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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正的底线 ——对劳动权的反思(1)

朱利 · 2006-11-29 · 来源:本站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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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劳动是人满足自身物质和精神的需要进行的,身体和精神的创造性活动。劳动是一切人生存的前提。劳动权是人的需求的基本条件。

    马斯洛需求理论按人的需求要素把需求分成生理需求、安全需求、社交需求、尊重需求和自我实现需求五类,依次由较低层次到较高层次。不难发现,人的需求都与劳动有关。没有劳动,人的生活资料不会从自然界中自动转化而来,人的饮食起居,衣食住行的生理需要将无法得到满足,劳动,是人类必需的物质和精神的生活资料产生的手段。从这点来说,劳动是人类的最基本的生存方式,是不可或缺的生存的前提。

    劳动不仅人创造了物质和精神生活资料,同时也创造了人与人的关系。人类社会中一切人的劳动都与他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大多数劳动是有组织和合作的,通过劳动组织,人与人联系起来,发生着生产关系,满足人的安全、社会交往和归属、受到尊重的需要。同时,劳动发挥着人的体力和智力,体现了人的价值,因而可以满足人的自我实现的需要。不难想象,没有劳动,人的需要将无从谈起。反过来说,劳动意味着人有了生存和发展的机会。正因如此,劳动及其相关权利是最基本的人权。

    劳动是人的身体和精神的对象化过程。通过劳动,人的身体技能、体力、精神等等属性在劳动的对象和成果中得到体现。劳动反映人的物质和精神属性。移动重物可以反映一个人的体力,抓获猎物可以反映人的敏捷性和体力,劳动越复杂,所反映的人的特性也越复杂和全面。同时,劳动创造了人本身,改变人,在劳动中,人的某种特性将得到强化,无关的特性出现退化。

    我们可以发现,劳动是认识世界,联系世界,认识自我,完善自我的方式。剥夺劳动权就同时剥夺了人类自我认识和发展的机会。

    德国行为科学专家亨利•德曼很早就从行为科学的角度给予了关注。德曼在德国以调查方式征询员工对自己工作的感想,共调查了78人。他发现:

    “在关于工作的描述中,有两类因素,一类可以叫做‘工作乐趣’,另一类则可以叫做‘工作障碍’。德曼的调查结论是,工人身上具有寻求‘工作乐趣’的本能。出于这种本能的驱使,工人会积极劳动,自我表现,发挥创造性,渴望掌握‘本事’。”(1)

    1919年德国将劳动权作为人的生存权写入《魏玛宪法》。联合国成立以后,人类以《世界人权宣言》正式宣告: 

    “㈠ 人人有权工作、自由选择职业、享受公正和合适的工作条件并享受免于失业的保障。
    ㈡ 人人有同工同酬的权利,不受任何歧视。
    ㈢ 每一个工作的人,有权享受公正和合适的报酬,保证使他本人和家属有一个符合
    ㈣ 人人有为维护其利益而组织和参加工会的权利。人的生活条件,必要时并辅以其他方式的社会保障。“(2)

    在中国,革命先驱很早就从人权的高度提出确保劳动权的主张,批判剥夺和剥削劳动权利的制度。李大钊在成为社会主义者以后,提倡研究权利问题和社会经济问题都应“以劳动者为本位”。

    “他主张人人都应该成为劳动者,享有维持生存的劳动权利,要实现劳动权利,必须逐渐废除私有财产制度,实现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3)

    毛泽东曾经发表《更宜注意的问题》一文,阐述工人劳动权,他说:

    “一个人在十八岁以上六十岁以下有气有力的时候,除开他自己发懒不做工可以让他饿死不算数外,在理都应该把工给他们做,工人就有种要求做工的权利。若是工人有力而社会无事可以买他的力事实上使工人不得不‘赋闲’时,社会就应该本着罪不在工人的理由而给他们平常的工资,这就是劳动权。”(4)

    他关心和尊重所有人的生存权和劳动权。在《论人民民主专政》一文中,毛泽东说:

    “对于反动阶级和反动派的人们,在他们的政权被推翻以后,只要他们不造反,不破坏,不捣乱,也给土地给工作,让他们活下去,让他们在劳动中改造自己,成为新人。”在国民经济恢复时期,毛泽东提出,除了努力解决工人、小手工业者的失业以外,对旧知识分子,也“要办各种训练班,办军政大学、革命大学,要使用他们”。(5)

    解放以后,劳动权在宪法中得到确认:

    “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有劳动的权利和义务。国家通过各种途径,创造劳动就业条件,加强劳动保护,改善劳动条件,并在发展生产的基础上,提高劳动报酬和福利待遇。” (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第42条)在法理上对劳动权作了明确的规定和保证。“1994年7月,八届全国人大常委会通过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劳动法》,对宪法赋予劳动者的基本权利作了全面、具体的规定。劳动者依法享有平等就业、选择职业、取得劳动报酬、休息休假、获得劳动安全卫生保护、接受职业技能培训、享受社会保险和福利以及法律规定的其他权利。《劳动法》规定,国家实行最低工资保障制度和带薪年休假制度,并规定了工时标准、劳动安全卫生标准、女职工特殊保护标准、职业培训标准。”(6)

    由于中国人口众多,资源贫乏,劳动装备短缺,所以,中国在较长的时期里采取了“低工资、高就业”的方式确保公民的基本劳动权。客观地说,与实现基本医疗保障,教育公平等措施一样,中国的高就业政策真正落实了人的生存权、发展权、劳动权,实现了广泛的社会公正,得到了当时人民的拥护。此方式有利于发展生产,缓解就业压力,稳定社会,消除犯罪。当然中国的高就业政策在执行中还存在一定问题,比如就业的质量较低,指令性过强,工资较低,灵活性不高,劳动保障尚不健全,分配中平均主义倾向严重等,都需要在不断的改革中加以完善的,但这些问题不能作为否定高就业政策的理由。

    随着国有体制改革,中国改变了就业政策,企业拥有用人自主权后,普遍实行“减员增效,优化组合,优胜劣汰”的政策,试图提高用人效率,但为此付出的代价是失业的增加和幸福感的下降,乃至威胁到人的生存权。“从1995年到2000年,全国的国有单位在岗职工,就是在职职工,这就包括国有企业、国有单位,比如说大学、研究所、公共机构、还包括政府部门,所谓党政团体了,这么三部分,比1995年减少了3159万人,下降了28%。城镇集体单位也包括这三部分了,包括集体企业、集体事业单位、还有一部分社区,带有公共机构性质的,减少了大约1648万人,下降了52.4%,两者合计减少了4800万。也就是说,在岗职工减数总少了1/3。(7)相当于我们用五年时间把一个韩国总人口(的工作岗位)给减下来了。

    来自国家发改委的消息称,今年中国劳动力供给增量将达到峰值,劳动力资源增量达1700多万人,劳动力供大于求的数量将达到1400万人。(8)

    上海社科院青少年研究所的副研究员曾燕波对中国媒体表示,“如果把1.5亿农村富余劳动力算入的话,中国的失业率就要高达20%;再加上500万下岗职工,失业率的数字就要更高了。 中国的一些学者认为,从失业率和失业人口的绝对数量来看,中国的失业率可以说是全世界最严重的。”(9)

    中国政府发布的2003年城镇登记失业率却只有4.3%左右,但根据2000年全国人口普查资料:“中国15岁以上人口失业率为3.58%,但城乡之间存在着巨大差异。城镇失业率为8.27%,其中城市为9.43%,镇为6.24%;而农村失业率只有1.15%.从分省来看,城镇失业率超过10%的省份达10个,其中最高的辽宁为17.68%,其他依次为黑龙江15.43%,天津13.96%,海南13.42%,吉林13.88%,青海12.30%,上海11.99%,内蒙古11.35%,江西10.33%,重庆10.76%.虽然根据“五普”得到的城镇失业率高达8.27%。 2002年末,5城市的总体失业率为14.3%;失业率最高的城市是武汉(22.3%),其次是沈阳(17.6%),西安(16.5%),福州(12.3%)和上海(8.9%);女性比男性具有更高的失业率,达到16.9%,而男性只有12.2%;中年人的失业率在所有年龄阶段是最高的。(10)

    近两年,大学扩招以后大学生纷纷走出校门寻找工作,大学生失业问题日益突出。据统计,“我国高校毕业生就业率在1996至2005年期间分别为93.7%、97.1%、76.8%、79.3%、82.0%、90.0%、80.0%、70%、73%和72.6%,总体呈下降趋势。”(11)由团中央学校部、北京大学公共政策研究所合作完成“2006年中国大学生就业状况调查”的调查显示:“今年全国应届大学毕业生已签约和已有意向的人数仅为49.81%,不到毕业生总数的一半。拿就业形势相对较好的北京来说,也差不多有40%的大学毕业生未能在离校时找到工作。而人事部的调查数据则更为悲观, 2005年全国高校毕业生338万,2006年为413万,比去年增加了75万,增长率为22%,而全国对高校毕业生的需求预计约为166.5万人,比去年实际就业减少22%。这意味着将有六成应届毕业生面临岗位缺口。”(12)

    企业微观层次改革固然可以提高名义和微观的效率,但从宏观角度看,经济效率是否提高则非常可疑。有人指出:

    “大规模失业(一般是周期性失业)的负面影响主要表现在四个方面。
    一是总产出和总收入下降,收入的下降通过消费的减少进一步影响产出,导致经济恶化。
    二是劳动力闲置,造成人力资源的巨大浪费。
    三是人心浮动,导致社会不安定
    四是危及人的生存与发展,对人造成伤害。

    经济恶化主要表现在GNP下降,许多产品成为无人购买的垃圾。人力资源浪费表现在人力资源的闲置和劳动力素质的降低两个方面。持续较长时间的无工作会导致职业技能的退化,使人们失去在职培训和获得工作经验的机会。社会不安定轻则表现为游行示威和犯罪率升高,重则表现为社会动荡。对人的伤害表现在生理和心理健康两个方面,如心脏病、酗酒、自杀等。需要强调的是,中国目前失业的负面影响突出表现在威胁社会稳定方面。”(13)

    胡鞍钢估计中国的失业造成 “大体是7%到8%的经济损失。这是我们称之为叫失业的经济代价。” 

    胡鞍钢认为,失业付出的代价还包括心理代价,社会冲突和贫困人口:

    “因为你这个失业会造成你这个家庭,亲戚、朋友等等各个方面的一些负面影响,也造成你本身的心理,特别是在这种结构调整大转换的过程之中。

    我们发现在过去5年中,劳动争议案件,大体增长率相当之高,而且更多的采取我们称之为叫集体行动。它这个劳动争议案件中有个人争议和集体争议,那么我们发现更多的人采取集体行动。不光是上访、游行,还有其它的一些方式,这些矛盾也会冲突。

    城市贫困人口大规模激增,是和你下岗失业人员大规模激增是相关的。下岗失业,也会对整个社会造成不稳定,因为很多下岗失业,它是属于从下岗职工的角度来看,它是非人为的。并不是说我没有劳动意愿,也没有劳动技能,也没有劳动能力,纯粹是以这个企业亏损导致的。” (14)
   
注释:(网上参考文献)
1、《与霍桑实验并行的早期组织行为探索》 ,http://finance.sina.com.cn 2006年11月08日,《管理学家》
2、《世界人权宣言》第二十三条
3、杜钢建:李大钊的人权思想,正义网,http://www.jcrb.com/zyw/n6/ca12160.htm
4、转引自福建省委党校陈喜荣:《毛泽东的人权观探析》www.mzdlib.com/xsyj/display.asp?Reco_ID=106
5、同上。
6、《中国人权事业的进展》
7、清华大学国情研究中心主任胡鞍钢博士:《结构变革的创造性摧毁》,圣凯诺•世纪大讲堂
8、《我国第三次就业高峰到来,青年人失业数量巨大》,新华网,http://www.66wz.com   2006年06月19日 09:11
9、莉雅:《中国大学生为什么过剩》 rpyx2006 发表于 2006-11-16
10、张车伟:《城镇失业与扩大就业的对策思考》
11、李长安:《知识型失业凸显我国产业结构缺陷》,http://www.op360.com ,2006-09-21
12、邹民生 乐嘉春:《高知识人群失业加剧——奢侈不起的浪费》 ,http://www.op360.com    2006-09-21,来源:中国证券网
13、刘诚:《论失业与再就业》
14、胡鞍钢 :《改革与发展呼唤“新政”——中国的失业问题与就业战略》,来源:《中国经济时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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