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泽东管理红军时一个重要思路
江华,原最高人民法院院长。1927年秋收起义后一直跟着毛泽东,毛任红四军政治部主任时,江任政治部秘书长。江生前回忆,当时毛泽东很注重连队管理,连党代表定期向他汇报战士的思想动态和有关问题。毛根据汇报日夜书写、制订管理规则和相关政策。当时毛泽东常说的一句话是,在管理上“我们要与旧军队反一反。”
杨成武,红军时期的团政委。一篇介绍他事迹的文章中说过这样一个情况,每次上级发下来银元(军费)立刻分到战士手中,党员战士多点。战士掌握钱的保管权,不掌握使用权;军官掌握使用权,不掌握保管权;财务实行两权分治。那时毛泽东对旧军中军官克扣士兵军饷、伙食的行为恨之入骨,因而创造出世上独一无二管理办法。方志敏被俘时国民党兵搜便全身没找到一分钱,没想到堂堂军长竟如此清贫。我母亲是1950年参军的,她后来回忆道:“那时部队中不少老红军身上有一、两枚银元,他们说是毛主席给的。”
当时毛泽东深深感觉到,士兵利益、上下、军民、军地、对敌关系等工作非常重要,对党的事业和军事工作影响极大,对红军的生存、发展壮大并战胜敌人起着决定性作用,高度重视,亲自抓,建立专门机构来研究、组织、管理,军政分工管理体制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产生。
军政分工,把原本一长制军权一分为二,将分工前单一管理体系内相当一部份权力(80%多)分离出,成立一个专门从事监督、责任、分配工作的军事关系管理体系。根据需要设立相应机构,制定各种管理制度和运作程序,让一些人长久的专业性的从事这方面工作,并在管理中占主导地位。
从政治工作(军事关系)入手,从士兵权益出发,对旧军队中不合理不公正管理方式、方法彻底修改,工作思路差别很大。一套完整的理论和行之有效的措施彻底改变人们旧思想观念和工作作风,改变了几千年延续下来陈规陋习,让新加入进来的人感到耳目一新。庞大的政治工作管理体系成为人民军队的支柱和脊梁,成为党中央各项方针政策贯彻、落实的工具。
人类自奴隶社会起有了国家,出现军队,但几千年来内部管理不随人类社会发展而变革。奴隶社会、封建社会到资本主义,军队管理体制几乎没多少改进,一直把军事与军事关系混为一体,由精通军事的机构和人来指挥、管理。这种以人管为主制管为辅的体制,目前世界上许多国家仍继续,在相当一段时间内不会改变。红军的军政分工是军队管理史上一次重大的质的变革,由人管为主、制管为辅一跃为分工管,跨跃幅度相当大,难度可想而知。
政治工作管理体系确保了士兵利益,明确了他们不是被雇用者,不是奴隶或会说话工具,人格受到尊重。它不仅具有组织、研究、管理军事关系工作职能,更重要的是形成一个庞大监督体系,每时每刻随着军事体系的运转而运转。成员来自于士兵之中,扎根于士兵之中;明确了谁是监督者,谁是被监督者;既维护士兵利益,又维护党的利益;既掌握主人权,又承担相应责任;既调整内部各方面关系,又对外开展工作;上下左右全照顾到。
军政分工使党中央信息来源和指示传递,由原来单一渠道变为双渠道,受阻碍和出现偏差概率减少一半,上下沟通比以前方便。各种信息和指示在传递过程中准确性、及时性大幅度提高。党中央所有方针政策,通过两条线顺畅地传达、贯彻到每一个基层官兵之中,还能传播到民众之中。广泛沟通增进了高层与底层之间的了解、信任,让人感觉党中央与士兵心连心。每当出现问题能及时得到解决或纠正,从而把下面人员受伤害次数和程度减少到最低限度。
军、政两个体系相互制约、作用、不停地运转,把军事指挥员和军事机构的权力削减到最低限度,一人独裁领导方式难以形成,少数心术不正、个人利益高于集体利益权力者受到强有力遏制,集体智慧和力量得到发挥,工作运转趋于合理、规范,实现良性循环,为民主打下扎实基础。军队建设和管理走上一条符合人类历史发展规律的道路。
承认军事关系的存在以及重要性并在管理中占绝对主导地位,沿着这条路径,取得全面成功。这是人类历史上一次用时短、彻底、成功的变革,其伟大意义现在还没被重视,相信一定会得到未来历史学家的高度评价。如果说当时红军以及后来的八路军、新四军在军事管理方面不如竞争对手国民党军,在军事关系尤其是人与人关系管理上则远远地超过。
人类社会每一次变革,实质是一次权力和利益的重新配置,把原来高度集中在少数人手里的权益,进行合理地能调动多数人积极性的、有利于生产力发展再分配。让一部分人失去一些权力,让另一部分人得到,使大多数人利益得到改善。
奴隶社会,奴隶主不仅占有生产资料和劳动产品,还占有生产者奴隶本身。奴隶主可以任意宰杀并剥夺他们创造的劳动产品,奴隶是会说话工具。奴隶社会向封建社会过渡,实质是让奴隶主放弃一部分权力,让下面的奴隶得到这部分,使处于人类社会最底层的劳动者得到一定程度的自由、解放。
从奴隶变成农民,劳动者要得到两个基本权力:一是生命权,不再会被权力者任意宰杀或当殉葬品;二是剩余劳动产品自由支配权,使劳动者的付出与得到成一定比例结合,这是当时社会底层劳动者在两种不同所有制环境中权益的重大差别。
人类社会变革是这样,军队、企业也是这样,公有制和集体所有制下面职工要成为本企业主人,就必须得到监督权、责任权、分配权,这一要求不比奴隶变农民苛刻。一旦成为现实,人与人之间关系将会出现翻天覆地变化,非公有制遗留下污垢将被彻底荡清,两种所有制差别立刻显现。
目前,国企人与人关系与非公有制差不多,劳动者的地位、权益几乎一样,体现不出先进性和制度的优越。随着人们物质条件逐渐改善,文化和生活水平不断提高,底层劳动者对自身的权益考虑越来越多,要求也越来越高,这是社会发展必然趋势。虽然一些高要求现阶段还达不到,只要向前移动一点,劳动者心理马上会得到安慰和平衡。
军政分工形成两个管理体系,党指挥枪原则进一步确立了军事关系工作在军队中的领导地位,明确了各级军事指挥员和军事机构是党的方针政策执行者,军事必须服从政治,这是非常重要的隶属关系。从下到上的政治工作管理体系使党的领导在军队中牢牢扎根。让各级军事指挥员失去相当一部分权力,让从事军事关系工作的人得到,才能实现权力与责任进一步结合,符合多数人愿望。
这些变革措施顺应了人类社会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相互联系、促进、不断发展的运动规律,符合实体人与人关系好坏决定竞争胜负的社会现象,是人类现代文明在军队管理中的具体体现。当年红军的生存和发展壮大能力世人有目共睹。
改革开放二十多年,国企内外关系不仅没有改善,反而越来越糟,在市场竞争中接连败退,为什么?长期来,国企一直是自上而下改革,是有权力者对无权力者、干部对职工的改革,被监督者——厂长、经理和上级主管部门,扮演着改革领导者的角色,当然不愿减少自己权益,相反借机增大,把亏损、生产率低的责任更多地推到下面职工身上。倒退式变革,当然行不通,国企在市场竞争中处境艰难不值得奇怪,是必然的,是人类历史发展规律对倒行逆施行为的反映。
管理分工,要使领导者失去相当大一部分权力,这对各级干部来说是非常痛苦的,不仅要作为被监督者每时每刻接受企业主人的监督,而且不能当一辈子官,一般的权力者不愿接受。自奴隶社会以来,每一次变革都让等级制度体系中的权力者失去一部分权力,这是人与人关系演进重要规律;对于要失去权力的人坚决不肯,这也是必然出现的现象。
这里还需指出:在军队中从事政治工作(或称军事关系管理)的人,不是个个都精通军事业务内行。我军从没规定要两方面工作都精通的人才可干政治工作。军事关系管理与军事管理有很大区别,是一项专业性强、责任大、涉及面广的工作,加之监督与被监督是两个体系,运作方式两样,不能相互兼任。让军事专业人员兼管军事关系工作,监督与被监督不分,容易给投机者钻空子,带来重大伤害,过去有过惨痛教训。
到目前为止,在国企管理中不承认人与人关系的重要作用,不存在实质性的管理机构,更谈不上占主导地位。一些人还坚持由精通生产经营的内行才能行使主人权,就实现不了管理分工,职工利益永远没有保障,也建立不起来具有社会化大生产性质的组织结构。这些年来人们一直在抓经济管理,把这方面工作称之为改革,真是基本概念不清,怎能改得下去?
不能等到大部分国企垮了才醒悟,真的到这一步,可能来不及。前事之覆,后事之鉴。虽然军事关系管理与企业人与人关系管理有很大不同,但在维护底层人员利益方面差别不大。井冈山时期那么艰难困苦环境中,老一辈革命家深入部队底层、狠抓士兵利益、一点一滴从“小事”做起、克服重重阻力、不怕麻烦的精神让人十分敬佩。中国共产党八十多年历史到目前为止只有这一次算真正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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