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 村 建 设 朝 话 之 袁 楼 篇
何慧丽等 [1]
夏日清晨,众生俱醒,万物滋荣,正是修心养性、感悟天地好时辰。今年夏天在河南尉氏县岗李乡袁楼村等四个村庄进行乡建调研时,我们采用了朝话方式,即每天清晨,在有特色的地理风物人情场所,全体师生一起感悟天地大爱、田园美景和村民生活,尽情抒怀。乡建朝话作为从事乡建的一种形式,其所贯穿的原则精神是——自下而上、由内而外的自觉性发现和发扬,即从村庄既有的历史资源、地理环境和经济社会条件出发,而不是自上而下、自外而内的强制性救济和改造。六天朝话情景至今仍然历历在目。谨将袁楼村支队每次朝话中成员的所思所想缩略如下,以飨同仁。
高 岗 抒 情
这里位于袁楼村村东头,是老岗寨的最高处。登高望远,整个古寨轮廓相当完整,寨墙夯土明显,南门、北门均痕迹明显。古寨墙周长1426米,面积228400平方米,相传是战国时期名人范雎(魏国人)与秦人王稽会面之地。寨底有几十米地道,埋了很多文物。历史上的老岗寨是一个防御力极强的堡垒,有家族、土匪、军队曾在此扎寨生活。岗寨里面,现在则成了西瓜、花生、棉花、大豆等农作物的田地。一大早有几户农民在拉水带抽井水浇地。
历史长河从这儿淌过,这里有多少刀光剑影、运筹帏幄、风花雪月、鸡犬之声……当一切都灰飞烟灭之后,便剩下了这清风习习的高岗,起伏连绵的沙土,绿黄相间的五谷杂粮,以及世代耕作的乡民们。千百年的环境变迁,物是人非,不由得人要发思古之幽情。这亟待开发的千年史遗迹,自有让人长久居住的生产方式、生活方式及其资源环境。这些对于我们城里人,对于当代本地人,就是对一个民族而言,到底意味着什么?以史为鉴,历史会给人以力量!
高岗,老岗寨,是袁楼村所在地文化底蕴的体现。然而,很少有当代的农民以之为自豪。在改革开放的年代,有的把寨上郁郁葱葱的柏树偷走卖钱了,有的为了建自家的房子拆土打基了。在历史与现实的交汇中,沉重的历史力量受到了现代化力量的强烈侵蚀。但现实毕竟还有沟通历史的力量,只是显出保守式的应对。现任村两委干部用一块石板写着“老岗寨是历史文化遗址,定为文物保护,方圆200米包括寨内不准推拉土,如有违犯者,轻者罚款,重者拘留。”
我们昨天从繁华的北京城来到了这个穷乡僻壤的村庄,是要换一换思维,在短短的一周时间内,与村庄打成一片,想想这个穷乡僻壤的存在价值,寻找村庄里真、善、美之所在。若能把在城里养成的习性稍微去一去,把一些生就的禀性稍微化一化,当为这个古往今来的高岗地再添一道人文景观。
袁楼村玉米地有1900亩,是村民赖以生计的地方。村东头一片最为开阔的玉米地里,麦子收割后,玉米就套种上了。虽然天气较旱,但玉米苗还是长势旺盛,两三个苗扎堆的长,有一尺高,一片欣欣然的样子。早上的空气非常清新,身处玉米间,闻到了熟透了的麦杆渐渐腐烂入田的味道。在城市早起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电脑,现在则看到了清晨中的绿色原野,此时真想高歌一曲:我们的家乡,在希望的田野上!
天地有大美,通过春夏秋冬四时、东西南北四方所涵养的生命展现来言说。这块玉米地其实是一个生命共荣的场所——
麦茬其实是小麦生命成熟后的残留形式,它完成了繁衍后代的使命,又回报大地母亲,成为成长玉米的肥源。至于玉米,在农业科学家看来它是一种是否增产增收的现代科学技术产品,其实它是传统农业谱系的标志之一,在墨西哥,甚至它被提升为国民的一种文化图腾形式,体现了其在传统农业文化中的重要地位。玉米苗们正在天地之间欣欣向荣地展现生命。庄稼地里的土壤,真真称之为大地母亲,土壤里每一立方米有上亿个生命,以细菌微生物存在,与庄稼共同繁衍生息,相和共生。
我们来到乡村,就是要学会聆听大自然的生命节律,它是生机勃发的大道节律,跟城市里的格式化的机械的节律不一样的。
再说说我们这群人(生命)与村民(生命)的互动吧。刚才在操场上,等我们把养生操的音乐放三遍了,老乡们、小朋友们才从村里四面八方来到操场上。老乡来得多了,我们就不能说我们练好了,要走了,我们应该再放两遍,让老乡们和小朋友跟着做。他们从注意你,再到被你感染,加入到你的行列,这是需要时间的一个心路转变过程。农民是一个从众(随大流)群体,他很难去做积极分子和先行者,我们怎么通过行动与他们沟通,达成一致的行动力?我们怎么能顺着其从众心理而引导,使他变成先行者,积极分子?昨天晚上操场上的联欢,村妇联主任找到了几个信佛的妇女打头,取得了一定的带动效果。下一步,还有待各位继续努力。
杨 树 林 遐 思
尉氏县岗李乡的村庄,其四周的开阔地均有成方连片的杨树林。杨树林地,是国家平原生态县建设项目与农民生计结合的结果。国家要绿化,近几年来杨树价格也不错,一亩地收入预算远远高于庄稼收入;再加上村里外出打工者较多,从事精耕细作的劳动力缺乏;土地沙化漏水严重,种杨树可以涵养水源,改善生态。袁楼村的杨树林,包括能间作的在内,达1200亩。
清晨的杨树林,其声、色、味均令人无限陶醉。
请听——风掠过树叶发出的窸窸窣窣的声音。这是一种天籁之音。即使我们倾听的感知能力已在城里的声光电作用下严重退化,我们还是可以静心地聆听到它不同于高岗地、玉米地的声音,一种由远及近、或强或弱、忽高忽低、时急时缓的多重交响曲。其间偶尔间杂有清脆的布谷鸟声和汪汪的几声狗叫。
请看——这里边的颜色是非常健康的、积极向上的多元的自然色彩。远处草丛的青绿色、庄稼的黄绿色、杨树躯干的青白色、树叶的深绿色、还有飘落下来的一些树叶的枯黄色、以及沙土的深黄色……还有那悠闲地啄食的鸡群的深红色、麻黄色、纯白色……所有的颜色都是那么令人赏心悦目。如此丰富的自然色会润养我们的眼睛,使它远离近视。
请闻——沙土的温和,树叶的青涩,林木的淳香……这里是一个纯天然的大氧吧。我们在城市甚至城郊也很难闻得到这样的气味,这是传统乡村静谧林野的趣味。
从杨树林里能看到一个完整的社会系统。远处田野里边的庄稼,还有庄稼收获之后的秸秆堆,这是生产;树林掩映下的农家住屋,林间一些手工织编的吊床(有人悠闲地吊卧在上面,有的吊床已经腐烂),还有随处溜跶的小狗,这是生活。乡村树林是一个社会形态的体现。来自城里的人更像笼养鸡,整天在城市这个笼子里憋着,最渴望来林子里撒撒欢儿。可是还要回去。现代生活,它的工作和娱乐是分开的,大自然和城市是分开的,工作和家庭是分开的,这是一个异化于人本身的分离状态。
大家来了三天了,村民渐渐明白了我们这群人,既不同于下乡卖农药化肥的经销商宣传队,也不同于要解决农民某棘手问题的工作队,而是走红军路线、愿意与乡亲心连心,支教支农与调研相结合的大学生志愿者团队。农民放开了,我们也放开了,我们各种工作的相辅相成性全都体现出来了。我们的支农、支教是为了发现传统村庄价值的活动,而调研则是希望为将来村庄重建的工作提供一组建设性的论文。大家都习惯了、喜欢上了这种紧张但很有意义的生活。
老 院 杂 谈
这是袁楼村东头的一座荒废老院,有着与中原传统农家生活和生计相符的农家小院之特征——
不同于一栋栋钢筋水泥、贴着白瓷片的高屋华堂——今日农民外出打工赚钱后跟风建造起来的,此处建筑是农业时代常见的灰砖青瓦土木结构。面南的主屋有三大间,屋前的飞檐、琉璃瓦日久已断,剩下了桩孔残迹。门还是旧式框架和木板门,而木窗则在腐烂后换成了铁框和铁栏。透过窗棂和门缝,堂屋里的供牌、桌椅、内屋的窄床、衣柜等陈设隐约看见。这栋房子应是上世纪二、三十年代建造。院落功能相当完备,西边是猪圈,圈旁有口为猪熬食的大锅,西南一角是厕所,它前面堆有养蜂用的十余个蜂房等器具。坍塌了大半边的东房南侧堆放杂物,北侧是伙房。所有迹象无不显示此院曾有的无限生机和美好生活。
这一家人到哪儿去了?有三种可能:一是老人老了,年轻的到城市打工发展去了;二是老人只生有女儿,出嫁了,老人没了,房子就被废弃了;三是老人和后代都住到新房子去了;或者是老人老了,后代住到新宅里了。农村像这样的宅子很多,大多数都闲置着。迟早面临被拆迁的命运。
建筑是凝固的历史以及凝固的社会。此房此院作为旧时建筑样式的特征,它会成为后人心中对于传统时期社会形态的历史记忆,也是此乡村或者此县曾经乡村形态的一个见证。
假设这里曾住着我们的祖辈,他们向往着城里的美好生活,从而通过各种赚钱方式汇入了村庄乡镇化、乡镇县城化、县城省市化的发展潮流之中,形成了一种发展主义的秩序。虽然发展之“头”部都感到有严重问题,但是“尾巴”却仍然热切向往成为“头”的一部分,总想像着“尾巴有问题,而头绝然不会有问题。”主流的发展趋势会使这样的房子成为历史的灰尘。
但是,历史往往会有一些启示:木砖瓦结构的房屋及其院落布设,是天然和小农社会中农民的多样化兼业相适合,是适应当地资源环境的,它再老套陈旧,是就地取材、可降解、冬暖夏凉的,具有后现代的因子,其构成有着天然的生态相宜性,不产生经济社会和生态环境的负外部性,所以,如果奶奶们还继续住在里面,而儿子、孙子等后代却住到高能耗的屋子里;那么,迟早有一天,后代们体会到现代建筑及现代生活之弊病的严重性,便想到老屋,想到它所内含的一种生活态度和精神的可贵性。聪明的话,便会继承这种建筑精神。倘若还没有意识到,那一定是条件和时机还没有到。
那就等待着历史继续沧桑吧.
这几天的乡建其实呈现了一个接力棒的逻辑:先是我引领大家在调研中寻找积极分子,然后是大家引领积极分子感染群众;然后是群众被发动起来了,但无论是唱歌、朗诵,还是健身操、跳舞,均十分热闹但缺乏基本技巧,就来了熟谙乡土文艺教学规律的中原油田退休工程师衡老师。这两天衡老师带着大家一起将大众文化上层次、上水平;待我们走后,就由农民自己来管自己了。衡老师看大家做操、打拳练得很认真,称赞了大家的基本功和吃苦精神;但认为我们的教学还缺乏经验,因为纠正动作不够严格,节奏感不强。
祖 坟 缅 怀
今天清晨,由中国农业大学副教授、开封市市长助理何慧丽,带领7省2市乡建知识分子一行人,怀着敬仰的心情来到袁楼村李家祖坟所在地,缅怀李家祖先(先由村李支书替大家在李老祖宗坟前点了三簇香,香点燃,大家默哀三分钟后,对其三鞠躬)。
李老祖宗明洪武年间从山西省洪桐县大槐树下分编以后,历尽千辛万苦来到了这个黄河故道的沙岗安居生活,岗李乡就是这样来的。李家一个分支在此繁衍生息,生成小李庄。后来又迁来了袁姓人家,近现代以来袁家有当官的兴旺发达了,盖了一座高楼,村名因之叫袁楼。不管是小李庄还是袁楼村,村名是根据姓氏家族来的,这是中国式村庄的特点。一直以来,袁家与李家有和谐共处、也有相互竞争的时期,也有500多年了。袁楼村分别有袁家和李家祖坟。
李家祖坟所在地,远看松柏苍苍,近处宁静肃穆。早期李家三兄弟来后,坚苦创业,死后按弟兄排序埋葬于此,后代李家先人一一按序挑选坟址。从一开始李家就在此有种树传统,一直沿习下来,现在在百十座的祖坟之间,柏树有近千余棵。
祖坟让我们知晓村庄的厚重和力度。从山西省一路来到河南开封的这个黄河泛滥区,荒无人烟。李家祖先该经过了多少苦难!李家还有后来的袁家世世代代艰苦生存,一直到现在的安居乐业,他们是怎么活过来的?我们首先要汲取他们建设家园的精神和方法,并且发扬光大下去。
人们对祖先抱有一种崇敬的心情,是因为我们须臾离不开老根的感觉。在外谋生之人常年四处飘荡,每每回趟老家,最神圣的一件事是去自家祖坟祭拜。这是人们内心深处最基本的一种人文精神。在这里,我们感受到了祖宗的血液流入了我们的心中,躯体死亡并不是生命的终结,活着则是祖祖辈辈基因的延续。所以,信祖宗、信鬼神就是我们这个民族的根本信仰。子孙在人间干些什么,其实老祖宗是知道的;我们为什么会祭奠祖先,因为他们在另外一个世界活着,他们也需要穿衣吃饭,也会想念我们。人间的伦理关系,在阴间也是一样的,去了另外一个世界,我们还是有家庭的观念,希望一家人在一起,李家老坟的布设也是父亲在上面,儿子在下面。子孙每每祭拜时,会既伤感又幸福,因为老祖宗在这里保佑子孙后代,香火兴旺。这是中国人的宗族观,生死观,它是不能被政策彻底推翻的,比如说现在不让堆坟立碑,但作为后代还是对祖先有着情感的惦念。
祖坟是一个引发人真实情感的特别场域。我们一进入李家祖坟这片土地就会肃然起敬,心里没有任何杂念,这就是祖先冥冥之中所给予我们的一种力量。相比于城市中,我们就感受不到这样一种具有非常浓厚的人文气息。从刚刚上香那时刻起,我们有一些人落泪了,人同此心,心同此感,那是因为我们来自同一个地方,有相同的祖宗,有相同的心灵感应。
其实天地大道就是通古今之变,究天人之际。究天人之际并不只大学者、大皇帝的事情。此时此刻,这儿就有天,有人,也有地,所以说天人之际此时我们正在相通。而此时此刻站到这儿,能够感受到李家祖宗的存在,这个叫通古。此时此刻公元2011年7月6号早上7点——天地人和古往今来在这交汇了。
中华民族从山西、陕西一带发源,然后就逐渐东移到洛阳,再到开封,再往南北两方,比如说南边到南京,北方到北京,整个中华文明的文明史就是这样衍变过来的。李家的生存变迁史其实就是中华文明延续、演变、发展洪流中的一脉浪潮。而炎黄子孙的各种姓氏则汇成了中华民族奔腾不息的历史长河。这样推起来,我们就会发现,李家祖坟其实也是大家的祖坟,李家的祖宗也是各位的祖宗,李家祖宗创业其间的艰难困苦,也都为我们的先辈们所经过的。中华文明的发展有传统农耕文明变迁史的基因,体现在炎黄子孙代代都在以农为本,积累丰富的农耕知识,并在农耕经济基础上建起了相关的社会伦理文化及政治文明。中化文明与乡村各方面的建设密切相关,因此,我们说——乡村建设千秋业。
那农村建设经过了有文明史的六七千年,到现在的2011年,难道要面临2012 的大毁灭吗?今日炎黄子孙13亿多人,再加上海外的千万余人,难道是不要把精、气、神用到今日的农村、农业、农民上面,任其社会破败、经济萧条,文化衰退下去吗?这种对祖先创业的不顾惜,个人利益至上的发展方式,难道要听之任之吗?等到将来我们谢世时何以面对创业的祖宗?我们的后代又何以生存,我们留于他们的基业是什么?李家500多年的几十代人长眠于此。这样建立在“家”之上的伦理情谊难道真的被市场主义被拜金主义吞没了吗? 伦理情谊今何在?
假如没有乡村建设,假如没有伦理情谊,我们和我们的子孙后代何以活?当我们斤斤计较于自己荣华富贵的工作和安逸,这些全都是小聪明。而我们真应该计较的是推己及人的心——我就是你,你的痛苦就是我的痛苦,农村人的痛苦就是城里人的痛苦。所以说推己及人的看,如果这个社会有丧钟,这个丧钟是为所有人而鸣;如果还有希望的晨钟,这个晨钟也是为所有人而鸣。今天借着对李家祖先的缅怀,我们推己及人地说,要想一个民族繁衍生息不止,得借助——伦理情谊万代长。
乡村建设千秋业,伦理情谊万代长。前句话说的是使命,后句话说的是精神。这也是我们这几天在此做的所有事情的内核,也是我们能够激发起村庄干部群众内心热望的真实动力。
让我们再三鞠躬!祝愿李家兴旺发达!祝愿李家所创业的袁楼村兴旺发达、得以可持续发展!祝愿炎黄子孙兴旺、炎黄基业代代相传!
操 场 之 恋
袁楼村的操场,是2007年村两委筹资在一个旧河道上修建的。平时,这里也没有多少活动。操场,是大学生志愿者除了村委会大院之外活动最勤的地方:大家每天在此练军拳、养生操、教学生背唐诗和《弟子规》,每天晚上与村民互动,带领大家唱红歌、扭秧歌、练养生操。
每每乡建实践的最后一天,大家都要进行“大学生与村民心连心”联欢会。这是知识分子与基层干部群众除了红军路线、除了促膝交谈等等之外的、更为深入的交流互动形式。
今天就要走了。昨天晚上,袁楼村、三石村、窝沈村、占庄村的村民们和小朋友们都表演了刚刚学会的大众化节目,河南大学、中国农业大学、开封职业技术学院的大学生志愿者均表演了极具乡土情结和青春气息的节目,连乡里干部们也出演了大合唱《歌唱祖国》。无疑,演出是成功的。然而,何止是成功,那简直是震撼!因为,演出期间,下了本地久违了几个月的大雨,大学生、基层干部和群众们的表演被大雨激得更为热烈。自始自终,台下台上连成一片火热的海洋。
这个篮球场承载了我们太多的情感记忆。现在地面上还有水迹和演出的痕迹,感觉就像刚做过了一场真实的梦。从去年八月份到现在,袁楼村很少下过这么大的雨,这场透雨给袁楼村的庄稼丰收带来了希望,节省了好几万元浇水的费用。但是它也给演出带来很大的困难,而这困难反而使村民们的自我表现欲望升级,主动性升级。村民们的热情和顽强的生命力令我们感动。昨晚真是一个不眠之夜,有村民们说“这辈子头一次”。我们把袁楼村的文艺之火点燃了,而且经过昨天这么大的一场雨也没有熄灭。下雨罢,下雪也罢,刮风罢,下冰雹也罢,这些都无足轻重。健康的、尊重人之生命充分展现的、体现乡村文化自觉意识的社会主义文化真正被激活了,它源于潜伏了太长岁月之后的内心深处。一旦被点燃迸发,它是强大的。
“在这里的每一天都很快乐,村民和村干部对我们都很友好,他们送给我们烙饼,自家种的蔬菜、西瓜和手工粉条,我们又回还给他们一些东西,每天都有很多感动,这种感动在昨天达到一个最高潮。我和那些大妈们在一把伞下避雨的时候,她们说最希望的就是我们走后‘不要忘记她们’,当时我就有种想哭的冲动,很多点滴的事情就能把我们凝聚起来。
“昨天晚上的情况非常复杂,大家都用意志在支撑着。我不是第一次经历,在兰考的第一次联欢就是这样……我也遭了罪了,两边伞上的雨哗哗落在我的身上,最令我感动的是团市委副书记,一直处于激动的状态,不断地加油叫好。
“我们这几天对小孩子学点传统知识下了功夫。每天下午我们都排练《手语歌》、《走在乡建的小路上》、《我爱我家》以及《弟子规》。今天早晨,小朋友们一大早就来看我们了,送了他们自做的小礼物,表情都很严肃,我很舍不得他们呢。他们昨天的表现让人很感动:下雨了,他们都撑着伞坐在那里,淋湿了都没有一个人要回家,直到最后登台表演……,教这群小朋友真是不虚此行。
“现在农村盛行的文化比较危险,要么搞迷信,要么打麻将,这种不正之风,需要靠社会主义文化去纠正。农村人也是人呢,都有在众人面前的自我感、表演欲,就是怕不会、怕出错。我们就教他们农家秧歌,先种,再割,最后挑回去,很生活的东西。他们就学得快。”
……
乡村建设是在良性激发的基础上、不断有力量介入形成升级的过程。我们成功的原因在于这是一个很有力的团队组合,它包括大学生,市县乡领导,记者朋友,村干部及群众,等等,每个都代表一种角色。只靠大学生很难达到这种效果,大家先是在院里和操场上与小朋友联欢,后来越来越多力量加入,越来越多的创意出现,不断让大家很焦虑,让大家不得不这么做,最后就顺势而为成这个样子。形式是多元力量推动的结果,但内容和精神内核是乡亲们的,是乡建的。知识分子作为外来者,你的介入必然要让乡村舒服,符合乡村逻辑,然后才能形成造福乡建的逻辑。
知识分子要调研,而村庄干部群众并不需要调研;我们进入村庄,不但要顺滑地嵌入乡村,还要对村民表达足够的善意;而且我们所作所为的出发点是要激活村庄良性因子,软化或者松动各种关系的。这一切都是先从自立和自律开始的,大家做的饭也从最初的凑合到越来越可口,这是一种自立能力的证明。
在我们走之后,这里就有了两个舞台,一个无形的舞台,一个有形的舞台。他们将来的很多晚上都会在这里扭秧歌,唱戏,跳养生操。篮球场是我们与村民互动的开始,但绝不是结束,而是一个延续的地方。
要实现村民主体意识的自觉性,还需要外发促内生的持续性力量,这就是目前乡建的重大主题之一。如何通过学术力量、党政力量和农村力量结合起来,促进村民一家人、一条心的主人翁意识,以此为目标,做点调研,做点实事,心动促进行动,小我踩上大道,一切先从改变自己开始,为乡村建设做好理论准备和实践准备,这是外来力量的乡建自觉性的培养。
我们的遗憾会越来越少,而经验会越来越丰富,步伐也会越来越踏实有力。
[1] 此文的参与者有何慧丽、童小溪、吴慧芳、衡生喜等高校教师及市民志愿者,田沐冉、周晓晨、贾奀婧、李程程、罗丹、郭晓旭、韩婷、李瑄雯、刘飞、孟安乐、薛莉娟、于帅峰等大学生志愿者,有村支书李建亭、村民若干,由上述志愿者进行录音整理,最后由何慧丽统筹、整理、撰写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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