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毛女》歌剧创作60周年引起的回忆和感想
李成瑞
《白毛女》故事的源头是唐县的青虚山,首次饰演歌剧《白毛女》的主角是唐县人王昆,饰演电影《白毛女》的主角是唐县人田华,巧合之中含有必然。
我的家乡是河北省唐县淑闾村,在青虚山南30多公里。每年农历三月,春暖花开的时节,村里常有人到青虚山庙会上去求神拜仙、烧香还愿。回来后总说那里山多么高,庙多么大,神多么灵;还说山上有个“白毛仙姑”,每天晚上出来偷吃人们献给神仙的供品,但当人们要接近她时,就像一阵风似地不见踪影了。那时,我才七、八岁,离现在已经70多年了。
1937年日本发动侵华战争,八路军挺进敌后,唐县成为抗日根据地晋察冀边区的一部分。共产党、人民政府发动农民群众减租减息,斗争恶霸地主。这时,又出现了另一种传说:青虚山的白毛女原来是一个受不过恶霸地主百般欺辱而逃进深山的农家女儿,由于长期吃没有盐的神仙供品才使头发全白了。这种说法并没有特定的原型人物,只是在农民翻身大潮中涌现的一种民间“口头创作”。但它使“白毛仙姑”褪去了迷信的色彩,融入了农民翻身斗争的现实因素。由于没有具体情节,缺乏感人的力量,这种传说并未引起一般人的注意。
这时,活跃在晋察冀边区的西北战地服务团里,有一位青年诗人邵子南,注意到来自青虚山的这个淳朴简单的传说具有深刻的社会内涵,就把它加以丰富,写成一首叙事诗。在诗中对于那个贫农的女儿怎样因家中欠租被地主霸占,怎样逃进深山而历尽千辛万苦,又怎样被八路军救出深山并同群众一起斗倒恶霸地主,都有了具体情节,初步形成了一个革命的传奇故事。
唐县青虚山地区之所以成为白毛女传奇故事的起源地,是有它的客观条件的。其一,青虚山自元、明、清以来就是北方道教胜地之一,殿、堂、庙、观最多时达百余座,旧时信徒分布于十余州县,每年三月庙会最盛时香客达十余万人。长期以来就有葛洪炼仙丹、驯猛虎和王老道捉妖等传说。这些为产生“白毛仙姑”的传说提供了适宜的环境。其二,这个地区的农民不仅世世代代受封建地主的剥削欺压,而且是根据地中开展减租运动最早、最深入的地区之一。在减租运动中,群众揭露了地主残酷压迫农民的大量事实,包括蹂躏农家女儿的事实。当时我的爱人正在白求恩医科学校学习,学校就驻在青虚山下的葛公村。她和她的同学就曾听到当地农民在群众大会上悲愤地控诉恶霸地主:“那大黑夜间,你在北屋里,吹了灯,叽呀子咕咚地,强奸了人家!”(“叽呀子咕咚”是土语,形容反抗、挣扎发出的声响)。革命洪流的汹涌激荡促成了“白毛仙姑”传说向白毛女革命传奇的转化,并为后者的发育滋长提供了相当肥沃的土壤。
当然,诗人的取材是不受地区限制的。在文艺创作中需要吸取各种有用的素材去塑造典型人物。当时西北战地服务团经常在唐县、完县(今顺平县)、阜平、平山等地活动。这些地区甚至更多地区的素材,都可能被吸纳运用。例如,白毛女所在的“杨各村”这个村名,可能有唐县张各庄和完县杨各庄(都在青虚山脚下)的影子。又如,大春参加红军、后来作为八路军军官返回故乡的情节,可能运用了阜平县曾建立苏维埃政府和红军,失败后红军余部辗转进入陕北根据地的素材。总之,唐县青虚山地区可说是白毛女故事的源头,后来经过文学家丰富发展了的白毛女故事则是取材于边区的许多地方了。
1945年党中央准备召开“七大”。当时延安的文艺工根据毛主席的《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精神,已经创作了《兄妹开荒》、《夫妻识字》、《南泥湾》等一批深受群众欢迎的秧歌剧。但这些小型秧歌剧还不能适应形势发展的要求。为了迎接“七大”的召开,需要在秧歌剧的基础上创作出具有更高水平的大型民族新歌剧。这时,西北战地服务团已经由晋察冀边区返回延安,他们带回了白毛女的故事。于是,在此基础上,由鲁迅艺术学院集体创作,贺敬之、丁毅执笔,把它改编为歌剧剧本。剧本中突出了“旧社会把人逼成‘鬼’,新社会把‘鬼’变成人”这一鲜明而又富有传奇色彩的主题,对故事中的人物和情节进一步加以丰富和提高。在音乐方面,为了更好地表现这个来自晋察冀边区的革命故事的内容,由马可、张鲁、瞿维、焕之、向隅、陈紫、刘炽等音乐家谱写的歌曲,主要是以河北民歌和河北梆子为素材进行创作的。例如,喜儿被黄家霸占后所唱的“进他家来,几个月呀;口含黄连,度日月呀!”就是用的河北民歌《小白菜》的曲调。喜儿所唱的“我要报仇!我要活!”等大段荡气回肠的歌曲,就是以河北梆子中高亢、悲壮、激越的旋律为基础,加以发展提高而成的。《白毛女》这一大型新歌剧在中共“七大”演出后,获得了很高的评价。
“七大”之后,《白毛女》歌剧在各解放区普遍演出。它在鼓舞和教育广大军民打倒国民党反动派、解放全中国的斗争中起到了不可磨灭的作用。许多看过《白毛女》的战士高喊着“为千千万万个喜儿报仇”而奔赴战场,英勇杀敌。全国解放后,这一歌剧在全国城乡广泛演出,井被拍成电影,改编为芭蕾舞剧。许多人说,看了这个剧,更深刻地体会到“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的真理。它在推动消灭全国的封建土地制度和提高广大人民政治思想觉悟方面起到了积极的作用。
还值得一说的是,第一个饰演《白毛女》歌剧主角的王昆同志、饰演《白毛女》电影主角的田华同志都是河北唐县人。这可能有些偶然性。但偶然中也含有某些必然的因素。因为王昆同志生长在河北唐县,熟悉农村生活,擅长民歌的唱法;田华同志也富有北方农村姑娘的气质,这些条件加上她们高超的表演才能,自然成为扮演喜儿的最佳人选。《白毛女》传奇故事,经过人民的口头创作,诗人、剧作家、音乐家的加工提高,又经过表演艺术家的再创作,才得以最终完成而呈献给广大人民群众。
到2005年,《白毛女》歌剧诞生整整60周年了。这部表现劳动人民反抗压迫、争取解放、追求幸福生活的艺术奇葩,以其深邃、强烈的人民性、正义性而为广大群众所怀念和赞誉。当然,在今天社会结构和思想意识“多元化”的情况下,也有不同的声音。不久前就有人提出:《白毛女》的内容不过是一个简单的法律问题,杨白劳欠债还钱是理所当然的……
出现这样一类的说法并不奇怪。社会存在决定社会意识,屁股(立场)决定脑袋。那些腰缠万贯、经常在色情场所恣意玩弄少女而洋洋得意的人,与那些弱势群体中为生计所迫,只得任人百般蹂躏而“口含黄连度日月”的人,他(她)们的思想感情怎么会是一样的呢?
时代在发展。在党的领导下,经过长期奋斗,我国的社会主义建设取得了令世人瞩目的伟大成就。城市和农村的面貌都发生了重大变化。新时代需要创作出鼓舞人民为建设小康社会、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而献身的文艺新作;同时,也要求人们牢记“两个务必”,创作出反映工农群众中弱势群体的呼声、挞伐消极腐朽现象、批判西化分化邪路的新作品。人民是历史的主人,也是艺术的主人。60年前在青虚山和晋察冀边区红色土地上孕育出来的、以人民血泪浇灌滋长起来的红色经典《白毛女》,将永远照耀着艺术为工农兵、为人民、为社会主义服务的前进之路,让艺术不断地鼓舞人民创造光明的未来。
(《环球视野》摘自2006年第5期《文艺理论与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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