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这篇文章是一位已经从大学毕业的青年人写的,面对查韦斯的去世,他并没有一直沉静在悲痛中,更不是站在旁观者的位置上去看这样一位理想主义者的去世,他看到的是自己的心,他用心地问自己:作为中国的青年人,我应该成为什么样的人?
前几天我参加“纪念查韦斯——探讨委内瑞拉21世纪社会主义”的讲座。主讲人是一个满头银发、精神矍铄、为人谦和慈祥的老先生徐世澄老师。徐老师早年曾在古巴哈瓦那大学、墨西哥国立自治大学等学校留学。曾任中国社会科学院拉美所所长,是中国拉美领域研究的权威专家。
徐老师感觉时间已到,不想让台下观众们坐等着,也就不等主持人到场,自己先开讲了。
讲座从查韦斯的生平开始,徐老师讲了一个多小时,后面与观众提问交流半小时。 讲座中,我把有感触的部分在本上做了标记,回来后,结合笔记,把今天的触动、感想写了出来。
偶然性与必然性
查韦斯出生于贫民窟,年少时是个喜欢运动的少年,早年并未打算参军。因为喜欢棒球,羡慕于军校有好的棒球场,这样才有兴趣考进军校学习,阴差阳错的开始了从军的旅程。一个后来叱咤国际政坛、以军事政变踏上政坛、为民呼号的风云人物,竟是这样起步的。
年少贫民窟的成长经历让查韦斯深知底层民众的疾苦。新自由主义主导、作为美国后院之一的委内瑞拉在查韦斯那里烙下了反抗强权、追求公平的底色。但委内瑞拉平民窟中的孩童有数百万,整个拉丁美洲中客观环境类似的孩童更是有有数千万,成为查维斯的却只有一个,不少后来成为查维斯的同志、同行者的人并不见得能像他那样强有力并成功地引领委内瑞拉走今天的道路。
这个问题,或许应从查韦斯孩童时期的英雄梦找寻答案。
偶像是第一推动力
无疑,查维斯是一个极具英雄主义魅力的人物。而他身上的英雄主义气息不是凭空而来,也不是打棒球打来的。青少年时期的查韦斯最崇拜的人是拉丁美洲独立解放运动杰出的领袖——玻利瓦尔。在查韦斯一生的心灵历程中,玻利瓦尔类似的名言“我准备把自己的生命贡献给这个事业。我以自己的人性和生命宣誓,在我没有打碎西班牙束缚着我的祖国的枷锁以前,我的手将要不停地打击敌人,我的心也不会安静。”这样的偶像,不只一次地激荡起查维斯内心的激情。 查韦斯的一生,不只玻利瓦尔一个偶像。卡斯特罗、托洛斯基、毛泽东乃至耶稣,这些为民奋斗、敢于抗争的伟人都给了查韦斯源源不断的力量。早在 20 世纪 80 年代,查韦斯青年时代从军后就阅读了不少毛泽东著作。2009年 4 月9 日,查韦斯在访华期间曾表示:“少年时代,生活就使我成为毛泽东主义者。我是伟大舵手毛泽东的崇拜者和追随者”。
走的方式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目标、方向和行动
查韦斯和我们今天的很多知识分子不一样,他不是一个等着什么都想清楚了才去干的人。
最早步入政坛时他的政治理念远未成熟。他首先是个有着强烈正义感和底层立场的爱国者、民族主义者,是对美国主导委内瑞拉有着天然反感的“愤青”。
九十年代末,查韦斯一度成为时任英国首相布莱尔的粉丝,颇为推崇、迷恋布莱尔及其所在英国工党所推行的“第三条道路”。
再后来,查韦斯旗帜鲜明地要走社会主义道路。而他所谓的社会主义道路,也是注定不同凡响的。估计中国党校、高校中研究了一辈子马克思正统理论的老学究们肯定会觉得查韦斯犹如不按常理出牌、大闹天宫的孙悟空。
查韦斯多次大张旗鼓的说:
“耶稣是历史上最伟大的社会主义者”
玻利瓦尔“是一名主张社会主义的思想家”
“‘21世纪社会主义’不是马克思主义的”。
查韦斯的观念每每总是挑战了许多人的既定常识。
我在想,耶稣、玻利瓦尔、马克思、托洛斯基、毛泽东、卡斯特罗、英国前首相布莱尔等人是怎样在查韦斯大脑中相安共处的,才能给查韦斯谋划出一个各方都接受的方案,来指引委内瑞拉前行。
或许查韦斯觉得这些并不矛盾。
查韦斯多次表示:“我不是共产党人”,“社会主义不是马克思主义的同义词”;他强调委内瑞拉的“21世纪社会主义”植根于委内瑞拉和拉美的历史,它受到基督教的深刻影响;委内瑞拉的社会主义是基督社会主义、玻利瓦尔社会主义,是区别于苏联东欧模式的社会主义。
徐老师认为,“从某种程度上来看,它是基督教教义、印第安主义、玻利瓦尔主义、马克思主义、卡斯特罗思想和托洛茨基主义等各种思想的混合体”。
就是这样一个理论上并不彻底、远谈不上完备体系、没系统读过马列原著的人,却扛起了“社会主义”的大旗,用行动大刀阔斧地改变了委内瑞拉国内的面貌,为数千万民众谋得了福祉,让整个南美沸腾,让美国不安、让所有压迫者不爽。
这不值得我们那些一心要钻书海,不通读原著、没有彻底想明白就不去做事的知识分子们反思吗?
查韦斯所走的道路是混杂的,但却是出彩的探索。 他就是这么神奇地走了下来,执政13年,造福了无数国内中下层民众,也获得了他们发自内心的支持。
不怕有人反对,就怕没人支持
“你知道吗?一到了周日电视里播放查韦斯总统电视讲话时,我们家就没有饭吃,因为我老婆是个比我还狂热的查韦斯支持者,持续六七个小时的演讲,她能从头听到尾,根本没有心思做饭”,50多岁的出租车司机多明戈快人快语。他开着车迅速地瞟一眼窗外飞速向后掠过的画着查韦斯头像的建设社会主义的大幅标语,一边说:“或许有人不喜欢查韦斯,但是我认为他是委内瑞拉历史上最好的总统了,我敢说,除他之外,再不会有哪个总统能像他那样为穷人着想。”
当人大踏步前行时,必然会有迎面而来的阻风。当你觉得迎面而来的风越来越大时,不要迟疑,这说明你前进的速度变得更了。
有风不要怕,关键是你有没有抵御风沙,向前推进的动力。
同为南美洲走社会主义道路的国家,古巴自上世纪五十年代末革命胜利后,国内只有卡斯特罗所领导的一个党存在。而查韦斯不同,当查韦斯去世时,委内瑞拉国内活跃的大小反对党派依然有七十多个。执政十四年,国内90%的媒体控制在私人资本手里,这些媒体大多明枪暗箭从未间断对查韦斯及所走道路的抨击,国民经济成分中私有成分占60%。最富有的选的州长是和查韦斯激烈竞选的反对派领导人。 美国一直视查韦斯为眼中钉,肉中刺,明暗两线与查韦斯角力。但这些丝毫没有妨碍查韦斯连续四次连任总统,在民众中享有越来越高的威望。查韦斯在国内推行国有化等政策近乎所向披靡,当他去世时,这么一个小国竟有200万民众自发涌入首都为他送葬,很多民众因为伤心过度而晕倒。
查韦斯数十年的耀眼经历告诉我们一个真理——不怕有人反对,就怕没人支持。
意志与现实
徐老师讲,去年十月份的委内瑞拉大选时,查韦斯身体状况已经不太好了,但做过至少两次大手术,经历了放疗和化疗的他,仍以惊人的毅力赢得了选举。在竞选活动最后一天的行程中,他还靠着极其顽强的毅力在大雨中站了近9个小时。我们可以想象,换成我们,纵是一个身体健康的人在大雨中站9个小时会是什么感受,何况一个正在与死神搏斗,做过数次癌症手术的人。但是在民众面前,查韦斯依然激情澎湃、慷慨激昂,给了支持他的民众以太阳般的火力,而给了反对他的权贵势力以蔑视和震撼。
这就是查韦斯。他是意志的化身,是精神的载体。他的形体纵使消逝了,他的精神却永远散发着耀眼的光亮!
古巴、委内瑞拉,两个仍在大路上行走的国家。它们所走的道路与当代最蛮横的美国格格不入,它们的领导人多次被中情局策划推翻或暗杀。但它们就在美国的嘴巴底下逆风而立,古巴,距美国佛罗里达州最近处只有90海里,这个距离小于台湾与中国大陆的距离。但它们却站立得那么潇洒,那么铮铮铁骨!
国家的气质主要取决于其领导阶层、领导人的意志。 狮子领着群羊,那群羊也会具有狮子的气魄。 绵羊领着群龙,龙可能也会像群虫一般。
意志虽受现实的制约,但意志却可以能动地主导物质。
国家要警惕类似说“不要把自己交给国家的税用于造航母“的茅于轼之类人虫,青年更要警醒这种软骨头的话语。
我们做什么样的人?
看着台上年近古稀、满头银发的徐老师,我在想,作为一个对拉美研究了几十年的学者,我能从他的演讲中能感受到他对古巴、委内瑞拉所走的造福民众的道路是欣赏的,对于卡斯特罗和查韦斯等,他是认同的。对于这些人和事,他是明白和清晰的。他有着他内心的情感和倾向。在国内的大小媒体和研究机构的报告中,他的观点也能常常出现,发挥一定的作用。
但,我要不要成为他那样的人? 他的研究对于全世界民众的福祉究竟起到了多大的改变? 人民主要需要的是查韦斯还是研究查韦斯的学者?
讲座结束后的交流阶段,台下来自邻近高校、研究机构、社会单位的观众问了几个问题。其中两个人给我印象深刻。 一个是大概是在高校读硕或博的男青年,他的面庞中透出的不是坚毅、正气与热情,而是今天高校中常见的一种看书看多所透出的对世事好似都看透、对周围事物都报以审视的漠然。他开口说,自己是格瓦拉的崇拜者,对格瓦拉的崇拜甚于对毛泽东,问徐老师是不是见过格瓦拉。这位青年说话时轻飘飘、冷冰冰、端坐着与一位老者对话的语气和神情让在场的人都难以与格瓦拉的热情、理想主义联系在一起。 他后面的话,也印证了我对他的第一印象——高校培养出自命不凡的看客。他旁若无人、不痛不痒地向台上老者表达了自己一些想法之后,他问:徐老师,您觉得格瓦拉、卡斯特罗、查韦斯这三个人几十年来反美,是不是挺热闹,挺有看头的?
”挺有看头“这个词颇为传神,从这个词中我们能体会到什么?
另外有一个看似上大一或大二的男同学,鼓起勇气问了徐老师一个问题,“您觉得查韦斯死后,会不会影响中国从委内瑞拉引进石油的油价?”
那一刻,我在想,徐老师今天所讲的查韦斯的一生是波澜壮阔的。 我们最该关切的是什么问题? 我想我听完整场讲座一直在问自己的心:作为今天的中国青年,面对查韦斯,我应该成为什么样的人?
一直在路上行走的理想主义者:查韦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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