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说…
我已经很久
不去翻
日历，
搞不清
各种节气、纪念日
和
法定假期。
只是朦胧记得
余下的
九十多年
仍属于
二十一世纪。
喏，这样也好。
因为经验
告诉我们，
只要牢牢把握住
大的
“宏观方向”
就一定
能够避免
小的
“细节问题”。
我们的学校
本是
一块圣地，
当学生的
按理
只管学习。
同学
别忘了你的
专业，
专业搞好了
还可以念念
“英格利希”。
A—
B—
C—
D—
Do you love me?
四级过了
还有
六级。
然而
我可以
视而不见，
却不能
对现实
充耳不闻。
社会主义
自由的
广阔蓝天，
到处充满着
民主、进步
活跃的气氛。
人民内部
发出的
各种声音，
都可以
畅行无阻
不受过问。
当然，
也包括
一些奇谈怪论，
让人听了
着实
感到气闷。
不知是以讹传讹
还是故意造谣。
总之
让人想
找到它的
臭揍一顿！
这些好玩意儿
什么新闻、谈话
杂感、评论，
多数出自
有文化的
“专家”们。
按说
白纸黑字
应该
“有一定的权威性，”
可是老百姓
哪里有
专家机灵，
动笔之前
早就预备了
全套笔名，
“黄不平”用臭了
还有
绿不平。
然而
一提到
自己的言论
可能引起的
可能带来的
可能造成的
可能酝酿的
可爱的知识分子们
会突然变成
可怜儿的小丫头。
低着眉毛
玩弄辫梢
涨红了脸
不敢抬眼。
扭扭捏捏
让人瞧了
别提多难受。
哎,我说亲爱的
别来这一套，
共产主义者
不兴
如此做作。
没有给你安排相亲！
看着我
端正态度，
照实
说！
你的堂皇高论
可有
事实作支撑？
还只是
不负责任的
信口
开河。
我…
我…
不瞒你说
我参加过
义务献血，
我平时喜欢
水煮鱼和
火锅。
（难道拉肚子也是罪过？）
内蒙古
最近
着大火，
不过起火之前
我真的
啥都没做。
我的道德
按说
相当不错。
所得税
一年中
从没落过。
够了！
您总是这样，
文不对题。
我皱起眉头
装作
十分生气。
您，一个号称
受过教育的
“理性”学究，
从理论
到实际
却都如此
提不起。
看看您
也没有吸鼻烟
却要凭空的
流鼻涕。
哎呀，
不要用袖子，
我有卫生纸
给你。
好了，现在是
最后一个问题
你大放厥词
是从哪里
得来的依据？
这个，没有。
又不是借钱
哪里去找—
“收据”？
我生平
最讲“良心”
听到什么我就
讲什么。
消息的来源
无可
奉告，
因为
我也是
听别人说。
这时候
大座钟
敲了
整十一响，
我决定
结束这次
不愉快的采访。
可以了
时辰以到，
我的“良心”家
你被释放。
赶紧去完成
你生命中
最重要的勾当，
听口令：
向后—转！
跑步—走！
目标
食堂!
动作要迅速
你这个
业余流氓！
左一个
我听说。
右一个
我听说。
在共和国的大地上
现实
究竟如何?
真理
永远
金光闪闪，
但谎言
也不会
自甘寂寞。
只有独立思考
用眼睛
观察，
才能把
谬误的
伪装戳破。
今天
我要写一首
战斗的诗歌，
和同志们
谈一谈
各种各样的
“我听说”
擦亮眼睛
光荣的
布尔什维克！
要看清
这都是些
什么货色。
一
我听说：
在咱们国家，
目前
已经不存在
阶级。
这样的论调
本身就让人
感到惊奇。
我敢打赌
说这话的
肯定不是
共产党员。
因为
只要学习了
《共产党宣言》
就可以轻易的
读出
相反的信息：
“到目前为止，
一切社会的历史
都是阶级斗争的历史。”
“消灭阶级
先要消灭
阶级对立。”
说这话的人
名叫
卡尔·马克思
他是我们
革命者的
伟大导师。
然而为什么
“一切社会的历史”
竟然在我们的时代，
戛然而止？
我们靠什么
消灭了
阶级？
是靠
市场的
神奇威力，
还是说已经实现了
共产主义？
那么
在美国，或者法兰西
是否也是同样的情况？
也没准
这又是我们的
“中国专利”
有多少失业工人
还生活在
贫困线以下，
有多少无地的农民
为活命
被迫
离开自己的家。
有多少老人
不敢生病，
因为药费帐单
比病魔
更加可怕。
有多少孩子
不愿上学
以免榨干自己的
爸爸，妈妈。
我知道一个
悲惨的故事
他的主人公
名叫老王。
王师傅十六岁
就进入工厂，
在机床边
度过了
青春时光。
三十年中
他只有
埋头苦干，
再苦再累
也从没有
一句怨言。
然而
就在
几年
以前，
有人
交给他
一份
文件,
三十年
工龄
用钱买断，
工厂
再不需要
他来上班。
接过钞票
老工人泪流满面，
屈辱让他的身躯
不住振颤。
三十年
流血流汗
三十年
加班加点，
一辈子的劳动
就值这
几万块钱？
然而经济学家
却声称
自有道理。
“我们和劳动者
已经
银钱两讫，
谁能说这不是
公平交易？
一切向
市场
看齐！
付出些代价
实在
不能回避，
要发展就要有
牺牲，
要生孩子
哪能
没有阵痛？
所以
总之
归根结底
工人同志们！
只好让你们
‘深明大义’。”
老王离开了工厂，
家庭的支柱
如今
没了进项。
回到家里
还要面对
多病的妻子
年幼的孩子
以及
衰老的爹娘。
十平米
低矮的
南房，
五对眼睛
愁苦的
相互凝望。
一个纸包
摆在
桌子上面，
不同的疑问
在亲人们
心中盘算。
如果，我的病
能够立即痊愈…
如果我现在
就把大学读完…
如果
我可以
少活两年…
如果物价不再往上翻…
如…果…
这所有的如果
统统实现，
那我们
离挨饿
还有多远？
人
总是要
挣扎求生，
工人阶级
更不轻易
被困难压垮。
王师傅开始
四处奔波
想找一份工作
挣钱养家。
然而
从南
到北
从白
到黑。
到处
都是这般
冰冷的回答：
“不成
你
年龄太大。”
“不合格！
因为你
没文化。”
“不好意思
阁下哪儿都好
就是不会
编写JAVA。”
无奈之下
他只好纯粹
出卖体力，
昔日的生产标兵
穿上了
车夫的号衣。
蹬起三轮
拉老外
去胡同猎奇。
外国友人们
还嫌坐车
不能尽兴，
因为传说中的洋车
现在
改用脚蹬。
其中有些
自称
中国通，
用北京话
和你
套交情。
“嗨，哥们儿！
我热爱中国文化。
北京真他妈大，
快拉我去找
骆驼祥子（臜）。”
车夫牲口般
温顺的
点了点头。
长期劳累
早已损害了
他的健康，
衰弱的身体里
滋生着
癌症的肿瘤。
每一笔生意
都等于
雪上加霜。
烈日下
三轮车
行驶在路上，
那拉车的人
正一点点
接近死亡。
然而。
对了
又是然而。
同一座城市里
还生活着
另一种人。
他们的日子
可是
另有乾坤：
从老王家
狭小的
两扇破窗。
可以望见
那一片
大厦华堂。
白天
戒备森严，
晚上
灯火辉煌。
那就是“贡院六号”
城市之花，
精英们的
高尚住房。
其中一套
名曰
水晶宫
属于
一位年轻的
亿万富翁。
豪宅的地板
完全
用大理石砌成，
房顶上
是掺金粉的
水晶吊灯。
整张
马驹皮
缝成茶几，
珍贵的地毯----
是五十个穆斯林
两年细功。
路易十四的家具
乾隆皇帝的
古玩
客厅好似皇家珍宝馆。
看，架子上
那个绿不啦叽的
瓷坛。
现在市价
超过了
一千五百万。
然而
在主人眼里
它只配当个
茶叶罐。
最让人难以理解
是这家的
洗手间，
大小足有
四十平方
还不是满打满算。
它
一尘不染
好似
宇宙飞船，
它
香气四溢
就像
苏丹的宫殿。
水龙头
竟然镶嵌
金刚钻。
马桶也给配上
镀金的坐圈。
我
试着
去坐了一下，
感觉
相当舒服！
原来人类的屁股
也爱慕
贵重金属。
冲浪浴缸
深又广
可以把泰坦尼克
拉来
打水仗。
不得不承认
设计者
是个天才，
对于他
我只有一个
细节问题。
请问
把茅房
造的
如此壮丽。
是否能有效
缓解
您的便秘？
然而
阔佬
不肯
回答问题。
看门人说
他早已
不在此地。
“主人
他老人家
从不常住，
我上次见他
还是去年的
八月初。”
啊，是这样！
来也
匆匆，
去也
匆匆，
豪宅只是一座
临时行宫。
晚上我买了一本
《财富论坛》
看文章才知道
他身在
太平洋对岸。
《Mr钱访美专栏》——
谨抄录如下
也为他作作
免费的宣传。
深夜
飞抵。
拉斯维加斯
试试
手气，
输掉两架
波音客机。
上午
拍卖会
弄到手两幅
〈向日葵〉。
价钱
不算太高，
平均给中国人
每人八毛。
唐装老板
真有气派，
美国土财主
惊的
目瞪口呆。
他们窃窃私语
纷纷
围拢过来。
“朋友
你好
愿意效劳，
欢迎光临
富人角。
小姓摩根
这位为是我内弟
查尔斯
道。”
“朋友们”交谈甚欢
“朋友们”相见恨晚
“朋友们”手拉手
去赴晚宴。
豪华的希尔顿饭店
今夜
无人入眠，
香槟酒淌成
小河，
鱼子酱
龙虾
往上端。
钢琴师
馋得
干瞪眼，
乐队
指挥
口水
直咽。
制服笔挺的侍者
递个眼色：
先生，
我们从百老汇
弄来一支
歌舞队，
想看特殊表演
请到
里间。
酒足
饭饱
燃起一支
雪茄烟，
剔着牙齿
有钱人
开始闲谈。
“尊敬的
Mr
钱
你们那里
钞票
好不好赚？”
“高贵的
Mr摩根
这个
非常简单。
我们国家
到处
都有商机，
投机倒把
是咱
拿手好戏
买空卖空
专门
牟取暴利。
昨天
我刚刚兑进
两家国营工厂，
不知两位
可有兴趣
帮忙？
原料
劳力
都非常便宜，
平均只有
美国的
八分之一。”
“Oh!他妈的！
感谢上帝！”
摩根和道
激动的
抱成一团，
连跺脚
带转圈
活像
发情的火鸡。
“先生们
我提议
共同举杯，
以庆祝我们
伟大的友谊。
按中国的传统
咱来它个
桃园结义。”
美利坚
沐浴着
凉爽的晚风，
而北京
却已是
红日当头。
Mr钱
游兴正浓，
王师傅
为活命
还得四处奔走。
一个
陶尽门前土
一个
十指不沾泥，
难道这不是
最尖锐的
对立？
在我们这个
蓝色的
小星球，
正在出现
一条
不可逾越的深沟。
人与人
分成
两个不同阵营。
都在准备迎接
最后的斗争。
一边
是现代工业
繁殖出的
大小富翁—
他们的尊容
着实
让人泄气。
肥胖的下巴
妨碍
呼吸，
滚圆的肚子
耷拉到地。
皮肤白皙得
活像
泡胀的蛆。
一小撮
流氓和雇佣兵
在四周
给他们壮胆，
可吸血鬼
还是惊恐的
冷汗淋漓。
因为对面就是
“掘墓人”
浩荡的大军。
他们
人山人海
无边无际，
他们
手挽手肩并肩
宛如
铜墙铁壁。
人群上空
高高飘扬着
鲜红的战旗，
上面写着四个大字
无产阶级
战士们
热血沸腾，
雄壮的歌声
从四面响起。
“一切归无产者所有，
哪能容得下寄生虫。
一旦把它们消灭干净，
鲜红的太阳照遍全球! ”
这
就是我
要讲述的真理：
剥削和压迫
只要
存在一天，
无产者
就决不能
放下武器。
前进！前进！再前进！
光荣的解放者
请你
鼓足勇气！
勇敢！勇敢！再勇敢！
伟大的创造者
你的前途
唯有胜利！
二
“我听说
代表先进文明的，
是那些
富裕群体。”
在我发表意见之前，
咱们先来解决
一个逻辑问题。
你是否认为
谁有钱
谁就
了不起。
文明和财富
是否有
必然的联系？
难道
金钱
有助于
道德完善？
而干坏事的
全是一些
穷光蛋？
那么
这句格言
请你记在心间：
“哪里有巨大的
财富
哪里就有巨大的
罪恶！”
说这话的
名叫
亚当
斯密
他是资产阶级
经济学
开山祖师爷。
直到今天
还被有的人
奉为圭臬。
这个斯密
直到死
说的实话
不超过
六句。
以上
可以算作
其中之一。
财富和罪恶
是一对
孪生兄弟，
他俩情投意合
可别提
多亲密。
你离不开我来
我也
离不开你，
大哥走到哪里
弟弟也就
跟到哪里。
按说
谁不知道
金钱的魔力，
谁不清楚
银元可是
好东西。
决不会有人
心甘情愿
交出财产。
要发财
当然得
使点
特殊手段。
在
十九世纪的
法国
有一位文豪
名叫
巴尔扎克。
恩格斯
对他
赞赏有加。
高尔基称他和
托尔斯泰
同样伟大。
这位作家
办过工厂
开过银矿
还
搞过印刷。
买股票
修铁路
投机生意
一样没拉下。
半辈子商海浮沉
一直梦想
把财发，
却一败再败
险些从姥姥家
赔到
舅舅家。
丰富的阅历
使他
看穿了
金钱社会的本质，
他的《人间喜剧》
便是
资本主义
最好的编年史。
这位伟人
在小说中。
借大财主之口
道破了资产者
通常
怎样发家。
“如果要仔细追究
我们财产的
最初来源。
那我们这些人
都将
落到何种地步？”
（强盗、骗子、杀人犯…）
葛朗台
发的是
国难财。
高布塞克
致富
全靠高利贷。
纽沁根
搞诈骗
更加阴险，
假破产把无数人
抛入苦海。
赛查·皮洛托
似乎
是个例外，
他诚实经营
名声倒也不坏。
可竞争对手
正是利用了
这个“弱点”
巧取豪夺
让老实人
最终垮台。
够了
看到这
我们不难找出个
规律来。
那就是
在资本的世界里
谁无赖
谁就
发财，
谁善良
谁就
只有失败。
在这条法则下
脱颖而出的
是些什么货色，
能指望他们
拥有
情操
和
道德？
且慢！
有些人
似乎
再也坐不住了。
气呼呼的站起来
要将我反驳：
“把有钱人
比无赖
这纯粹是
胡说！
你这个
吃不到葡萄的
梅菲斯特！
不许你把
仇富的
情绪挑唆。
不是有钱人
哪能过的上
高尚生活，
不致富
如何建设
文明的中国？
孔子曰：
‘仓廪足
而
知礼仪，
仓廪不足
则
不知礼仪。’
诗不云乎：
‘月出姣兮
姣人僚兮
何使其僚兮
唯钞票兮’
佛祖说：
‘阿弥陀佛！
阔佬儿
唯你可证
波罗蜜！’
怎么样
你难道不摄于我的
国学根底？
要不要
再给你来一段
吐火罗语？
会这个话的
全世界
原来有仨，
疯了一个
死了两个
现在
就剩我啦。”
不必了
我尊敬的
理性学者，
不论你属于
那三个里
任何一个，
都足以把我
吓得哆嗦。
你不承认
财富伴随着
罪恶，
可我也不相信
有钱人
就是活佛。
好吧
既然在下
被封为
梅菲斯特，
那博士
也请您作一回
浮士德。
且让我们
上天
入地，
看看那些
隐秘的角落。
回过头
再来把
胜负评说。
穿过迷雾
飞越
重重山颠，
像电一般驰骋
像风一般巡行。
施展超自然的神奇魔力
万水千山
只在
毫厘之间。
好了
博士
咱们已经到达
目的地，
站稳脚跟
睁开双眼，
调匀
呼吸。
试着
迈开两腿
我领你
四下转转。
你看：
周围的群山
死寂沉沉
毫无生机，
就连野草
也别想生根在
荒凉的山脊。
空气中弥漫着
刺鼻的
硫磺味，
大大小小的坑道
横七竖八
深不见底。
连绵的山脉
仿佛是一个
巨大的蚁穴，
又像月亮的表面一般
荒凉、神秘。
这是一家私人煤矿的
采掘场。
方圆二十里
拉起一道
铁丝网，
把“生活区”
和“工作区”
围在中央。
还有一片
褐色的
乱坟岗，
它伸出双臂
将活人的地盘
紧紧
搂进胸膛。
这里
最值钱的
是煤炭，
这里
最重要的
是“生产”
这里
最廉价的
是矿工，
这里
最轻视的
是人命。
矿区的产权
属于一个
年轻有为的
私营老板。
爹妈给他起了个
高尚的名字：
梅
思贤。
然而
煤块黑
黑不过
他的坏心肝，
瓦斯毒
毒不过
他的阴险手段。
提起梅老板
不懂事的娃娃
也
提心吊胆，
矿区的人
又恨又怕
管他叫：
煤霸天！
五年前
他靠贿赂
买通了
地方官。
座座青山
摇身一变
成了他梅家
“私人财产”
合同一签
就是七十年。
好干部
拍着胸脯
放出话来：
梅老板
你
心放宽，
抛开顾虑
朝前看。
私营经济
优点多
必须
大力发展！
手握政策
您老人家
想咋干来
就咋干！
为赚钱
煤霸天
刨光
遍山果树，
为盈利
煤霸天
扒毁了
层层梯田。
六个自然村
四百家农户
眨眼间
都变成穷光蛋，
铁丝网
把自由人
圈进围栏。
每天清晨
贫瘠的山谷
在刺耳的汽笛声中
痛苦的振颤。
从低矮的破房里
钻出一个个
肮脏的庄稼汉。
这些从前的
贫苦农民
现在的
赤贫者，
为一的活路
就是用
血肉之躯
向大地
换取煤炭。
好让以前的百万富翁
变成
亿万！
弓腰
驼背
皮肤黢黑，
筋疲
力尽
行尸走肉一般。
四个小时
黑暗中的
睡眠，
解除不了
十六个小时
黑暗中的
埋头苦干。
远处
矿井张开了
恐怖的喉咙，
准备把
成批的活人
再次
吞入腹中。
现代工业
黑色的口粮
是米诺斯
慷慨的赐予，
作为交换
每天都要把
祭祀品
送入地下迷宫。
脆弱的地层
到处是
致命的危险，
死神鼓动双翼
在黑暗的
矿道中盘旋。
塌方、冒顶
透水、爆炸
随时可能发生，
从早到晚
每一秒钟
都是生死考验。
地上和地下暴君
达成了
君子协议，
各取所需
皆大欢喜
好比
自助餐。
博士
请告诉我
从这里面
你可嗅得出
“文明”的气息？
这种积累财富的方式
能有什么
高尚可言？
最耸人听闻的
野蛮和无耻
将弱者的血肉
铸进
最小面额的分币，
当他们
在资产者的钱袋里
相互撞击
你就能听到
地层深处
那些冤魂
在低声哭泣。
博士
但愿你
别忘记
所见所闻，
现在
我带你去发掘
这罪恶的根源。
咱们去会一会
那位
梅老板，
我非常渴望
见见这位
国产的
纯种王八蛋。
找煤霸天
当然
还得上天。
煤霸天此时正
浮在云间。
他把不义之财
藏在瑞士
阿尔卑斯山。
又用利息的零头
搞慈善，
无偿提供给
五百个儿童
每人
每年
半块饼干。
为此欧洲人
要颁给他
一份大奖，
鼓励他
为文明
为进步
为和谐
为发展
做出的特殊贡献。
双发的
梅塞德斯
商务机，
时速
八百英里。
不知不觉
半个地球
就要
绕完。
目的地
近在眼前，
抓紧时间
梅慈善还要把
记者接见。
呵，
阔佬儿
真会打扮。
肥下巴
剃得好似
剥皮的鸡蛋，
油亮亮的脑袋
就像涂了
蜂蜜一般。
金丝眼镜
架在鼻梁上，
黄色杂志
暂时
藏在一边。
（彩页不忘了夹进书签）
博士
我说
他那件
阿玛尼
可入法眼？
您的退休金
足可以
买一只
袖管。
住口！
别喊啊
您这个笨蛋。
咱们俩且藏身在
沙发后面。
听一听
这一对
怎样把话谈。
记者：（一位香喷喷的大姑娘）
你好
老板，
不，我是说
思贤。
请允许我如此称呼
因为这样
比较
随便。
思贤：Certainly!
当然。
但我更希望你叫我
小甜甜。
记者：噢！
一开始您就让我
领略了
什么叫幽默感。
阁下的风雅
名不
虚传。
翩翩风度
简直
让我晕眩。
您可愿意
介绍一下自己？
好让我
完成
这期专栏。
思贤：我这个人
很简单
无欲无求
从来是
素面朝天。
我最崇拜的人
就是老聃。
从他那里
我学会了
顺其自然。
经商
非我所愿，
赚钱
我也
并不喜欢。
真实的我
更像是
闲云野鹤，
把人生看作
永恒的
漂泊…
（等一下，让我把眼泪擦干）
记者：是啊，
这就是为什么
您被称为
儒商，
您身上
人文气息
实在太强。
有人说
您其实是一位
诗人
兼
哲学家，
在茫茫商海
进行着
悲天悯人的
自我流放。
思贤：这个比喻
我很喜欢。
本人确实
非常敏感。
记者：能否谈一下
您的
早年？
思贤：您是否介意
提前开饭？
记者：不好意思
我还是习惯
工作之后
再吃饭，
这是我们新女性
向来的习惯。
思贤：嗯，嗯。好的
这段历史
详见
我的自传。
今天时间紧
我只
强调一点。
本人是真正的
白手起家，
完全靠
五毛钱
打得江山。
记者：真是值得赞叹
那您当初
干的是
啥买卖？
思贤：杀人犯
哦，不不不
我是说
我是说
哦，对了
卖
鸭蛋。
像当年
我父亲
被打成右派，
为赚钱
爷俩
沿街叫卖，
‘买嘞！买嘞！
上好的松花
五毛钱
俩-------’
你看
就是这样
一个蛋
两个蛋
才有了我的今天。
记者：真是感人的故事。
给您
手绢。
思贤：愿历史不再重演。
记者：我要向所有人
大声疾呼
尊重‘财富英雄’，
因为他们
付出了
艰辛的劳动，
同时也要尊重
买松花的小贩
他们都是
未来的亿万富翁！
财富英雄
笑而不答
心里早把她
当成
头号傻瓜。
一个扫过盲的
媒体之花，
竟相信如此
拙劣的鬼话。
如果有钱人告诉她
树上
能结西瓜，
想必小甜甜
一口渴
就得
往上爬。
记者：那么请讲讲
您的现状。
思贤：目前我更关注
精神领域。
为了追求
内心的平静
我要皈依
天主的教义。
西方世界
对此
极端满意，
这回到欧洲
光辉的保罗
要亲自
为我施洗。
记者：天哪！
保罗。
可我听说
他
早已经咯屁。
思贤：哪里话
老爹的身体
在宏观上
非常有活力，
只是有点
梅毒引起的
慢性痢疾。
记者：也许您说的
竟是那位
中意大利
吃流食的上帝？
不好意思
我还以为
是保罗
麦卡特尼。
思贤：那位圣人
在俗家
倒是
有个兄弟。
记者：思贤
时间过得好快
请用一句话
结束这次采访。
思贤：这很简单
我宣布：
马上开饭！
请跟我来
餐厅在
前舱里。
记者：怎么
我似乎
听见
在奏乐。
思贤：这是习惯
每次进餐
总来一曲
德彪西。
记者：我的天！
Oh my God!
It’s aristocratically!
思贤：衷心感谢
请允许我
为您拉开座椅
因为您是位
Beautiful lady。
三万英尺的云层
并不缺少
“文明”的空气，
“高尚”的谈吐
像糖精
甜得发腻。
两只野鹤
忽闪着翅膀
翩翩入席，
在杯盘之间
达成了
满嘴流油的
心灵默契。
面对这幅
感人至深的
“和谐”画面，
我突然想起
一句
俄罗斯古谚：
车夫和财主
永远不可能
睡在一起，
而骗子和傻瓜之间
却永远可以
彬彬有礼。
我说博士，咱们该…
怎么，博士
你在哪里？
哦，老天
一眨眼的功夫
知识分子
就没了影。
他穿上制服
到饭厅
当了一名
职员仆役。
端菜盘、递餐巾
为财主
侍奉筵席，
带着内行的
骄傲
与神气
用大餐刀
切火鸡。
看来本能的流露
永远不可能
被压抑，
舞熊一听见音乐
就忙不迭
展示倒立的技艺。
这丑恶的一幕
看了
实在让人作呕，
但记录它
却自有
历史的意义。
我相信
在未来的世纪
会出现一位
无产阶级
自己的
达芬奇。
他会用大师的手笔
描绘这幅
最后的晚餐，
在画面上
不难找到
这样一个三位一体：
他们
一个出卖上帝
一个
欺骗上帝，
另一个
专门给他俩
炮制传记！
等到实现了
共产主义
这幅历史画
要挂进
美术馆里。
那时候
虽然我们的孩子
没有经历过斗争
没有参加过起义，
一出生就是自由自在的
幸福公民，
但他们
仍然可以
从画面上认清
什么是阴谋与压迫
什么是欺骗与剥削
什么是
万恶的
资本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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