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咸平:我不反对改革 但应重新定义改革路径
:恨阿拉就爱阿拉先 于 2006-03-11 11:28:15.0 发表
最近网上有大量的文章讨论改革的话题,但是我认为讨论方向有点偏差,甚至有人会无限上纲地提出我反对改革的说法。我必须明确地指出,改革本身是社会进步的原动力,我们整个社会包括我在内没有人会反对改革,但是我想明确地指出-----改革路径的选择才应该是目前讨论的焦点。
我国改革开放了27年,一方面在经济方面取得了巨大的成功,但另一方面却造成了严重的社会不安,这两种极端现象的同时出现必然对我们过去所认同的改革思维产生了极大冲击,是否我们过去的改革的指导思想有问题呢?
在改革开放的第一期阶段,经济问题是当时社会主要矛盾的来源,也就是民生必需品的不足。举例而言,当时老百姓能够吃一碗饺子,或者买一盒有一半能划亮的火柴就很高兴。为何出现这种怪现象?其原因就是政府垄断了民生必需品的生产和分配,使得社会经济基本丧失了活力,而且也由于这种垄断,使得国营企业经营效率低下,其直接结果就是民生必需品的供应严重不足,社会整体生活质量自然不足。因此,邓公小平敢为天下先,提出“先让一部分人富起来”,甚至当时的政府可以容忍小规模的社会不公平现象,包括贪污腐败,逃漏税等,其原因就是希望透过所谓“矫枉过正”的方式激发民间的活力以及创造力,打破政府的垄断,用心良苦,可见一斑。无可置疑,这个政策取得了巨大的成功-------由于政府放弃了民生必需品的垄断,开放民间资本参与生产和分配,使得我们的生活必需品变得比以前充足了!当时全国的老百姓还是很满意甚至感激这种开放的形式。实事求是而言,我们不但要充分肯定这个阶段的改革指导理念,更要充分肯定当时专家学者的贡献。
但是改革的第二阶段带领社会走到什么地步呢?这里有一个指标值得警示-----基尼系数!基尼系数是用来衡量所得收入分配的指标,国际标准认为超过0.4就是危机,而中国已然是0.5,第二阶段的改革带来了严重财富重分配不均的结果----富者越富,而贫者越贫, 这也正是目前民怨沸腾的主因。为什么曾经令人鼓舞的改革走到第二阶段会造成这种现象呢?
邓小平有名言:“先让一部分人富起来”,这在改革开放初期是非常令人鼓舞的!全国老百姓在当时也一致支持。这句话是在改革初期为了激发民间活力的所提出的有效思维,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社会财富不断的积累,社会不公平现象就变得极为尖锐了。因此邓小平的理论指导思想必须深刻理解把握。在这个问题上,我对国内某些专家学者不知与时俱进的僵化思维感到极度失望,我甚至怀疑这些专家学者故意不理会社会公平是改革进一步推进阶段的重中之重的任务,甚至图谋利用改革自己获利。
在改革的第二阶段,邓小平“先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的思想其实是有其潜台词的。这个潜台词就是,可以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可是其他人不会因此变得更贫穷,不会因改革而受损害,这就是原则。这个原则不但符合社会主义理念,也符合了现代资本主义理念,这就是我在2005年12月21日清华大学演讲的主要观点。
但是很不幸的是目前的现实情况却是社会环境急速恶化,可是部分专家学者还在抱残守缺,仍然只谈改革第一阶段所倡导的效率,而不谈第二阶段应倡导的公平。他们简单的认为将西方的经济学概念引入中国就能解决中国的问题,但是他们忽略了一个重要的前提,那就是西方经济学的基础是由政府与全民合作塑造良好的社会环境,在这个良好的社会环境之下谈论各种不同学派的经济理念才有意义。如果遍地都是盗匪,再奢谈什么经济学派或者任何经济理论都是惘然,根本不可能在社会环境恶化的情况下谈经济发展----因为良好的社会环境是成功经济发展的充分而且必要的条件,这就是俗话所说“功夫在诗外”的道理。在目前社会大环境逐日恶化的大前提之下,只谈经济问题只能是缘木求鱼。同样的逻辑,单纯在法学范畴里奢谈建立法治化社会也是枉然。
在当前中国,要解决经济的长期发展的问题就必须先系统性的解决社会问题,例如有人明火执杖抢夺私人财产,有人偷窃国有资产,有人悍然剥削中小投资者。这些坏的经济现象背后,都有其深刻的社会原因,例如监管不严,例如社会道德标准失范,例如缺乏信托责任等等。但很不幸的是学术界现有两种怪现象。第一种怪现象是相当一批学者忽略了社会问题的严重性,而在一些枝节话题上喋喋不休。这种螺蛳壳里做道场的局促做法已经不能适应今天的社会现实。每每看到这些人把精力智力花在为个人虚荣心而论战,断章取义,无限上纲甚至人身攻击的时候,我只能认为这就是没有意识到自己责任的偏执学者的悲哀。第二种怪现象是很多学者根本有意忽略了社会环境恶化的现实情况,这种掩耳盗铃的背后原因在于缺乏社会良知。这种偏执和缺乏良知的现象也是网民批评这些学者的主因。这些学者不理解自己是偏执或是无良知的,面对网民批评的时候每每勃然大怒。这种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奇怪思维正显示了这些学者还沉溺于大众传媒时代主导舆论的幻觉,而浑然不知个人传媒(网络)时代已经将话语权转到社会民间的巨大转变,这真正是我国学术界的悲哀。
但是第二阶段的改革开放的指导思想目前却是由上述这批专家学者主导舆论的时代中成型的,基本上而言,部分专家学者的改革思维仅仅是抄袭西方一些表面肤浅的名词,例如市场化和民营化,再通过自己的一知半解设计改革路线。这些改革思维之浮浅以及结论之随意让有识之士感到震惊。这种现象就好比医学界移植活体器官必须先考虑排异现象,引进一种新品种必须先考虑是否有天敌,否则环境立刻遭到破坏。举例而言,澳洲引入兔子,由于没有天敌而泛滥成灾,美国密西根州随意丢弃了几条黑鱼,由于没有天敌,造成了五大湖的黑鱼成灾。这些自然现象说明了一个大道理,那就是随意引入一个活体制度,例如民营化和市场化,就要先统筹考虑排异或天敌等等配套因素,否则社会环境一旦被破坏,后果不堪设想。而这也正是我国第二阶段改革路径的错误选择――在没有有效配套措施的土壤上囫囵吞枣的盲目引进西方时髦的经济学概念,从而破坏了社会环境,败坏了人心。
为了端正进一步深化改革思维理念,五年来我的第一步做法就是透过案例分析让全国老百姓深刻的理解他们所熟悉的公司如何透过不法手段侵吞属于全国百姓的资产,以社会大众的反应来看,目的达到了。
第二步的做法就是透过案例分析寻找规律性-----在其他改革问题上寻找相同的规律,例如教改和医改。我竟然发现惊人的类似性。例如教改图利大学,而改革成本由最贫穷的农村子弟负担,医改图利民营医院,而改革成本由全社会病人负担。其他的改革是不是也有少数人得益呢?例如股改,房改,金融改革。。。这些都值得我们深思。
大家思考一下,到底什么是小康社会?那绝对不是人均GDP多少美元就能说明问题,而应该是老百姓能住房,能看病,能上学,以及能够退休养老。可是现时第二阶段的改革结果是什么呢?房改之后老百姓住不起房了,医改之后看不起病了,教改之后小孩上不起学了,国企改革之后竟然被迫下岗,不但吃不起饭,甚至无法退休了----你叫老百姓怎么想得通,怎么能接受。但是我认为这个阶段最严重的问题是整个社会的道德伦理和是非原则被完全破坏殆尽。举例而言,国企改革之中,总有人强调“东西是自己的才做得好”这类糊涂逻辑,这是不是表示民企的职业经理人就可以不做好呢?那我们的民营企业又要如何发展呢?推而广之,政府也不是政府官员个人的,那么是不是政府官员就可以做不好呢?此外,如果我们接受了荒谬的“冰棍理论”,那么做得好的国企老总什么都得不到,做的坏的国企老总反而可以将国企纳为己有,我们这个社会还有伦理判断和是非标准吗?道德伦理是非标准迅速沦丧的结果是我们的社会土壤变坏了,人性变质了,社会变贪婪了,这种荒谬的土壤能培养出好干部,好企业吗?
值得我们深思的问题是为什么整个社会竟然没有制衡措施,为什么任由错误思维主导经济发展呢?我的结论是由于政府垄断了公共决策,再加上少数专家学者垄断了舆论,在没有全社会的集体参与和集思广益之下,形成了少数人垄断改革路径的选择---而且是一个破坏社会环境的错误路径。
我想当下应该重新探讨如何定义改革路径,什么样的改革才能真正利国利民?那就是应该上下一心,同心协力改善这个我们所深爱的土壤。这是一个大的系统工程,在此我呼吁全社会包括行行业业的专家学者和社会精英放弃门户之见,以及个人的虚荣心,尽其所能的发挥自己擅长的技能,共同为营造谐和的社会这一伟大目标献计献策,共同解决社会问题,为民族,为国家创造一个公平,公正进而和谐的社会土壤。又因为解决社会问题是一个复杂而需长期努力的大任务,只有上下一心,群策群力,方可为之。而绝不能对于社会各种不正常不健康的现象假装视而不见,违背良知,徒增社会大众反感。
原编者按:读完了郎教授的感言后,我才理解郎教授过去利用案例分析批评企业,国企改革,金融改革,教改,医改等问题,五年来种种努力,旨在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社会环境的恶化才是真正产生了这一系列乱象的主因。因此要解决经济长期发展问题就必须跳出经济学范畴而先行解决社会问题,只有如此,经济才能进一步的飞速发展,而这也是专业学者郎教授呼吁各方有识之士跳出所在领域的局限,共同研讨中国社会问题的所谓“功夫在诗外”的大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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