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的话
一、由中国作家协会主办、中国解放区文学研究会承办的《纪念抗日烈士、中国现代杰出诗人陈辉壮烈牺牲60周年学术研讨会》即将在京举行。
陈辉:1920年生于湖南常德,1937年上高中时入党,1938年到延安,然后赴晋察冀边区。历任县委委员、县青救会主任、区委书记等职务。牺牲前任涞涿县武工队政委。1945年2月8日,陈辉被叛徒出卖,100多名日伪军把他围困在涿县韩村。陈辉顽强抗击,因寡不敌众,拉响了最后一颗手榴弹,壮烈牺牲,年仅24岁。他的光辉历史是进行爱国主义和共产主义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教育的生动教材。
陈辉是一位英雄的诗人,也是诗人中的英雄。我国人民因为有陈辉这样杰出的民族英雄而感到骄傲;我国的作家队伍因为有陈辉这样突出优秀的作家而感到自豪。从1939年到1945年,在6年的频繁战斗中,陈辉写下了长短诗万行以上,代表诗作收入田间为他编辑的诗集《十月的歌》。田间还曾为这本诗集写序。魏巍在他主编的《晋察冀诗抄》中选载了陈辉的诗作,并在序言中称赞了它们的特色。陈辉诗的特点,正如他自己所说:“是深入地接触生活,投入斗争,把新的战争的现实写入诗里,我要给诗以火星一样的句子、大风暴一样的声音、炸弹一样壮烈的旋律。火辣辣的情感、粗壮的节拍,为了更好地为斗争着的世界而歌!”他的诗不仅思想崇高、诗情浓烈,而且艺术性较强,表现出诗人的才华。可惜,我们现代文学史上对他的评论甚少,现在是弥补这个缺憾的时候了。
在陈辉壮烈牺牲60周年,也是我国人民纪念抗日战争胜利 60周年的时候,我们举办学术研讨会,弘扬陈辉坚定、勇敢地抗击日本军国主义侵略的强烈的爱国主义精神,学习他忠心耿耿地为了民族和社会的解放而威武不屈、百折不挠的战斗精神,对于增强我国人民警惕日本军国主义、捍卫我们伟大国家和民族的尊严的国防观念,对于激励我国人民努力建设伟大的社会主义强国,都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二、通过研讨会,学习陈辉自觉地贯彻毛泽东文艺思想,深入火热的斗争生活与群众紧密结合的诗风,继承他一手持枪、一手握笔的战斗风格,发扬解放区文学传统,促进我国社会主义诗歌的繁荣发展。
三、陈辉的诗具有国际影响,通过对国外评论家研究陈辉的成果的介绍和研讨,可以促进中外文化的交流。
会后,与会代表将赴涿州瞻仰陈辉烈士墓。
为了使参加学术研讨会的代表和敬仰陈辉的读者在很短的时间内对陈辉的诗作和著名作家对他的评论有一个概括的了解,我们选编了这本《陈辉烈士的诗和对他的评论》。限于我们的水平和掌握的资料,选编工作中还有不足,敬请读者指正。
中国解放区文学研究会
2005年2月1日
陈辉烈士墓
陈辉烈士墓位于涿州市三义公墓内。
陈辉同志,原名吴盛辉,湖南省常德县黑山尾村人。一九三七年加入中国共产党,一九三八年到华北联合大学学习,毕业后到晋察冀边区通讯社当记者,一九四O年调平西涞涿县,先后任县青救会宣传委员、县青救会主任、县武工队政委、区委书记等职。陈辉还是热情的诗人,他写了一万多行诗,曾在《晋察冀日报》、《群众文化》、《诗建设》、《鼓》、《子弟兵》等抗日根据地报刊上发表过很多诗作。1958年作家出版社出版了陈辉诗集《十月的歌》,田间在诗集《引言》中写到:“陈辉是十月革命的孩子”、“他的手上,拿的是枪、手榴弹和诗歌。他年轻的一生,完全投入了战斗,为人民、为祖国、为世界,写下了一首崇高的赞美词。”
一九四五年二月八日,陈辉在拒马河畔韩村,由于叛徒告密,遭敌包围,苦战数时,壮烈牺牲。陈辉烈士墓碑为1949年立,碑文记载陈辉烈士生平事迹并录有烈士诗句。碑高2.04米,宽0.63米,厚0.18米;碑首篆刻“永垂不朽”。
陈辉烈士诗歌(三首)
为祖国而歌
我,
埋怨,
我不是一个琴师。
祖国呵,
因为
我是属于你的,
一个大手大脚的
劳动人民的儿子。
我深深地
深深地
爱你!
我呵,
却不能,
像高唱马赛曲的歌手一样,①
在火热的阳光下,
在那巴黎公社战斗的街垒旁,②
拨动六弦琴丝,
让它吐出
震动世界的,
人类的第一首
最美的歌曲,
作为我
对你的祝词。
我也不会
骑在牛背上,
弄着短笛。
也不会呵,
在八月的禾场上,
把竹箫举起,
轻轻地
轻轻地吹;
让箫声
飘过泥墙,
落在河边的柳阴里。
然而,
当我抬起头来,
瞧见了你,
我的祖国的
那高蓝的天空,
那辽阔的原野,
那天边的白云
悠悠地飘过,
或是
那红色的小花,
笑眯眯的
从石缝里站起。
我的心啊,
多么兴奋,
有如我的家乡,
那苗族的女郎,
在明朗的八月之夜,
疯狂地跳在一个节拍上,
…………
我的祖国呵,
我是属于你的,
一个紫黑色的
年轻的战士。
当我背起我的
那枝陈旧的“老毛瑟”,
从平原走过,
望见了
敌人的黑色的炮楼,
和那炮楼上
飘扬的血腥的红膏药旗,
我的血呵,
它激荡,
有如关外
那积雪深深的草原里,
大风暴似的,
急驰而来的,
祖国的健儿们的铁骑……
祖国呵,
你以爱情的乳浆,
养育了我;
而我,
也将以我的血肉,
守卫你啊!
也许明天,
我会倒下;
也许
在砍杀之际,
敌人的枪尖,
戳穿了我的肚皮;
也许吧,
我将无言地死在绞架上,
或者被敌人
投进狗场。
看啊,
那凶恶的狼狗,
磨着牙尖,
眼里吐出
绿色莹莹的光……
祖国呵,
在敌人的屠刀下,
我不会滴一滴眼泪,
我高笑,
因为呵,
我——
你的大手大脚的儿子,
你的守卫者,
他的生命,
给你留下了一首
崇高的“赞美词”。
我高歌,
祖国呵,
在埋着我的骨骼的黄土堆上,
也将有爱情的花儿生长。
1942年8月10日,初稿于八渡。
献诗——为伊甸园而歌③
那是谁说
“北方是悲哀的”呢?
不!
我的晋察冀呵,
你的简陋的田园,
你的质朴的农村,
你的燃着战火的土地
它比
天上的伊甸园,
还要美丽!
呵,你——
我们的新的伊甸园呀,
我为你高亢地歌唱。
我的晋察冀呵,
你是
在战火里
新生的土地,
你是我们新的农村。
每一条山谷里,
都闪烁着
毛泽东的光辉。
低矮的茅屋,
就是我们的殿堂。
生活——革命,
人民——上帝!
人民就是上帝!
而我的歌呀,
它将是
伊甸园门前守卫者的枪枝!
我的歌呀,
你呵,
要更顽强有力地唱起,
虽然
我的歌呵,
是粗糙的,
而且没有光辉……
我的晋察冀呀,
也许吧,
我的歌声明天不幸停止,
我的生命
被敌人撕碎,
然而,
我的血肉呵,
它将
化作芬芳的花朵,
开在你的路上。
那花儿呀——
红的是忠贞,
黄的是纯洁,
白的是爱情,
绿的是幸福,
紫的是顽强。
诗一首
英雄非无泪,
不洒敌人前。
男儿七尺躯,
愿为祖国捐。
英雄抛碧血,
化为红杜鹃。
丈夫一死耳,
羞杀狗汉奸。
陈辉(1920-1945):湖南常德人。共产党员。1938年到延安,1939年到晋察冀敌后抗日根据地,1941年到涞涿平原工作,曾任青救会主任、区委书记、武工队政委。1945年在战斗中牺牲。遗作有诗集《十月的歌》。
〔注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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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马赛曲:法国革命时,马赛地方战士出发赴巴黎时所唱的进行曲。相传为鲁日德·李尔所作,后来被采用作法国国歌。
②巴黎公社:1871年3月巴黎工人所建立的革命政府,是第一个无产阶级专政的政权。到5月28日,被法国资产阶级和普鲁士干涉者所镇压。
③伊甸园:意即乐园。《旧约》里说:人类最初的祖先是亚当和夏娃,他们住在伊甸园里,在那里没有人间的一切烦恼。这当然是神话。在这首诗里,借用它来指已经建立了人民民主政权的抗日根据地。这才是真正的人民的乐园。
《革命烈士诗抄》致读者(代序)
萧三
成千成万的先烈,为着人民的利益,在我们的前头英勇地牺牲了,让我们高举起他们的旗帜,踏着他们的血迹前进吧!
——毛泽东:《论联合政府》
(1945年4月24日)
一
这本《革命烈士诗抄》,不是普通的“诗抄”或“诗集”。它的意义远远超过一般的诗文集。
它的很少是被称为诗人的。但是每一个——每一个革命烈士本身就是一篇无比壮丽、无比伟大的诗章。他们的战斗的生活、艰苦的工作,他们的崇高的人格、坚贞的操守,他们对于中国人民革命事业无限忠诚的赤心,都是可歌可泣、足以惊天地而动鬼神的最伟大的诗篇。正像一位殉难烈士所写的,他们“每一个人,每一段事迹,都如神话里的一般美丽,都是大时代乐章中的一个音节……”
“生的伟大,死的光荣。”——这是我们伟大领袖毛主席为刘胡兰烈士墓所写的题词。可以说,这两句话,也是对一切为共产主义事业英勇牺牲的革命烈士的崇高赞誉。
殷夫烈士写过一首诗——《血字》,前三节的开头一句都是:“血液写成的大字。”
是的,烈士们遗留下来的每字每句都是用自己的鲜血写出来的,它们不是寻常的“创作”。就因为这样,所以常言说的“诗如其人”,在这本诗抄里表现得最为明显,也最为光辉。
革命烈士们都是真正的、伟大的诗人。
革命烈士们的诗,都是雄壮的、响彻云霄的音乐。
笔者参加这本诗抄的编辑工作,得以重温和初读全部壮烈的诗篇,内心经常十分激动。我想起那些曾经认识和共同工作过的烈士们的英雄形象,以及那些虽然不曾认识但是读了遗诗就在我的脑际巍然矗立起来的烈士们的英雄形象,每每不由得停下笔来,默默地向他们全体和一个个致哀,致敬!我看见了,在一切反革命、反动派的极端残暴、极端凶恶,对共产党人和革命者施行极端野蛮的镇压、逮捕、监禁、刑罚、屠杀以及极端卑鄙的阴谋、收买、诱惑、挑拨之下,“中国共产党和中国人民并没有被吓倒,被征服,被杀绝。他们从地下爬起来,揩干净身上的血迹,掩埋好同伴的尸首,他们又继续战斗了。”(毛泽东:《论联合政府》)
我想起了,中国革命的胜利,真不是轻易得来的呵!我们今天的自由幸福生活,是无数烈士用生命和鲜血换来的。正如一九五七年四月八日《人民日报》的社论所说:“中国革命胜利以前,中国共产党员和许多革命者,不怕杀头,不怕坐牢,他们离乡背井,东奔西走,不计名利,不图享受,唯一想到的是国家的存亡和人民的祸福。他们为了革命事业的胜利,英勇牺牲,艰苦奋斗,前面的人倒下去,后面的人跟上来,革命失败了,马上重整旗鼓,继续奋斗。”
他们,无数的革命烈士,有的留下了姓名或著作,更多的是连姓名都没留下来。但是我们知道:没有土壤,泰山不能成其大;没有细流,河海不能就其深。灾难深重的中国人民的革命过程,是漫长而曲折,艰苦而残酷的过程。没有千千万万先烈的英勇牺牲,革命就不能胜利,约占人类四分之一的中国人民就不能站起来。
我又想起了毛泽东同志一九四五年六月十七日在延安“中国革命死难烈士追悼大会”上所说的:一切反动派的企图是想用屠杀的办法消灭革命,他们以为杀人越多革命的力量就会越小。但是和这种反动的主观愿望相反,事实是反动派杀人越多,革命的力量就越大,反动派就越要灭亡。这是一条不可抗拒的法则。
于是我听见:几乎所有的共产党员在就义前都慷慨高唱的《国际歌》声,都昂然高呼的“中国共产党万岁!”“中国人民解放万岁!”的口号声。他们是怎样坚决地相信:自己的血是不会白流的,革命事业一定胜利,人民一定能够解放,社会主义——共产主义社会一定要实现。
李大钊同志生前在一篇文章里就曾坚定地预言:“试看将来的环球,必是赤旗的世界。”
瞿秋白同志在赴难时的诀词中又说过:“为中国革命而死是人生最大的光荣。”
当我每次背诵夏明翰同志就义时的四句绝笔诗——“砍头不要紧,只要主义真。杀了夏明翰,还有后来人!”都不禁低下头来向他深深地致敬,然后又立起身子愿作他所说的“后来人”。
我似乎永远听见杨超同志就义时高声朗诵的英雄壮语:“满天风雪满天愁,革命何须怕断头?留得子胥豪气在,三年归报楚王仇!”我也似乎经常看见吉鸿昌同志在刑场地上用树枝写他的壮士豪言:“恨不抗日死,留作今日羞。国破尚如此,我何惜此头!”……
方志敏同志在狱中写的《诗一首》具有雷霆万钧的力量:“敌人只能砍下我们的头颅,决不能动摇我们的信仰!”刘绍南同志在刑场上高唱的《壮烈歌》将永远响彻云霄:“……烈,豪杰!铡刀下,不变节,要杀就杀,要砍就砍,要我说党,我决不说。杀死我一人,革命杀不绝。”李少石同志的遗诗将永远激励后代:“不作寻常床箦死,英雄含笑上刑场。”“生当忧患原应尔,死得成仁未足悲。”“莫讶头颅轻一掷,解悬拯溺是吾徒。”吕惠生同志在狱中写的《留取丹心照汗青》表现了共产党人何等崇高的抱负:“忍看山河碎?愿将赤血流!……八载坚心志,忠贞为国酬。且欣天破晓,竟死我何求!”陈然同志在狱中痛斥敌人时写的《自白书》又表现了共产党人何等坚贞的气节:“……对着死亡我放声大笑,魔鬼的宫殿在笑声中动摇;这就是我——一个共产党员的自白,高唱凯歌埋葬蒋家王朝。”
在这样英勇坚毅的共产党员的面前,敌人的一切残酷暴行只能加速自己的灭亡,而对共产党人的伟大理想一丝一毫也摧折不了!
叶挺同志在重庆狱中写过一首《囚歌》,诗的最后一句是:“我应该在烈火和热血中得到永生。”郭沫若同志说:“他的诗是用生命和血写成的,他的诗就是他自己。”——这两句话,可以作为每个革命烈士和他们所写的每一首诗的写照。
二
我们的烈士,中国共产党的优秀党员和非党的革命志士,每一位都抱着“已摈忧患寻常事,留得豪情作楚囚”(恽代英同志诗)、“头可断,肢可折,革命精神不可灭。志士头颅为党落,好汉身躯为群裂。”(周文雍同志诗)的勇气和决心;都具备着“带镣长街行,志气愈轩昂”(刘伯坚同志诗)、“心志既坚实,苦汁甘如饴”(萧次瞻同志诗)的风格和品质;都表现了“任脚下响着沉重的铁镣,任你把皮鞭举得高高,我不需要什么自白,哪怕胸口对着带血的刺刀……”(陈然同志诗)的宁死不屈的磅礴气概。革命烈士们这种对党、对无产阶级、对人民革命事业的无限忠诚,真“像金子一般的亮,像金子一般的坚”(蔡梦慰同志诗),给我们全体党员、全体革命人民树立了万代楷模,已经做到了古人所说的“立德”,——共产主义的最高道德。
他们,我们优秀的共产党员和非党的布尔什维克,在党的领导下,在各个岗位、各条战线上,同各色各样的敌人进行过英勇不懈的剧烈的斗争;唤醒了,组织了人民群众走向革命,把革命事业、历史车轮推向前进;他们具有“为了免除下一代的苦难,我们愿,愿把这牢底坐穿!”的崇高抱负,终于使“工农齐解放”的事业得到了今天的胜利,他们又做到了古人说的“立功”,——为人民立下了大功。
他们都做到了保尔·柯察金所说的——在死去的时候不因虚度年华而感到悔恨,因为烈士们的一生,已经贡献给世界上最壮丽的事业了。
此外,无数烈士还做到了古人所说的“立言”,——这就是他们还留下了许多精辟感人的著作。例如李大钊同志的《守常文集》,蔡和森同志的通信和政治论文,瞿秋白同志的《瞿秋白文集》,彭湃同志的《农民运动日记》,邓中夏同志的《中国职工运动简史》,赵世炎同志在《政治生活》、《向导》等党刊上所发表的许多文章,方志敏同志的《可爱的中国》、《狱中纪实》等著作,以及恽代英同志和萧楚女、林育南、李求实诸同志为青年写的许多热情的文章,柔石、胡也频、冯铿等同志的作品,殷夫同志的诗文等等。这些遗作,在全国解放以后都已陆续出版或将要继续出版。它们对于我们青年一代——不仅青年一代——都有极其巨大的政治教育意义。这些革命烈士的遗著,是我国文化宝库的珍品,希望我们的出版界能广为收集出版,以供广大青年们阅读。
我们现在辑录在这本“诗抄”里的烈士遗作,只是目前初步收集到的一部分革命先烈的诗歌创作(而且如李大钊、殷夫、续范亭、陈辉诸同志的作品,也仅只选了他们全部诗作中一小部分)。今后我们还将继续收集出版。
古人说:“诗言志。”现代人常说:诗是真实感情的流露。的确,通过革命烈士的诗作,我们可以深切感到革命先烈们的伟大襟怀;这些诗,都是革命者的伟大心声。同时,诗歌又是最易传诵、最能动人心弦的,因此,许多烈士的诗作,虽然只有短短的几行,但读起来有时却比千行长诗更有力量,更能使人感动和受到鼓舞。
烈士们是知道自己的历史使命的。因此,他们也都深刻理解自己写诗作歌的使命。
李大钊同志写《在太平洋舟中作》、《送幼蘅诗》,邓中夏同志写《新诗人的棒喝》,彭湃同志写《劳动节歌》,杨靖宇同志写《抗日联军第一路军歌》,李兆麟同志写《露营之歌》,涂正坤同志创作民谣……都是他们直接用自己的笔,创作了为当前政治服务的宣传鼓动的诗歌。
从小就写诗,后来成为革命诗人的殷夫同志,不愧为“历史的长子”,“海燕”,“时代的尖刺”(《血字》)。他的大部分诗歌都是配合当前任务的。他是我们共产主义的、无产阶级的诗人。他有几句诗,很鲜明地表达了自己对诗歌创作的态度:
我们是青年的布尔塞维克,
一切——都是钢铁:
我们的头脑,
我们的语言,
我们的纪律!
——《我们是青年的布尔塞维克》
这几句诗,真可以作为青年读者们的座右铭。诗人把钢铁的语言和钢铁的头脑、钢铁的纪律并举,可见烈士对于写作是怎样的严肃而认真。
另一位青年诗人陈辉烈士也在他的《献诗》里写道:
人民就是上帝!
而我的歌呀,
它将是
伊甸园门前守卫者的枪枝!
由此可见,烈士对于诗歌创作的意义看得怎样庄严而隆重。
这样的诗是战斗的诗。这样的诗人是战斗的诗人。他们首先是革命者——干革命工作,然后才是写诗。写诗也是为了革命工作的需要。他们首先是共产党员和革命家,然后才是诗人。写诗正表达了作为共产党员和革命者的他们的崇高理想。
三
我们目前收集到的革命烈士的诗歌遗著,还很不完全——这有待于逐渐发现、搜集,有赖于后死者的我们和广大读者继续不断地收辑。
但是,仅从这本诗抄——这块园地里,我们已经看到了万紫千红的盛景,看到了烈士诗作的高度政治价值和艺术价值,看到了各种各样的创作方法和风格:有现实主义的,有浪漫主义的,但都是无产阶级的革命现实主义和革命浪漫主义,而且许多是二者相结合的。——在这方面也可以说是“百花齐放”。
我们大家都知道,烈士们自己都是深入生活的革命战士,和人民有密切的联系;都参加了火热的、剧烈的实际斗争。他们的诗作都写出了自己爱祖国、爱人民和对党忠诚的热烈感情,显示了他们豪迈磅礴的气魄、坚定不移的意志和对革命胜利的信心。这些诗作的思想性,无疑都是强烈的。它们的艺术技巧水平,虽然各个是不平衡的,但是应该指出:像李大钊同志忧时忧民的诗篇,是非常精练纯熟的玉振金锵之作。像蔡和森、罗学瓒、刘伯坚、袁国平、李少石、吕惠生、续范亭、任锐、李贯慈、许晓轩……诸同志的旧体诗词,像恽代英同志在狱中写的一首七言绝句,罗世文同志临难时写的一首五言绝句,黄诚同志的七律二首,朱学勉同志的七律一首,以及萧次瞻同志狱中遗诗三首,陈法轼同志的五言律诗一首等作品,都掌握了相当熟练的技巧,可以看出,他们在我国古典诗词方面都是很有修养的。殷夫、刘绍南、方志敏、林基路、陈辉、叶挺、陈然、何敬平、蔡梦慰……诸同志的遗作都是新体诗,诗中也都饱含浓厚的诗意,可以说是琳琅满目。关向应同志仅存的一首《征途》,寥寥几句,就很形象而富有诗意。
有些烈士既写旧体诗,又写新体诗。例如邓中夏同志的《过洞庭》(旧体诗),《新诗人的棒喝》《胜利》(新体诗)。由于诗中燃烧着炽烈的阶级感情,他们都写得很好。
瞿秋白同志生前热情地提倡文艺大众化,极力为劳动人民群众着想。他“坐而言,起而行”,自己写了一篇《东洋人出兵》的大众化长诗①,而且用普通话和上海话两种语文发表。由此可见,我们共产党人和职业的革命者从来就都不陷入资产阶级唯心主义“为艺术而艺术”的泥坑,而总是主张和实行为革命而艺术、为斗争而艺术的。秋白同志也写歌词,如《赤潮曲》,又善于利用民族的传统形式。他的《平津令》杂剧和旧体《无题》、《王道诗话》又极尽讽刺的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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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瞿秋白同志的遗诗已收入《革命烈士诗抄》续编中。
黄励同志仅存的一首歌《工人苦》,非常通俗。青年烈士欧阳立安同志的《天下洋楼什么人造》,也是利用旧形式写新内容。
使我们读者今天特别感到兴趣的,还有广东女烈士张剑珍同志就义时唱的四句山歌:“人人喊我共产嫲,死都呒嫁张九华!红白总要分胜负,白花谢了开红花!”和又一位广东农村女烈士就义时唱的一首山歌:“又吹号筒又拿枪,咁多士兵来送丧,咁多官员做孝子,死到阴间心也凉。”
论诗体,这两首都接近民歌。这是很自然的,因为烈士本人就是劳动妇女。她们的语言非常朴素,然而很有气魄,坚强、豪爽,而且幽默。你读时,看得见革命烈士的态度从容、内心骄傲、乐观无畏、视死如归的神情。
限于篇幅,我不能一篇篇地列举了。总之,无论旧体、新体、民间歌谣体、格律诗、自由诗,烈士们的遗著都是好诗,都可以反复吟味。鲁迅先生所说的:“根本问题是在可是一个‘革命人’,倘是的,则无论写的是什么事件,用的是什么材料,即都是‘革命文学’。从喷泉里出来的都是水,从血管里出来的都是血。”在这里又得到了充分的证实。同时,就从这些诗章已经足够说明一个问题——目前我国诗歌界讨论的问题,那就是:诗的形式可以多样化,也必定会是多样化的。只要内容是革命的,任何形式、任何风格都可以运用和同时并存。
四
在每位革命烈士的遗诗后面,我们还附了烈士的事略。对于诗中涉及的某些史实和比较难解的词句,我们也作了一些注释,我们相信,这对青年读者当是有益处的。
我们的烈士们都是“十次苦刑犹骂贼,从容就义气如虹。”(许晓轩同志诗)的英雄战士。他们坚信“红白总要分胜负,白花谢了红花开”,因此他们无不充满革命的乐观主义精神,并且自豪地蔑视敌人:“砍头枪毙,告老还乡;严刑拷打,便饭家常。”林基路同志在这篇《囚徒歌》的末句说:“洒我们的鲜血,染成红旗,万载飘扬!”李贯慈同志在《哭辽东》中说:“男儿一副好身手,拚将热血洒神州。”正是烈士们的鲜血染红了我们的五星红旗,灌溉了我们神圣的国土,灌溉了社会主义——共产主义的鲜花,使得今天在我们的国土上——我们祖国的万花园里能够百花盛开,并且要结出社会主义——共产主义的美果来。
年仅二十四岁就英勇牺牲了的陈辉烈士曾经写道:
也许吧,
我的歌声明天不幸停止,
我的生命
被敌人撕碎,
然而,
我的血肉呵,
它将
化作芬芳的花朵,
开在你的路上。
——《献诗——为伊甸园而歌》
祖国呵,
在埋着我的骨胳的黄土堆上,
也将有爱情的花儿生长。
——《为祖国而歌》
是的,烈士同志们!全中国的每条路上、每堆土上今天都生长着无数鲜艳的爱情的花、幸福的花、自由的花。让烈士们安息吧!我们永远纪念他们,向他们学习。在党和毛主席的领导下,在烈士们的鼓舞下,我们应当更加鼓足干劲,艰苦奋斗,来建设我们伟大的美丽的祖国,以继承烈士们未竟的遗志。正如殷夫烈士所写的:
让死的死去吧!
他们的血并不白流,
…………
他们尽了责任,
我们还要抖擞。
让我们全党全民同心同德,团结一致,按照党中央和毛主席所指示的方向,逐步实现近百年来中国志士仁人们的伟大理想,革命先烈们的伟大理想,保卫我们得来不易的革命果实,保卫我们人民的自由幸福,建设我们伟大的社会主义祖国,直到实现共产主义社会;让我们团结全世界的人民,坚决反对帝国主义、殖民主义,支援一切被压迫者的民族解放斗争和人民革命斗争,保卫世界和平,使全世界受压迫受剥削的民族和人民都获得独立、解放、自由、民主、和平和幸福!
1959年3月14日。北京。
《革命烈士诗抄》再致读者(增订本序)
萧三
当我们回顾四十年历史的时候,我们对于为共产主义事业和中国人民解放事业而牺牲的光荣的先烈们,表示崇高的敬意。他们之中,许多是共产党员,许多是劳动人民,许多是党外人士。他们在斗争中,流尽了自己的鲜血,献出了自己的生命。他们是永垂不朽的!
——刘少奇:在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四十周年大会上的讲话
(1961年6月30日)
我又一次又一次地怀着沉痛悼念的心情和极大的尊敬,细读了截至目前为止所能收集到的中国人民革命的烈士们用鲜血和生命写成的诗篇,并阅读了全部烈士们的传略,我内心更加激动,感受更加强烈,更加爱好这些诗作。革命烈士同志们的形象在我的脑海里显得更加伟大,更加崇高了。《革命烈士诗抄》一九五九年四月在北京一出版,立即受到广大读者的热烈欢迎。(第一次印刷了十万册,不到半月就被争购一空。七、八月又增印了三十二万册。为了满足读者的需要,东北,西南各地都先后翻印了这本书。据不完全的统计,一年之内总共印行了六十多万本,但仍然供不应求。此外,广播、电视、各种集会上……都经常朗诵烈士们的这些遗著。)许多读者纷纷来信述说自己读了这本书所受到的鼓励和感动。他们认为,读了这些诗文,是受到了最严肃、最深刻的阶级教育和政治思想教育。他们愿意向烈士们学习,为继承烈士们的事业而奋斗。不少读者都这样表示,读了这本书之后,不禁对自己提出一连串的问题:你经受过烈士们所曾经受过的锻炼和考验么?你的年龄比烈士为革命而英勇牺牲的时候的年龄,或者更小些,或者更大一些;但是你为党为人民所做的事业,能比得上烈士所作过的几分之几么?在解放胜利的今天,假如不奋发努力学习和工作,积极参加祖国的社会主义建设,并支持世界各国还处在被压迫、被奴役状态人民的解放斗争,你不会觉得有愧于对革命先驱者的血么?你能不下定决心,从此以后更加振作起来,急起直追,勤勤恳恳,老老实实,听党的话,站在自己的岗位上,为人民服务得更多一点和更好一些么?
读者们的这种表示和对改进这本书的宝贵意见,特别是一些革命前辈和烈士亲友纷纷来信,陆续提供了不少新发现的烈士遗作和事迹,使我们得以把这本“诗抄”重编增订,成为现在的样子第二次出版。对同志们的热忱鼓励和宝贵帮助,谨代表广大读者和我们编者,表示衷心的深深的感谢!
我们感谢董老、郭老、吴老、谢老为“诗抄”题了诚挚动人的诗句,等于为本书写了序言。
“诗抄”第一次出版之后不久,曾经热情地为之题诗的林老去世了。我们永远记得他的诗句:“谁能动手换人间?非佛非仙非圣贤。”读了这两句诗,使人联想起《国际歌》中的“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要创造人类幸福,全靠我们自己!”我们在这里沉痛地纪念这位革命老前辈、共产主义战士。
熊瑾玎老同志除提供了王凌波同志和何叔衡同志的亲属寄给他的何老的遗作之外,还曾作《读革命烈士诗抄》律诗两首,可说是语重心长,特抄在这里:
其一:
诗抄连日展晴窗,
读罢频添泪万行。
粉骨碎身心似铁,
吊民伐罪笔如枪。
忧时字字皆悲愤,
唤众篇篇最激昂。
躯壳纵填沟壑去,
精神犹在海天张!
其二:
河山节次换新装,
饮水思源岂可忘?!
领导必须由我党,
斗争方得挫强梁。
人民跃进心无二,
先烈牺牲志已偿。
珍重一声安息吧,
遗篇不断放奇光!
这次增订出版的“诗抄”比初版时增加了五十位烈士的一○二首诗,其中包括蔡和森、何叔衡、罗学瓒、王若飞等这些很早的中国共产主义战士的遗作和全国解放前夕被美帝国主义者和国民党反动派成批屠杀的青年烈士的诗句。此外还增补了先烈彭湃等的诗作。
我们觉得遗憾的是,还有许多革命烈士的遗诗没有搜集到。像向警予、姜梦周、萧楚女、林育南、张浩(林育英)、刘志丹、左权……等同志,我们或者明知其有诗,或者揣想其一定写过诗歌的,但直到现在还没有发现真迹;而如蔡和森、恽代英……诸同志每人只留存了一首,虽则我们明知其写过多首,例如恽代英同志在狱中就曾写过革命歌曲一首,七言、五言旧体诗各一首,但现在仅看到一首七言绝句。这都有待于将来继续征求收集。
这次“诗抄”的增订本,除增加了许多烈士诗作外,对初版也作了某些调整。书的版型比初版大了些。根据读者的要求,增加了一些插图。感谢我国著名木刻家李桦、古元、彦涵三位同志热情地为本书创作了李大钊、蔡和森、彭湃、邓中夏、方志敏、王若飞、叶挺……等烈士的肖像,使读者由此而对烈士感到倍加亲切。
“诗抄”增订本里新补入的一些宝贵遗作,和原来收集到的许多珍贵诗篇一样,使读者体会到革命烈士为国为民的赤胆忠心,意气风发、力图上进的远大抱负,坚韧不拔的革命意志和愿为革命事业粉身碎骨的壮志雄心。蔡和森同志《少年行》中的:“忠诚印寸心,浩然充两间。虽无鲁阳戈,庶几挽狂澜。凭舟衡国变,意志鼓黎元。”罗学瓒同志《自勉》里的:“何言乎富贵,赤胆为将来。”《咏怀》里的“倾洋涤宇宙,重建此乾坤”;《随感》里的“开怀天下事,不言家与身。……奋我匣中剑,斩此冤孽根!立志在匡时,欲为国之英”等句,都表现了他们在青年时代就有救国救民的抱负,不同于庸庸碌碌醉生梦死的凡夫俗子。这种爱国和上进的精神是足以供我们今天的青年效法的。
革命烈士光辉的遗著都具有使顽者振、懦者立的力量。我们在本书第一版时《致读者》(代序)里已经引用过不少这样的诗行——现在已经成为人人爱诵的名句。从新增补的烈士遗诗里,我常爱朗读我国最早的无产阶级革命作家柔石写的一首诗里这样坚决的句子——誓言:
呵!战!
剜心也不变!
砍首也不变!
只愿锦绣的山河,
还我锦绣的面!
呵!战!
努力冲锋,
战!
诗末注明写作的日期是“1925年7月8日夜”。一九三一年二月十日柔石同志被国民党秘密杀害,身中十弹(见鲁迅写的《柔石小传》)。
我也非常喜欢熊亨瀚烈士的豪情壮志、气象魄魄的诗:
昨夜洞庭月,
今宵汉口风。
明朝何处去?
豪唱大江东!
——《途中》
大地春如海,
男儿国是家。
龙灯花鼓夜,
长剑走天涯。
——《客中过上元节》
他的《亡命》七言律诗里的“蹈火归来又赴汤,只身亡命是家常……风尘小憩田夫舍,索得浓茶作胆尝。”和《亡命彭泽》七言绝句里的“一舟风雨寻常事,曾自枪林闯阵来。”都是很豪放的句子。
烈士们坚贞的革命意志见于王若飞同志的两句诗中:
死里逃生唯斗争,
铁窗难锁钢铁心!
《王若飞在狱中》这本书已经成为广大青年手中最珍贵的读物之一。这两句诗是他在狱中为鼓励同志而作的短文《生活在微笑》的结语。诗虽只两句,却具有雷霆万钧的力量。——因此我们把这两句作为“一首”编入这本诗抄。
若飞同志经常用诗对狱中难友进行政治气节教育。一次,他给狱中同志写秘密信,开头便引了明代于谦的一首焚石灰诗:“千锤万击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粉骨碎身全不顾,只留青白在人间。”若飞同志富有才华,生平为文,无不淋漓痛快,所作诗词也不少,但可惜全部损失了,仅留得两句诗和一首歌,这实在是一大憾事!
仅只两句诗但含有巨大力量的,还有下面两个例子:
第一次国内革命战争失败后壮烈牺牲的江西帅开甲烈士临刑前写道:
记取章江门外血,
他年化作杜鹃红。
一个普通的共产党员,年仅十九岁就英勇牺牲了的金方昌烈士,被敌人打断了胳膊……他忍住巨大的痛苦,用手指蘸血在墙上写道:
严刑利诱奈我何,
颔首流泪非丈夫!
这种威武不屈,慷慨赴义的革命英雄气概,也屡见于其他烈士的诗句,如熊亨瀚烈士写的:“吾道终当行九域,慷慨以身相许。”“忧国耻为睁眼瞎,挺身甘上断头台”。如陈法轼烈士的:“磊落生平事,临刑无点愁。壮怀犹未折,热血拚将流。”“慷慨为新鬼,从容作死囚。”陈辉烈士的:“英雄抛碧血,化为红杜鹃。”车耀先烈士的:“愿以我血献后土,换得神州永太平。”李贯慈烈士的:“男儿一副好身手,拚将热血洒神州。”余文涵同志的:“无限苍生无限仇,个人生死何足论。”何敬平同志的《把牢底坐穿》“……为了免除下一代的苦难,我们愿,愿把这牢底坐穿!”和他同监狱同时牺牲的蔡梦慰同志写的《黑牢诗篇》里也有几乎完全同样的两句,这都表达了烈士们自我牺牲、坚定不移的革命信念。
和本书初版时所收集的诗作一样,这次增补的许多烈士的诗歌,也都是百花齐放,万紫千红。许多烈士的诗作不仅战斗性很强,艺术性也很高。初版出书后,不少读者认为,像陈辉同志确是出色的新诗人。他的诗集应该重版翻印。他的某些诗歌大有资格加入例如《中国新诗选》这类书中去。不幸,这位有才华的诗人在他二十四岁时就英勇牺牲了!
“诗抄”里不少诗歌具有民歌风格,例如共产党员、诗人和音乐家古承铄同志的《薪水是个大活宝》,像讽刺小品,像歌谣,又像快板,流利晓畅,宜乎烈士创作的很多这类作品,解放前在群众中流传甚广。假如他不在这样年轻的时候就被反动派杀害了,他的创作活动,特别是作为讽刺作家,一定大有成就。这从我们这次选他的三首诗歌中就可看出。
年仅十五岁就牺牲了的张锦辉女烈士原是福建永定地区著名的红色歌手,就义前她所唱的三首诗就是她平日善唱宣传歌的一个例子。
沈迪群同志的两首遗诗也富有民歌味。
初版时我们只收辑了蔡梦慰烈士的一首诗,事后才发现,那只是他的《黑牢诗篇》长诗中的一章罢了。这次发表的这首全诗共五章,计二百三十行。全部读了之后觉得,显然还有言之未尽处。如果不是刽子手夺去了他的生命,我想,烈士必定会继续写下去的。即以已写成的五章二百数十行而论,里面有多少卓越的诗句呵!他描写黑牢里的种种,详尽而不琐屑,有行动,有形象,所以全诗很有力量。看,置身在监牢里的革命者是多么坚强和乐观呀:
从什么年代起,
监牢呵,便成了反抗者的栈房!
……你呀,光荣的胜利者,
在一点头,一摇首之间,
曾经历了怎样剧烈的战斗!
……紧咬着的嘴唇
——那是千百个战士的安全线呵!
用刺刀来切剖胸腹吧,
挖得出的——
也只有又热又红的心肝!
是呵,看一个人是否真正的共产主义者,是否真正的革命者,在他和阶级敌人作生死存亡斗争的严重关头尤其明显。我们的革命烈士们都是经得住考验的。
革命者虽置身在监狱里,但仍然无时不在准备战斗。
像笼里的鹰
梳理着他的羽翼,
准备迎接那飞翔的日子……
……在铁窗里面,
无时不在磨利着斗争的武器——
用黄泥搓成的粉笔,
在地板上写出了讲义,
你,是学生,也是教师,
卡尔、
恩格斯、
伊里奇、
约瑟夫
就像坐在身边,
同大家亲密的讲叙;
毛泽东的话呵,
又一遍在心里重新记忆,
再一遍在心里仔细温习。
……转动齿轮的,
挥舞锄锹的,
摇弄笔杆和舌头的;
趁着新建的花园完工之前,
你,向自己的弟兄,
赤裸出深藏的灵魂和躯体,
看哪里还有暗迹,
看哪里还有污点,
进入那圣洁芬芳的田园地呀,
谁,好意思带着一身垢腻!……
看,这不是一幅志士们在狱中坚持整风学习的图画么?现在在光天化日自由世界的人们,在参加“新建花园”的工作中,不更应该“又一遍在心里重新记忆,再一遍在心里仔细温习”“毛泽东的话”么?
这次新补入的烈士诗,如何敬平、余祖胜、白深富、沈迪群、蔡梦慰、蓝蒂裕、古承铄、刘振美、文泽、刘国鋕诸同志,都是临近解放时和其他许多同志被国民党屠杀的,牺牲时都很年轻。他们没有能活着迎接解放,非常可惜!在这些诗中表示了他们对于反动派身临末日却加倍残暴的无比痛恨,而又充满了胜利在望的信心和欢悦的心情。
总有一天,我们将
站在这个城堡上,
高声宣布:
太阳是我们的!
——余祖胜
黎明之前黑暗,
黑暗之中混乱,
世上总有阳光,
黑夜毕竟很短。
——古承铄
既已听见潮鸣了,
排山倒海的浪涛呀,
必然的,更接近了,
更接近了呀……
——蔡梦慰
革命烈士们全都可以这样自豪地向人们大声宣告:
同志们,听吧!
像春雷爆炸的,
是人民解放军的炮声!
人民解放了,
人民胜利了!
我们——
没有玷污党的荣誉!
我们死而无愧!
这是刘国鋕烈士走赴刑场时在白公馆朗诵的诗句。
是的,烈士同志们一个个都是“生的伟大,死的光荣”。他们为党为人民奋斗一生,流尽了最后一滴血。他们没有偷生一日,他们死而无愧。
“你要学习写诗么?学习这样的诗歌吧!你要学习做人么?向这样的人学习吧!”——这是一位同志在读了这本“诗抄”第一版之后写给我们的信中的两句话,我愿意在这里向我们广大的读者重复这两句话。
1962年3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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