争中的地位;(八)党的第七次全国代表大会。

毛泽东在报告中首先明确指出:中国抗日战争将进入一个新阶段,它的基本特点是一方面更加困难,另一方面更加进步。在抗日战争的新阶段中,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必须以一种新的姿态出现,才能应付战争的新局面。“这种新姿态,就是统一战线的广大的发展与高度的巩固。”他说:“坚持抗战,坚持持久战,力求团结与进步——这就是十五个月抗战的基本教训,也就是今后抗战的总方针。”毛泽东的报告使许多与会者感到豁然开朗。参加会议的张文彬在会上说:“最初有人看到《论持久战》,还不了解我们如何才能停止敌人的进攻,此次毛主席的报告具体指出了过渡阶段的困难和克服困难的办法。”

为了使全党切实担当起自己的历史重任,毛泽东号召大家要努力学习马克思主义的理论,研究民族的历史和当前运动的情况与趋势。他说:

“今天的中国是历史的中国的一个发展;我们是马克思主义的历史主义者,我们不应该割断历史。从孔夫子到孙中山,我们应当给以总结,承继这一份珍贵的遗产。这对于指导当前的伟大的运动,是有重要的帮助的。共产党员是国际主义的马克思主义者,但是马克思主义必须和我国的具体特点相结合并通过一定的民族形式才能实现。马克思列宁主义的伟大力量,就在于它是和各个国家具体的革命实践相联系的。对于中国共产党说来,就是要学会把马克思列宁主义的理论应用于中国的具体的环境。成为伟大中华民族的一部分而和这个民族血肉相联的共产党员,离开中国特点来谈马克思主义,只是抽象的空洞的马克思主义。因此,使马克思主义在中国具体化,使之在其每一表现中带着必须有的中国的特性,即是说,按照中国的特点去应用它,成为全党亟待了解并亟须解决的问题。”(《毛泽东选集》第2卷P534)

这段论述是毛泽东从亲身经历中国革命失败的痛苦教训中,从同党内各种错误倾向进行的斗争中得出的重要结论。他提出的“使马克思主义在中国具体化”的论断是他对中国革命最重要的贡献之一。它不仅指导了抗日战争的胜利,而且对后来指导中国革命和建设都有深远的意义。

11月5日、6日两天,毛泽东在六届六中全会上作结论,着重讲了统一战线中独立自主问题、战争和战略问题。

他强调了在抗日民族统一战线中坚持独立自主的原则、坚持无产阶级领导权的极端重要性,他批评了王明右倾投降主义“一切经过统一战线”的错误。他说:“为了长期合作,统一战线中各党派实行互助互让是必需的,但应该是积极的,不是消极的。”“用长期合作支持长期战争,就是说使阶级斗争服从于今天抗日的民族斗争,这是统一战线的根本原则。”他批评“一切经过统一战线”的口号说:“中国的情形是国民党剥夺各党派的平等权利,企图指挥各党听它一党的命令。我们提这个口号,如果是要求国民党‘一切’都要‘经过’我们同意,是做不到的,滑稽的。如果想把我们所要做的‘一切’均事先取得国民党同意,那么,它不同意怎么办?国民党的方针是限制我们发展,我们提出这个口号,只是自己把自己的手脚束缚起来,是完全不应该的。”

关于战争和战略问题。毛泽东从中国历史的角度进一步强调武装斗争在中国革命中的重要性,指出:“在中国,离开了武装斗争,就没有无产阶级和共产党的地位,就不能完成任何的革命任务。”因此,“全党都要注重战争,学习军事,准备打仗”。毛泽东在总结中再一次从许多方面论述抗日游击战争的战略意义。针对王明在发言中表现出的对革命的乡村能否战胜敌占城市的怀疑,毛泽东说明中国的情况跟资本主义国家不同。在半殖民地半封建的中国,有必要也有可能走乡村包围城市的道路。抗战时期,党以主要力量在敌后开展独立自主的游击战争,建设抗日民主根据地,这实际上是中国革命在民族战争的条件下继续走乡村包围城市的道路。他指出:“在中国,主要的斗争形式是战争,而主要的组织形式是军队。”共产党员不争个人的兵权,但要争党的兵权和人民的兵权。在兵权问题上患幼稚病必定得不到一点东西。

他在结论中还说:“团结的要点是政治上的一致。此会上一切主要问题无不是一致的,这就保证了全党的团结。”由于这些主要问题上的是非已经分清,毛泽东对十二月会议以来同王明在政治上的分歧着重用正面说理的方式来进行总结。

对王明本人,毛泽东采取温和的同志式的帮助态度, 希望他能改正错误。毛泽东说:王明在全会上已表示“完全同意各报告”,“王明在部分问题中说的有些不足或过多一点,这是在发言中难免的。这些问题已弄清楚了。王明在党的历史上有大功,对统一战线的提出有大的努力,工作甚积极,他是主要的负责同志之一,我们应原谅之。”后来,毛泽东对这样对待王明问题做过解释:“在六中全会的文件上,在六中全会的记录上,看不出我们尖锐地批评了什么东西,因为在那个时候,不可能也不应该提出批评,而是从正面肯定了一些问题,就是说在实际上解决了问题。”(《毛泽东在七大的报告和讲话集》P163)

对历史上处理干部问题中的错误决定,毛泽东提出“应予平反”,没有搞清楚的要搞清楚。他说:对萧劲光公审和开除党籍是“岂有此理”;对瞿秋白何叔衡等的处罚“皆不妥当”;对周以栗、余泽鸿在政治上组织上的打击是不对的,对邓小平的打击“亦应取消”;对陈毅曾山张鼎丞等所受的批评、处罚“皆应取消”;罗明路线除个别人外,被处罚者应“宣告无罪”;四方面军犯过错误的同志应与张国焘有区别;博古、罗迈只要承认错误“则无问题”。(毛泽东在六届六中全会上的发言记录,1938年11月6日)

会议通过了《中共扩大的六中全会政治决议案》,批准了以毛泽东为代表的中央政治局的政治路线,克服了王明右倾错误对党的工作的干扰。全会确定把党的主要工作方面放在战区和敌后。

毛泽东从抗战以来一直坚持的正确主张,在这次会上得到绝大多数人的理解和拥护。有同志在发言中说:“领袖是长期斗争经验总结的,是长期斗争中产生的。毛泽东的领导地位是由正确的领导取得的。”

在抗日战争进入新的发展阶段的重要历史时刻召开这个会议,取得这样的成果,意义是十分重大的。毛泽东后来在党的七大上说:“六中全会是决定中国之命运的。”

(四)政治路线确定之后,干部就是决定的因素。有计划地培养大批新干部,是中国抗日战争和中国革命胜利的关键问题。

经过六届六中全会,统一了党的思想和路线,急需要培养一大批新干部。毛泽东指出:“政治路线确定之后,干部就是决定的因素。因此,有计划地培养大批的新干部,就是我们的战斗任务。”

随着抗战形势的发展与持久抗战的需要,抗日前线和迅速扩大的各抗日根据地迫切要求派大批干部去开展各项工作。但现有的干部队伍,无论在数量上和质量上都远远不能满足这种需要。这就把迅速培养大批德才兼备的干部的任务,提到中国共产党的面前,成为迫切需要解决的又一个异常突出的大问题。

毛泽东比较早就意识到这项工作的紧迫性。抗战爆发前夕,他曾向全党呼吁:“我们党的组织要向全国发展,要自觉地造就成万数的干部,要有几百个最好的群众领袖。这些干部和领袖懂得马克思列宁主义,有政治远见,有工作能力,富于牺牲精神,能独立解决问题,在困难中不动摇,忠心耿耿地为民族、为阶级、为党而工作。”

抗战爆发后,毛泽东花了很大力气,亲自来抓这项工作。他一方面要求各地迅速恢复被打散的组织,寻找旧的关系;另一方面,更重要是,在延安开办各种类型的学校,来培养各方面的干部。

那时侯,在空前严重的民族危急呼唤下,大批爱国人士特别是知识青年经过长途跋涉,历尽艰难,从全国各地纷纷涌入延安。为什么地域偏僻、交通不便、生活艰苦的延安会对要求抗日的人们产生这么大的吸引力呢?有一位青年这样说:卢沟桥事变时“我在上海,立刻我就去南京投效工作。但是在南京,什么也没有——只有老官吏、老官僚。屡屡总是叫我们在一个办事处里等一等,于是,明天再来。很多人是这样走掉了。”“我们中间的许多人,都觉得顶好只有向第八路军学习。延安的领袖们有伟大的政治经验,而且特别精于游击战术和民众运动。我们到西北来学习这些东西。”(贝特兰:《华北前线》P93、94)

一走进延安,许多人立刻看到一个充满生气和活力的新天地,看到一种真挚而平等的新的人际关系,觉得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摄影家吴印咸回忆道:

“深厚坚实的黄土,傍城东流的延河,嘉陵山上高耸入云的古宝塔,以及那一层层,一排排错落有序的窑洞,这一切都使我感到新鲜。特别是这里的人们个个显得十分愉快,质朴,人们之间的关系又是那么融洽。我看到毛泽东主席、朱德总司令等人身穿粗布制服出现在延安街头,和战士、老乡唠家常,谈笑风生。”“我被深深地感动了。我觉得我已经到了另一个世界,这正是我梦寐以求的理想所在。”(《延安文艺回忆录》P267、268)

毛泽东非常珍视这批来自全国各地的青年人,把他们看作革命队伍中的新鲜血液,提倡开办各类学校,把他们培养成各方面的专门人才。他常常说:“出人是要紧的事,出了人便可以派出去。”这是一件具有重大战略意义的措施。

抗日战争期间,毛泽东在延安亲自领导开办的学校有中国人民抗日军政大学(简称“抗大”)、陕北公学、青年干部训练班、鲁迅艺术学院、马列学院、中共中央党校、中国女子大学等。

“抗大”,专门培养抗日军事政治干部,是延安最有影响的学校。它的前身是“中国抗日红军大学”,1937年1月20日改此名。抗大的学员,一部分是从部队中抽调的红军军政干部;一部分是从全国各地来到延安的知识青年。毛泽东和党中央为学校配备了一批经历过战争考验、具有军事或政治工作经验的干部到校工作,如林彪、刘伯承、罗瑞卿、徐向前、张际春、滕代远、何长工、李井泉、彭绍辉、许光达、莫文骅、李志民、胡耀邦等。同时,又从大后方请了艾思奇、何思敬、任白戈等学者到抗大任教。毛泽东亲自担任抗大教育委员会主席,他认为“这是共产党的大事,不是小事”,一定要抓紧抓好。

毛泽东为抗大制定了“坚定正确的政治方向,艰苦朴素的工作作风,灵活机动的战略战术”的教育方针和“团结、紧张、严肃、活泼”的校训。他的一些重要著作如《中国革命战争的战略问题》、《矛盾论》、《实践论》、《论持久战》等,都被列为抗大的必读教材。

毛泽东和党中央一些负责人,经常为抗大讲课。毛泽东后来回忆:“那时我可讲得多,三天一小讲,五天一大讲。”他讲课的内容十分广泛,包括政治、军事、哲学、历史等,其中主要是谈战略问题。毛泽东强调要“提高战略空气”。他说:“只有了解大局的人才能合理而恰当的安置小东西。即使当个排长也应该有全局的图画,也才有大的发展。”他要求学员们在政治上要努力学习马列主义,在军事上要努力学习军事理论,这些都是战略问题。

有一个学生在毕业后给毛泽东写信说:“过去未到这里以前,在外边(指非特区)看过很多的书报杂志,五花八门,懂得了不少,可是抓不住中心,摸不着方向。但是到了这里之后,就学到了中国社会性质是什么,知道了中国是半殖民地半封建的社会”。毛泽东看后非常满意,认为他所学到的是“重要的中心的一点”。

每当抗大举行开学典礼或结业式时,毛泽东把它看作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通常都要到会讲话,鼓励学员在学校里要好好学习,走出校门要向社会学习,指出“那是无字之书”。毛泽东常常告诫他们,革命的道路如河流一样曲折蜿蜒,要准备走“之”字路,走“之”字路,这是世界上任何事情发展的原则。毛泽东的讲话有很强的感染力。刘白羽回忆道:“当讲到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时候,毛主席安详而沉静地朝前望着,举起右手掌慢慢向前推去,这是推动历史前进啊!这时你的心情特别庄严,什么艰难险阻,困苦重重,都不在话下,就是付出生命,也会马上站起毅然决然走上前去。”

毛泽东很重视在政治上关心知识青年,勉励他们进步,并注意在他们之中发展党员的工作。毛泽东对各队党组织的负责人说:这批革命青年千里迢迢来到延安不容易啊!从西安到延安走了八百里,这就是一个考验,政治上不坚定是走不到的。要好好教育培养这些人,尽快发展他们入党。在抗大学习和工作过的李志民后来说:“现在我们再回顾四十多年前这段历史,就更感到当年党中央、毛泽东同志对待知识分子大胆信任、大胆使用的政策是完全正确的。如果当年不搞五湖四海,而搞‘孤家寡人’的关门主义,把从国民党统治区来的知识青年,或是在政治历史上沾点‘灰尘’的青年统统拒之门外,我们就组织不起来浩浩荡荡的革命大军,巩固不了抗日民族统一战线,要取得抗日战争的胜利是不可能的。”(《中共党史资料》13辑P227)

但是,对于抗大中的党员干部,毛泽东则要求十分严格。他们中犯了不容赦免的大罪的,不管过去有多少斗争历史,一定严惩不贷。1937年9月,参加过井冈山斗争和长征的抗大第六队队长黄克功因逼婚未遂而枪杀了陕公女学生刘茜。案发后,毛泽东在抗大校长罗瑞卿写的报告上很快作出批示并于十月十日给陕甘宁边区高等法院院长雷经天写信,认为应该对黄克功处以极刑。他在信中说:“正因为黄克功不同于一个普通人,正因为他是一个多年的共产党员,是一个多年的红军,所以不能不这样办。”(《毛泽东书信选集》P110)

抗战八年中,抗大先后办了八期,总校和分校共培养出二十多万干部,大多在各条战线上成为骨干力量,对争取抗战胜利,对以后的革命和建设事业,作出了重要贡献。

随着形势的发展,来到延安的青年越来越多。一所抗大已不能满足需要。中共中央决定创办一所新的学校——陕北公学。

这所学校由林伯渠、吴玉章、董必武、张云逸、成仿吾等人筹办,艾思奇、何干之、何思敬等著名学者任教。李维汉回忆说:“陕公是在党中央和毛泽东的亲切关怀下创立的。特别是毛泽东,他在繁重的工作中,还常对学校的任务、办学方针等关键问题,给予及时的指导。”(《回忆与研究》P398)

陕北公学是一所统一战线性质的学校。学员来自五湖四海:有共产党员,也有国民党员;有工人,也有农民;有汉族,也有少数民族;有红军,也有来自国民党统治区的干部;有十几岁的青年,也有年过半百的老人。毛泽东对陕公有很高的评价,他说:“中国不会亡,因为有陕公”。陕公是全中国的缩影,“陕公是代表着统一战线,陕公是一幅进步的缩图”。陕公前后办了近四年,培训出一万多名干部。

鲁迅艺术学院也是毛泽东倾注了不少心血的一所学校,是由毛泽东发起创办的。这是一所培养抗战文艺干部和文艺工的学校。

毛泽东非常钦佩鲁迅,说自己“与鲁迅的心是相通的”。1936年,中共中央派冯雪峰到上海去工作。行前毛泽东和他长谈了一次,嘱咐他一定要好好团结鲁迅先生,因为他是一面大旗,能够唤起民族的抗战热情。毛泽东经常用鲁迅的精神来教育青年和文艺工。他说:鲁迅具有政治远见、斗争精神和牺牲精神,这三个特点形成了伟大的“鲁迅精神”。(毛泽东在陕北公学纪念鲁迅逝世一周年大会上的讲话记录,1937年10月19日)他还说:“今天第一条是一切爱国者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第二条才是我们自己艺术上的政治立场。”“我们并不用马克思主义来排斥别人。排斥别人,那是关门主义,不是统一战线。但在统一战线中我们不能丧失自己的立场,这就是鲁迅先生的方向。你们鲁迅艺术学院要遵循鲁迅先生的方向。” (《毛泽东文集》P122)在漫长的八年抗战中,鲁艺培养出一大批文艺干部,创作出一大批宣传抗日、宣传抗日民族统一战线、为群众喜闻乐见的文学艺术作品,对发动和组织群众起了重大的作用。

毛泽东还经常到中央党校、马列学院以及由他提议创办的中国女子大学等学校讲课。

到六中全会召开时,这些学校已培养了几十万干部,其中共产党员达到二十五万人。在六中全会上,毛泽东把培养干部的问题提到更高的地位来看。他说:“政治路线确定之后,干部就是决定的因素。因此,有计划地培养大批的新干部,就是我们的战斗任务。”(《毛泽东选集》第2卷P526)他从抗日战争一开始,就花了这样大力气,自己动手来抓这件事,是十分有远见的,效果也是极为明显的。

大批知识青年来到延安,也给这里带来了蓬勃朝气。每天傍晚,在宝塔山下,延水河畔,都会有年轻人的欢笑声和歌声。“黄河之滨,集合着一群中华民族优秀的子孙,人类解放救国的责任,全靠我们自己来担承”,一曲抗大校歌凝聚着千万颗青年人的心声。毛泽东常常出现在他们中间,无拘无束,谈笑风生。

1938年秋,贺子珍不听毛泽东劝阻离开延安一年后,毛泽东同由上海地下党派到延安学习的江青结婚。这是一个伟大的结合,特别是在无产阶级文艺革命和最后十年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中,起了重要的作用。至于那些反动的“走资派”、政治流氓和文痞、“精英”们的恶意诽谤和攻击,不过是由他们逆历史潮流而动的反动本性所决定,是不足为怪的!

(五)中外友好人士访问延安。

抗日战争前,由于国民党当局的封锁和“围剿”,中国共产党在很大程度上被迫处于同外界割断的状况下。抗战爆发后,中国共产党的种种主张令世人感到耳目一新,引起国内外广泛的关注。许多人来到延安访问。

梁淑溟回忆他当时去延安访问的动机:“自日本侵略中国后,中共提出一系列的抗日主张,特别是国共合作,一致抗日,深得人心。现在国民党方面令人失望了,共产党方面又怎么样呢?百闻不如一见。”(汪东林:《梁淑溟问答录》P61)抱着这样的目的和心情,一些关心中国命运和抗战前途的中外人士络绎来到延安。毛泽东认为这是了解社会情况、大众情绪和宣传党的主张的极好机会,在繁忙中抽出许多时间接见来访人士。

梁淑溟是中国乡村建设派的领导人,1938年1月到延安后,就抗战前途和阶级斗争等问题同毛泽东交谈了八次,每次时间都在两小时以上,最长时通宵达旦。半个世纪后,梁淑溟还能清楚地回忆起同毛泽东交谈的情景:“他说得头头是道,入情入理,使我很是佩服。可以这样说,几年来对于抗战必胜,以至如何抗日,怎样发展,还没有人对我作过这样使我信服的谈话,也没有看到过这样的文章。蒋介石的讲话、文告,我听过看过多次,个别交谈也有若干次了,却没有象这一次毛泽东那样有这么大的吸引力和说服力。”对阶级斗争等问题,双方有着不同看法,但毛泽东并不把自己的意见强加于人。梁淑溟说:“他不动气,不强辩,说话幽默,常有出人意外的妙语。明明是各不相让的争论,却使你心情舒坦,如老友交谈。” (汪东林:《梁淑溟问答录》P64)

毛泽东会见平民教育会派来延安参观的诸述周时说:政治问题,主要是对人民的态度,看你是想和老百姓作朋友,还是站在老百姓的头上压迫他们,只要和他们接近,和他们打成一片,他们自然相信你,随你要他们的钱,要他们的命都可以办得到。只要调动了广大农民的积极性,何愁没有人上前线,何愁没有人抗战?(诸述周:《毛泽东先生会见记》1938年6月14日)

1938年4月17日,第二战区副司令长官卫立煌从前线返回内地途经延安时,受到毛泽东和延安军民的热情欢迎。毛泽东就合作抗战等问题同他广泛交谈。这次延安之行对卫立煌产生了很深的影响。陪他同行的秘书赵荣声回忆道:“自此以后,卫立煌对于延安出版的书籍、杂志看得多些了,不只是看看标题,而且翻阅一部分文章。最突出的一件事就是叫我陪他细读七月七日发表的毛泽东同志的名著《论持久战》。这本书不但对于卫立煌的‘速胜论’、‘唯武器论’等顽症有很好的疗效”,而且使“卫立煌对于八路军打独立自主的游击战,深入敌后建立根据地有所理解、有所同情了”。(赵荣声:《回忆卫立煌先生》P93)

将来抗战胜利后中国的前途是许多人关心的问题。1938年5月11日,毛泽东会见国民党老党员施方白,就这些问题作了回答。第二天还为他题写赠言:

“中国目前阶段一定要完成民族民主革命,即彻底战胜日寇与建立新的民主共和国。中国将来阶段一定要完成社会主义革命,即实现更进步的更完满的社会主义共和国。完成这两个革命都要坚持统一战线政策,只有好好团结一切革命势力于统一战线里面,才能达到目的。”

来延安访问的人中有一些外国朋友,毛泽东非常重视同他们的交往。

加拿大共产党员白求恩是位著名的外科医生。1938年3月底,为了支援中国的抗日战争,他率领加美医疗队不远万里来到中国延安。毛泽东在会见时热烈支持他建立战地医疗队的提议。后来,白求恩赴晋察冀边区工作,在一次为伤员施行急诊手术时受感染而逝世。毛泽东十分悲痛,写下著名的文章《纪念白求恩》,高度赞扬他“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国际主义精神。

有些美国军人对延安也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埃文斯·卡尔逊就是其中的一个。他在去延安前说:“如果我能亲眼看看,我就能证实真实的情况。”1938年5月,卡尔逊到延安,同毛泽东进行了长时间的交谈。毛泽东对抗战必胜的坚定信念和对美好未来的憧憬给他留下深刻印象。

毛泽东还会见了大批中外记者,其中包括英国记者贝特兰、美国记者王公达、中国记者舒湮、邓静溪等。毛泽东向他们详细介绍了中国抗战的形势、前途,以及八路军、游击战争在持久战中的重要作用。一位记者这样评论毛泽东:“他的外表很象朴实的农夫,但他的举止却似文雅的书生”,同毛泽东谈话“听起来似乎觉得‘平淡无奇’,过后想起来却又‘隽永有味’”。(邓静溪:《毛泽东先生会见记》,1938年3月24日)事后,这些记者将延安之行中看到的情况介绍出去,毛泽东被国内外越来越多的人所了解了。

综上所述,经过扩大的六届六中全会,基本上克服了王明右倾投降主义错误,以毛泽东为核心统一了全党的领导,正确分析了抗日战争的形势,规定了党在抗战新阶段的任务,为实现党对抗日战争的领导进行了全面的战略规划,推动了各项工作的迅速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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