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们纪念一个伟大的老师,他在1976年9月9日去世,离我们已经很远了。
1970年12月18日,他对好朋友埃德加-斯诺说,“比如什么‘四个伟大’,讨嫌!总有一天要统统去掉,只剩下一个Teacher,就是教员。因为我历来是当教员的,现在还是当教员。其他的一概辞去。”
他真的就是一位老师,他的职业生涯,以小学教员、校长、工人夜校的老师开始,最后同样以工农大众的教员而结束。他一生做了许多伟大的事业,但他更喜欢当老师。
和孔夫子相比,他才是真正有教无类的老师,他教导了天下的农民和工人,为他们扫盲,让他们重新认识世界,了解客观规律,认识自我,明白活着的意义,明白为什么而战。他当老师,不是为了混口饭吃,而是为了改变世界。
中国历史上有太多伟大的英雄,他们都曾经做出过伟大的事业,但他们从未把他们的知识和经验,传授给人民。只有他,直到去世前,都在苦口婆心告诉大家世界的本质是什么?手把手地教大家如何去认识世界、改造世界!孙悟空不但打碎了南天门,掀翻了八卦炉,烧了生死簿,还愿意把毕生的本事传授给所有人,这才是真正的老师。
当今,有很多人喜欢他,也有很多人不喜欢他,但我们都活在他创造的思维体系中,被他的语言、文字潜移默化了。我们的思考方式、工作方法、语言习惯,或多或少都受过他老人家的影响。
甚至就连我们的白话文写作方式,说话辩论的语气,都源自于他的文章和演讲。就连那些反对他的人,都在不自觉地使用他的名言和金句。
我们思维意识里根深蒂固的实事求是、一分为二看问题、男女平等、群众路线,很可能都是少年时期从父辈们的言行中得到的潜移默化。大陆出生的年轻人,比之欧美港台,多了辩证唯物主义的思考方式,不太习惯于唯心的东西。不管你喜不喜欢他,你都在受他的影响,甚至使用他的方法论武器去攻击他人。
因为,他的方法论武器实在是威力无穷,你忍不住不用;他的世界观实在是无懈可击,你不得不服!
比如说,我们现在工作的时候,都会说“要一切从实际出发,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这就是他老人家的语言和思想,通俗易懂,直白透彻!而且,这也确实是一种很好的工作方法,如果一个企业员工做到这一点,他前途无量。因为一切从实际出发,听起来容易,做起来极难,因为人因为认知的缺陷,因为偏见和好恶,往往只能片面地认识一个事物,这就导致他无法真正把握实际情况。怎么才能做到从实际出发呢?就要不辞劳苦,放下成见去调查。
比如说,我们现在搞市场调查的时候,就会问:“谁是我们的潜在客户,谁是我们的竞争对手?”这句话来自他著名的一句:“谁是我们的敌人,谁是我们的朋友,这是做事业的首要问题。”他所著的《社会各阶层分析》实在是最好的市场调查报告之一。
他早年还写过一篇文章,叫《寻乌调查》,逻辑强悍,条理清晰,提纲挈领,从目标到方法,一切既科学又细致,细致到了这地方有多少条路,有几家饭店,有多少本科生,多少高中生,多少文盲,对待外来人口都是什么态度,都清清楚楚。我们现在做项目,也要做市场调查,如果谁的市场调查做到他那个程度,他最终的这个项目提案就是非常有说服力的。
他曾告诉我们,要相信人民群众的智慧,要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这其实体现了一种用户至上的思考。做产品,做事业,千万不能自以为是,把自己当作上帝,把自己的想法当作圣经,而是要从更广大用户的需求出发,去创造符合历史潮流、人民需求的东西,千万不能闭门造车,想当然,那就会被人民扫进历史的垃圾堆。要知道,用户是会用脚投票的。
在最艰难的时候,他告诉我们《红旗可以打多久》,他用乐观主义的精神去鼓舞我们,他说“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他说我们的事业:“是站在海岸遥望海中已经看得见桅杆尖头了的一只航船, 它是立于高山之巅远看东方已见光芒四射喷薄欲出的一轮朝日, 它是躁动于母腹中的快要成熟了的一个婴儿”。
他用唯物主义的雄辩和实事求是的精神告诫我们,不要在遇到败仗、四面被困、强敌围追时,往往不自觉地把这种一时的特殊的小的环境,一般化扩大起来,仿佛全国全世界的形势都是如此,前途一片渺茫。其实机会就蕴藏在危机之中,在那些敌我犬牙交错的势力缝隙之中,抓住这些机会,找到我们的基本盘,扩大我们的影响力,终有一天,可以星火燎原。
在遭遇外来强敌的时候,他告诉我们,要《论持久战》,不能盲目悲观,做投降派,也不能盲目自信,做速胜派,他认为这都是自私软弱的机会主义做法。要战术上重视敌人,战略上藐视敌人!要从全局层面上要树立必胜的信念。而在具体的作战部署上应该小心谨慎,审慎决策。
敌人固然强大,但我们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要跳出正面硬拼的局限性,要找到最适合自己的打法,要得到最广大的支持,完全可以“你打你的,我打我的”,“你打你的原子弹,我打我的手榴弹”。我们用我们的耐心经营、和精准攻击,慢慢蚕食敌人的优势、断掉敌人的后路和生机。你要知道,干掉巨无霸柯达的,不是另一款胶卷相机,而是智能手机。这就是“你打你的,我打我的”。他还告诉我们攻击的哲学,不要硬干蛮干,要动脑子去干,要集中优势兵力消灭敌人,要消灭对方的有生力量,要打就要逮住弱点往死里揍,“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
他还告诉我们,不能像个永动机一样不断进攻,那是流寇主义,必败无疑。把拳头先缩回来,再打出去,才有力量,才能造成伤害。必要的时候,我们要建立自己的根据地,要懂得休养生息,培养更多的新力量,他说:“人都得有个屁股,屁股可以储藏营养,可以坐下来休息,恢复体力,我们的根据地,就是我们的屁股,有个屁股,我们可以休养生息,而不至于疲于奔命。”
他告诉我们政治的真正内涵,就是“把朋友搞得多多的,把敌人搞得少少的”,不要“四面出击,四面树敌”,要团结大多数,先打败那个最坏的家伙。他还告诉我们,合作不是那么一件容易的事情,“以斗争求团结则团结存,以退让求团结则团结亡”,统一战线是必须要有的,但统一战线绝不是放弃主导权,和稀泥当个烂好人,我们要有自己的立场和底线,要有时刻斗争的准备,还要把绝对力量握在自己手里——“枪杆子里出政权”。
联合的人多了,阵容扩大了,就必然要有乱七八糟的野心家和墙头草混进来,试图夺取胜利的果实,离胜利越近,危险就越大,所以,一支队伍如果要保持战斗力,就必须经常清洗自己,要时刻批评和自我批评。
他还告诉我们,不要迷信外来力量的帮助,不要依赖外来力量的支持,我们的事业能否成功,完全决定于自己的实力是否强大,所以,他支持我们所有人“艰苦奋斗,自力更生”。面对强大的外部威胁时,我们有必要露一露肌肉和牙齿,把上门的豺狼狠狠揍一顿,让他知道,什么是“勿谓言之不预也”,这叫做“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打疼了对手,他们才学得乖。我们也必须建立自己的战略威胁,我们也要“搞一点点自己的原子弹”。这样才能让潜在的敌人,变成客客气气的友邦,坐下来谈生意做买卖。
他鼓励我们读书学习,但他又告诉我们,不能教条主义,不能读死书,因为“尽信书,不如无书”。他说读书要和实践相结合,要考虑实际情况的变化。读死书,就不如杀猪,因为猪会跑,会叫,会反抗,书只会躺在那里等你读,又不会反抗。他还说,教条主义,连狗屎都不如,狗屎可以肥田,人屎可以喂狗,教条呢?既不能肥田,也不能喂狗!
他最后还告诉我们,世界上没有绝对的真理,一切都在变化发展之中,要一分为二地看问题,连他自己的思想,也不是真理,也要一分为二地看。他说,任何存在的事物,都是会灭亡的,我们的事业也会,所以不要把自己看成宇宙中的天选之子,就失败不得,就灭不得。如果这个事业有一天错了,阻碍了世界的发展,那么灭亡了很好,他也支持。他曾说:“我是准备被打个粉身碎骨的。”这个教导我们,做任何事情,都要有最终的觉悟。
有了最终的觉悟,不在乎个人的得失,就没什么好遗憾,好后悔的了,就像他的邻国前辈说的那句话:“我知道在我死后,他们会在我的坟墓上扔满垃圾,但我知道,历史的大风会把那些垃圾吹得一干二净”。
很多年轻人,因为对他不了解,没有真正读过他的书,以至于有很多偏见和误解,这就大错特错了,你们不知道,当今中国最杰出的企业家们,往往都是他的学生,他们手不释卷研读着他的《选集》,成就了自己的商业王国。你们不读他的著作,不学他的方法论,你们的老板却读得飞起,学得不亦乐乎。
1998年,任正非写了一篇《华为的红旗究竟能打多久》,由于当过兵,在任正非设计的华为文化里,艰苦奋斗、独立自主、忧患意识成为了主旋律。
同年,在华为举行的“产品研发反幼稚大会”上,任正非以《希望寄托在你们身上》为题发表讲话,用他50年代访问苏联对中国留学生所讲的这句名言,鼓励华为的年轻研发人员对未来充满信心,相信华为经过努力一定能够发展壮大,成为与国际巨头比肩的企业。
据称,华为在内部还有例行的民主生活会,不变的主题是批评与自我批评。
雷军同样推崇他的思想,他表示自己是《选集》的读者。在金山创业期间,雷军活学活用了他的游击战术,从小处入手,推出一连串跨越各个领域的产品,从金山影霸到金山词霸……再后来,雷军创立小米,其对产品营销等领域的重视远超过传统手机厂商,并且善用舆论传播攻势,发展核心用户。
《选集》第一卷开篇第一句话:“谁是我们的朋友,谁是我们的敌人,这个问题是革命的首要问题。”周鸿祎把这句话翻版了过来:“谁是我们的用户,谁是我们的竞争对手,这个问题是从事互联网的首要问题。”他有一句话:“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周鸿祎又翻版了一下:“从用户中来,到用户中去。”
哇哈哈的宗庆后,也是个《选集》爱好者,在绍兴下乡劳作的15年间,宗庆后唯一的读物就是《选集》。后来创业的时候才发现,他的一些思想还真能用到自己的管理上。他的“农村包围城市”、“避实就虚”等战略,对哇哈哈的战略谋划和管理企业有很大的借鉴作用。
马云认为,他在军事和思想上有很多东西是值得企业家学习借鉴的。“我觉得我们这代人,60年代的人不可避免地都学习过。”阿里巴巴的人力资源体系中,甚至直接照搬红军的“政委”系统。该系统从04、05年开始打造,根本原则是:“把支部建在连队上”。
阿里巴巴首席人才官邓康明介绍说,首先,阿里巴巴面临的问题是机会多,工作多,但人不够。这时候就需要配置另外一条线:在每一个业务经理身边配置一个“大政委”。HR建在部门里,很多企业都已经学过去了。
你看,伟大的思想,在上层人群中,是会得到普遍共鸣的,你看,欧美资本主义政权至今把马克思看作圣贤,而中国资本家也几乎都把他看作导师。
把英雄捧上神坛,突出英雄的超能力和功绩,虚化英雄的目的,掩去英雄的本来面目,是庸俗人类社会的日常做法。这就是普罗米修斯、夸父、后羿、精卫、哪吒、孙悟空等英雄备受推崇的原因。
可他,不只是个普罗米修斯,他不但盗来了火,还教给了我们生火的方法,他要让“亿万神州皆舜尧”,他一下子让二十四史中那些高高在上的满天神佛们黯然失色,褪去了他们金光闪闪的伪装。他曾经告诉了我们历史的真相,他说:“三皇五帝神圣事,骗了无涯过客”。他说创造历史的,不是帝王将相,不是他这样的英雄,而是我们人民自己。
他特别喜欢我们年轻人,对我们充满期望,他常常挂在嘴上的就是——“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但是归根结底是你们的。你们青年人朝气蓬勃,正在兴旺时期,好像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希望寄托在你们身上。”
我们这一代一代年轻的学生,真的听懂了老师的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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