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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翼童话经典:洋葱头历险记三

姜尼·罗大里 · 2007-05-06 · 来源:书香小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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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蜜柑公爵和贴着黄标签的酒瓶

  两位樱桃女伯爵跟柠檬王上车一走,橘子男爵和蜜柑公爵在城堡里就是大王了。

  所有的房间里除了这两位大贵人,就一个人也没有。当然,仆人们不算在内。

  第一个发现城堡里的人都走了的是蜜柑公爵。因为他照老规矩爬上窗台,哇哇大叫,威胁着说要往下跳,摔个粉身碎骨,除非……可是他管他威胁,没人听他的。

  “奇怪!”蜜柑公爵用手指头戳着脑门,心里说。“两位女伯爵早该听见我的叫声,奔过来救我了。为什么没人答应呢?也许是我叫得不够响吧?”蜜柑公爵又大声哇哇叫了几次,看见没动静,就小心翼翼地爬下窗台,去找橘子男爵。

  “亲爱的兄弟……”他走进橘子男爵的房间说。

  “唔—唔—唔……”橘子男爵吐着卡在他嗓子眼里的小鸡翅膀,嗯嗯啊啊地说。

  “有个消息您知道吗?”“是一批鸡运到鸡树里来了?”橘子男爵问道。他这天断定城堡和乡下的鸡鸭都杀光了,如今啃的已经是最后一只瘦小鸡。

  “什么鸡不鸡的!”蜜柑公爵回答说。“城堡里就咱们两个留下了,就咱们两个!她们把咱们两个扔下来……城堡里都走空了……”橘子男爵着了慌:“那谁给咱们做晚饭呐?”“您就光担心您的晚饭!怎么样,咱们趁两位亲爱的女主人不在家,到城堡的地窖里去看看?我听说那儿有许多名牌酒。”“不可能!”

  橘子男爵叫了起来。“饭桌上她们给咱们的都是劣酒,喝得我好半天胃疼打呃。”

  “正是这么回事,”蜜柑公爵说。“她们光给咱们劣酒,好酒都藏在她们的地窖里。

  咱们一走,好酒就拿到桌上来了。“说老实话,蜜柑公爵对酒并不怎么在乎,他想的只是随心所欲地查看查看地窖,因为他听说,樱桃老伯爵传给两位女伯爵一批宝贝,就藏在那儿一堵墙里。

  “要真像您说的,”橘子男爵听了蜜柑公爵的话气得要命说,“那咱们是得下地窖去亲眼看看。咱们这两位亲戚要真藏着好酒不给咱们喝,就太缺德了。必须把她们那些酒桶的塞子给拔掉,好拯救她们的灵魂!我认为这是咱们的责任。”“不过,”蜜柑公爵向橘子男爵耳朵边靠过去,“今天最好打发掉您这个……他叫什么来着?是老菜豆吧?咱们得单独下地窖,不要他在旁边。我亲自给您拉车子。”橘子男爵马上同意,老菜豆就奉命放假一晚上。

  可诸位要问了,蜜柑公爵想找地窖里藏着的宝贝,他干吗不一个人下去呢?这是有道理的,因为他们万一出了事,他可把所有的过错全推到橘子男爵身上。他早已预先想好了回答:“我是不愿意来的,可也只好陪着橘子男爵下去。他太渴了,得找瓶酒解解渴。”这一切蜜柑公爵想得很美,可是下地窖这件事对他,对橘子男爵来说都很不容易。橘子男爵上气不接下气,蜜柑公爵拉搁着橘子男爵那个大肚子的那辆小斗车也累得满头大汗。小斗车沉极了——还幸亏不是往上拉而是往下拉,小台阶也不太多。至于怎么上来,蜜柑公爵暂时还没去想。他心里说:“船到桥头自会直的。”小斗车给橘子男爵的大肚子重重地压着,沿台级向下走得那么快,要是地窖钉铜皮的门关着,蜜柑公爵和橘子男爵必——嘭腾,给压成两张薄饼。

  也是他们命大,门敞开着。

  蜜柑公爵和橘子男爵被小斗车逼着,停不下来,打台阶上飞也似地下降,沿着宽阔走道一直飞奔。走道两旁是两排大酒桶,酒桶上面,瓶酒数以千计,瓶子上的标签都满是灰尘。

  “站住,站住!”橘子男爵叫起来。“瞧,这里有多少天赐的美酒啊!”“再过去,再过去!”蜜柑公爵回答说。“前面的酒更加好。”橘子男爵看见身边掠过一个军又一个军、一个营又一个营似的大桶小桶、大瓶小瓶,难过得直叹气。

  “再见,再见,可怜的酒!”他看着一瓶瓶酒在眼前掠过,不禁说道。

  “再见,你们的塞子注定不是我来开的!”最后蜜柑公爵觉得小斗车越走越慢,越走越慢,终于可以停下来了。正好在这地方,他看见左边一排酒桶之间有一条很窄的通道,通道头上有扇小门。

  橘子男爵在地上坐坐舒服,接着一会儿向右边伸手,一会儿向左边伸手,一分钟也不浪费,一抓就是两三瓶,用经过长期锻炼,早已比铁还结实的牙齿去咬开瓶塞,把瓶里的酒灌到嘴里。他偶尔停一停,也只是为了松一口满足的气。蜜柑公爵看了他半天,然后挥挥手,沿狭窄的通道在里边走去了。

  “您上哪儿去呀,我的好兄弟?这些天赐的礼物,您干吗不享用一番呐?”

  “我要找一瓶稀有的名牌酒。我好像看见它在那边,在那头头上。”“您这么操劳,老天爷会给您好报的!”橘子男爵大口大口地喝酒,在喝酒的间隙里咕噜说。“您让渴者喝饱,自己将永远不会渴死。”可蜜柑公爵不听他的话——他急坏了。

  小门没有门闩,没有锁,也没有钥匙孔。

  “奇怪呀……”蜜柑公爵打牙齿缝里嘟囔了一声。“也许这里有什么暗锁吧?”

  他开始在门上一毫米一毫米地摸索着,想要找到这把暗锁。可是不管他怎么摸索,看见一点点突出的地方都用手按过,门还是关着。

  这时候橘子男爵已经把身边四面八方的酒瓶都拿下来喝光了,于是也顺着酒桶之间的过道钻过来,到了蜜柑公爵身边,只见蜜柑公爵一会儿用指甲刮小门,一会儿用拳头敲小门,越来越气急败坏了。

  “您在干吗呀,我最最亲爱的好兄弟?”“我想打开这扇小门。我想门后面准有最名贵的酒。您看到它们一定会心花怒放的。”“犯得着这么烦心吗!”醉醺醺的橘子男爵回答说。“还是把那瓶贴黄标签的酒拿给我吧。这准是中国黄酒,黄酒这玩意儿我还从来没尝过。”蜜柑公爵四面张望,找橘子男爵说的那瓶酒。最后他看见了。这是一瓶普通大小的酒,简而言之,它跟别的酒一模一样,不同的只是标签的颜色不同。其他酒瓶上贴的都是红标签,只有这一瓶上是黄的。蜜柑公爵心里诅咒这位橘子男爵喝了半天还不饱,心不在焉地伸手去拿这瓶酒。

  可是奇怪!酒瓶在架子上像生了根似的。蜜柑公爵怎么也拿它不起来。

  “边缘好像是铅灌的,”他觉得奇怪,看着它说,使尽九牛二虎之力抓住瓶颈。

  他把酒瓶打架子上一扳,那扇神秘小门就开始慢慢地、无声无息地打开了。橘子男爵惊讶地瞧着小门。

  “我的兄弟!我的好兄弟!”他叫道。“这不是酒,这是钥匙!

  瞧,您把小门打开了!“”这把锁的秘密原来在这里,我竟没想到,“蜜柑公爵心里埋怨自己。

  他还没来得及多想,这小门已经敞开,门坎上出现了一个孩子,他彬彬有礼地向两位爵爷鞠躬,用银铃一般的很细的声音叫道:“你们好,先生们!我非常感谢你们的好意,帮了我的忙。这扇门我已经开了三个钟头,可是开不开。你们怎么知道我正是要打这儿进来的?”“小樱桃!”蜜柑公爵和橘子男爵异口同声叫起来。

  “我亲爱的小樱桃……”橘子男爵接着说,他喝醉了变得非常善良,非常和气。

  “亲爱的小樱桃,你过来,让我亲亲你!”蜜柑公爵却一点高兴的样子也没有。

  “这小无赖在这儿干什么呢?”他心里懊恼地想。可他不想让人看到他对这次见面不高兴,就大声说:“亲爱的小樱桃,为你效劳正是我们最大的快乐!”可是小樱桃忽然皱起了眉头,冷冰冰地尖刻地说:“我没告诉过你们二位我要从这条暗道回城堡,再说如今城堡里除了你们再没别人了,因此我想,你们钻到这儿来不安什么好心。不客气地说,你们是想干什么肮脏勾当。可关于这一点,咱们以后再说吧……现在让我给你们介绍一下我的几位朋友。”小樱桃说着,让出路来让他所有的朋友一个一个地进门,他们是洋葱头、小红萝卜、葡萄师傅、南瓜老大爷、青豆律师,等等。

  “这是名副其实的入侵!”这的确是入侵,小樱桃就是要入侵。洋葱头和小樱桃在林子里走,终于遇到了他们那些朋友,并且马上知道了他们的敌人,除了蜜柑公爵和橘子男爵以外,都离开了城堡。小樱桃知道从林子通地窖的暗道在哪里,就建议伙伴们占领敌人的堡垒。

  诸位已经看到,占领城堡这件事完全成功了。他们把蜜柑公爵锁在他的房间里,委托收破烂的老菜豆看住他。

  他们干脆让橘子男爵留在地窖里,因为谁也不高兴把这么重的一个大胖子拉上台阶。

第二十一章 密斯脱胡萝卜被任命为外国军事顾问

  等到天晚下来,城堡周围一片黑暗的时候,朋友中有人担心起来了。

  “咱们接下来怎么办?”南瓜大嫂问道。“咱们不能永远待在这儿!这儿不是咱们的家。咱们有自己的家,有自己的事,有自己的活儿。”“咱们根本不打算待在这儿,”洋葱头回答说。“咱们要同敌人谈判,只不过要求他们让咱们大伙儿得到自由。一拿准他们不会伤害咱们,咱们马上就离开城堡。”“可咱们将怎样自卫呢?”青豆律师插嘴说。“保卫城堡可是一个相当复杂的军事行动。必须懂得战略、战术和弹道学。”“什么叫弹道学?”南瓜大嫂问道。“请您别用听不懂的话来吓唬我们,律师先生。”“我只是想提醒大家,咱们当中没有一位将军,”青豆律师红了脸解释说。“军队没有将军率领,怎么能打仗呢?”“在那边林子里这会儿少说也有四十位将军,”洋葱头说,“可还是捉不住咱们。”“走着瞧吧,”青豆律师嘟囔了一声,深深叹了口气。

  他不想多争论,可没有一个懂战略、战术和弹道学的将军,他认为是无法对付长期围困的。

  “咱们没大炮,”南瓜老大爷胆小地插进一句。

  “咱们没机关枪,”小葱大叔咕噜了一声。

  “咱们没枪支,”葡萄师傅加上一句。

  “咱们要什么会有什么,”洋葱头说。“别担心。咱们现在该睡了。”于是大伙儿去睡觉。

  橘子男爵那张老大的床上睡了七个人,说实在的,那上面再加几个也睡得下。

  可复盆子大哥和南瓜老大爷却情愿到花园里,待到他们自己的那间小房子里去。

  马斯蒂诺不久前才又给安置到这小房子里,他看见他们两人很不客气,幸亏这条恶狗倒一向尊重法律,他看了看他们出示的证件,只好承认这小房子不是他的,回到自己那个旧狗窝里去了。

  南瓜老大爷在小房子里坐舒服以后,就把头伸出小窗子。复盆子大哥在他脚边躺下来。

  “多美好的夜啊,”复盆子大哥说,“多明朗的天空啊!瞧,那边什么东西在飞上天……难道是放焰火吗?”不错,是柠檬王在林子里放焰火给两位樱桃女伯爵取乐。他的焰火是特别的。他把他那些柠檬兵一对一对捆起来,用他们代替焰火放。

  他觉得这是个奇观。

  最后番茄骑士走到柠檬王身边跟他咬耳朵说:“陛下,请恕我多嘴,这样您把您的军队都消灭光了!”柠檬王这才吩咐停止这种取乐办法,同时叹着气说:“唉,多可惜呀!”“哈哈,”南瓜老大爷看着窗外说,“焰火不放了。”柠檬王开始点数,看还剩下多少柠檬兵,够不够继续追那些逃犯。数下来人数绰绰有余。但是他决定把追逃犯的事搁到第二天早晨。

  柠檬王下令,给两位樱桃女伯爵在林子里搭一个华丽的帐篷。她们躺在极其柔软的床上,可由于焦急和没睡惯,好久也睡不着。

  靠近半夜时候,番茄骑士到林于里去散步,想松弛一下神经。(嗯,对,我还没有告诉诸位,他由于又气又恼,放完焰火以后开始抽筋。)

  “真是蠢极了,”番茄骑士心里说,“把那么多身强力壮的士兵当焰火放!”

  他登上一个高高的土冈子,想看看什么地方有逃犯们在中途休息时点起的火堆。可他火堆倒没看见,却看到城堡的窗子通亮,不由得大吃一惊。

  “准是橘子男爵和蜜柑公爵趁我们不在城堡,在那里寻欢作乐吧,”他生气地想道。“好!等我们捉到了逃犯,收拾了洋葱头,就得立刻摆脱掉这两个大食鬼。”

  他继续看着城堡,怒火一分钟比一分钟升得更高了。

  “这两个饭桶,”他气呼呼地想。“拦路抢劫的强盗!他们要叫两位傻呼呼的老女伯爵破产,只给我剩下点空酒瓶、几堆小牛骨头和小鸡骨头了!”城堡里所有窗子的灯一盏接一盏熄了,只剩一个窗子还亮着。

  “唉,蜜柑公爵熄了灯是睡不着的!”番茄骑士咬着牙说。“哼,他怕黑。可他这是在干什么?他完全疯了,他在开灯熄灯闹着玩。到头来他要弄坏开关,万一走电,城堡都要烧起来了。

  停手!马上停手!听见我的话没有!“番前骑士连自己也没注意到:他是直着嗓子在大叫。

  他一下子住了口,动起脑筋来。

  “万一这是什么暗号呢?”他忽然想到这一点,发现那开灯熄灯的傻玩意儿在重复。“暗号?可是什么暗号呢?有什么目的?

  发给谁的?只要有人知道它们是什么意思,我情愿奉送他金子。

  三短……三长……又是三短。黑了。又重头来过:三短……三长……又是三短。

  蜜柑公爵一准在收听无线电,随着音乐把灯又关又开。我敢打赌,一准是这么回事。

  亏他想出这种鬼花样来,饭桶!“番茄骑士回到营帐,遇到了一个柠檬官,他觉得这个柠檬官是个知识广博的人,就问他懂不懂电报信号。

  “当然懂,”柠檬官回答说。“这还用得着说吗?我是信号博士。”“那您能不能告诉我,这样的信号是什么意思?”番茄骑士马上告诉这位教授,蜜柑公爵在城堡窗子里信号是怎么打的。

  “S ……O ……S ①这是呼救信号!求救啊!”“求救?”番茄骑士大吃一惊,想道。“这么说,这就不是闹着玩儿啦!

  蜜柑公爵是发信号向我们呼救。他发出这种信号,可见他遇到了危险。“番茄骑士不再多想,赶紧向城堡走去。

  他走进花园,吹了声口哨要叫马斯蒂诺过来。番茄骑士等着这条狗从舒服的小房子里跳出来,可叫他惊奇的是,马斯蒂诺耷拉着耳朵,却打他那个旧狗窝里爬出来。

  “出什么事了?”番茄骑士问道。

  “我尊重法律,”狗不高兴地回答说。“小房子的合法主人给我看了一份无可争议的证件,我就只好把小房子让还给他们”什么合法主人?“① SOS(读作埃斯•哦•埃斯)是国际通用的呼救信号。

  “一位南瓜和一位复盆子。”“他们现在在哪儿?”“睡在他们的小房子里。

  至少我是这么想,虽然我怎么也不明白,这样不舒服他们怎么能够睡,显然,他们在城堡里住不“那么城堡里都住着些什么人呢?”“噢,来的人可多了!都是些最下等的人,像鞋匠啊,琴师啊,还有小红萝卜阿,洋葱头啊等等诸如此类的东西。”

  “这么说,洋葱头也在里面?”“对,我记得其中有一个正是这么叫的。我想是城堡里来了这帮子人,蜜柑公爵感到受了污辱,把自己锁在自己的房间里,一夜就没露脸。”“这么说,他给囚禁了”,“番茄骑士心里断定说。”事情可越来越不妙!“

  “至于橘子男爵嘛,”狗往下说,“他也把门锁上了,可不是在他自己的房间里,不知怎么搞的,是在地窖里。已经好几个钟头,我只听见他在地窖里劈劈啪啪开酒瓶塞子。”“哼,该死的酒鬼!”番茄骑士心里嘀咕说。

  “可我不懂的是,”马斯蒂诺说,“咱们的小樱桃怎么会忘了自己的伯爵身分,却同出身那么卑贱的人交朋友!”番茄骑士马上奔回林子,叫醒柠檬王和两位女伯爵,把这个可怕的消息一五一十告诉了他们。两位女伯爵想马上回城堡,可是柠檬王劝她们不要这么急急忙忙。

  “咱们玩乐了一晚上,”他说,“已经没有足够的士兵去夜袭了。等到天亮吧。

  这样更明智些。“他把算术特别好的芹菜先生叫来,请他再算一算现在还留下多少兵力。

  芹菜先生带着一支粉笔,还有一块石板,走遍所有的帐篷,见一个兵画一个十字,见一个将军画一个双十字。算下来柠檬王共剩下十八名柠檬兵和四十个将军——总共是五十八人,番茄骑士、芹菜先生、柠檬王本人、两位女伯爵、侦探和他那条狗以及几匹马不算在内。

  番茄骑士认为马没甲处,可是芹菜先生起劲地说,进攻城堡时骑兵非常有用,有时甚至非有不可。

  他们在战略问题上进行了长时间的争论,最后柠檬王同意了芹菜先生的主张,任命他指挥骑兵。

  密斯脱胡萝卜参加了作战计划的制订,碰到这种情况,他立即被封为外国军事顾问。

  军事顾问马上执行他的任务。

  他第一件事是建议让所有的将军和士兵用炭和煤烟把脸涂黑,目的是吓唬被围困的人。这个主意柠檬王十分欣赏,下令开了几瓶酒,让他那些将军站成一排,用烧黑的瓶塞亲手给他们把脸涂黑。

  将军们获得这种崇高的荣誉,乐不可支。

  不到天亮,所有的将军和士兵的脸都涂黑了。可柠檬王还不满意。他剩下不少没用完的烧焦的瓶塞,于是要两位女伯爵和番茄骑士也把脸涂黑。

  两位女伯爵不敢违坑柠檬王的意旨,含着眼泪服从了他的命令。

  进攻在早晨七点正开始。

第二十二章 这一章讲橘子男爵无意中压死了二十位将军

  战咯计划的第一部分内容如下:侦探的那条狗“一把抓”利用他同两位女伯爵的狗马斯蒂诺的天生狗交情,应劝使他打开花园大门。芹菜先生指挥的骑兵队应从这大门冲进花园。

  可是这部分计划吹了,因为花园大门根本没锁上。正好相反,大门敞开着,马斯蒂诺垂着前抓直立在大门旁边,用尾巴行礼致敬。

  侦探的那条狗吓得逃了回来,报告了这种奇怪的情况。

  “这里有鬼,”密斯脱胡萝卜说,做出外国军事专家极其惯用的表情。

  “着,着!有鬼。”狗给主人帮腔说。

  “你说的什么鬼,它在哪儿啦?”柠檬王问。

  “陛下,问题不在于什么鬼。造反的人让门大开,就是做好了圈套给咱们钻。”

  “那咱们就打后面小门进花园,”柠檬王出主意说。

  “可后面的小门也开着!”柠檬将军们使劲地想了又想——说得更准确点,他们是不知怎么想才好。这场仗连柠檬王本人也把握不住。

  “这场仗拖得太久了,”他对番茄骑士埋怨说。“这场仗又难打,拖得又长!

  我早知道这样就不打这场仗了。“柠檬王为了赶快了事,决定御驾亲征。他让四十个将军站成一排,喊口令说:”立——正!“四十个将军马上一个立正,动也不动。

  “开步——走!一二,一二……”这支队伍浩浩荡荡走进花园大门,迈大步向城堡前进。诸位知道,这座城堡在一座不高的上冈子顶上。上山对柠檬王来说太累了。他又是喘气,又是淌汗,最后决定回去,改由柠檬大将军指挥。

  “继续进攻,”他说,“我去修改总进攻计划。由于我御驾亲征,第一道防线终于占领了。我委托您去占领城堡。”柠檬大将军向柠檬王行了个礼,接受了指挥权。他前进了还不到五米,就宣布休息五分钟。从这里到城堡一共还只有一百步左右,总指挥正准备下令作最后一次冲锋,忽然听到一阵奇怪的隆隆声,只见山顶上迎着将军们飞来一发其口径之大真是从没见过的大炮弹。四十个将军不等柠檬大将军下命令,已经一下子转过身来,拼命往山下跑。可是他们跑不过这个神秘的大炮弹,几秒钟工夫,大炮弹已经追上他们,二十个将军像熟透了的李子那样给压扁了。

  接着大炮弹继续向下直滚,滚出了花园大门。它一路上冲散了芹菜先生那支准备进攻的骑兵队,撞翻了两位樱桃女伯爵的马车。

  等到它最后停下来,大家才看清楚这不是个磁性地雷,也不是一桶炸药,说来说去,这只不过是倒大霉的橘子男爵。

  “我的宝贝小叔子,是您呀?”大女伯爵叫着,从翻倒在地的马车里翻出来。

  大女伯爵浑身是土,乱蓬蓬的头发随风飘扬,脸上是厚厚一层煤烟。

  “我没有这种荣幸认识您,太太。我从来没到过非洲,”橘子男爵嘟囔说。

  “这是我,我,大女伯爵啊!”“噢,我的天,您怎么会想出这种鬼主意,把脸涂得这样黑?”“这是出于战略考虑,我的男爵……还是您给说说,您怎么来压我们了?”“我是来求救的。这种办法虽然有点怪,可也是出于无奈。我给这帮强盗锁在地窖里,为了逃出来,我折腾了整整一夜。您可以想象一下,我得用牙咬开地窖的门!”“不错,您能咬穿半打酒桶的桶底!”番前骑士咕噜说,他吓得还在直哆嗦。

  “我一出地窖,干脆就打山上滚下来,一路上好像压扁了整整一队黑人。

  强盗占领了他的城堡,毫无疑问,这队黑人是来支援他们的。“大女伯爵于是告诉她这位小叔子,说这些根本不是黑人,而是四十位柠檬将军。倒霉的橘子男爵听了十分抱歉,可在心底里却为自己的重量和力气感到骄傲。

  这时候柠檬王正在他那个帐篷里洗澡。他一听说先头部队送了命,起先以为是敌人进攻,采取突然袭击的方式打垮了他的队伍。等到他得到报告,说这次惨败的罪魁祸首是他充满好意的盟友,他不禁勃然大怒了。

  “我没什么盟友——我这场仗是为自己打,用自己的力量打的!”他气愤地说。

  他把残兵败将和辅助人员召集起来,一共还有三十个人,随即发表演说,这篇演说可以归纳为这么一句话:“天呐,把我从朋友手里救出来吧,至于敌人,我自己对付得了!”柠檬王的话说得有理。国王们的朋友向来比敌人更危险,他们只好引用这条没头没尾的老格言来安慰自己。

  柠檬王过了整整一刻钟才清醒过来、吩咐重新进攻,十个兵跑上山冈,发出怪叫,哪怕吓唬吓唬被包围的人当中的女人孩子也好。可是进攻的人受到热情的迎接。

  我要说,甚至是太热情了。洋葱头把消防唧筒接到酒窖里最大的那些酒桶上。等柠檬兵们一进入射程,洋葱头马上下命令:“对准敌人,开——酒!”(他本应说“开火!”,可他操纵的消防唧筒是用来灭火而不是开火的。)

  一转眼间,攻城的人头上喷下来猛烈的一股一股香气扑鼻、可以醉人的红酒。

  酒洒在他们眼睛上,落到他们嘴里,鼻子里,耳朵里。柠檬兵要不及时撤退,就免不了大醉,甚至醉得不省人事。他们给酒喷着逃回来,有的跑,有的爬。

  等他们逃到山脚,叫两位女伯爵大惊不止的是,柠檬兵没有一个是清醒的。

  诸位可以想象,柠檬王该有多么生气:“可耻!你们全得打棍子!难道可以空着肚子喝红酒吗?规规矩矩的人都不会这样干。瞧,又有十个人跌倒了!”真个的,柠檬王这十个士兵一个接一个倒在国王陛下的脚跟前,好像听到口令一样,同时呼噜呼噜地睡着了。

  情况一分钟比一分钟紧急,一分钟比一分钟危险。

  番茄骑士拉着自己的头发,央求密斯脱胡萝卜说:“给出个主意吧!您可是外国军事顾问啊,真见您的鬼!”诸位也明白,这时城堡里欢天喜地。

  一大半敌军退出了队伍。下面两根红门柱之间,很快很快就要出现白旗了!

第二十三章 洋葱头结识蜘蛛邮递员

  不,不瞒诸位说:两根门柱之间没有出现白旗。正好相反,整整一师柠檬兵来到了战场上。他们是从首都急急忙忙赶来救驾的。咱们那些朋友只剩一条路了:不是投降,就是逃走。

  洋葱头想打地窖逃走,可是通林子的暗道已经给柠檬王的军队占领了。

  是谁向柠檬兵告密的?柠檬兵根本就不知道有这条暗道。

  我也不瞒诸位:叛徒就是青豆律师。

  洋葱头大伙儿的情况一恶化,青豆律师马上投降敌人,生怕再给吊一次。

  番茄骑士捉住了洋葱头,高兴得把其他的犯人都放回了家。只有小樱桃被罚锁在阁楼上。

  洋葱头由整整一连柠檬兵押送到监狱,关在地牢里。

  柠檬狱卒一天给他送两次土豆羹和一破钵的水。洋葱头看也不看就把土豆羹吃下去——第一是因为太饿,第二是因为地牢里从来没亮光。

  其他时间洋葱头都躺在破床上,一个劲儿想:“能见爸爸一面就好了!

  至少让他知道我也在这儿,跟他在同一个监狱里。“柠檬狱卒日夜在监房门前走来走去,大声踏响鞋跟。

  “你们起码也得打个橡皮后跟啊!”洋葱头给吵得睡不着,大声叫道。

  可是狱卒们听到他的叫声,连头也不回。

  过了一个星期,他们来带洋葱头出去。

  “你们带我上哪儿?”洋葱头问道。

  他断定他们要把他带到绞架那儿。可他们不过是把他带到外面院子里放风。洋葱头顺着漫长的走廊向门口走去,一路上先是生自己两条腿的气;因为它们不愿走,接着又生自己一双眼睛的气,因为它们受不了亮光,给照得流泪。

  院子是圆的。穿一式黑白条子囚衣的囚犯们一个跟着一个团团转兜圈子。

  讲话是严禁的。圈圈当中站着一个柠檬兵,冬冬冬地敲着铜鼓:“一二,一二……”洋葱头走到了圈子里。走在他前面的是个老囚犯,驼着背,头发雪白,不时暗哑地咳嗽,两个肩膀一阵一阵地抖动。

  “可怜的老人家,”洋葱头心里说。“他要不是这么老,就真像我爸爸!”老头儿又走了一会儿,咳嗽得只好走出圈子,靠在墙上以免倒下来。洋葱头赶紧扑上去帮忙,这才看到了他满是很深的皱纹的脸。这老囚犯用失神的眼睛看看洋葱头,忽然抱住他的肩膀:“洋葱头,我的孩子!”“爸爸!你老得这么厉害!……”父子两个抱头大哭。

  “不要哭了,好孩子,”老头儿嘟囔着说。“勇敢点,洋葱头!”“我不哭,爸爸。我只是看到你这样体弱生病,心里觉得难受。可我答应过使你自由!”“不要难过,咱们的好日子会来的。”这时候,敲铜鼓的柠檬兵使劲敲了敲他的铜鼓:“喂,你们两个!难道没看见,你们把我整个队伍都打乱了吗?开步走!”老洋葱赶紧放开儿子,回到绕着院子走的一长排囚犯那里,走到自己的位置上。他们绕院子又走了两圈,接着仍旧按这个次序回到通牢房的走廊。

  “我会给你音信的,”分开的时候老洋葱低声说。

  “你有什么办法?”“你以后会看到。打起精神,洋葱头!”“你多保重,爸爸!”老人家进了他的牢房不见了。洋葱头的牢房要低两层,在地底下。如今洋葱头终于见到了爸爸,觉得牢房也不那么黑了。朝走廊的小窗子到底透进来一点亮光。

  可是亮光太少,只看得见在走廊里走过来走过去的柠檬兵们那些刺刀微微地闪烁。

  第二天,洋葱头为了消磨时间正数着窗外柠檬兵的刺刀闪过多少次,忽然听见有人叫他,这个声音很古怪,仅仅听得见,也不知道是打哪儿来的。

  “谁在叫我?”他惊奇地问。

  “你往墙上看看。”“我把眼睛都睁大了,可我看不见墙。”“我就在这儿,在小窗口。”“啊,现在看见了!你是一只蜘蛛。你在这儿干什么?这儿连一只苍蝇也没有。”“我是瘸腿蜘蛛。我结的网在上面一层的牢房里。我想要吃就往我的蜘蛛网里看看,总能找到点什么吃的。”“喂,不许说话!你在里面跟谁说话?”

  一个柠檬兵狠狠地敲门。

  “我在背我妈教我的祈祷文,”洋葱头答道。

  “那就轻点背,”柠檬兵吩咐说。“你要叫我们摔交的!”柠檬兵都是些蠢东西,听到一丁点儿声音就抬不起腿走路。

  瘸腿蜘蛛下来一点,用他细得像蜘蛛丝一样的声音轻轻说:“我给你送来了你爸爸的信。”真的,他吊下一张用蜘蛛丝绕住的字条。洋葱头接过来赶紧念。字条上写道:“亲爱的洋葱头,你的遭遇我全知道了。你的事情不顺心,可不要难过。

  我要是你,我也会像你那么干的。当然,坐牢不好受,可我认为,在这儿你也能学会不少东西,你可以有时间把你看到和经历过的事情反复想一想。给你送信的是咱们监狱里的邮递员。完全可以信任他,请它送信给我。热烈地拥抱你。你的爸爸老洋葱。“”都念完啦?“瘸腿蜘蛛问。

  “对,都念完了。”“那好。现在把信放到嘴里,嚼烂了给吞下去。不能让狱卒们看到信。”“照办,”洋葱头说着使劲嚼字条。

  “好,”瘸腿蜘蛛说,“现在再见了。”“你上哪儿?”“我去送信。”洋葱头这才看到蜘蛛脖子上挂着一个用蜘蛛丝编的袋子——跟邮递员们背的信袋一模一样。袋子里全是字条。

  “你一个一个牢房送这些信吗?”“可不,我已经送了五年了:每天早晨走遍所有的牢房收信,然后分别送去。狱卒一次也没抓住过我,一张字条也没发现过。

  这样囚犯们就能够不怕信被搜出来,相互保持联系了。“”他们哪来的纸呢?“

  “信根本不是写在纸上,是写在衬衫上撕下来的布条上。”“怪不得这字条有股怪味儿,”洋葱头说。

  “至于墨水,”蜘蛛往下说,“那是用囚犯吃的土豆羹加砖粉做的。”“哪来的砖呢?”“监狱的墙可是砖砌的呀!”“懂了,”洋葱头说。“请你明天上我的牢房来。我要托你送一封信。”“我一定来,”邮递员答应过,一瘸一拐地就要走。

  “你怎么啦,腿伤了吗?”洋葱头问他。

  “不,是风湿症。你明白吗,我住在潮湿的地方很有害。我已经老了,本该搬到乡下去住。我在乡下有个兄弟,住在玉米地里。每天早晨他在玉米秆上张开他的蜘蛛网,整天晒太阳和呼吸新鲜空气。他多次请我上他那儿去,可我不能丢下我的工作。做事一定要有始有终。此外,我跟柠檬王也有笔帐要算。他的侍臣杀害了我的爸爸:在厨房里把这可怜的老人家拍死了。那儿墙上到现在还隐约看得见一个斑点。我有时去看看这个使我想起这件事来的斑点,就跟自己说:”总有一天人们也要把柠檬王拍死,而且连一点儿痕迹也不留。‘我说得对吗?“”我还从来没见过这样崇高的蜘蛛!“洋葱头赞美说。

  “每个人都要尽他的力做事,”小个子邮递员谦虚地回答。

  他一瘸一拐地到了小窗口那儿。一个柠檬兵这时候正好在看“窥视孔”,要看看里面是不是一切都正常,瘸腿蜘蛛就在他鼻子底下溜到走廊里去了。

  瘸腿蜘蛛出了牢房,顺着蜘蛛丝下来,继续去送他的信。

第二十四章 洋葱头失去了一切希望

  洋葱头当天就从衬衫上撕下一小块布条,裁成好几块。

  “这样就有信纸了,”他高兴地想。“现在就等墨水送来。”柠檬兵给他送来了晚饭吃的土豆羹,洋葱头先不吃。他用羹匙从墙上刮下点砖粉,撒在土豆羹里,拌匀了,然后用这把羹匙的柄写了好儿封信。

  “亲爱的爸爸!”他在第一封信里写道。“你记得我答应过你的话吗?

  这个时刻越来越近了。我已经把事情都好好考虑过。吻你。你的儿子洋葱头。“

  第二封信是写给田鼠的,信上说:“亲爱的老田鼠,你别当我已经把你给忘了。我关着无事可做,整天就想老朋友。我想啊想啊想起来,你一定肯给我和我爸爸帮忙的。我知道这很不好办。可你只要能叫来百把只田鼠,同心合力,就一定能克服一切困难。

  等着你快来回信,我是在我的牢房里等着你呀。好,再见。你的老朋友洋葱头。“

  信后面又加了两句:“你在这儿眼睛不会疼。我这个地牢比墨水瓶里还黑。”第三封信写的是:“亲爱的小樱桃!你的情况我一点不知道,可我相信,咱们虽然遭到挫折,你是不会泄气的。我向你保证,咱们很快就要跟番前骑士清算老账了。

  我在这里想了很多在外面没工夫想的事情。等着你的帮助。我把给田鼠的信也送给你。把它放在约好的地方吧。很快我再给你写信。向大家问好。洋葱头。“他把这几封信藏在枕头底下,剩下的墨水都倒在床底下一个窟窿里,然唇把空碗还给柠檬兵,就躺下睡觉了。

  第二天早晨,蜘蛛邮递员又给他送来一封他爸爸的信。老洋葱写道,他将很高兴看到儿子的来信,可是关照他衬衫务必省着用。

  洋葱头几乎撕下半件衬衫,铺在地上,甲一个指头蘸蘸墨水,又写起来了。

  “你这是干吗呀!”邮递员劝阻他说。“你写每封信都用这么大一块布,过一个星期你就没什么可以写信了。”“别担心,”洋葱头回答说,“过一个星期,我已经不在这儿了!”“孩子,我怕你想差了!”“也许是吧,可你与其批评我,倒不如帮我一手吧,行吗?”“我八条腿都准备好了给你效劳。你想干吗?”“我想画一幅监狱详图,上面准确地标明各层楼、外墙以及院子等等的位置。”“这不难,监狱里每一平方毫米我都一清二楚。”洋葱头在瘸腿蜘蛛的帮助下,把监狱的全图画了出来,用一个叉叉标明了院子的位置。

  “你为什么在这里画个叉叉?”蜘蛛问他。

  “我下回再给休解释,”洋葱头支支吾吾地回答说。“现在我交给你三封信:一封送给爸爸,两封加上这幅地图送给我的一个朋友。”“他在监狱外面吗?”

  “对。送给樱桃小伯爵。”“他住得远不远?”“就住在山冈上伯爵的城堡里。”

  “啊,我知道它在哪儿!我有一个堂兄弟在这座城堡的阁楼上做事。他好多次请我去看他,可我一直没工夫。据说那里很漂亮。好吧,我就上那儿去一趟,不过谁来替我送信呢?”“你一去一回,尽管一条腿不方便,路上也只要两天。两天不送信我想没关系。”“我是一天也不想离开,”热心的邮递员说,“不过这些信要是急的话……”“十万火急!”洋葱头打断他的话说。“事关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所有的囚犯能不能得到自由,就看这件事能不能办成了。”“所有的囚犯?”“对,所有的囚犯,”洋葱头说。

  “既然这样,我一送完今天的信就去。”“我的好朋友,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我做这件事可不是为了要博得你感谢,”瘸腿邮递员回答说。“等监狱空了,我就可以住到乡下去了。”“他把几封信放进袋子,又把袋子挂上脖子,就瘸着腿向小窗口走去。

  “再见,”洋葱头目送着蜘蛛离开,轻轻说道。这一次蜘蛛为了安全一点,爬到天花板上去。“祝你一路平安!”蜘蛛一出了小窗口,洋葱头就开始一分钟一分钟,一个钟头一个钟头地计算时间,时间过得很馒:一个钟头,两个钟头,三个钟头,四个钟头……

  过了一天一夜以后,洋葱头心里说,“这会儿他应该是离城堡不远了。

  不过他找得到路吗?当然找得到。城堡周围有许多蜘蛛,他们只要知道他是伯爵阁楼里那位鼎鼎大名的蜘蛛的堂兄弟,也许有‘人’还会把他给送去呢。“洋葱头想象出这位个子小、头发白的老蜘蛛一瘸一拐地爬上阁楼,向它的堂兄弟打听到小樱桃的房间在哪里,就沿着墙下去,来到小樱桃的床边,轻轻地叫醒他,交给他两封信。

  洋葱头坐立不安。他一个钟头又个钟头,一分钟又一分钟地等着邮递员回来。

  可是两天过去了,三天过去了,瘸腿蜘蛛还没露脸。囚犯们收不到信很着急。邮递员走以前对谁都没提起他的秘密任务,只说请两天假。他为什么还不回来呢?难道他拿定主意永远离开监狱,上他早已渴望着的乡下去了吗?囚犯们不知道怎么想才好。可是最担心的还是洋葱头。

  第四天,囚犯们又给押出来放风了。洋葱头用眼睛找他爸爸,可他爸爸没到院子里来,谁也没法告诉他,他爸爸到底出什么事了。洋葱头绕着监狱院子走了几圈,回到自己的牢房里,绝望地扑到板床上。他简直失去任何希望了。

第二十五章 瘸腿蜘蛛和一只叫“七条半”的蜘蛛在送求救信途中遇险蜘蛛邮递员到底出什么事了?

  我这就来一五一十告诉诸位。

  话说他出了监狱,一路紧靠着人行道走,兔得被大车和马车压着。可他还是险些儿给一辆自行车压扁了,幸亏他及时跑到了一边。

  “我的老天爷!”他害怕地想。“我这次出门,差点儿还没开头就结束了。”

  还好,他看见不远有个打开的阴沟洞,就钻进了下水道。他刚钻进去,就听见有人叫他的名字,瘸腿蜘蛛转脸一看,看见了一位远房亲戚。这亲戚原先住在伯爵城堡的厨房里。大家管他叫“七条半”,因为他只有七条半腿。

  有一次人家扫地,不幸把他的半条腿扫掉了。

  瘸腿蜘蛛很客气地跟这老熟人问了好,七条半不跟他并排走,一路走一路扯个没完,扯得最多的是他丢了那半条腿的事。

  七条半不时停下来,要把他碰到那倒霉扫帚的事件讲得更详细些,可是瘸腿蜘蛛把他拉了就走,不让他这位旅伴引得自己叽哩呱啦、把话都给说出来。

  “你赶着上哪儿去呀?”七条半最后问他说。

  “去看堂兄弟,”瘸腿蜘蛛支支吾吾地回答说。

  他在监狱里学会了保守秘密,因此没说出他在替洋葱头带信给小樱桃和田鼠。

  “去看堂兄弟?”七条半反问道。“是住在城堡里的那一位?他早就请过我,叫我上他那阁楼去住上个把礼拜。好,我这就跟你一起去,反正我这会儿也没什么要紧事。”他要跟瘸腿蜘蛛一起走,瘸腿蜘蛛不知是喜是优。可他后来拿定主意,两个一起走更带劲,万一出什么事,这个想不列的旅伴还可以给他帮帮忙。

  “好吧,咱俩一起走,”瘸腿蜘蛛表示欢迎地回答说。“不过,你不能走得快一点吗?因为我有急事,可不想迟到。”“你还在监狱里当邮递员吗?”七条半问他。

  “不当了,我辞职不干了,”瘸腿蜘蛛回答说。

  尽管七条半是他的朋友,而且是亲戚,可有些事情是连最知己的朋友也不能讲的。

  他们亲热地谈谈说说,不知不觉出了城,最后爬出了下水道。瘸腿蜘蛛轻松地叹了口气,因为下水道里空气大闷,他头都晕了。他们两个很快就来到田野上。这天天气很好,风微微吹动了芳香的青草。七条半不时贪馋地把嘴张大,恨不得把所有的空气一下子都吞到肚子里去。

  “这儿多好啊!”他叫起来。“已经有三年,我连鼻子也没伸出过我那气闷的下水道。现在我怎么也不想回去了。我住在这里,住在这又清静又空旷的乡间不好吗?”“这儿看来住得满满的,”瘸腿蜘蛛不同意地说,给他的朋友指指一长行蚂蚁,他们正把一只青虫拖回蚂蚁窝。

  “城里的先生们,看来你们不喜欢我们这乡间,”一只蚱蜢正坐在自己的洞口,不客气地说。

  七条半怎么也要停下来,告诉蚱蜢说他正好向往乡村生活。蚱蜢回答他一句。

  七条半顶他一句。蚱蜢唧唧叫了两声。七条半又表示反对。

  一句话,他们你一句我一句的,这场谈话就一刻不停地拖下去没个完。

  他们两个这样争论不休,围上了各式各样的动物:蚱蜢、甲虫、瓢虫,远处甚至还有几只大胆的小蚊子。一只麻雀摆出在维持街上交通的样子,注意到这里围着一大堆人,就飞过来要赶散他们。他一下子就看到七条半。

  “啾啾啾!这么好吃的东西,正好拿去给我的小麻雀吃!”它啾啾地说。

  幸亏有一只小蚊子及时叫起来:“逃命啊!逃命啊!警察来了!”所有的甲虫、瓢虫一转眼都没了影,好像遁到地里去了。七条半和瘸腿蜘蛛躲到蚱蜢的洞里,蚱蜢赶紧关上门,站在门边守望着。

  七条半吓得浑身哆嗦,瘸腿蜘蛛已经后悔让这个多嘴多舌的伙伴跟了来,这家伙碰到第一个人就争吵,竟让警察给盯上了。

  “好,他一准已经把我给记下来,”老邮递员心里说。“麻雀准是把我的名字记到了他那本本里。名字一进他的本本——可就好不了啦!”他转身向七条半说:“喂,老乡,瞧,咱们一路上越来越危险了。也许,咱们该分子吧?”“你这是什么话!”七条半叫起来。“是你先请我跟你一起走的,可这会儿遇到患难,却想扔掉我了。你真不够朋友,没说的!”“是你说要跟我一起走的!好了,不谈这个了。我上城堡有要紧事,不想整天坐在这个洞里,尽管我非常感谢蚱蜢这样好客。”

  “好,我跟你走,”七条半总算同意了。“我答应过你的堂兄弟要去拜访他,我要守信用。”“那咱们走吧!”瘸腿蜘蛛说。

  “等一等,先生们:让我往门外看看警察在哪里,”小心谨慎的蚱蜢提议说。

  一看,麻雀还在执行他的任务。他在地面上飞得很低,仔细地在草上搜索。

  六条半担心地叹了口气说,在这种情况下他一步也不走。

  “既然这样,我独个儿去!”瘸腿蜘蛛坚决表示。

  “你怎么啦,我怎么也不让你冒这种生命危险!”七条半激动地说。“我跟你故世的爸爸是老朋友,为了纪念他,我要阻止你去找死!”只好坐下来等。由于麻雀不知疲倦,不肯休息,整整一天就这样在令人难受的等待中过去了。直到天黑,这位警察才算回他那个在仓库旁边柏树上面的营房。他走以后,咱们这两位旅伴就决定重新上路。

  瘸腿蜘蛛眼看浪费了整整一夭时间,心里很懊恼。

  一夜工夫他们本可以补回失去的时间,走很远的路,可七条半偏偏又忽然提出,说他累坏了,想要歇一歇。

  “这不行,”瘸腿蜘蛛反对说。“绝对不行!我在路上不能再停留了。”“这么说,你又想深更半夜的把我抛弃在半路上啦?你是这样对待你爸爸的老朋友的吗!

  我真希望这位可怜的老人家活着。看到你这样冷淡地对待亲友,把你狠狠骂一顿!“

  这回瘸腿蜘蛛又只好让步。两位旅伴在一座教堂的自来水管后面找了个舒服地方,待下来休息。

  不用说,瘸腿蜘蛛一夜没合眼,生气地看着自己的旅伴甜甜地打着呼噜。

  “要不是碰到这个胆小鬼和多嘴多舌的家伙,我这会儿早就到了,还说不定已经往回走啦!”他心里说。

  东方天一亮,他赶紧叫醒七条半。

  “走吧!”他吩咐说。

  可他还得等着七条半打扮了半天。这多嘴老家伙仔仔细细地洗刷干净七条半腿以后,才说可以走了。

  上午总算没出什么事,太太平平地过去。

  靠近中午时候,两位旅伴来到一个踏得很结实的宽大场子,上面横七竖八地有许多不知是什么东西留下的脚印。

  “这地方真奇怪!”七条半说。“甚至可以想象着这里走过了一支大军。”场子尽里头有座矮矮的建筑物。里面发出一仲很响很可怕的声音。

  “我不是个多事的人,”七条半又嘟嚷起来,“可为了知道咱们到底到了哪儿,谁又住在那里面,我情愿再牺牲半条腿!”可瘸腿蜘蛛毫不东张西望,快步向前走。

  他由于一夜没睡,累得要死,热得头痛。他觉得自己尽管在走,城堡却不是越走越近,而且越走越远,像永远走不到似的。谁知道他们是不是走错道了,因为城堡的高塔理应已经在远处出现。……对,他们一定是迷路了。他们两个都已经很老,又没戴眼镜(还没人见过蜘蛛戴眼镜)。说不定他们一不留神,已经在城堡旁边走过去了。

  瘸腿蜘蛛正埋头想着他那些窝心事,忽然一只小青虫像箭一样在他身边跑过,一面跑一面叫:“快趁早逃命啊!鸡来了!”“咱们完了!”七条半吓得轻轻说了一声,关于这种贪吃的巨鸟,他已经听说过不止一回。

  他失魂落魄地撒腿就逃,很快地划动他七条又细又长的腿,还有半条腿一蹦一跳的。

  他那位瘸腿伙伴没他灵活——第一,他只顾着想心事,第二,他从未见过鸡,连听也没听说过。可等到一只他不认识的这仲可怕飞禽把嘴伸到他头顶上时,他极其冷静地把装着信的口袋扔给他的伙伴,叫了一声告别的话:“送给……”可他已经来不及说把这些信送给谁了。一转眼,鸡已经把他吞下了肚子。

  可怜的瘸腿邮递员!他再不用一个牢房一个牢房地收信送信,跟囚犯们叨唠了。

  没有人再会看见他瘸着腿,顺着监狱用阴暗潮湿的墙一步一步地爬了……

  伙伴送命倒使七条半得了救。他趁机钻出了拦住鸡树和场子的铁丝网,等到鸡回过头来追他,他已经到了安全地点。他接着就昏倒了。

  等七条半过了好半天醒来,他怎么也弄不清自己在哪里。太阳已经在下去——这就是说,他昏倒了已经有好几个钟头。

  他看见离他两步有一只母鸡的可怕侧面,这只母鸡一直盯住他,拼命要把嘴伸过铁丝网上的小窟窿来啄他。可是伸不出来。

  一见这个可怕的鸡嘴,他马上想起了瘸腿蜘蛛的惨死。七条半一想起亡友的遭遇,不禁叹了口气,就想离开这儿走了。可直到这时,他才发觉它那半条断腿被什么东西夹住。这原来是个信袋,瘸腿蜘蛛死前扔给他的。

  “我这勇敢的朋友关照我把信送给什么人,”七条半心想,“可是送给谁呢,送到什么地方去呢?……看见有水沟就把这袋信扔掉,回到我的下水道里去不是更好吗?那儿没有麻雀也没有鸡。下水道里虽然气闷,可是绝对安全。不过我还是把袋子里看一下,也不为什么,好奇嘛。”他开始读信,读着读着,禁不住流下泪来。

  为了把信读下去,他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擦眼泪。

  “人家托他做的事,他对我一个字也没说过!我什么也不知道,在他十万火急要赶路的时候,我却多嘴多舌地耽误他的时间!不行不行,现在我全明白了:瘸腿兄弟遇害都怪我,我有责任完成他的遗嘱。就算我死,死以前也至少要做一件事来纪念他,纪念这位忠心耿耿的朋友。”七条半觉也顾不上睡,连夜赶路,天亮时顺利来到了城堡。他很快就找到路上阁楼,很高兴地见到了他的蜘蛛亲戚。他三言两语地把发生的事情讲了以后,两个就去把信交给小樱桃。小樱桃由于参加造反受到处罚,依然关在阁楼里。接着住在城堡里的蜘蛛劝七条半跟他一起过一个夏天,这个老多嘴鬼欣然同意了,因为回去的那条路他觉得实在太可怕。

第二十六章 这一章讲一个不会计算人数的柠檬兵

  一天早晨,柠檬兵给洋葱头送来土豆羹,把碗放在地上以后,认真地看看洋葱头,轻轻对他说:“你那位老人家情况不好。他病得很重。”关于父亲的事,洋葱头还想多知道些,可是柠檬兵不肯讲下去,只说老洋葱身体太弱,不能走出牢房。

  “小心点,对谁也别说是我告诉你的!”柠檬兵补上一句。“我会丢掉饭碗,可我得养家活口。”洋葱头保证不讲出去。可即使不作任何保证,他也绝不愿意连累这个穿着柠檬兵制服、要养家活口的上岁数的人。显然,他当狱卒只是因为找不到更好的工作来养活他那些孩子。

  这一天又到了放风时候。囚犯们到了外面院子,又团团转走起来。柠檬兵冬冬、冬冬敲铜鼓:“一二,一二!”“一二!”洋葱头心里在重复。“我那位送信人好像石沉大海,无影无踪。他走了已经十天,一点回来的指望都没有了。他没有把我的信转到,不然田鼠已经到这儿来了。一二!……爸爸又生病——这就是说,逃走的事现在根本不用去想。怎么把病人带出监狱呢?怎么给他治病呢?谁知道我们在林子里或者在沼地上得待多久啊,就那么无遮无盖,也没大夫药品什么的……

  唉,洋葱头啊洋葱头,你就别想什么自由了,准备着一年又一年地在监狱蹲下去,说不定要一直蹲到死……就是死了还得待在这里,“他瞧瞧院子围墙上那个小窗口外面的监狱坟地,暗自补上一句。

  这一天放风比平时更加凄凉。穿着一身条纹囚衣囚裤的囚犯们弓着腰,拖着腿,绕着院子一步一步走。甚至没有一个人想要跟平时那样同难友交换一言半语。

  大家向往自由,可这一天自由却是那么遥远!比雨天藏在乌云后面的太阳还远。

  而且偏偏下起冰冷的细雨来,囚犯们怕冷地缩起肩膀继续走,根据监狱条例,不管什么天气都得走。

  洋葱头忽然听见——也许是听错了吧?——好像有人在叫他。

  “洋葱头,”一个耳熟的暗哑声音清楚地又叫了他一次。“下一圈到这儿稍微走慢点。”“是田鼠,”洋葱头心里说,高兴得血都涌到脸上来了。“他来了!他在这儿!”可爸爸关在牢房里怎么办?

  洋葱头只顾着赶到传来田鼠声音的地方,不知不觉地踩了前面一位囚犯的脚后跟。前面那位囚犯回过头来埋怨说:“瞧你把脚踩到哪儿去了!”“别生气,”洋葱头悄悄对他说。“你给一圈人传话过去,再过一刻钟,咱们全都离狱了。”“你疯啦?”那囚犯听了大吃一惊。

  “你就照我说的办吧。传话叫大家作好准备。不等放好风,咱们就都逃走了。”

  这位囚犯拿定主意,就算传了话也出不了大毛病。

  大伙儿一圈还没走完,他们的步子就变得更坚定,更带劲了。他们的腰板硬起来。连敲铜鼓的柠檬兵也察觉了这一点,决定给囚犯们打气。

  “这样很好!”他叫起来。“就要这样,对,对!挺起胸,收起肚子。

  肩膀向后……一二,一二!……“这已经不像囚犯放风,倒像军人出操了。

  等洋葱头来到田鼠叫他的地方,他放慢了脚步仔细听。

  “地道挖好了,”地下传来了话。“你只要向左跳一步,脚底下的土就会陷下去。我只在上面留下很薄的一层土……”“好,可咱们等下一圈再跳,”洋葱头轻轻回答说。

  田鼠还说了句什么,可洋葱头已经走过去了。

  他又踩了一下前面那位囚犯的脚后跟,悄悄对他说:“下一圈我一用脚顶你,你就向左一步,往下跳。就是要跳得使劲点!”囚犯还想问什么,可这时候敲铜鼓的柠檬兵朝他们这边看。

  无论如何要转移他的注意力。一圈人里很快就传过去一阵压低的沙沙声,接着有一个囚犯大声叫:“唉哟!”“你怎么啦?”柠檬兵向他转过脸去。

  “我的鸡眼给踩了一下!”那囚犯叫苦说。

  柠檬兵正凶巴巴地朝相反的方向望着,洋葱头已经走近了田鼠挖的地道口。他用脚顶顶前面的难友。那人往左一跳,转眼就不见了。地面上只剩下一个洞,大小足够一个人跳下去。洋葱头于是向一圈人传话说:“每一圈我用脚顶谁谁就跳下去。”就这么办。每一圈都有一个人向左跳到洞里没了影。为了不让柠檬乒看见,圈子另一边的人就叫:“唉哟,唉哟!”“你那儿又怎么啦?”柠檬兵很凶地问。

  “我的鸡眼给踩了一下!”老是这个回答。

  “你们今天怎么搞的,净是你踩我的鸡眼我踩你的鸡眼。你们小心着点!”五六圈走下来,柠檬兵看看那圈绕着他走的囚犯,开始不放心了。

  “奇怪呀!”他心里想。“我可以发誓,人少下来了。”可他后来断定,这只是他的幻觉,这些人能上哪儿去呢!大门锁着,墙又那么高。

  “不过,”他嘟囔说,“我还是觉得他们人少了。”柠檬兵为了证实是自己看错,开始给囚犯们点数,可因为他们是团团绕圈圈,他怎么也记不起是打哪一个人点起的,把几个人点了两次。怎么也点不清楚,结果囚犯不是少了,而是多了。

  “这怎么会呢?”他想。“他们又不能乘。算术这鬼东西!”诸位一定已经明白,这个柠檬兵算术不怎么好。他于是一再重数。囚犯的人数一会儿少了,一会儿多了。最后他决定不数了,省得把头搞昏。可这时候他向那圈人一看,吓得拼命揉眼睛:这可能吗?囚犯差不离少了一半!

  他抬头望天空,想看看是不是有人飞到云端里去了,可正当他抬头看时,又有一个人跳进地洞不见了。

  现在囚犯只剩了二十八个。其中包括洋葱头,他一个劲在想他的爸爸。

  每一次他面前有人跳到地底下,他的心就一阵收紧:“唉,这个人是我爸爸就好了!”可老洋葱关在他那个牢房里——怎么也想不出办法去救他。

  最后洋葱头拿定主意,要帮助所有的囚犯逃走,自己却留在监狱里跟爸爸在一起。爸爸不能跟他一起获得自由,这种自由他也不要。

  现在囚犯只剩了十五个……十个……九个,八个,七个……

  柠檬兵目瞪口呆,心不在焉地继续敲他的铜鼓。

  “这是跟我开的什么鬼玩笑!”他心惊胆战地想。“走一圈不见一个人。

  我怎么办呢?离放风结束还有七分钟——规则是规则。万一到时候他们全不见了,那可怎么办?……现在剩几个啦?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六个……

  我说到哪儿了:他们已经只有五个了!“洋葱头难过到了极点。

  他叫田鼠,可听不到回音。他只想跟他这位好朋友说明,他自己为什么不逃走……

  这时候柠檬兵一下子明白过来,决定结束这场使他那些囚犯一个个神秘地失踪的妖法。他大叫一声:“站住!不许动!”洋葱头和另外四个囚犯停下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快逃,”洋葱头叫道,“趁柠檬兵还没报警!”几位囚犯不等他再请,一个接一个都跳到地洞里去了。洋葱头伤心地在后面望着他们,可忽然觉得有人抓住了他的脚。难友们猜到了他决定留下,不用怎么商量,就把他拉下了地道。

  “你别傻瓜,”他们说。“只要你自由了,你可以更快地救出你爸爸。

  趁还不晚,咱们逃吧,逃走吧!“”等等我!“柠檬兵终于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一下子叫起来。”我也跟你们走!别把我丢在这里。你们走了,柠檬王要绞死我的!“

  “好,咱们把他带走吧,”洋葱头同意了。“咱们能够逃得这样顺利,多少也亏了这位柠檬兵。”“你们快一点,”他后面传来那暗哑的声音。“这里亮得受不了,我绝对不想亮瞎眼睛,或者害上日射病把命送掉了!”“我亲爱的老田鼠,”洋葱头说,“你想想吧,难道我可以逃走吗?我爸爸生着病,关在他那个牢房里!”田鼠搔搔后脑勺。

  “我知道他的牢房在哪儿。”他说。“你给我送来的监狱地图,我都仔细研究过了。可咱们来得及吗?你早该告诉我了。”他一声召唤,一下子来了近百只田鼠。

  “孩子们,咱们还得挖一条地道———直通到监狱那头,”老田鼠说。

  “怎么样,咱们挖吗?”“没问题!一刻钟就挖好。”田鼠们二话不说,动爪就干。几分钟工夫它们就挖到了老洋葱的牢房。

  洋葱头第一个爬上去。他爸爸正躺在板床上说胡话。

  他们刚把老人家抬进地道,一群柠檬兵就冲进牢房。他们正在整个监狱里搜捕逃犯,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逃走的。

  等到狱卒们最后弄清楚出了什么事情,知道免不了要受柠檬王的处罚,怕得要命,一下子都扔下武器,也纷纷钻到田鼠们挖的地道里去了。

  他们到了外面田野上,分别躲到农民家里,脱下身上的柠檬兵制服,赶快扔掉,换上劳动服。

  据说他们把帽子上的铃档也扔悼了。让咱们把这些铃铛给收集起来,都送给孩子们吧——好叫他们拼命地丁丁当当摇啊摇!

  那么洋葱头呢?他接下来怎么样了?

  老田鼠和洋葱头以为逃出监狱的柠檬兵是在追他们,于是给自己挖了另外一条地道。柠檬兵们没追上他们,就是这个道理。

  他们现在在哪儿呢?

  等一等——诸位这就知道了。

第二十七章 障碍赛马

  柠檬王在举行一个盛大节日。

  “我的臣民需要一场玩乐。”柠檬王拿定了主意,“这样他们就没工夫去想他们的不幸和贫困了。”他想到了赛马,规定一品、二品、三品柠檬官都得参加。当然是作为骑师而不是作为马。

  边场赛马很特别:马要拉刹住的车子。

  比赛开始前,柠檬王亲自检查所有的刹车,保证车子都刹住了。

  刹车非常灵,车轮根本没法转。因此车拉起车来要难上一百倍。

  柠檬王一发信号,马就顿脚,全身肌肉爆出来,马嚼子上流下口沫。可是车子一动也不动。于是柠檬骑师们挥动长鞭。这起了作用。车子走了儿毫米,柠檬王乐得直拍手。接着他亲自走到场子里,一匹马一匹马地抽。显然,这样做使他得到很大的乐趣。

  “陛下,请也赐我的马一鞭子!”柠檬官们叫道,要逗他高兴。

  柠檬王用尽浑身力气劈劈啪啪抽鞭子。骑师们也站在车上抽马。鞭子每抽一下,马背上就留下长长一道白鞭痕,柠檬王可不在乎这个——他对自己想出来的这玩意儿十分得意。

  “要是没什么障碍,每一匹马都会跑,”他说。“我就是要看看车子给刹住了它们能不能跑。”那些可怜的马匹又痛又紧张,都发了狂,累得腿都站不往观众很气愤,可是被逼着只好看这种野蛮的比赛——老实说是在看拷打。柠檬王既然决定要人们娱乐,他们就非娱乐不可。

  可柠檬王举起鞭子,突然一动不动地呆住了,眼珠突出,好像就要打眼眶里蹦出来似的。他两腿发抖,脸色更黄了,黄帽子下面的头发直竖,于是金铃铛一阵抖动,拼命地丁丁当当响起来。

  柠檬王眼看着他脚边的地面裂开。不错不错,是地面裂开了!

  先出现了一道裂缝,接着又出现了一道裂缝,随后场子里耸起了一个小土墩,就跟田鼠在田野上留下的那种土墩一模一样。接着土墩顶上开了一个口,这个口越来越大,打里面露出一个脑袋两个肩膀,一个生物用胳臂时和膝盖又顶又撑,很快地打地底下钻了出来。这正是洋葱头。

  地洞里传来老田鼠担心的声音:“回来,洋葱头,咱们走错路了!快回来!”可洋葱头已经什么也听不见。他看见柠檬王就站在他面前,脸发青,满头大汗,手里举着鞭子一动也不动,像变了一根盐往。洋葱头一见柠檬王,气得浑身发抖。

  洋葱头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向柠檬王冲去,一把抢过他手里的鞭子。柠檬王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洋葱头已经把鞭子在空中一抽,啪嗒一声,像试一试它,接着一甩鞭子就抽在柠檬王的背上。柠檬王呆若木鸡,也没想到躲开抽到他身上来的这一鞭子。

  “噢噢噢!”柠檬王大叫起来。

  洋葱头一甩鞭子,又给了他一下,比原先那一下更重。

  柠檬王回过身子,撒腿就逃。

  这是一个信号。逃出监狱的其他囚犯全跟在洋葱头后面打地底下钻出来。周围的人向他们欢呼。做父亲的看到儿子,做妻子的认出了丈夫。

  一转眼工夫,一长排警察给冲散了,人群拥进场子,拥抱得到解放的囚犯们。

  参加赛马的柠檬官们坐在马车上,恨不得赶快策马逃走,可是不管他们怎么抽马,车轮一动也不动。人们抓住这些柠檬官,把他们的手脚捆起来。

  可柠檬王本人还是跳上了他那辆马车。这辆马车不参加比赛,因此没刹住,于是柠檬王及时地溜走了。可他不想逃进王宫,却狂叫着赶马向田野上冲去。听话的马跑得那么快,马车最后翻了个身,柠檬王脚朝天插在一堆准备当肥料用的垃圾上面。

  “这地方对他来说再合适没有了!”洋葱头要是看到柠檬王的这个下场,一准会这么说的。

第二十八章 番茄骑士宣布要抽天气税

  正当城里发生上述事情的时候,樱桃女伯爵的城堡大厅照例甲作法庭,番前骑士把所有乡民召集起来,要向他们宣布一个极其重要的决定。

  庭长当然还是番前骑士本人,律师是青豆先生,芹菜先生担任书记。芹菜先生左手记录双方的说话和法庭的决议,右手抓住他那条格子手帕,他几乎每一分钟都用得着它。

  人们真正是心惊胆战,因为每开一次庭,他们总要倒一次大霉。

  上次开庭决定的是,不但乡村的土地属于两位樱桃女伯爵,乡村里的空气也属于她们,因此呼吸空气的人都得付钱。每月一次,番前骑士在乡村里挨家挨户地走,逼着农民在他面前深呼吸。他一个一个测量他们呼吸以后肺部的容量,然后计算每个呼吸空气的人该交多少钱。

  大家知道,南瓜老大爷一直叹气,他交的钱自然比别人多。那么,现在城堡主人还要农民交什么税呢?

  番前骑士首先发言,他在一片寂静中说:“最后期间,城堡的收入显著减少了。诸位知道,咱们这两位可怜樱桃女伯爵又是孤儿又是寡妇,只靠她们这点土地收入过日子,而且不仅要养活自己,还要养活她们的两位小叔子,就是蜜柑公爵和橘子男爵,不让他们饿死……”葡萄师傅偷偷地看了看坐在角落里的橘子男爵,只见他谦虚地垂下眼睛,正大吃大啃烤兔子配麻雀在充饥。

  “不要东张西望!”番前骑士很凶地叫了一声。“你们再把头转来转去,我就要把你们都赶出去了!”葡萄师傅赶紧把眼睛盯住了自己的鞋尖。

  “两位仁慈的女伯爵,咱们最尊敬的女主人,根据法律向法庭提出了书面要求,希望确认她们一项不可剥夺的权利……律师先生,请您宣读一下文件!”青豆律师站起来,咳了声嗽,吸了口气,就开始慢慢地、庄严地念起文件来:“‘申请人——樱桃贵族的大女伯爵和小女伯爵——认为,本人既占有其私产内的空气,自然也应该占有一年四季降下的所有雨雪冰霜。为此请求法庭裁决,每一乡民应按下列规定向本人纳税:下普通雨一百里拉,下雷雨二百里拉,下雪三百里拉,下冰雹四百里拉。’下面签名:”大樱桃女伯爵。

  小樱桃女伯爵。‘“青豆律师念完就坐下来。

  庭长问道:“您说,这一要求是写在水印纸上的吗?”“是的,庭长先生,”青豆律师又跳起来回答说,“是写在水印纸上的。”“两位女伯爵的签名都确凿无疑吗?”

  “都确凿无疑。”“很好,”番前骑士说。“既然这一申请书写在水印纸上,签字又都确凿无疑,那就全清楚了,现在休庭,进行裁决。”番前骑士站起来,把老是从他肩膀上滑下来的黑外衣重新披好,就到隔壁房间去作出决定。

  梨教授碰了一下旁边的小葱大叔,轻轻问他说:“依你看,下冰雹纳税公道吗?下而下雪对庄稼有好处,这我还能理解。

  可下冰雹本身已经是大灾害,倒要纳最高的税!“小葱大叔没答腔——他沉思着抹抹他的长胡子。

  葡萄师傅茫然地掏他的口袋。他在找锥子搔他的后脑勺,可突然想到,在走进大厅以前,乡民都得交出冷热武器。他们没有热武器,就是火器,锥子却被认为是冷武器。

  在等待法庭裁决的时候,芹菜先生的眼睛紧紧盯住在场的人不放,并且在他的本子上记下:“梨嘁嘁喳喳说话。小葱抹胡于。南瓜大嫂缩起身子。南瓜老头长叹了两次。”

  小学生就是这样在石板上记同学的名字的,这是说,当老师要到走廊同什么人说话,叫他看好全班同学的时候。

  在“好”这一栏里芹菜先生写道:“蜜柑公爵态度极好。橘子男爵态度非常好。他不站起来,保持安静,在吃第三十四只小麻雀。”“唉。”葡萄师傅用指甲代替锥子搔着后脑勺想,“咱们的洋葱头在这儿就好了。要是他在这儿,事情就不会搞得这样乱七八糟!洋葱头坐牢以后,他们把咱们当作奴隶。咱们的一举一动,这个芹菜先生都在他那个该死的小本本里给记上。”要知道,芹菜先生在“坏”这一栏里记上谁的名字,谁就要被罚款。

  葡萄师傅几乎天天要交罚款,有时一天还交两次。最后法官,就是番前骑士,回到会议厅来了。

  “起立!”芹菜先生吩咐说,可他自己坐着。

  “注意!现在我宣布法庭的决定,”番前骑士说。“‘听取了两位樱桃女伯爵的申请以后,本庭议决:承认上述两位女伯爵有权对下雨、下雪、下冰雹以及种种好天气坏天气抽税。本庭现作如下规定:居住在两位樱桃女伯爵所有土地上的每一个人要交天气税,税额比两位女伯爵申请的增加一倍……”大厅里发出一阵怨言。

  “肃静!”番前骑士叫起来。“要不我就马上吩咐把你们给赶出去。我还没念完呐,听我念下去:”本庭规定、上述两位女伯爵还有权对露水、霜、雾等等抽税。

  本规定自即日起生效。‘“所有的人心惊胆战地看看窗外,只望到晴朗的天空。可是黑色的雨云越来越近了。窗玻璃上有几颗小冰雹打得嗒嗒响。

  “我的老天爷,”葡萄师傅搔着后脑勺,心里想。“这下要付八百里拉了。该死的黑云!”番前骑士也看看窗外,他那张大红脸高兴得发亮。

  “老爷,”青豆律师对他说,“恭喜您!您福气真好:寒暑表在下降,要下瓢泼大雨了。”大伙儿恨恨地看看律师。芹菜先生很快地把在场的人扫了一眼,谁眼睛里看得出怒色,他在本本上就把谁的名字给记上。

  真的来了一场狂风暴雨,还打雷闪电下冰雹。青豆律师向芹菜先生高兴地眨眨眼睛。葡萄师傅气得几乎透不过气来,只好更聚精会神地盯住自己的鞋子看,别又给罚款。

  乡民看着窗外的暴雨,犹如看着一场大灾难。对于他们来说,响雷比开大炮更可怕,闪电好像直刺他们的心。

  芹菜先生吮吮铅笔,开始一口气地计算,由于老天爷这次开恩,城堡主人可以捞进多少钱,算下来是笔惊人巨款,加上罚款,数目就更大了。

  南瓜大嫂痛哭起来。小葱的老伴跟上,她扑倒在丈夫肩膀上,拿他的长胡子擦眼泪。

  番茄骑士气疯了,顿起脚来,把所有的人都赶出了大厅。

  乡民们走出来,冒着夹冰雹的暴雨,拖动着脚回村子。他们甚至没有加紧脚步。

  冰雹劈劈啪啪地敲打他们的脸,雨水湿透了他们的衣服,可他们好像一点也没感觉到似的。当你碰到巨大的痛苦时,小的烦恼就算不得什么了。

  回乡得穿过一条铁路。乡民们在放下来的栏杆前面停下来,火车过一分钟就要开过了。站在栏杆旁边看火车总是好玩的。瞧,一个巨大的黑色火车头呼哧呼哧地喷着烟开来了。司机待在司机室里。赶集回来的乘客打一节节车厢的窗子里望出来——都是些披斗篷的农民,还有他们的妻子、孩子……

  过去了一个披黑头巾的农妇。可在最后一节车厢里……

  “慈悲的老天爷,”南瓜大嫂叫起来,“看最后一节车厢啊!”“好像是……”

  南瓜老大爷吞吞吐吐地说,“好像是狗熊……”一点不错,最后一节车厢的窗口站着三只狗熊,他们好奇地东张西望。

  “太奇怪了!”小葱大叔拖长了声音说。

  他的胡子惊奇得散了开来。

  三只狗熊当中,有一只忽然点着头,挥着爪子,就像向栏杆旁边这些给雨淋得像落汤鸡似的人打招呼。

  “他干吗张牙舞爪啊?”葡萄师傅咕噜说。“唉呀,那狗熊竟在嘲笑咱们呢!”

  可这只狗熊依然一个劲在鞠躬,火车都开走了,他还把身子探出小窗口,拼命地挥爪子,差点儿都要掉到车外来了。幸亏旁边两只狗熊及时抓住了他,把他拉了回去。

  咱们这些朋友来到车站,这时火车正好停下来。三只狗熊不急不忙地爬出车厢,最老的一只给检票员看车票。

  “他们准是些演马戏的狗熊,”葡萄师傅说。“大概就要演出了。瞧吧,吹木笛玩狗熊的老头这就出来了。”果然马上出来了一个人,可他不是老头,却是个小孩,头戴绿色小帽,身穿蓝色长裤,膝盖地方打着一块五颜六色的补丁。他那张脸喜气洋洋,对于每一个乡民来说,这张脸太熟悉了。

  “洋葱头!”葡萄师傅向他扑过去,叫了起来。

  对,这个人的的确确是洋葱头。他在回乡之前,赶到动物园里把三只狗熊放了出来。这回看守人睡得太熟了,别说狗熊,连大象也可以带走,当然,要是大象愿意离开动物园的话。

  可是老象不相信真的自由了,他宁愿继续留在象馆里写他的回忆录……

  大伙儿拥抱,亲吻,追问和解释个没完!可这一切都是在瓢泼大雨底下干的。

  要知道,当你太高兴的时候,小的烦恼也就不在乎,甚至伤风也不怕。

  梨教授一个劲儿跟那只年轻狗熊拉手。

  “您还记得,您当初怎么合着我的小提琴跳舞吗?”他快活地眨着眼睛问。

  这狗熊记得太清楚了,也不等音乐,马上又跳起舞来。大伙儿兴高采烈地拍手。

  当然,小樱桃马上就得到通知,说是洋葱头回来了。他们两个见面时拥抱得有多么热烈,这是诸位可想而知的!

  “好,咱们来谈谈正事吧,”洋葱头说。“我得告诉大家,我想出了一个什么主意。”趁洋葱头给他那些朋友讲他想出来的主意,让咱们去看看柠檬王这会儿怎么样吧。

第二十九章 一场下不完的暴雨

  咱们竟让柠檬王在那垃圾堆上面待那么久,都因为他觉得躲在那儿比待在他的首都里要安全得多。

  “这里又安静,又温暖,”他心里说,不时吐出嘴里的垃圾。“我要在这里一直待到我的军队在城里恢复秩序为止。”诸位要知道,这个傲慢、残忍然而胆小如鼠的柠檬王当时是头也不回,打跑马场直接溜出来的,因此不知道他那些军队已经倒向人民一边,他那些大小官员已经进了监狱,全国也已经宣布为自由的共和国了。

  可等到瓢泼大雨落下来,冰冷的雨水渗进垃圾堆,柠檬王就改变主意了。

  “我湿透了,”他拿定主意说,“得找个干地方。”他翻过身子,两腿乱抽,最后钻出了垃圾堆。

  他这才看到,他离两位樱桃女伯爵的城堡只有两步路了。

  “瞧我多傻!”他擦着粘满垃圾的眼睛,心里说。“我躺在那该死的垃圾堆里,竟没想到打这儿伸手就可以够到女伯爵的城堡,那儿可是又温暖又舒服。”柠檬王抖掉身上的垃圾,就向城堡大门走去。可他忽然听到人声吵闹。

  他赶紧躲到一堆干草后面,让一群吵吵嚷嚷的人打身边经过。(这群人是谁,诸位一准知道了。)接着柠檬王登上城堡的台阶,拉响门铃。小草莓给他开了门。

  “对不起您呐,我家女主人可不施舍给要饭的!”这小姑娘说了一声,当着他的面把门啪嗒关上了。

  柠檬王连忙用拳头擂门。

  “开门!什么,我是要饭的?我是统治者,我是柠檬王!”小草莓又把门打开一点儿,同情地瞧瞧他。

  “可怜人,”她叹着气说,“你显然穷疯了!”“还穷呢?我有钱,我有无数的钱!”“要是你能看看你自己,就不会说出这种话来了,”小草莓摇着头回答说。

  “别多废话了!快去禀报两位女伯爵,说我来了。”“什么事?”芹菜先生走过,用他那条格子手帕用力擤着鼻涕问道。

  “瞧这个要饭的,他一口咬定说他是王上。一准疯了。”芹菜先生一眼认出了柠檬王,虽说认出他来真不容易。

  “我有意换了便装,好跟我的老百姓更亲近些,”柠檬王说,显然想遮掩一下自己的古怪样子。

  “请进请进,陛下,看到您真是三生有幸!”芹菜先生叫着,要亲亲柠檬王那只脏手。

  柠檬王于是走进门,狠狠地瞪了小草莓一眼。两位女伯爵看见这位古怪的客人,唉哟一声,可是一认出他是谁,马上抢着恭维他对臣民的关心。

  “噢,陛下,您浑身上下湿透了!在这样怕人的天气里,天底下没有一位王上会出门的。”“我要了解我的老百姓过得怎么样,”柠檬王回答说。他说出这句话脸一点不红,因为柠檬是从来不会红的!

  “陛下,您得到的印象怎么样?”大女伯爵问道。

  “我的老百姓过得非常幸福,非常满足,”柠檬王说。“哪儿的老百姓都没有我这些老百姓过得幸福。有一群极其快活的人这才走过我身边……他们连下雨都不在乎。”柠檬王不知道,他这句话倒没说错:这一天他那些老百姓真正感到幸福,因为推翻了他们的统治者!

  “陛下,您不要几匹马把您送回王宫去吗?”番茄骑士问。

  “不要不要,完全不要!”柠檬王吓得连忙回答说。“我要在这儿等到这场可怕的暴雨停下来……”“陛下容禀,”有点为难的番茄骑上说,“这场暴雨早就停了,外面太阳又照得亮堂堂的。”“太阳?照得亮堂堂?”柠檬王勃然大怒,反问说,“看来,您竟敢顶撞我!”“骑士老爷,我简直不懂您的胡说八道。”橘子男爵插嘴说。“陛下说外面下暴雨,外面就是下暴雨。难道您没听见雨下得多响吗?”

  大家赶紧附和橘子男爵的话。

  “唉呀,这场暴雨永远不会停了!”大女伯爵推着窗口说,窗外雨早停了,大滴的雨水正在花盆上闪烁着。

  “可怕的暴雨!瞧它劈劈啪啪地下着,”小女伯爵也附和说。眼看着太阳光打云彩后面射出来,正在水池上跟金鱼在嬉戏。

  “你们听见吗,响雷把耳朵都震聋了?”蜜柑公爵也说了一句,用手指头塞住耳朵,闭上眼睛,装出极其害怕的样子。

  “小草莓,小草莓,你在哪儿?”大女伯爵用有气无力的声音叫道。“马上关上所有的百叶窗!一个也别漏!”小草莓关上了所有的百叶窗,房间黑得像地窖里一样。

  蜡烛赶快点起来,一个一个很大的影子在墙上晃来晃去。大女伯爵叹了口气说:“唉哟,多可怕的夜间霄雨呀!”柠檬王当真怕起来了。

  “可怕的夜!”他牙齿捉对儿打架说。

  所有的人为了表示礼貌,也跟着像发疟疾似地哆嗦起来。

  番茄骑士偷偷走到窗口,把一扇百叶窗微微拉开一点,大胆报告说:“陛下容禀,我觉得雷雨过去了。”“没有,没有,您别胡说八道!”柠檬王斜着眼看到太阳光要透进房间,却大叫大嚷说。

  番茄骑士只好赶紧关上百叶窗,断言雨还在瓢泼似地下着。

  “陛下,”橘子男爵急于要吃饭,胆怯地提议说,“您不想吃中饭吗……

  不,说错了,您不想吃晚饭吗?“可是柠檬王中饭晚饭都顾不上吃。

  “碰到这种天气,”他说,“我一点儿胃口也没有。”橘子男爵不明白,天气跟胃口有什么关系,可是大家都附和柠檬王的话,他也只好改口说:“我不过是提提罢了,陛下。哪儿吃得下呀!我自己碰到响雷闪电,喉咙就收紧了,一只小鸡也吞不下去!”实际上他饿坏了,要不是怕顶撞陛下,他恨不得把一对椅子都吞下去。

  柠檬王紧张了一天,累得够呛,最后在椅子上坐着就睡熟了。人们给他盖上被子,轻轻地上饭厅去吃晚饭。这时候天当真黑下来了。

  番茄骑士晚饭吃得很少,接着请两位女伯爵允许他离开桌子,说是要去睡觉。

  实际上番茄骑士是偷偷走进花园,到乡下去。

  “到底出什么事了?”他一路走一路想。“柠檬王不知为了什么事吓成这副样子。大可疑了。就算是爆发了革命我也不觉得奇怪。”一想到“革命”这个字眼,他背上不由得掠过一阵寒气。他把这种可怕的念头赶走,可它一次又一次回来。这个可怕的字:眼在他眼前直跳,每一个字都使他吓得要命:革——命!!!罗——罗马,欧——欧洲,威——威尼斯等等地方……革命……

  他忽然觉得身后有人。他躲到一座围墙后面去等着。过了一分钟,远远出现了青豆律师。他走得那么小心翼翼,就像走在生鸡蛋上。

  还在饭厅里,番前骑士的一举一动就引起青豆律师的怀疑。他一看见番茄骑士走出房间,马上就跟了出来。

  “一定有什么事情隐瞒着,”他心里说。“我得盯住这位番茄骑士!”番茄骑士正想打藏身的地方出来,忽然又看见远远闪着另一个影子。

  番茄骑士在围墙后面把身子弓得更低,好让这个人也过去。

  跟在青豆律师后面的这个人是芹菜先生。他一看见青豆律师溜出饭厅,就决定跟住他。小樱桃的这位老师用他那大得出奇、灵得少有的鼻子嗅得出了什么严重事情,不想一无所知地留下来。

  可是芹菜先生没想到,他自己也给人跟上了。就在他后面偷偷走着蜜柑公爵。

  “即使现在出现橘子男爵我也不会觉得奇怪,”番茄骑士嘟囔说,同时屏住气不让别人发现他。

  一点不错,紧跟着就听见小斗车叽嘎叽嘎响,橘子男爵出现了。他一看见蜜柑公爵走开,就认定他这位高贵亲戚是去赴宴,决定跟他同行。收破烂的倒霉老菜豆大声地呼啊呼啊喘气,拉着小斗车,在黑暗当中也没留神路上的坑坑洼洼和石头块。

  搁着橘子男爵那个大肚子的小斗车叽叽嘎嘎的,一会儿蹦得老高,一会儿落到坑里。

  每次这样一上一下,橘子男爵就屏住气,咬紧牙关,生怕叫起来或者发出哼哼声。

  在这个古怪的行列中,橘子男爵是最后一名。

  “我真想知道,他们这伙人都上哪儿去,”番茄骑士想着,打围墙后面走了出来。

  他们就这样一个接一个地走了一夜:青豆律师在黑暗中东张西望,想看出番茄骑士来,而番茄骑士实际上走在最后;青豆律师后面一步不离地偷偷跟着芹菜先生;芹菜先生后面跟着蜜柑公爵;蜜柑公爵后面紫跟着橘子男爵;橘子男爵后面又跟着番茄骑士。每一个人都留神地跟住前面一个,却没想到自己后面也有人在跟着。

  只有青豆律师和芹菜先生的次序好几次倒过来:有时是芹先生走得快,赶到了青豆律师前面,有时是青豆律师赶过了芹菜先生。这些人就这样一个接一个地绕了一夜圈圈,当然是什么也没弄明白,白跑了一夜。

  到了早晨,这些大人先生决定回城堡去。最后他们在花园的林荫道上碰上了,互相彬彬有礼地鞠躬问好。

  走了一夜这件事,他们觉得必须守口如瓶,因此互相瞎扯,说了个天花乱坠。

  “您刚才在哪儿来着?”番茄骑士问青豆律师。

  “我上我兄弟那儿去参加洗礼。”“奇怪!有夜里举行洗礼的吗?”“白天我兄弟有事!”青豆律师回答说。

  番前骑士冷笑了一下,因为青豆律师从来就没什么兄弟。

  芹菜先生说他去寄信给他的父母,其实他的父母早就不在了。蜜柑公爵和橘子男爵异口同声说他们会钓鱼,虽然他们两个都没带钓具。

  “咱们在河边怎么会没碰到呢?”橘子男爵问道。

  “真奇怪!”蜜柑公爵说。

  大伙儿累得闭了眼睛走路,因此只有一个人看到城堡尖塔上飘扬着一面自由旗帜。

  这面旗是小樱桃和洋葱头升起来的。他们两个这会儿正坐在上面尖塔里,等着看事态的发展。

收场白 在这一章里番前骑士第二次大哭

  第一个看见尖塔上那面自由旗帜的人,以为又是小樱桃捣的鬼,他大发雷霆,决定马上去把这面可怕的旗扯下来,然后打这位小伯爵一顿屁股,因为他这回开的玩笑太过分了。

  这位大老爷气得喘不过气来,一步四级地奔上楼梯。他呼哧呼哧的,好容易才喘过了气,每走一步脸就红一点,肚子就气得涨大一点。我只怕他到了塔顶,已经没法钻出那扇小门到外面平台上去了。我听到他的脚步声啪嗒啪嗒响,这声音在寂静中听着就像敲锤子。他快要到塔顶了。他钻得出去还是钻不出去啊?诸位看呢,唔?

  他终于来到平台前面了……嗨,诸位当中谁猜得对呀?

  好吧,我这就来告诉诸位:认为他钻不出去的人猜对了。事实上,番茄骑士(正是他跑上楼梯——难道诸位认不出他吗?)气得涨鼓鼓的,小门比他那大胖身子要窄一半。

  他就这样站在那儿尖塔顶上,离那面可怕的旗只有两步远,看着它迎风飘扬,可就是没法把它扯下来,甚至手都够不到。在旗杆旁边,跟急急忙忙在擦眼镜的小樱桃站在一起的,还有一个人……

  这个人不是洋葱头还能是谁呢?一点不错,正是洋葱头,番茄骑士不共戴天的死对头,他已经使番前骑士大哭过一次了!

  “您好,番茄大人!”洋葱头彬彬有礼地鞠着躬说。

  小心点,洋葱头!你这样彬彬有礼完全不合时宜,你这么一来,脑袋就要保不住啦!你向番茄骑士一鞠躬,把头伸过去,他一伸手就要抓住你的头发,就像那回在村子里那样……

  番茄骑士已经气得记不起这样做会有什么危险。他当真一把就抓住洋葱头的额发,抓得太用力了,一撮洋葱头发又留在他手里了。他还没来得及想,只感到眼睛一阵刺痛,一颗又一颗核桃大的泪珠马上像冰雹一样撒落下来,劈哩啪啦地掉到石头地上。

  可这一回番茄骑士大哭不仅因为拔了洋葱头一撮洋葱头发。他嚎啕大哭还因为生气:他觉得他完全无能为力了……

  “这是怎么啦——完了吗?完了吗?”他想,气得透不过气来,给自己的眼泪噎住了。

  我真高兴让他给眼泪噎死,或者推他一下,让他一个跟头翻下楼梯,可是洋葱头宽大为怀,竟饶了他的命,吓得半死的番茄骑士自己逃下了尖塔。

  他跑下楼梯时不是一步四级,而是一步六级,到了下面,连忙钻进他自己的房间,在那里没人妨碍他,他可以哭一个痛快。

  接下来怎么样呢,小朋友们!接下来就这样!……

  柠檬王终于醒来,穿过城堡那些房间,来到门外呼吸新鲜空气。他一下子也看到了尖塔顶上那面旗。他吓得闭上眼睛,撒腿就跑,向左,向右,跑出了大门,又钻进他那个理想的藏身之地——那个垃圾堆,巴望在那里谁也找不到他。

  橘子男爵也醒来了。他也想呼吸新鲜空气,就推醒正在搁他那个大肚子的小斗车旁边打盹的仆人。老菜豆正睡眼惺忪,也不张开眼睛,就把沉重的小斗车拉到门外。

  到了城堡的院子,一道耀眼阳光使他醒了过来。可他不仅看到了这道耀眼阳光。

  老菜豆一抬眼睛,就看到了在城堡顶上飘扬着的旗子。他的十个手指头马上像触了电……

  “把车抓住!抓住!”吓得半死的橘子男爵大叫起来。

  可哪儿抓得住啊!老菜豆手指头一松,放开了他那辆旧小斗车的车把,说时迟那时快,橘子男爵一下子仰面躺倒,沿着林荫道飞也似地滚下去,跟压扁了二十位将军的那回一样快,最后他扑通一声落进了金鱼池,光露出个脑袋。得花九牛二虎之力才能把他从金鱼池里拖出来。

  蜜柑公爵在院子里听到橘子男爵发狂似的喊叫声,向金鱼池冲过去,跳到嘴里喷水的大理石小天使身上,哇哇大叫,连声音也变了:“喂喂喂,你们马上把尖塔上的旗子扯下来——要不我就投池自杀了!”“咱们瞧吧!”老菜豆说着,把他推到水里去了。

  等到蜜柑公爵好容易给从金鱼池里拖出来,嘴里有一条金鱼。可怜的金鱼——它还以为是落到了水底的岩洞里,却是钻进了一个饥饿的大嘴巴……

  让它那些金鱼鳍安息吧!

  从这天起,事情一件接一件发生得空前之快。咱们也就加紧说下去吧:日子像撕一张张日历那样飞逝,等到咱们来得及看清什么,许多个星期已经过去了。电影有时候就这样:放映师放得太快,房屋、人、汽车、马在诸位眼前一晃就过去,等到片子终于慢下来,回到正常速度,许多事情早已过去,银幕上一切都变了……

  柠檬王和两位樱桃女伯爵离开了自己原来的产业。柠檬王这样做是完全可以理解的,可两位樱桃女伯爵干吗要走呢?反正谁也不打算羞辱这两位老妇人,不给她们一块面包吃吃,或者抽她们的空气税。可她们既然自己走了,那也好。那就请吧!

  橘子男爵瘦了,瘦得像他原先拿来赶他仆人的那根鞭子。

  起先他不得不挨饿。他一动不动,固为没人用小斗车拉他。这一来,他就只好靠自己积存下来的脂肪维持生命。橘子男爵像蜡似地一天一天融化。

  两个星期以后他的体重减少了一半,光这一半体重,就比三个普通人的体重还多。

  到了橘子男爵可以不靠仆人帮忙自己行动的时候,他开始在街上求乞。

  可是过路人什么也不给他。

  “嗨,你呀!”他们说。“这么身强力壮的一个小伙子却来求乞。干活去吧!”

  “可我什么都不会干!”“那就到火车站去搬行李。”橘子男爵就这么办。由于搬运重东西,他变瘦了,瘦得像火柴杆。原来穿的一件旧衣服现在可以改成半打新衣服。可他还是保存着两件原来的衣服。要是诸位去看他,他会偷偷把这两件衣服拿出来给你看。

  “瞧,”他会叹着气说,“不久前我竟是这么个大胖子!”“不可能!”诸位也许会大吃一惊。

  “怎么,不相信?啊?”橘子男爵会苦笑着说。“那就找些人问问吧,他们会告诉您的!唉,那是多美好的日子啊!……我一天吃的东西够我现在吃三个月的。

  您倒想想看,我那时候有多大的肚子、多大的胸部、多大的屁股!“那么蜜柑公爵呢?他手指头也不肯动一动去挣块面包吃,却吃橘子男爵的。只要他这位亲戚一拒绝他的耍求,他就爬到吊灯上,请求转告两位女伯爵说他自杀了。橘子男爵还保存着他胖时的一点善心,只好叹着气把中饭或者晚饭分给他吃。

  南瓜老大爷不再长吁短叹了:他当上了城堡的总园丁,原来的番茄骑士在他手底下做事。

  诸位难道不高兴让番茄骑士放出来吗?他在牢里蹲满了他应该蹲的期限,就给放出来了。

  如今番茄骑士种卷心菜和轧草。他偶尔也悄悄抱怨自己的命运,那是在他碰到芹菜先生的时候。芹菜先生现在在城堡里看门。

  不过城堡也不再是城堡了,它做了少年宫。那儿有图画室,有木偶剧场,有电影院,有乒乓室,还有许多各种各样的玩意儿。当然,那儿有对于儿童来说最好、最有趣、最有用的地方——学校。洋葱头和小樱桃合坐一张课桌椅。他们学算术、语法、地理、历史和种种为了对付坏人和剥削者,不让他们来损害祖国所应当熟悉的课目。

  “孩子,”老洋葱经常对他的儿子洋葱头说,“别忘了世界上还有许多坏人,咱们赶走了的那些人也有可能还要回来。”可我相信这些人永远回来不了。青豆律师也不会回来,他内疚太多,赶紧躲开了。

  有人说他在外国干他的老本行。哼,让他去吧,不过他在咱们这个故事结束之前就走了,这至少是件好事。说实在话,跟这种劣性不改、见风使舵的狡猾家伙打交道,我是厌烦得要死了。

  对,我忘了告诉诸位,葡萄师傅如今当了乡长。他为了不损害自己的尊严,完全改掉了用锥子搔后脑勺的习惯。只是偶尔在碰到生活中最棘手的事情时,他才用削尖的铅笔代替锥子搔搔后脑勺,但这是极其难得的。

  有一天早晨,乡民们看见他们的房子墙上写着:“乡长万岁!”甫瓜大嫂在村里传开,说这几个大字是葡萄师傅自己写的。

  “这乡长可好!”多嘴多舌的南瓜大嫂说。“他连夜走来走去。尽写说自己好的标语。”可这显然是冤枉了葡萄师傅。一家家的标语都是小葱大叔写的,他不是用手写,而是用胡子蘸了墨水写。对,对。是小葱大叔写的。我不怕给诸位说明这个真相,因为诸位没胡子,不会学他的样用胡子去写字。

  好,咱们这个故事现在当真结束了。

  的确,世界上还有别的城堡,除了柠檬王和番茄骑士以外,也还有别的寄生虫,可这些大人老爷总有一天也会被赶走的,孩子们将在他们的花园里游玩。

  这一准错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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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你搞一次个人崇拜试试,看看有多少人会崇拜你?看看你搞得出来吗?
  2. 邓论学习 (十二) 是四人帮搞的“血统论”吗?
  3. 为什么批评西方的他们都“意外死亡”了?
  4. 星话大白|越南
  5. 李昌平:我的困惑(五)
  6. 是右就必须反,必须批
  7. 谭吉坷德|决战,或许正在悄然开始
  8. 胡锡进为什么总改不了阴阳怪气的老毛病
  9. 毛主席像事件:美策动,迫使中国放弃毛泽东思想!
  10. 痛心,反华润人丁一多因强奸被捕,哈哈!
  1. 普京刚走,沙特王子便坠机身亡
  2. 司马南|对照着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大家给评评理吧!
  3. 弘毅:警醒!​魏加宁言论已严重违背《宪法》和《党章》
  4. 湖北石锋:奇了怪了,贪污腐败、贫富差距、分配不公竟成了好事!
  5. 这是一股妖风
  6. 公开投毒!多个重大事变的真相!
  7. 美国的这次出招,后果很严重
  8. 亵渎中华民族历史,易某天新书下架!
  9. 司马南|会飞的蚂蚁终于被剪了翅膀
  10. ​吴铭:为什么不从所有制角度分析问题呢
  1. 张勤德:坚决打好清算胡锡进们的反毛言行这一仗
  2. 吴铭|这件事,我理解不了
  3. 今天,我们遭遇致命一击!
  4. 尹国明:胡锡进先生,我知道这次你很急
  5. 普京刚走,沙特王子便坠机身亡
  6. 不搞清官贪官,搞文化大革命
  7. 这轮房价下跌的影响,也许远远超过你的想象
  8. 三大神药谎言被全面揭穿!“吸血鬼”病毒出现!面对发烧我们怎么办?
  9. 祁建平:拿出理论勇气来一次拨乱反正
  10. 说“胡汉三回来了”,为什么有人却急眼了?
  1. 在蒙受冤屈的八年中,毛泽东遭受了三次打击
  2. 痛心,反华润人丁一多因强奸被捕,哈哈!
  3. 铁穆臻|今年,真正的共产主义者,要理直气壮纪念毛泽东!
  4. 《邓选》学习 (十一)发展速度
  5. 司马南|对照着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大家给评评理吧!
  6. 司马南|对照着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大家给评评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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