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经济形势务虚会
2006年2月13日下午,中国税务杂志社408会议室,六位学者对一系列重大命题的热烈讨论正在进行。此次座谈缘起于王建在中国税务杂志社《香港传真》上的一篇名为《改造我们的研究》的文章,文章列举了十个有悖于传统经济理论的现实问题,此文引起了不少学者对现实问题的共鸣和思考。参加此次讲座的学者包括:中国人民大学农业和农村发展学院院长温铁军、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社会发展部部长丁宁宁、中国宏观经济学会研究员王建、中国土地学会副理事长兼秘书长黄小虎、国家发改委体改所国有资产研究中心主任高梁、中国税务杂志社社长张木生。
下面是张木生的发言:不争论的时代已经过去
(一)马克思主义经济学并不过时
张木生:对于王建《改造》一文,我深受启发。我强调一个前提:社会主义运动是世界被西方拖入资本主义总体系中的必然反映。西方国家近几百年是普照之光,其话语霸权,一直占支配地位。东方的社会主义运动,是在资本主义总体系下,为了适应全球资本主义一体化的后发形态,通过剥削自己完成原始积累。马克思的全部科学假说,都建立在对当时资本主义分析批判上。马克思主义是随着西方资本主义的迅速发展而引起的19世纪理性思维中的一种批判学说和独特的话语体系。它没有战胜资本主义,它也没有解决资本主义全球化所带来的问题,但它曾经促进资本主义自身的不断改革,被迫调整本国内的阶级矛盾。共产主义、民族主义包括法西斯主义的出现都与全球资本主义化有关,今天的世界仍然是八国联军时代。马克思主义的学理需要发展,但其代表被压迫者对资本主义的批判,只能继承。
以美元霸权为标志的全球投机赌博虚拟经济,是帝国主义新阶段,全球范围的“生产过剩”并没有改变。不然,中国在加入WTO之后,就不会遭到越来越多的制裁,非洲也不会每27秒种就饿死一名儿童。美国是极少输出商品和资本了,但世界500强中的大跨国公司,主要受美国控制。日本是美国最大的债权国和世界出口大国,但在军工高科技“不当帝国的帝国主义”美国面前,只能屈居“小二”,说一万个“不”也没用。
全球范围内的商品和资本输出仍在进行,而且规模更在,不然中国就不会成为全世界的血汗工厂。王建也认为产业资本主义与美国为首的虚拟资本主义必须碰头,列宁的《帝国主义论》也把金融寡头支配产业资本视为帝国主义新阶段的最大特征之一。挤掉泡沫,产业资本主义仍担负着创造剩余价值的功能,至于其他社会必要劳动时间是否创造价值,还可以再研究。如果从“地球村”的视角看问题,日本、韩国、东南亚的小龙、小虎、南美拉美,仍然周期性能爆发经济危机,中国也毫不例外地处于爆发周期性经济危机的边缘。“生产很快超过消费”的原因是在全球化资本主义秩序下,穷人永远是绝大多数。面对美元危机的逼近,只证明马克思“周期性经济危机”的理论,其实践形态变化了,理论并不过时。
(二)美国在全球搞“不当帝国的帝国主义”
美国对待中国的大战略——让最后一个社会主义大国像前苏联一样七块八块,四分五裂是不会变的。中国的国内日益尖锐的矛盾是基础,台湾问题是打开中国魔瓶的瓶塞,日益右倾化的日本是美国对华大战略的前台替身演员。“不可胜在已,可胜在敌”,中国只有能战方能“不战”。
在如今伟大多为大伪,大师多为款、腕、星的傍尖儿,招标立项敛钱收租分红走穴的一流们,与时俯仰,人见人爱。我们与之不同,追求的是一种五百年来古今中外的大本大源,大是大非,尤其在国富民不安,民富国不强,盛世不太平的中国。
“9.11以后,美国发动全球反恐战争。四年时间过去,不要命的恐怖分子越杀越抓越多,自杀式恐怖袭击越打越烈越狠,不仅世界产生怀疑,而且美国战略研究主流智囊强烈困惑。”正如李零教授所说:“原来西方极乐世界,这五百年的历史,如果不从它的赫赫武功下手,是难以明其究竟的,包括他们的学术,他们的心理,乃至一切。更何况,战争是最大的国际主义,不仅是‘国之大事’,也是‘球之大事’,硬道理里面的硬道理,管着所有的软道理。历史很新也很旧。‘全世界人民害了怕,帝国主义拍手笑。’战争已经是‘司空见惯浑闻事’,打开电视,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血淋淋,天天如此……。”
美国重要政客布热津斯基认为:21世纪初,美国国力之强大可见于四方面:军力涵盖全球之能力、经济实力有利世界经济之情势,科技动力对世界之冲击、举世欣羡美国多元却庸俗之大众文化。此四点给予美国独步全球之政治影响力。不论好坏,美国决定了世界的动脉。而短期内将难见出其右者。
美国确实先进,不先进人家也成为不了世界第一强国。但要有一个前提,内战外打,安内攘外,美元的霸主地位,让全世界投怀送抱。中国为美国打工,亚非拉又羡慕又嫉妒。但中国每年要在无形之中向美国交几百亿美元的货币税,遑论不如中国者,更是让美国占尽便宜。美国超强的逻辑,体现了人家的“硬道理”。决不是三招两式的摹仿,花拳绣脚的包装,就能够“今夜我是美国人”。冷战结束这后,美国公开地满世界推销它的四个现代化:私有化、自由化、民主化、全球化。新中国建国56年,美国与全球30个国家进行过局部战争,中国就是明天宣布自己是美国的第51个州,按美国的要求将人民币升值后,改成美元,人家要你吗?人家是“不当帝国的帝国主义”。好逻辑代替不了必须立足国情的前提。
抽象的中国特色,在改革实践中变成转轨,转上国际惯例之轨,而国际惯例正在变成美国惯例。西方的全球化,实际上也就是美国的全球化。改革开放,经济飞速发展,社会迅速分化;物质空前丰富,生态严重破坏;科技日新月异,资源渐近枯竭;生活蒸蒸日上,信仰出现危机;高楼大厦林立,道德接近底线。西方的硬道理,要多硬有多硬,老百姓的话:“反动派没打倒,帝国主义挟着皮包回来了。”
(三)不争论的时代已经过去
公平和效率是人类社会进步的永恒主题,西方的每一种进步,我们可称之为先进的东西,没有一样不是弱势群体不断反复斗争,反复抗争的结果。曾有过的两大阵营的对抗与竞争,付出巨大代价,你接受了我的公平,我注重了你的效率,毕竟从不同方面推进人类整体文明的进步。比如,人家的民主制度,是建立在几百年反复较量,形成了占人口多数,几近80%的中产阶级基础之上的。如果在中国实行这样的民主制度,中国占人口70%的是农民,农民是选票的最大来源,如果让农民自发地提出自己的要求,一个是取消计划生育,一个是实行土地私有化,后一条几乎成为主流意识了,其根本结果是任何政党面对中国国情都无法接受。马克思有自己的民主观;巴黎公社民主,民主也是国家,未来社会主义的半国家,非政治国家。马克思主义民主观如何中国化?首先是党内健康力量的不同意见有表达渠道,不争论的时代已经过去。
乞丐与龙王比宝,其实我们没有力量,没有能力一体美国化。中国人都过美国的日子,第三世界的人都过美国的日子,有人计算过要20个地球。人家的硬道理,是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中国既不是先抢者,又不是后抢者。人家的哲学是先有达尔主义,后有社会达尔文主义,都是适者生存。对中国来说早就是过了这个村,没有这个店了。早于哥伦布发现新大陆的郑和,大般三百只,同行三万人,可谓般坚炮利。但中国文化是只取经不传教,仁者爱人,从汉武帝起就不赶尽杀绝。如果当年哥伦布不是走错了路,一猛子带着几百人扎进中国——当时世界的第一强国,世界史就要重写。
如果中国进一步开放所有市场,只要产业自由化包括金融自由化的金字招牌在中国大陆一竖,以美国为首的投机赌博新经济大鳄在中国抢滩登陆,必然是人穷志短,马瘦毛长的各种产业实体屁颠屁颠,紧收拾忙打扮与人家“接轨”。社科院新闻所调研报告:发展中国家80%的媒体产业,娱乐产业的市场被美国和西主国家垄断。对美国来说,中国是为数不多的化外之地,是下一个夺取的目标,文化占领甚至比军事占领更重要,是诛心之术。
(四)27年的改革开放走到今天已经到了一个拐点
27年的改革开放走到今天已经到了一个拐点。当年“四小龙”的改革开放,拉丁美洲,南美洲的改革开放,中东海湾国家的改革开放,都曾经在这个拐点上出现大问题,辛辛苦苦几十年,上百年,一场金融危机,一夜变成穷光蛋。也就是任何后发国家,对公平和效率必须进行具有哲学思想的重建。要正视在这个拐点上官、产、学、媒不可避免的会结成某种神圣同盟,与国外大型跨国公司相结合,代表强势利益集团,蹂躏弱势群体,使改革开放变成强势集团的话语权。
从1760年蒸汽机的发明到1959年“后工业社会”概念的提出,西方整个工业化大约是两百年。在这两百年中,西方世界充满了阶级斗争,殖民地遍布全球,还打了两次世界大战,也没有能够解决就业问题。其实所谓工业化,就是资本、技术替代劳动力。失业大军的存在,是市场经济存在的前提。这个道理,马克思早就讲过了,列宁的《帝国主义是资本主义的最高阶段》更是常读常新。当时的欧美也就两亿多人,为资源为市场,不仅仅在中国有类似嘉定三屠、扬州十日的南京大屠杀,全中国有三千成人遭杀戮。而且作为杀人比赛的胜利者和终结者,不是帝国主义中的后抢者德日,而是先抢者美英。这样的历史绵绵不绝还未终结。
最近读刘源的《刘少奇与新中国》,建国初狠抓“国计”,放活民生,目标是求真务实,强国富民。用两句古话来说明问题,“惟大英雄能本色,极高明而道中庸”。中庸之道不是和稀泥,是左右开弓的“两手都要硬”。“执其两端用其中于民”(《礼记·中良》)
毛、刘、周、朱、陈、林、邓的合法性来源于救亡图存中使马列主义中国化,这是中国特色的大本大源。解放后“中国就是个联合国。穷人也要有条打狗棍”,打完韩战,打越战,中间还有个对印自卫反击战。通过自己剥夺自己,农村统购统销,城市统分统配,勒紧裤膘带,硬是建起自己的工业体系和两弹一星。中国已有几十年没有再挨打。你看美国打伊拉克,先是打而不灭,围而不歼,封锁制裁你十几年,伊拉克积贫积弱,饿死上百万人。然后是黄鼠狼专抓病鸭子,大灰狼对小羊讲道理,“你弄脏了我喝的水”,杀鸡专用牛刀。“杀头之际莫要命,要命便是反革命,大人有刀你有头,这点孝顺应该敬。”这是西方优胜劣汰、弱肉强食典型的“畜生人类学”。毛泽东说的杀手锏,穷人也要有条打狗棍,办法就是光脚不怕穿鞋的,打越战时,越南一共六千万人口,死亡五百万,失综五百万。现在还能用这种方法吗?不灵。
解放初期,毛刘曾有极好的制度设计,新民主主义论、论联合政府、共同纲领,中国硬是挤入本来无份的工业化进程。但中国的现代化,光从西方来(包括日本、俄国的折射),西方文化的压倒优势和普遍支配地位,苏联老大哥的生拉硬扯,使美好的制度设计推动了原有的环境而中断。改革初期提出“拨乱反正,正本清源”,历史选择了中国共产党,中共80多年,有自己的“本”,有自己的“源”,离本断源不用改革。中国如果没有当帝国主义的本钱身板,离本断源的前途还是给人家当附庸。
列宁的新经济政策和过渡学说;毛刘的新民主义论;赫鲁晓夫的“三和一少”,“全民党、全民国家”和今天的“三个代表”、“和谐社会”、“和平崛起”、“科学发展观”;终点又回到起眯。进步最快的是科技,理论的巨大需求说明理论的严重滞后。今天的许多提法,还赶不上列宁、毛刘他们的许多科学假说逻辑的一贯性,实践的彻底性。
这个世界的全球病灶来源于美国的战略利益,恐美爱美是全世界的通病。我们已有了不能干什么的短期政策安排,美国式“新四化”的前景就是让中国堕落成前苏联,但肯定是不如前苏联。前苏联解体之后,只占人口50%的俄罗斯占有原国土76%以上,不仅资源充足,而且生态底座极其优越。13亿人四分五裂、七块、八块那是国将不国,人将不人。但长期的制度安排、制度创新,首先理论创新,贫困的理论导致理论的贫困。直面看历史,直面对现在;直面看西方,直面对中国,自其不变而观之,自其常变而观之,我们最需要的是超越生命的正确理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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