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三农问题
何志雄
按照国家目前的制度安排来看,农民其实就是国家这个大工厂的农业生产工人,但性质上完全不同于传统意义上的工厂工人,农民在以前因为有着深刻的社会主义国家集体观念,自然而然的就认为种地是为了国家,不是像现在这样已经侵入农民意识中的——是为了自己的利润来进行农业生产。国家在社会制度山的根本转变,从对农业生产实施保护控制(统购统销)的制度安排到几乎完全由市场决定农业生产的制度安排的转变,现在已经深深的让农民感觉到了不安全性,无所依靠。那么很显然,农民对短期利益的依靠就是必然的,国家都指望不上的时候还能指望合作社吗。按现在的状况来说,农民之所以还从事农业生产完全是生存所迫,为了自己的小家,不是为了其他任何什么,更加不是因为国家的监督。农民很羡慕工人,两者在本质上虽然都是为国家做工,但是农民比工人更加感觉到没有保障,农民直接面对市场价格这个喜怒无常的怪物,在农民眼里工人能够拿到定期性的收入,剥削与否完全是次要。那么,对于农民来说,目前的这种制度安排是完全不负责任的,是从精神、文化上将农村逼回到几千年前的封建小农社会那种人吃人的束缚之中。对于国家来说,国家对于农业生产的调控不可能如工厂那样监督和压迫,就只能是利用价格机制来调节粮食生产。国家总是在农业生产陷于危机的时候就提高价格,带动一下,但是国家却不能控制农资供给的价格,事实上农民很难从产出价格上获得好处。如果国家的调控手段黔驴技穷,那么国家就有非常潜在的危险,姑且不说农业生态环境的破坏,如若碰到连续性的灾害,谁来养活中国人?目前的这一粮食生产、供给制度是很不稳定的,难以应付突发性危机,对于一个人口超大国来说,没有比这更大的问题了。
依靠农民自发的合作社来解决三农的问题那简直是天方夜谭,国家不至于愚蠢到如此地步吧,如果国家还打算考虑人民的生计。但是,国家的农业生产如果完全没有组织性,那么在危机时期,人人必自危,没有现成的组织来调配全国粮食,恐怕只有军队能担此重任。我们如果考察一下西方资本主义社会发展过程中的历次经济危机,就能够发现在危机恐慌之下,人人自顾的时候,彼此之间不再有信用的时候,整个信用债务锁链立即断裂的时候,社会的整个生产体系陷于崩溃,这里体现的是生产过剩,那里就体现饥寒交迫。无序的、无组织的个体在市场经济的环境下极容易导致危机。
可是国家为什么不愿意把农民的农业生产组织起来呢?为什么在80年代初硬要解散农村公社组织?其具体原因真是如国家所说的为了解放生产力还是另有其他利益集团在其中作祟,还不好说。如果是利益集团的自利而导致出台的政策,那可就是国人的悲哀,中国人怎么就只能出如此自私短视的精英呢?如果说是为了解放、发展生产力,那么就有必要考察现代社会的本质。社会的国民财富,经济发展,首先就要问,是谁的财富,是谁的经济发展,否则就不可能有一个人人信服的衡量标准。目前所说的社会经济的发展,就是利润的发展,就是赚了多少多少钱。而利润是资本的派生物,利润都是来自于资本嘛,国家社会都这样认为。那么,当国家说我们社会主义经济怎样怎样快速发展的时候,其实是在说国家的资本是怎样快速的积累。至于资本是属于谁所有,那肯定不是农民和工人。经济发展主义这一整套的意识形态从来就不是为工人农民说话的,是为资本说话的,首先这个要明确。历史上,财富可以是黄金货币,资本的积累也正是在这种货币的贮藏上不断进行的。黄金货币本质上是最好的财富保值载体,它作为交换价值什么时候都是诱人的。在资本主义社会,大宗的商品也是财富,但是它还必须转化为货币形式才能贮藏。但是,当资本主义下的生产力充分发展起来的时候,就像现在这样,潜力巨大的生产体系已经运转起来了,黄金已经不足以代表社会的财富,巨大的生产力本身就是社会财富。黄金货币退出历史舞台这是必然的,当社会的生产体系——大工业体系已经成型的时候,生产力达到没有个人能够控制的地步,黄金无论是作为流通手段还是贮藏货币还是支付手段都已经过时了,尽管它是货真价实的价值,它对这个庞大的生产体系显得多余。纸币,信用货币,或者债务货币完全取代了黄金,只有信用货币才能跟上巨大生产力的发展,满足巨大的支付手段的需求。对纸币这种本身几乎是废纸的东西人们之所以信任它,无非是体现出人们不能不信任整个的社会生产体系,信用货币就是建立在大生产力之上的。在现代社会,只有这个生产体系的充分运转,交换的繁荣,信用货币才能代表社会财富,钱才值钱。资本主义自身内部的矛盾总是制约生产能力的充分体现,甚至因投机欺诈过渡而导致社会生产体系的崩溃,信用货币的贬值是资本主义社会永远无法解决的难题。那么,一个国家致力于信用货币的积累而不重视组织生产,就是愚蠢之极。对于现代生产的分工本性,信用是必需的,难道资本主义市场经济下的货币银行体系提供的信用货币就比社会主义计划经济下的信用更加有效吗?人们把信用寄托在一张废纸上,那么占有大量废纸的人现在就无恶不作了,经济危机也成了挥之不去的梦魇。当现在的国家站在资本的角度大谈经济发展的时候,事实上国家就不能够充分的发展生产能力,只有当国家站在财富分配的角度才能充分发挥现代生产体系的巨大潜力。西方经济学中产权理论实质上为资本利益辩护,相反的是,分配并不本质上决定生产力的发展,只不过它伤害了资本的收益,所以被经济学家痛恨。当国家在计较资本利润的发展时,其实资本利润的载体信用货币在贬值,社会中蕴涵的巨大生产潜力被压制而已。资本的国家才鼓吹GDP式的经济发展。所以,国家解散农民生产组织如果说是为了解放生产力发展生产力,那么至少在目前看来显然就是荒谬的了。国家的意识已经从改革刚开始的重视发展生产力,如今已经彻底的变成了发展资本利润,而这两者现在来说是处于矛盾对立的。在国家改革的三十年来,这两套不同的概念话语的转变已经过头了,重要的是,国家应该明白现代社会的生产交换的规律,引导它充分发挥出生产潜力。
国家已经是金融资本主导下的国家,在资本主义社会,信用货币是资本的一种形式,然而在社会主义社会,信用货币就是曾经的票证,就是计划经济的一种变现形式。看来,人民币是一把双刃剑,用得好,他能够充分而有效率的组织社会生产,用得不好,就是为资本剥削人民提供方便。人民币从一开始就是信用货币,是建立在人民对新成立的共产党政府的无比信任的基础上的,而不是建立在黄金或者美元的储备基础上。改革的结果是共产党政府慢慢失去了人民的信任,人民币发行却建立在美元储备基础上,国家宁愿相信美国的霸权而不愿相信人民。当初,蒋介石逃到台湾时已经把大陆几乎所有的黄金都搜刮走了,这注定国家的货币放行体系必须依赖人民对国家的信任,建立在整个工农业生产组织体系上,否则整个金融系统将是急剧危险和不稳定的。国家的人民用自己的血汗积累起来的美元储备迟早要面临着急剧贬值的危险,国家将人民的剩余劳动无偿占有,利用美元实现其剩余价值的做法是很危险的,美元终究不是黄金石油,也不是粮食。国家目前有的是活劳动力,因为对于资本来说是没有效率的,不能创造利润,所以国家就弃之不用,形成极大的就业压力。问题是,这股力量迟早是要爆发的。如此看来,在金融资本主导下的国家,个体小农户农业生产因为不能融入社会有组织的生产体系,就相当于被金融排斥出去了,三农问题应该从这个基础上来看待。因为目前国家的金融体系完全不是社会主义性质的,是照搬西方资本主义的货币银行体系,也就必然的排斥小农户生产。至于在金融资本主导下的社会,农村、农民、农业所表现出来的诸多问题就很好理解了,无论是经济收入方面的困境,还是就业困境,还是精神文化道德伦理上的堕落。
目前的农业生产制度安排是巨大的浪费,不合理,真正的落后形式。这种落后导致农民的贫穷,国家通过补贴能够解决问题吗?可以肯定的说,如果不能把农民的生产组织起来,那么所有许诺给农民的福利保障都将是空口白条,农民没有组织就拿不到。当国家不出面组织农民,组织农业生产时,能够依靠资本来组织吗?能够依靠合作社吗?
如果纯粹以经济收益为目标,合作社在目前的市场经济环境下很难找到能盈利的合作项目。农民在村里能够从事的种植、养殖一般是敢为先者才可能获得较大利润,但是风险又很大,后来跟进者则往往导致这一行业因为供给扩大而失去价格利润。
农民的合作只有规模足够大,以致能够影响其产品市场价格才能保证合作的收益,这样的合作才能可行。可是像农民这样的小生产者是根本就没有能力组织起大规模生产,这个规模几乎要达到能够垄断市场的程度。目前只有国家才能够做得到,组织小农户,提高农产品价格。
小规模合作社,如果是基于生产性质的,几乎没有组织起来的可能性。这种组织生产往往需要大量的资金作为启动,然而农民合作社正是缺乏资金,靠借贷则根本就没有利润,风险却非常大。在金融资本主导的社会,任何产业、商业如果不能挤到金融体系中就几乎不能存活。
从农民作为生产者的角度来考虑,让农民自发合作几乎是不可能,那么只有从农民作为消费者的角度来考虑合作才是可能的。农民最大的生产性消费就是对农药、化肥、种子等的需求,并且是刚性需求,而生活性消费在农民全部支出中占比较小的部分。目前教育、医疗上的支出因为弹性比较大,所以考虑合作就缺乏稳定性,事实上是难以合作起来的,这些支出理论上是作为公共服务,应该由国家政府提供资金。农民现在是饭可以少吃,衣可以很破,孩子可以不上学,病可以不就诊,但是肯定还要去买种子、化肥和农药。所以,目前来看,农民的合作最可行的就是在农资的消费上。但是,即使这样的合作在开始时需要有大量资金的短期贷款作推动,用于购买大量农资,农民由于一开始并不会信任合作社,是不会自愿凑钱的。
如果我们在今后一段时间决定采取从农民生产性消费这方面来组织合作,那么现在就应该试验总结出一种可持续可复制的操作模式。并且,这种有限的合作只能出于农民自救的目的,不是发展经济为目的。
其实,以国家目前所具备的工业生产体系,国家只要出面组织农民进行生产,钱这种纸币是不成问题的,国家的信用是最好的流通手段和支付手段。当然,其实我们根本就不需要资本,一个堂堂正正的社会主义国家说缺少资本,那不是要气死马恩列毛。
可以得出一结论,如果国家不作为,在目前的环境下,要解决三农问题,只从技术上考虑解决方案那肯定是幻想,只有拖到再来一次革命。如果国家作为,那就是采取无产阶级专政下的政治运动。不过,我知道指望国家那是不可能的,至今还从来就没有过自由的人民的国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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