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帮助窑工的志愿者的山西之行

古雯 · 2007-07-09 · 来源:热风
黑砖窑事件 收藏( 评论() 字体: / /

帮助窑工的志愿者的山西之行

我们的山西之行集中贴:人间、黎明、青山、海水、陌、神枪手、红旗、古雯、W 


(http://www.cul-studies.com/bbs/dispbbs.asp?boardid=5&id=206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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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雯
--  发布时间:2007-7-5 22:26:00

--  我们的山西之行集中贴:人间、黎明、青山、海水、陌、神枪手、红旗、古雯、W
从2007年6月18日,人间与黎明出发前往山西,到6月30日,古雯与W开始从山西返程,整个六月下旬,晋南的数个小县城里印下了我们的足迹。我们是一支由始至终互相交接、互相帮助、互相支持的志愿者小队伍,这支小队伍还在延续下去。
我们的目的只有尽全力帮助到窑工、力求更接近真相。基本的过程如下:
第一批:人间与黎明,6月18日至23日;
第二批:青山、海水、陌、神枪手、红旗,6月22日至27日;
第三批:古雯与W,6月26日至30日。
每一批人员均与下一批人员当面做好交接才离开,第四批人员正在山西,与我们保持着联系。基本的活动范围在山西省运城市(包括运城地区内的永济市、临猗县、芮城县等地)、临汾市、洪洞县。所有人员的活动经费均为自理。
每一批人员都写了一些相关的情况,我们以为集中在一起更利于关心此事的人查阅、建议和批评,尤其是一些个人推测很可能有的片面、无理之处(因为集中所以更长,望耐心)。下面按时间顺序将我们的经历和见闻贴出,附相关照片,照片主要出自青山和W之手。人间与黎明的行程特别早,为安全考虑没有带拍照设备。

『我们只是希望,帮助窑工的志愿者能够尽可能延续下去;只是希望,对山西黑窑事件的关注一直在持续』

人间与黎明在山西途中各日抽空所写:(当时为安全计地名、人名都处理得很模糊)
6月21日上午,黎明注意到城内的电杆上有寻人启示,明显是家长留下的。我们就尝试着打启示上的号码,手机接通后,才知道他们就在这个小城的公安局,有二十多个家长,我和黎明赶到公安局与家长们汇合。
这些家长来自河南山东陕西,也有山西本地人。询问了一些家长的情况,黎明统计了名单。家长们说,省里来人正在办公室开会,会后接待他们。会后,公安局接待家长,也只是让家长们做了简单的登记,并招待了家长午饭。我们联系了《大公报》的朋友。他们一个小时后到达与我们碰头。
公安局给家长们承诺,下午两点半(也有说一点半)再次接待他们,但是接近三点仍然没有动静。我们集中关注的几个家长要到另外一个县城寻找孩子,他想看看那里的名单上或者智障收容部门有没有线索。我们十人一行去往另外一个县城,《大公报》三人,家长五人,黎明和我。
到达另一个县城后,先后去了公安局、派出所、民政局、智障人事临时收容处。没有找到几个家长的孩子。傍晚,我们乘车再到一个县城,这是今天提到的第三个县城了。明天,将在第三个县城的政府部门找些线索。晚上九点我们到达,现在来汇报。
 流水帐完毕,下面写一点点细节。
 一
 公安局门口。
我询问一位山东淄博的母亲,她儿子二十二岁那年离家,五年没有音信。看电视听说这边黑窑有逼人为奴的事情,就抱着一丝希望赶过来找。但没有发现任何线索。
她说,五年来,家里一直在找儿子,已经倾家荡产,这次到山西,带了五百块钱都是找人借的。“真希望能找到他,哪怕让人打成傻子,带回去自己养着也行......”说到这里,老泪纵横,俺递过一张面巾纸,鼻子发酸。
 二
一位陕西咸阳的父亲说,在河南台的那段录相里看到一个孩子,是个左撇子,动作特别象自己儿子,只是比自己儿子看起来瘦些。他推断,儿子十六岁失踪,三年了,成长的孩子受苦受累又吃不饱,可能会长成这样。他想办法联系了付振中,问了那段录相的拍摄地点,然后赶来。
  根据付振中提到的地名去找,却是一个孩子都没看到。这位父亲是个直性子,在后面的细节里我再提到他。
  三
  一位河南的父亲,经历的更是离奇。
  他儿子失踪了三个月,就在前天,儿子竟然给家里打了电话,用的是工头的手机。儿子给父亲说了地点,是个村名,还说以前没在这个村,才转过来几天。父亲来到山西,找了很久,根本没那个村子。
  拨打工头手机,已经停机。根据号码所属地区,他来到这里。
  中午,警方派人和这位父亲一起去一个名字类似的村子寻找。现在还不知道结果。
  四
  我们在今天到达的第二个县城的民政局。
  局长打着官腔,说不给看他们收容的智障人士。说了几句好话以后,对方还是没有爽快答应,摆着官架子。
  大家火了。陕西咸阳的那位父亲拍案而起。
  因为我们也假说自己来寻找亲人的,所以就和大家一起愤怒了。呵呵,那局长被手下叫出去。另有一个不知道啥子官,安排我们去看人。
  五
  智障人收容处。
  这里前几天收容了一百多名从砖窑解救的智障人(抱歉,我一直用智障人这个词,显得冰冷。但没有歧视的意思,因为我不知道用哪个词代替更好。)昨天和前天已经遣送一些人回家,余下四十多人,都不知自己家在何方。
  他们傻呵呵地看着我们,有两个看到《大公报》的朋友在拍照,还跑回屋子去穿上民政发的橘黄色T恤衫。他们扯着T恤,说好看。这情景让一位寻亲的母亲落泪,他儿子也是智障。
  屋子里热乎乎臭烘烘的,有的人脸上还有打过的伤疤。一个严重些的,三十几岁模样,脑门上还有口子,裂嘴一笑,我发现他掉了几颗牙。
  六
  山西省还有没有全面整治。
  我今天提到的第一个县城,也是付振中走访过的,电视台曝光。但是他们今天才开会决定,分几个小组下去盘查。
   在我提到的第二个县城里,被解救的智障人一百多人,总共解救估计上千人。
  我们下午在第二个县城的派出所遇到一个四川人,讨要工资,他穿着很邋遢,说话也是缺少条理性,智商不高。
  一点推测
  1、黑奴被转移有些神不知鬼不觉,这里肯定有个庞大的贩卖网络。而窑主们彼此间联系应该没有这么紧密,能组建并利用这网络的应该是人贩子。警方是否该从人贩子处着手?或许他们已经这样做了?
   2、山西省现在还没有全面清查,连曝光的县份,也有才展开行动的,所以,是否可以去那些没提到的地方明察暗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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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雯
--  发布时间:2007-7-5 22:28:00

--  接上
人间回去后所写,24日贴于天涯杂谈,署名“点一止”:
http://www7.tianya.cn/New/PublicForum/Content.asp?idWriter=0&Key=0&strItem=free&idArticle=940706&flag=1
我是第一批到达山西的,大家叫我人间,才回来,发现很多传言、很多猜测,有点乱,里边有些误会,所以开个帖子说明一下。当然,我能说的都是我自己所见所闻所感,这里涉及到很多人,我无法也没有时间去猜测别人的想法。
  我6月17日加入蓝丝带,加入之初我个人主张就是去献爱心,当时能想到的事情有这么两点:1、帮助家长找孩子;2、如果政府已经很大力度,那我们可以去慰问已经找回的孩子,联合相关的单位个人,带孩子走出阴影。
  我自由职业,最近大约有一周左右时间不是太忙。6月18日,我出发到三门峡与另外一个队友黎明会合。我和黎明出发时,电话商量过,这笔费用自己出,反正我俩时间都没多少,也花不了多少钱。6月19日下午,我们见面,6月20日才进入山西,23日离开。
  几天的经历我都写了流水账发在群里。群里负责宣传的网友整理后在杂谈发了帖子,但不知为何昨天被删帖,我仔细回忆一下,我写的都是见闻,该没有什么过激的内容。但是为了能让这个帖子生存,我还是决定不发那些流水账了。
  回来以后,我要恢复我正常的生活,所以退出蓝丝带。但有几个误会的地方我想说明一下,因为一直没人来澄清这些事情。
  1、与雁度千山会合
  此前,千山在自己的计划里曾经提到八人小组,6月22日晚上我们七人会合,分别是:黎明,我,蓝丝带第二批成员四人,还有千山。我们六人都是早有计划的,不曾有哪个是千山八人小组的成员。
  我们主张的是献爱心,我们是去帮助家长的,和千山去山西写调查报告的目的不同。而且,我们知道可能会有安全问题,所以非常低调,都是混在家长堆里,充当寻亲家属。顺便发现问题,帮助解决问题。基于这两个原因,我们提出和千山分开。
  从头到尾,我不曾主动联系过千山,也没有把我的联系方式给他,这也是为了安全,我只把电话号码告诉我们第二批出发的网友。至于千山为什么会找到我们,那是因为千山也在蓝丝带群中,可能和哪个网友交流之后找到我们的。
  见到千山时,他的确还穿着拖鞋,看起来身体也不是太好。
  2、蓝丝带捐款事件
  造成现在这样的局面,真的是很多误会。
  我进入群里以后,就发现有财务组,负责收集捐款的。因为才开始做事,不知道哪里需要钱,需要多少钱,甚至不知道这件事情是否能做下去,所以前期活动资金就在群内募捐。
  才开始到达山西,线索不好找,我就提议说,可以考虑转方向去慰问那些解救出来的孩子,但是慰问的话,可能要花点钱,看是否可以启动财务的资金?但群里财务组长个人事情很忙,很少上线。所以这件事情并没有商量出结果。
  接下来,我们发现了一些线索,有很多事情可以做了,我就召集第二批队员尽快到山西。第二批队员里有大学生,考虑到他们没收入,所以我催促总负责尽快启动财务资金。这样,等大家到来前,我作为行动组的组长就更有底气地给大家鼓劲了。
  经过商议,还是不面向社会募捐,仍旧是群内小范围,有钱的出钱。这时候,群里做宣传的一个网友,写了一段募捐的宣传词,发在群里给大家看。因为不面向社会募捐,所以那段词没被通过,只保存下来。待到以后能用时再用。
  群内混着很多人,不知道是谁将那段宣传词copy出去发到网上,一时间蓝丝带募捐的事情成了众矢之的。群内很多不明真相的人也愤然退群。
  当然,这些事情都是我一点点听来并理顺的,因为这些发生时,我一直在路上奔波。
  3、到山西到底能做什么
  这个问题,是很多网友一直疑惑的。
  那么我现在举例说明:
  一、增加呼喊力度
   临猗是运城的一个县,河南电视台曝光黑砖窑事件时,这个县也在其中。我们6月20日到达临猗,6月21日,省级相关部门才开会,指挥当地公安机关分工分 组开始彻底清查。这个例子至少说明一点:当网友们在网上义愤填膺地骂爹骂娘时,也许人家当地根本还觉得是小事一桩,还没动作。别忘了,400位家长哭喊的那个帖子虽然总飘在首页,但是被封时,点击量不足六十万,而你点了多数次?这些六十万能说明是民众普遍关注已经给当地政府造成压力了吗?不能。山西几千万人口,和往常一样地生活着,哈韩哈日的少男少女走在街上照常昂起他们高傲的头,上班族夹着皮包行色匆匆,闲来无事的大爷大娘们慢悠悠地踱步。如果不知道黑砖窑事件,你根本看不出来这里的某些角落正有罪恶发生着。写这一段的意思就是:呼喊的人都是通过媒体呼喊,而真正在前沿歇斯底里的是那些家长们,也许我们加入能让这呼喊增加些力度。
  二、监督有些职能部门的工作
  我们在某县的公安局,工作人员把厚厚的名册丢在桌子上,家长们一拥而上地去翻,查找自己孩子的姓名是否在那名册上。很混乱,效率低。家长们经常都是奔波过来,围在一边等待,轮到自己就去找,找不到摇摇头。我想,如果换一种方法,也许就可以提高效率。那么我们去了可以给一些建议出来,让那些饱受奔波之苦的家长们尽快地找到自己需要的信息。
  同样,在这个县的民政局,家长们要去智障人收容处看看那些智障人。但局长摆起架子,不答应。家长们愤怒了,我们也跟着愤怒了。可是这愤怒需要掌握火候。最终我们看到了那些智障人。这些部门需要监督,必要的时候反映给媒体曝光。
  三、或许可以发现真相
   6月21日,我们在山西永济,那边智障人临时收容处的工作人员亲口告诉我,从永济黑砖窑解救出来的智障达一百人以上。而6月23日,很多媒体公布山西那 边提供的数据是:已解救359人,其中智障65人。我看到后,苦笑一下。因为我知道光永济一个县级市就解救出来一百多个智障。
  那么,我现在说了这个数字,各位网友你信我还是信各大媒体公布的?
  
  和第二批队员交接时,大家问我做什么,我举个简单的例子:有些家长不识字,帮他们翻翻名册都需要人。别觉得这样屈才了,这是力所能及,有人和他们站到一起,本身已经是一种很温暖的事情。
  不说那么多了,先写这些。如果各位朋友有什么问题,可以问,但我只回答我的见闻。还有,回帖的时候少吵架,少骂爹骂娘,有那精神做点有用的事情比什么都好。
  接下来的日子我要忙些,很少有时间关注这件事。所以不再担任行动组长,也退出蓝丝带的两个群。那个QQ停用,手机也已换号。我们每个人都要面对自己的生活,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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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雯
--  发布时间:2007-7-5 22:29:00

--  接上
海水回去后所写,28日贴于天涯杂谈,署名“海水能浇息火焰吗”:
http://cache.tianya.cn/pub/C/free/1/944131.167.shtml
前些日和几位网友去了一趟晋南,一路所见所闻,对山西黑窑事件有了一些自己的看法,拙笔写出来以供大家一起探讨。先谈下我们这几天的简单行程:
  6月22日早上,和网友陌准备坐8点多的车去某市与人间汇合,但因为雁度千山到了太原,需要我们帮忙,8点就没走成。
  22日下午约7点,与陌、雁度千山到某市。和人间汇合,还有另外两位刚下车的网友青山和王明,晚上与人间等人的深聊,基本知道了我们该干些什么和能干些什么。
   23日上午我们一行5人来到L县,之前得到的信息是这里找孩子的家长比较多,我们希望能找些家长,一起去找孩子,但是效果不太大,在ga局门口等了一段家长,没有见到家长,与另一位网友神枪手汇合。决定分两路,一路去偏远的村子里实地找砖窑,看看现在那里是什么情况,另一路去ht县,跟随人间他们前面跟的家长去找孩子。
  我是去的砖窑,我们从上午大约11点去的到下午5点左右吧,大约转了L县三个镇十多个砖窑,停工的比较多,但也有生产的。但是去过的砖窑,全部都正常,没有发现黑工和其他问题。晚上赶往ht县。
  24日跟家长去该县GA等单位。
  25日去MZ局等单位,听家长说市收容所有6个智障人,中午就赶往LF市收容所,下午听说河南柴家长组织十几个家长在Y市找孩子,决定再次赶往Y市。几经周折,联系到柴,得知在YJ市。转车并与另一位网友红旗汇合,终于在晚上赶了过去,见到了这批家长。
  26日跟随这批家长走访了部分砖窑,去了一些政府职能单位。有意与无意之间,居然在大街上碰到三个从砖窑跑出来的黑工,又是一翻折腾,总算送到了MZ局下的收容所。这件事可以说是我们这次活动最有意义的一件事,也为我们这次活动划了一个实实在在的小句号。
   了解到的事情真相,及对一些媒体(外媒)报道的更正:
   第一,对此事件过分的夸大,我们去山西时也受到了媒体的影响,认为山西到处充满危险,可来到现场事实并不是这样的,黑窑是有,但也不是大家想的,一踏入山西大地就被黑窑主给盯上了,随时要杀你灭口。经过政府这段时间的治理,更是不存在危险一说。有些人说不去山西旅游.投资等等,我想大可不必这样极端。
  第二,大部分黑窑是河南的包工头包下的,非当地人所为。很简单的道理,如果你是房主,租房子给房客,坐那收房租就可以了,有必要在自己的房子里犯罪吗?基本过程:当地的窑主出地皮,被河南的包工头包走,这个包工头去河南在拉一批人过来当窑工。
   第三,确实存在诱骗、非法拘禁、暴力强迫、殴打虐待民工及童工的事情。这些包工头或窑主当真是该杀!当地人都知道这样一些事:一个黑窑18岁的工人由于当 天出的砖少,被窑主用铁锹铲了刚出炉的煤渣浇到了身上;还有的偷跑出来的窑工被打手追上后,活活打死在庄稼地里……
  第四,媒体报道时说的上千的童工都哪去了呢?有种说法是被黑窑主杀掉灭口了。这个说法我认为是别有用心的人的造谣,在没报道前,窑主是很残忍的,这个问题引起全国性的关注后,大家想窑主还敢或者说有必要杀人吗?况且是上千人,通过现场对当地人的走访,可靠的消息,政府统一打击黑砖窑前,这些童工被窑主悄悄地转移放掉了。
  第五,由于最近政府的打击力度比较大,现在的黑窑场已经全部停工了,不是外界所说的晚上还在悄悄的生产。
  我认为此事件反映的一些问题:
   第一,政府问题—地方保护和恶性循环。正如有些家长所说,总理是好的,上面是好的,一级一级的走下来,可能到了县里或乡里就变味了,如官窑勾结等等。恶性循环问题程序是 黑窑非法用工—媒体调查—事件扩大化—上层过问—打击所有黑窑—风声过后—黑窑继续—政府缺乏长期有效的机制和规划治理这些黑窑场。
   第二,媒体关注问题,媒体关注的好处大家都明白。但我现在认为也有副作用的一面:总结四个字——大海无针,为什么说是大海没针呢?通过现场的跟随和思考,我认为,在大多数媒体关注前,大多数的家长至少还有个找寻方向——孩子在山西晋南上千个黑窑里,虽然难,虽然是大海捞针,但也可以肯定针在海里。而现在的情况呢?我们跟随家长通过前天去l县和今天去y县的砖窑里。大部分黑窑都“关门不营业了”。所有的黑工孩子都解救了吗?no,根据了解情况,只解救了一小部分。那大多数的孩子黑工呢?是被黑窑主得知政府要打击时给悄悄的赶走了,有的被赶到了山上,有的被拉到陕西去了放了…现在家长们连个找的方向和地点都没有。
  第三,山西黑窑事件非一省之事,是全国的事。说两点:1、丢失孩子的地方,通过这几天的实际接触。我发现这些家长河南的多,但是安徽,江西,河北,还有东北的家长来找孩子;2、黑窑的地方,只有山西一省有吗?远远不是的,山西的其他地市也有,还有河南,内蒙古等等。非也,据长年在外找孩子的家长说河南,内蒙,陕西等省都有此类的黑窑。我们往往爱好内斗,前些年河南出了点事,全国人都在骂河南人,这次山西出了点事,估计山西人又要被骂了。外国人看我们的笑话,我们自己又是互相指责。何时能一省出事,全国人都感到脸红呢?
  我们能做的事情,这些想法只是个人想法,不一定有可行性,供大家思考讨论。
   一、到底黑窑事件背后反映出什么呢?我认为最大个问题是贩卖人口,这个问题政府打击过多次,上溯到上世纪90年代,大家可能都记的,全国打拐的事情,当时的人贩子是倒卖妇女儿童。而现在人贩子是倒卖黑工,这次打击过后,人贩子或许会继续贩卖人口到其他地方,如果我们只是关注山西黑窑,就治理不了根本。强烈呼吁政府打击贩卖人口的行为,我们一起呼吁政府进行一次全国性的打击贩卖人口的专项行动。
  二、能否呼吁政府或团结民间力量建立全国(省)失踪人口档案,对解救出的孩子做统一登记,对失踪孩子的家长也做统一登记,互通有无。如果我们去山西帮家长的忙,能帮几个人呢?况且丢失的孩子也不一定就在山西。
  三、大家一起组织起来去看这些被解救已经回家的孩子,这些孩子在窑里做工的经历或许会慢慢淡忘一些,但是这些经历带来的精神和心理上的打击是一辈子的。我们去看望这些孩子远比去山西所谓的解救孩子有意义。
  四、建立基金,可以是法律援助,也可以是是爱心救助,具体没想好,请有这方面经验的网友讨论吧。
   此事被报道后,大家天天嚷着要建立爱心社团,天天叫着去现场解救孩子。真正愿意为孩子做点事需要这样吗?或许我们每天上班途中遇到的小孩子乞讨就是从砖窑 跑出来的,或许我们在饭店吃饭时看到路边卖艺小孩子就是被人贩子逼的,或许我们在深夜走出影院时看到的流浪儿,他的父母正在苦苦找寻,或许只是想说,真的有爱心,真的想帮助别人,请大家先从身边做起吧。
  事外记:
  两次感动:我们去与柴家长这批家长汇合后,刚接触他们时,我们说是过来就是纯粹的帮忙,他们说不信,来山西五六次了,这样的人还是第一次碰到。这些大哥们一直认为我们是媒体,要证件我们又没有。带头的柴家长说,你们如果是外国媒体,我们就不用谈。在咋样我们都是中国人,你们报道只会害了我们的国家。这就是 这些中国纯朴的农民大哥们,这就是长年在外找着自己孩子的家长们。这几天的行走,我也被山西人民的纯朴深深感动,无论是问路还是其他小事。他们所表现出的 热情和纯朴是我一辈子都忘不掉的。
  一次心酸:有家长说丢了孩子不和丢钱丢东西一样,孩子一天找不到,我们一天无法安心。今年找不到,我们明年找,五年找不到,我们找十年。有个东北哈尔滨连夜过来的家长,孩子才13岁。见人就发寻人启事,见人就是说自己的孩子……
  结束语:
   多年不写文字,又是仓促成文,写的不好,请大家见谅。作为个人,在这次事件中,做了一点我力所能及的事,这次最大的收获是真正帮助了别人,还有就是认识了 一帮来到现场的朋友,大家都是性情中人,我们通过这件事走到了一起。这些“财富”都是一辈子的享用不尽的。以上所谈无非是两个意思:第一,我们要真的爱国,不要不加思考的乱起哄。我们推进国家的民主和社会的进步要注意方法,不要被人利用了。国家要是真的乱了,受苦受罪的又是谁呢?第二,我们不要互相指责,我们团结起来真正的为国家和人民做点自己能做的小事。
  最后附自己的喜欢的一首歌词,与大家共勉。歌名叫《我爱你,中国》
  百灵鸟从蓝天飞过,
  我爱你,中国!
   我爱你中国,我爱你春天蓬勃的秧苗,我爱你秋日金黄的硕果,我爱你青松气质,我爱你红梅品格,我爱你家乡的甜蔗,好像乳汁滋润着我的心窝。我爱你中国,我要把最美的歌儿献给你,我的母亲,我的祖国。我爱你中国,我爱你碧波滚滚的南海,我爱你白雪飘飘的北国。我爱你森林无边,我爱你群山坞。我爱你淙淙的小河,荡着清波从我的梦中流过。
  我爱你中国,我要把美好的青春献给你,我的母亲,我的祖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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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雯
--  发布时间:2007-7-5 22:31:00

--  接上
陌回去后所写,29日至30日贴于天涯杂谈,署名“偷井盖的诗人”:
http://www.tianya.cn/new/publicforum/content.asp?idwriter=12477012&key=0&idArticle=944754&strItem=free&flag=1#Bottom
现在是 6月28日下午3点半,我从永济已经回来7个小时了,我尝试过去总结,去考虑最近我看的事情,换来的只有头疼,因为我昨天通宵坐车回家,到现在还没有睡过觉,而从22号开始,我就没在2点之前睡过觉,没有在7点半之后起过床。
  我现在以尽可能客观的口吻来描述23号以来的事实。尽量只纪录,不评论,我是陌。
  2007,6月22日
  早8:05,出发,与约定好的网友海水见面,准备一同出发去事发现场,运城。
  但我到达以后,原来约定好的其他几个网友都没有来,只有我与海水俩人,商量过后,海水告诉我千山要来太原,我们可能跟他一起去现场。接着就是一通你接,还是我去,我接,还你接,最后千山问了我地址以后,自己过来,见到了我与海水。下午两点我们才做上去运城的大巴,红旗因为有事,两天后来。6点40到运城,与人间、黎明,以及早我们15分钟到的一位不愿透漏网名的网友(以后通称A)见了面,大约一小时后,青山也到了。之后我们找了家旅社,一起聊到了次日凌晨两点半左右。
  其间有些事情并不重要,但是我认为还是有必要写出来。
  事件1,千山失踪传闻由来:千山记了我们的电话,到达后打了电话叫我们出去接他,行李没有,穿着拖鞋,所以我们看到了千山也没敢认,转了两圈后,把千山打过来的号码打回去,是公话,只好抱着试试的想法问了一个站在门口的人,居然是千山,简单的寒暄后,我们决定先上网告知大家千山跟我们汇合了,然后让千山洗澡,之后就出发。千山和海水去网吧,我本来想回去拿张澡票,后来又觉得浪费时间,所以在回去拿澡票的路上又折回来去网吧找他俩,半道给千山买了一些小吃,因为他虽然拿着矿泉水,但是嘴唇很干,气色很不好,看起来很虚弱的样子,我以为起床晚也没吃早饭,所以买了双人份的,去了网吧后,我告诉千山咱俩一起吃,然后他在电脑前把两个肉饼抓起来直接开吃了,我只好吃了2个小甜饼(一共2个肉饼6个小甜饼),漫长的等待后(因为我认为千山告诉大家他到达的消息后就会很快洗澡然后出发了,所以我在网吧没有开机器,站在千山的背后等,过了11点后,我催促了千山几次,我俩出发去洗澡,我把我自己的洗漱用具给千山拎着,陪他一起去了澡堂。之后我在澡堂门口,背向澡堂坐在马路边上开始等他,海水又接来了同在太原的红旗飘飘,他们一起在网吧等我俩,11点半左右,我收到了人间的短信,他问我们还多久到运城,得知我们还在太原后让我们加紧点时间。我马上给海水打了电话,让他来澡堂,又怕他俩找不到,所以在他们要来的必经之路(离澡堂不远,一眼就能看到大门口)等他们,等到后说明了情况,之后又等了半个多小时,大约12点多的时候,还不见千山出来,我就进去找了他一趟,澡堂老板说他已经走了。我们又等了15分钟还不见人,跑到网吧去看看他有没有上网,然后告知了几个人说了千山不见了的情况。等到1点半千山还不回网吧(我们以为他会来网吧找我们,因为这是这里我们唯一一起聚过的地方,而且就在刚才)我与海水就去汽车站上了大巴,去汽车站的路上千山给我打了电话,之后我们让红旗把他送到了汽车站,这时千山说了一句话:你们看,我还知道给你们打电话。千山24岁。
  事件2,我可怜的毛巾,可怜的洗发水…凌晨1点多,我收拾我的东西,打算洗把脸再过去与大家一起聊天,然后我从我放洗漱用品的袋子里找到了一条不属于我的内裤,红色,明显有穿过的痕迹。半小时后,我与海水,黎明在一个房间聊天的时候,千山突然闯进来问:我的那个袋子呢?我当时闷了一会,他不是什么都没带么?然后明白了他说的是我的洗漱袋。告诉他之后,他就去找出他的内裤来去洗了。并且第二天一声不响地主动拎着我的洗漱袋。
  2007,6月23日早7点半
   海水,青山,我,A,千山出发去了临猗县,根据人间的见闻,这里是家长比较集中的地方,在临猗下车后,我们用走路的去公安局,路上观察电线杆什么的,想从寻人启事上发现一些消息,不远的一段路,20分钟左右就走到了,发现了5个寻人启事,千山也去买了一双鞋。我们到时公安局门口空空如也,没有人。这时我们接到电话,北京网友神枪手在赶来的路上,我们到临猗的时候他已经在运城了,所以我们在公安局门口等了一会神枪。神枪赶路的同时,我们根据人间留下来的一些 家长的信息,开始找还在山西奔走的家长,打了十几个电话后(手机那个贵!!!)联系到了还在洪洞县的俩个家长,神枪来后我们决定分两组行动,千山与A一起去洪洞找家长。神枪、海水、青山、我,一起去临猗的砖窑里去看看情况,从临猗一直向西,然后转北,走了4个县,走了11个砖窑,我们看到的都是风平浪尽,偌大的砖窑里稀稀拉拉的几个工人,有的还在继续生产,打听了一些情况,也没有我们最需要的信息,当地的窑主告诉我们,出事的砖窑都是承包给外地人的砖窑,当地的窑主只雇当地人,有的工人还说一个月能赚2000的工资。看到的住宿,食物等生活条件都还算可以。窑主也也会主动出来跟我们聊天。
  之后我们抱着偏远的地方可能会出现管理不力情况的想法,一路走到了黄河边上的孙吉镇,依然看到的是空荡荡的砖窑,孙吉附近的有些砖窑还有工人在搬行李回家,问到的情况也是不得要领,都是政府在加强管理之类的。
  讨论过后,我们放弃了在砖窑发现情况的想法,又一路向洪洞出发,因为网友A告诉我们,在洪洞找孩子的家长依然很多。
   大约8点左右,我们到达了洪洞,随即与千山,A还有安徽余文春的家长,河南王本真的家长一同在民政局对面的旅店里聚在了一起,他们俩家的情况很类似:在洪洞县的公安局发现了与他们的孩子很相似的照片留底,但是当他们要求看人的时候得到的答复是照片上的人都被遣散了,我们一直无法理解遣散是一个什么概念,民政部门“遣送”回家的义务可能会是最接近的说法了。公安局与民政局一直在互相打皮球(我有一些录音还没有整理,稍候放出)俩个部门都说人不在他们这里,这事不归他们管,之后我们又讨论了很多问题,帮家长想了很多办法,能够帮助他们从这俩个部门得到明确的答复。之后在我们得到了网上蓝丝带群里的一些传闻,感受到一丝压力和不确切的危险感,决定暂时以个人自行安排行程。做完当天的工作后,倒头大睡(其实也只有不到5个小时。) 王本真丢失时间2003年12月,现年26岁
  2007,6月24日,早7点50
  这天我们的行动很收敛,青山随同余父,王父一起去各个政府部门,期望哪个部门能够帮他们把照片上的人带来让家长们辨认。我们则出去打探了解了一些情况,同时也上网去了解下蓝丝带发生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中午时分青山回来了,民政局给了我们一个说法:人以前是在我们这里,但是现在都遣散了,我们会帮你们找回来,同时你们自己也要去找,问题不大,人都在我们“熟人”那里。简单的交代和讨论之后,两家的家长也各自去了他们认为自己的孩子出现的可能比较大的地方(他们的心情我们真的是无法理解的,这边有说法后立刻动身去下一个地方,只为了增加一丝可能不存在的可能性)。
  晚上海水、青山、我,一起出去找当地的救济站或者收容所之类类似的机构,但是打听了2个多小时,问遍了各行各业的人,都表示没有见过有类似的机构,回到旅馆后,讨论了明天的行程,休息了。前两天的收获并不大,从第三天开始,我们有了突破口。
  24号早上开始,千山就不在与我们一起行动了,原因是他违反了我们在回去之前不共开发布任何消息的约定,在沟通失败后,千山自己行动了,不过A告诉了千山许多有用的信息,他完全可以独自调查,即使是如此,海水也对千山的安全有些担忧。
  2007 6月25日,早8点20分
   海水、青山、我一行三人,千山与A一行俩人决定分头行动,A主动要与千山脱离我们行动,他的目的是为了帮助千山做好这件事(我们一致认为,A是一个非常非常好的人,毫无异议)我们的第一站就是住处对面的民政局,民政局8点半开始上班,我们出去的时候门口已经可以看到许多家长了,对于来找孩子的家长,当地民政局的解决办法一视同仁:登记,然后可以查阅他们登记的窑工名单,如果有一致的,会怎么办我并不知道他们会怎么做,因为余家长与王家长的情况也许能反映一些事实,但也许也会是个别情况。窑工的名单也是新的,因该是最近几天做好的,24号洪洞县公安局门口的车非常之多,也可以反映一些公安最近忙碌的情况。
   窑工的名单因该是最近赶出来的,上面的基本信息有:姓名、年龄、所在砖窑、籍贯、身份证号,前三项在我们看来是没有什么毛病的,后面两项我看到的都填的是同样两个字,“有”“无”(后来我们在各县各地看到的窑工名单都是这种情况,而且还有家长说这些名字都是派出所找窑主拿的名单,而不是亲自与窑工交流得 到的,有的砖窑上只有6个人,大部分都在10-20人左右,我不知道这个数字够不够砖窑开工)刚才疏忽了一点,余家长和王家长所看到的与他们的孩子很相似的俩名窑工,姓名籍贯都与公安局所登记的名字籍贯不相符合,而且公安局的局长在拿余家长所拿出来的照片与他们留底的照片对比后,也说非常相像。这是一个矛盾,还有大家可能没注意到我刚才说过的,民政局答应找人的时候说过:这些被遣散的人都在“熟人”那里。这也是一个矛盾。
  在民政局与家长们的交流中,我们得知了临汾尧都区救济站有6位智障人,我们马上出发又奔向了尧都区,11点半左右我们找到了救济站,一个僻静的巷子里的僻静的小院,大铁门从里面反挂着把锁,当我们进去时,小院立刻不僻静了,接二连三的出现了起码十二三个人,并不大的一个救济站有这么多工作人员的话确实他们会比较挤。开始工作人员并不让我们见6名智障人,交涉后我们被获准看他们一眼,当我们本着帮助他们找到家人的目的要拍照时,所有人异口同声的拒绝了我们的要求,最后在海水的交涉下,我们才拍到他们的照片。
  下午2点左右,青山接到了余家长的一个消息,河南一位柴姓家长带领个一个家长寻亲团来到了运城地区,我们立刻从临汾出发,赶往运城,7点左右赶到了家长们所在的永济县,但是家长们不在他们告诉我们的旅馆里,我们一直在旅馆里等到23点他们才回来,具体他们去做什么我们并没有问,因为当时需要聊的地方太多了,当晚我们从他们口中得知了很多有用的信息,之后我会专门整理一篇家长的口述,家长们有的已经找了好几年了,花的钱和精力可想而知,但是没有钱,找不起孩子的怎么办呢?A就遇到了一个身上只有60块钱来找他们孩子的老大爷。2点40,结束了一天的工作。
  家长的口述整理贴明天发。
  现在纪录的是我们25日晚在永济见到的12位(我数了一下大体是这么多,也可能会有一些出入,因为没有特意注意这些事)河南家长寻找孩子时的一些见闻,因为有些事情家长自己也记不太清楚了,所以可能会有一些混乱,我只发他们表达的意思。
  
  6月21日下午家长们得到消息(消息从哪来的我没有问)焦作市修武县延岭村可能有怀疑有黑砖窑村子,所以他们租车到那附近的砖窑里去找,结果当地的砖窑里工人们根本不敢回答他们的话,当时家长们告诉他们,如果你们想离开这里,只要说认识照片上的人就可以带你走(家长们随身有自己孩子的照片),还是没有人敢答应他们。家长的想法是,如果你有份正常的工作,别人就是强拉你走,你都不愿意,如果愿意跟家长们走的,那这里肯定有问题。
  家长们在焦作没有收获后,当晚来到了晋城。
  6月22日
  家长们在晋城同当地人交流,得知一个信息,就是叫做曾经有起瓦斯爆炸案,当时报道出来的死亡人员大部分都是本地人,许多外地人也在那起案件中丧生,但是无论是报道还是死亡任务统计都没有他们的事。
  在晋城所看到的砖窑,煤窑都停工了,并且有当地人说,有些煤窑里的人他们也几乎没见过,但是停工则不常见,无论是当地人还是家长们都认为,煤窑的工人是吃住都在地下的。
  22日下午,家长们到达了侯马,看到的同样是砖窑关门了。
  意思很明朗,山西看到的砖窑关门了,可是河南的还没有关。这是一个问题。
   23日上午,家长们到达了运城新绛,在新绛的公安部门了解到,公安们解救出来二十多人,安置在了富鑫旅馆(当地没有救济站之类的机构,不知道这个旅馆被租用了多久,被解救出来回不了家的能在这里住多久),家长们在旅馆看到人二十多人大部分都是二十多岁,智力都不同程度的出了问题,也许有先天的,也许有后天,我们无从得知,现在可以确定的是,砖窑里智力存在问题的人比比皆是。
  24日与25日家长们自己讨论了半天也搞不清楚自己具体哪天作了什么事情,所以我把他们说的关于这俩天的事放在了一起。
  24或25日上午,家长们在运城市公安局见到了副局长,副局告诉家长们,下面派出所里的行动都是我们跟着他们才会行动,我们一离开,他们就停下来不动了。
  临猗(时间在两天之间,具体的时间家长们想不起来了)
   家长们在临猗了解到的情况是,13个派出所里只有4个派出所报上来他们当地的砖窑里的工人数目,家长当时印象很深的是,报上来的人数分别是:7个,13 个,11个,21个。对于这么些人够不够砖窑开工,家长们提出疑问时,得到的答复是,工人们都回去了。回去是回哪了,我们又是无从得知,当地公安局以名单没有照片为由拒绝让家长们看具体的人员名单,在得知临猗公安局还有专门负责此事的专案组时,家长们提出要见他们一见,副局又说,人都出去办案了,都不在。之后家长们又了解到,这个专案组条件很艰苦,没有自己的办公地点。然后我们看到临猗公安局是一坐在当地算很气派的大楼,有照片,日后整理后会放出。
  万荣(没有具体时间的理由同上)
  在万荣,家长们找到了专案组(当地叫打黑处)的办公地点,但同样是没有人,副局(又是副局)拿出的花名册上记载的情况其他不说,有两栏填写的很一致:是否强迫劳动:“否”有无身份证:“无”,跟前面我们看到的情况也是同样的一致。
  之后家长们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情况:在运城市登记的万荣县黑工有14人,而当地的公安局拿出来的黑工人数是8人。
  当万荣的正局开完会后,家长们见到了正局。
  家长问:这里有几个黑工?
  局长:8个,3个小孩,5个智障。
  问:人在哪里?
  局长:在砖窑里
  问:有黑窑么?
  局长(不耐烦,而且语气坚定的):一个都没,不信去查,就这俩个人,影响不到我们的砖窑。
  然后我们在3天来去过的砖窑起码是看起来已经是停产了,如何查起,局长给了我们很大一个难题,我们查砖窑的职责也无法实现了。而且打黑处也将无用武之地,没有黑窑,打什么黑呢?黑工?
  另外,家长们还提到,在12号左右,他们在途径三门峡的时候,看到了一个煤窑里的矿洞口下有一个十六七岁的“工人”正在干活,一个煤窑里只看到这一个工人。
  家长和我们租车时候遇到的一个司机都说一个的情况,就是家长们去砖窑里找孩子的时候,被砖窑里的打手们打伤了,当时还一位记者在场,记者跑得快没有挨打,家长再医院躺了6天。
  还有一个陕西孩子的情况,名叫南极龙(发音是这样,字因该是错了),他的家人在永济找到他以后,当地公安局禁止他回家,因为公安找不到孩子的窑主,没法给孩子发工资。然而我们听到一个传闻,就是政府有专门的几十万的拨款,用来支付被解救孩子的工资。
  另有一个砖窑,在芮城县,学张乡,阳院大队,良庄村,有当地人反映说这是当地公安局长开的窑,而且公安局长对家长们说过:没有我的单,谁都不准进去。
  此外当找孩子的家长们见到他们的老乡,窑主一来孩子就不敢说话的情况数不胜数。
此外,家长们同我们的交谈中也是有所顾虑的,因为他们不知道我们的身份,也不太相信我们帮人找孩子的目的。 所以沟通的时候开始有一些隔阂,后面家长们说着说着,也就淡化这点顾虑了。
  2007 6月26日
   早8点,我们随同家长们一起出发,在永济县的公安局再次看到了窑工名单登记花名册,一如既往的与我们以前看到的名册河蟹,只是感觉要厚不少,大概是因为永济县北部的地区土地质量非常好,砖窑相对集中吧。之后我们继续随同家长同当地公安局交涉,9时许,几个家长在公安局门口发现了一个流浪的孩子(在前一天晚上的谈话中,家长们提到永济街上流浪的人数增加了很多,晚上出去一趟就发现了5个,上次来永济两天是一个都没发现的,所以对流浪的人个别上心),我急匆匆地跑过去,流浪的孩子不会说话,但是会写字,我给他递去纸笔,他写下了“福州省”3个字,在他写字的同时我拿出相机要拍照,这时突然来了一名警察直接把那孩子拉走了,当时我们围在旁边的家长有七八位,连我和青山一共有10个人左右,一起喊那警察,但是无效,我跑到他们前面抓拍了一张照片。
  之后家长们商议后决定在去砖窑里看一趟,这次他们跟拖住窑主,青山负责问孩子们愿不愿离开,方法跟前面提到的一样,因为青山是一位大姐,所以因该比我们这些生硬的男性比较容易接受。
   家长里的柴姓大哥因为接到过一个电话(他之前在这附近的地区发过不少寻人启事)说看到他的孩子了,打电话的人说在普救寺,所以我们在普救寺附近停留了一会,这时候我看到一家小卖部的门口有一个衣衫褴褛的孩子正在睡觉,青山与我都注意到了,我就向那孩子旁边坐着的两个工人打扮的当地人打听了一下,结果没人认识他。
我当即推醒了这孩子,孩子说话时候很正常,不过记忆力出现了一些问题,根据他自己回忆,他是3个月前从砖窑里跑出来的,跑了一夜来到了这里,当我们问到他为什么要离开砖窑时,他不耐烦地说,黑砖窑,不给工资,谁愿意给他干啊。同他一起跑出来的有6个人,不过现在他一个都找不到了,他一会儿就会流漏出一种苦思冥想的表情来,当我问到他是否头疼时候,他说他疼了好久了,关于这个孩子的具体情况,照片,猫眼已经有我们一起去的人整理发出来了,我不在多说。此外,这孩子还见过柴姓家长的孩子,综合有人打电话给柴家长说在本地见过这孩子的情况,柴家长的孩子不出以外就在这附近,祝福他。
  之后我们与家长简单的商量了一下,本来家长们对直接去砖窑找希望已经很渺茫了(大部分砖窑里只有寥寥无几的几个人),所以决定一起在附近转几圈,看到这样情况的就多问问,结果又发现一名从砖窑里出来的人,这个根据他自己说的情况,是大约7天前被砖窑里赶出来的,然后我们有同当地人交流了一下,知道类似这样的流浪者还有很多,不过我们后来再没见到了,在我们打算返回时,接到一个电话,是一位当地人又发现了一位流浪者,我们当即去把他接了回来,他们3个的照片与具体情况在这里:
  http://club.cat898.com/newbbs/dispbbs_1_1714999.html
回到永济后,永济的公安局拒绝接收他们,因为不是他们从砖窑里解救的,民政部门也拒绝接受,因为他们不是公安部门送来的,民政局是我亲自去的,对话内容如下,当时没有录音,是一个失误,所以我回忆了好几次这段对话,加强记忆。毕竟我们不是专业的调查人员……
  我:情况是这样的,我们发现3个流浪者,他们自己都说是曾经在砖窑里的,有的是自己跑出来的,有的是砖窑赶出来的,我想知道这个事应该由谁来负责。
  民政: 这种情况本来是由我们来负责的,但是目前我们在忙关于黑窑的事情,所以关于这3个人,暂时我们不接收。
  我:他们自己说是从砖窑里出来的。
  民政:那要公安局送过来的才可以。
  我:可是他们是从砖窑里出来的,你们不是在接收砖窑里出来的人么?
  民政:砖窑里出来的,要智力或者精神有问题的我们才接收。
  我:他们都不同程度的有这种问题,人就在外面,你可以亲自去看。
  民政:是不是智力有问题的,你我说了不算,要专门的检测过才算。(海水对ZF部门做事的态度比较了解,知道不会有结果,所以已经催我走了)
  我:那应该有谁来带他们去做这个检测呢?
  民政部门回答我问题的人已经在转身离开,说,你朋友叫你走呢。随后进了隔壁的房间关上了门。
  谁来带他们做这个所谓的检测,我还是不知道。在这个连救济站都没有的小县城,谁能做这个检测,我还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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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雯
--  发布时间:2007-7-5 22:32:00

--  接上
青山回去后所写,7月2日贴在凯迪猫眼看人,署名“青山依旧”:
http://club.cat898.com/newbbs/dispbbs.asp?boardid=1&star=1&replyid=18996271&id=1720568&skin=0&page=1
前言
因为媒体上大量的关于山西的新闻,让我们心里放不下那些可怜的家长和孩子,我和网友海水、陌、王明、红旗飘飘、神枪手去一起去山西了几天。我不会写文章,只是想把自己的所见所闻尽量客观详实的展现出来,让大家了解一些山西的情况,就算我提供给大家一份素材,希望大家见仁见智,根据各人的观点写出精彩的文章。这其中也有我自己的“所感”,那是有时忍不住自己个人情绪的流露,不必认真理会。
1、砖窑
到了山西,我们首先要看的是砖窑,要深入到黑砖窑看看它到底有多黑。到第一个砖窑附近时,小心翼翼的,生怕有狼狗突然窜出来,结果什么动静也没有,静的让我们害怕。只有一排排蒙着塑料布的砖坯整整齐齐的排着队(照片1)。我们从侧面走进去,试探着往里走了一圈,走到一间房子前,进去打听,有个留守人员在这看砖窑,说是政府整顿,都停工了。问他黑工的情况,他说都是河南人干的,山西窑主把砖窑包给河南工头,工头从河南人贩子那里买来黑工给他们干活,但是他们这个砖窑没有黑工……经他指点,我们又找到一个正在生产的砖窑,看到一排小房子,就走过去,墙上赫然挂着政府清查暂住人口的崭新的通知(照片2)。第一间是个厨房,一男一女在做饭。询问了一下,他们是陕西的,在这儿干了三年多了,工资每月五六百元,他们觉得还行(照片3)。我们看到他们拌了一大盆黄瓜和面筋,地上也堆着整袋的黄瓜和整捆的大葱,又看了其他的房子,这应该是窑工住的地方,每个小房子有两张用砖支起的木板,上面放着破旧的被褥。又到烧砖的窑那里,看到两个往窑里拉坯的民工。我和其中一个搭话,他说老家是陕西的,他27岁了,家里种地不够吃,出来打工,家里有老婆孩子,每月能赚一千多元,是按出砖的数量提钱的,发了钱寄回家。他对这工作还满意。又和另一个年龄稍大的民工说话,他正在往板车上装砖坯,他说他们老板人好,他已经在这干了好几年了,这时过来一个30多岁的妇女,是砖厂的老板娘,和我们搭话,她说他们是本地人,自己干砖厂没有承包给外人,她对工人好,工人也愿意给她们干。到时间就给工人发工资,最多的能发2200元呢,这时一车砖坯装满了,民工拉车走,老板娘很自然的在后面帮忙推车(照片4)。我们看了一圈,几个人都觉得烧砖的工作确实是苦力,但是如果我们看到和听到的是正常时期的真实情况的话,这就不算黑窑,工人们就不算奴工。我们离开时,老板娘过来送我们,再三让我们去家里喝水吃饭,我们谢着推辞了,老板娘回去了。这时有个小插曲,最小的网友陌,不停的嚷着渴死了饿死了,说非常想吃刚才看到的黄瓜,我们才意识到已经是正午了, 而且我们在烈日暴晒下,气温最少38度,走了几个砖窑,真是又渴又饿了,可是这是在偏远的乡下,我们还要继续找砖窑,不可能马上找到吃饭的地方,我就对陌说:这样,你去砖厂向人家要几根黄瓜吧,给他们付钱。陌去了一会,捧了五六根黄瓜回来了,他说人家无论如何也不要钱,我们都过意不去,觉得人家够艰苦了, 我们反而占人家便宜。陌同志一人吃了三根黄瓜,并说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黄瓜。我们继续出发。在运城和临汾总共看了不下十五个砖窑,大部分是停工,只有三四家小规模生产,情况和上面两家差不多。大部分砖窑的墙上都贴着崭新的通告(照片5)。说明政府来整顿过了。有一家砖窑尤其值得提一下,这家砖窑是后来我们和找孩子的家长一道去的。我们十多人包了两辆面包车,直接开进砖窑的空地上,这么多人长驱直入,院子里有七八位男女,竟然没人阻挡或询问一句。我首先被两排小房子上挂着的门帘吸引了,那是轻纱做的帘子,雪白粉红,挂在破旧的小房子门上(照片6.7),实在是说不出来的滑稽,不知道这样的帘子能挂几天。掀开门帘进了屋子,一间屋子有四张铁床,上面挂着崭新的轻纱蚊帐,床上铺着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凉席,还有吊扇在扇着风。我们几个私下感叹:比我们住的10元一晚的旅店条件还好啊。我和一个坐在门口的孩子说话,看他年龄在15—18岁不确定,他一直腼腆的,憨憨的笑着,说过一段就回家一次,一个月赚六七百块钱,发了钱就寄回家。我说,你告诉我家里的电话号码,我帮你打个电话,告诉你家人你在这里很好,让他们放心,行不行?他只是拘谨的笑着不说话(照片8)这时一个妇女过来说,他家里没电话,我说那你都不和家里联系吗?妇女回答说:都是打到别人家里让人家去叫他家人,我说那也行啊告诉我号码,让我打。妇女说,那不行,有电话的人家离他家很远,不好找的。我只好作罢。这时找孩子的家长在这里看了一遍,边看边说:现在有床了?我们上次来可是没有,以前那么多干活的人呢?也没人回答他,我们只好出来返回。我想要是搞整顿评比的话这家一定能得第一名。
2、家长
在洪洞的小旅店里,我们见到两家找孩子的家长。一个叫余明开,他和朋友潘进一起来的。他们是安徽六安市苏埠镇南楼村人,他的孩子叫余文春,精神受过刺激,医治好了。18岁那年--2004 年10月12日在无锡火车站失踪,今年是21岁。他们来山西找孩子,昨天在洪洞民政局看到公布的解救窑工的照片,有个孩子特别象余文春,但是民政局登记的名字是冯建伟。他们复印了冯建伟的照片,拿出来给我们看,我看到这张照片就说:我在网上看到过,是被解救出来的,一个网友马上打开笔记本电脑,从关于山西黑窑的新闻里查到这张照片,是一个版本的。家长又拿出孩子丢失前的照片还有孩子弟弟的照片和这张照片对比,非常相似,但是已经丢了三年了又在砖窑的非人生活折磨下肯定相貌会有改变,所以不能百分百肯定是他们的孩子,他们要求民政局要见见这个孩子,见了面肯定能认出来,但是民政局说他们这里没有孩子,照片是公安局给的,公安局只给了他们照片,没有给人,要家长去找公安局。家长们到了公安局,公安局说他们解救出来的人已经交到民政局了,他们只负责解救,收留和 遣送是民政局的事情,要他们去找民政局,他们说了民政局的说法,最后工作人员的答复是:明天上午八点半你们来找局长吧。
另一家的家长是:王道尧,家住河南信阳潢川县迎宾路磨盘街口,他丢失的儿子叫王本真,现年26岁,身高1.72米,2003年12月19日晚7时40分左右从河南洛阳有色金属地质 矿产六队出走丢失,当时22岁,大学毕业,性格内向。今天在民政局看到被解救人员照片,一个叫王自靠的痴呆人和王本真相似,要求看看人辨认是不是他们的儿子,结果他们的遭遇和余明开家完全相似,也是在民政局和公安局之间来回跑,他们两家因为情况相似,就结伴行动,准备明天早上八点半一起去公安局。
说些另外的事情,这些事情也许和我们帮助家长和孩子的目的无关,但是却影响到我们的行动和情绪,所以不得不说一下。今天在找砖窑的过程中,我收到两个网友的短信,内容差不多:网上的蓝丝带群(旨在宣传爱心帮助孩子回家)决定在6月24日在山东做宣传活动,今天突然国安找上门来,宣布他们的活动非法,没收了宣传材料,同时有文件宣布禁止一切组织和个人参与山西砖窑事件(我没看到文件,这是大意)。两个网友一再叮嘱我们注意安全,晚上我们去上网,有网友看到蓝群 里大乱,群员互相攻击,漫骂,分裂,号召群里捐款的帐号也被篡改,蓝群几乎土崩瓦解。我们晚上12点多回到旅馆,几个人分析了情况,感觉有一只神秘之手在操控蓝群,目的是摧毁它和它的募捐活动。既然有文件宣布禁止一切组织和个人参与山西砖窑事件,那我们这些纯粹是网友自发做好事的行动也是非法的了,我们几个人不由得感到一种彻骨的心寒和恐惧。几个人商量了一下,一致决定明天离开洪洞,但是都表示不甘心这样离开山西,因为我们还什么都没做。最后决定明天我们找个风景区去游玩去。这时已经是夜里两点多了,我们怀着复杂的心情去休息了。
第二天早上八点多,家长们来和我们告别一声,说要去公安局,我们互留了电话号码,说有了结果告诉我们,他们走了。我们也收拾行装。突然我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我为什么不和他们一起去公安局?我很想和他们一起去公安局!我马上把这想法说给其他几位朋友,他们说也很想去,但是我们以什么身份去?我们这几个人一看就是外地人,也根本不象找孩子的家长,他们几个还都是年轻男性。我 说我去换个衣服,和河南家长一起就说是他的妹妹(我是河南人),应该没问题。马上给家长们打电话,他们已经到了公安局门口了,我让他们等着,我马上打车过 去,一朋友带有可以录音的MP3,装在我的包里,就出发了。到公安局门口和四位家长一起进去。到了一个接待室,很多家长在登记丢失孩子的情况和联系方式, 我们这几个人因为是昨天来说过情况的,被领到另一个房间,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工作人员问了他们两家的情况说:我们公安局已经把人都交给民政局了,你们应该去 民政局要人。家长再三说是民政局让我们过来的,已经跑了几趟了,女工作人员说:你们还不相信我们公安局吗?家长说:公安局和民政局,你们都是国家机关,我们该相信谁不相信谁?你们说把人交到民政局了有手续吗?民政局的人说你们只交给他们相片,根本没有人。女工作人员说:没有手续,但是当时是县委,公安局,民政局,劳动监察大队几个机关在场看着交的人,至于他们把人弄到哪去了我们就不知道了。要不你们去找县委。一会,她打了个电话叫来了局长,我们又给局长说了情况,局长对我们来他这里要人可能很生气,大声向我们解释:我们是公安局,公安局是解救人的,我们只负责把人解救出来,然后交给民政局,民政局是负责收 容和遣送的,劳动监察大队是负责发工资的,这你们还不明白吗?我们这里怎么会有人呢?我们怎么知道他们把人弄到哪里了?最后局长又让我们去找民政局和劳动 监察大队。(有录音)。我们看看没有办法只好离开。到公安局门外,看到一群有十来个家长,他们是从各地来找孩子的,第一次来,没有一点线索,他们看起来老 实巴交,贫困,茫然,无助,手里拿着寻人启事,他们刚刚在公安局做了登记。我忍不住走到他们跟前说:你们都有电话吧?你们之间互相留一下电话,谁有什么消 息就通报一下,不光找自己的孩子,看到别人的孩子也留意一下,这样效果会好的多。路边公交车来了,我们要离开,我同行的一位家长说“我把你们的电话留给他们了”,我听了只有苦笑着摇头,我们能做什么呢?我和四位家长很快又赶到劳动监察大队,正好一个工作人员下楼,问:你们找谁?两个家长赶紧报上孩子的名字:冯建伟,王自靠。这个人说,我就是去找冯建伟的,你们跟我来。我们跟他来到一个办公室,他说:我们刚成立了专案巡查小组,分头去找冯建伟和王自靠,我 是负责找冯建伟的,王自靠的家长,你们去隔壁另一个小组。王自靠的家长去了。他对我们几个说我下午就出发去找冯建伟,他可能是和一个熟人一起走的,我去找那个人,你们家长也分头去找,找到了通知我,我们给你们发工资,并且另外给你们5000块钱,我找到了也和你们联系。他们互相留了电话,再三交代要赶紧找,然后就出来了。见到王自靠家长,问了也是这种情况,几位家长要走了,他们要去找遍认为可能有孩子的地方,我就和他们分手了。
潘进今天还告诉我另外两个情况。一,在临汾救助站,看到被解救的六个智障人,其中一个50多岁的,说的安徽方言,只有潘进能听懂,潘进说应该是他的老乡,就和他交流,感觉 他轻微智障,他断断续续的说了这些话:六七个人一起被面包车拉来,老板说只管吃,没工资,不叫俺回家,不叫打电话,割完稻子出来的,数砖数几万,给过钱, 三百块钱一张给过三张(原话,估计是一百块一张给过三张,应该是被解救时的情况)。潘进表示回家以后一定在家乡帮助找他的家人。这6个智障人,我们后来专 程赶到救助站去看了,说了很多好话才被允许给他们照了相(照片9.10.11.12.13)。二, 一个叫庞连训的人,有过精神分裂症,是被第一批解救的31名黑工中的一个,洪洞县政府把给他补发的工资和赔偿款还有道歉信都送到了他的家中,但是至今家人还没有见到庞连训回家,他的哥哥来山西找人没有找 到,昨天才离开,他哥哥留给潘进一份寻人启事和一张6月20日的《现代快报》,报纸上登有庞连训被解救却没有回家的文章。摘抄:据徐州当地媒体报道,洪洞方面回复记者的说法是“他们被解救之后,大多自行离开,我们也失去了联系”,但庞的家人对相关方面竟然让一个精神不正常的人自行离开十分不解……  我们给庞的家人打电话,询问庞连训现在回家了没有,回答没有,我们提供给他家人一个电话号码,是山西省公安厅24日刚刚公布的失散投诉电话, 让他们经常打这个电话问询。
6月25日我们从临汾救助站出来,烈日烤的我们快要中暑了,吃了午饭到网吧里休息一会,得到另一个网友发来的消息,说 是写联名求助信的400位家长中的一部分在临猗,正好从网上印证了这个消息:河南的十多位家长昨天再来山西寻子,其中一位叫柴伟。我们马上出发去临猗,在 车上,查找了我们手中掌握的家长的材料,终于联系上了柴伟,我说我也是河南来找孩子的,希望和他们会合,他说现在临猗,但是晚上会到永济,要我们直接到永 济和他们会合。我们辗转乘坐三轮车—长途客车—公交车—火车,赶往永济。晚上八点多在永济,联系到家长们住的小旅馆,也在那里住下,柴伟和几个 家长出去办事了,12点多才回来。我们四个网友去他们房间说话。柴伟一见我们就说:你们不是找孩子的,你们是什么媒体的?我们说不是媒体的,他说那你们是哪个单位的?你们想了解什么?我们还真不知道怎么解释我们的身份。我说:我们不是找自己的孩子,我们是想帮助大家找孩子。他们明确表示出不理解和不信任。我只好从网络说起,说我们是从网上看到他们的第一封第二封求助信(是有人帮他们写并发到网上,他们自己都没有在网上看到过),对他们的遭遇非常同情和愤怒,网友们自发的走到一起来帮助他们。听说到网络,他们又问:那你们是哪个网站的?我们啼笑皆非,再次解释:我们不是网站的,我们刚从网上看到你们昨天来山西的消息,所以赶过来,希望能帮助你们做些什么。这时他们有些惊奇说:网络这么神奇?我们昨天来的你们今天就知道了?我不禁失笑:说不定你们昨天还没坐上车,网上已经知道了呢。我又引用他们的故事:他们在找孩子的过程中,没有找到自己的孩子,却解救了一百多个别人的孩子,说我们也是和他们一样想帮助别人。他们虽然还没有完全信任我们——因为我们没有名片,没有单位,没有人介绍,平白无故的要来帮助他们——但是已经慢慢的放松了,说:不管你们 是媒体,还是公安,还是政府,还是外国媒体,你们想了解什么,我都可以跟你们说,因为我们说的都是实话,我们就是找孩子。孩子不是一件什么东西或是几万块钱,丢了就丢了,孩子是我们的命根子,我们找不到孩子,绝对不会罢休。但是外国媒体我们不欢迎,因为我们是爱国的,外国媒体报道出去是害我们国家。我们国家是好的,中央是好的,省级领导也是好的,到了县级以下就变坏了……我听着他的话,知道他们为了找孩子,每个人都有一个血泪的故事,他们历尽了千辛万苦,有人甚至倾家荡产,可是仍然有着这样执着的信念,我感动,并且悲哀。慢慢的家长们打开了话匣子,纷纷述说他们在找孩子的过程中的种种遭遇。但是人多嘴杂,还有口音问题,讲话也是跳跃式的,所以我不能完整的记录哪件事的来龙去脉,只是了解到以下一些情况:他们因为找孩子的共同目的走到了一起,结伴同行, 光山西就来了五六次了,一起包车吃饭住宿,(照片14.15)这样能节省一些开支;一起行动,人多力量大些,互相帮助,互相鼓励,他们对山西的砖窑和政府 部门的位置了如指掌,敢于走进任何一个黑砖窑,解救那些可怜的孩子,敢于对某些百般推委不让他们看孩子的政府官员发火,而对他们态度好些的官员感激不 尽……他们一路走一路找,所有他们能看到的砖窑和煤窑都去看了,但是这次来,他们却觉得找不到头绪了:走进砖窑,看不到人了,走进政府部门,能提供给他们的,只是一份只有名字的花名单。他们还说到一路上看到的煤窑:明明在生产的煤窑,却从来没有看到过工人,根据他们的观察和打听,有可能工人永远都在井 下,干活了给点饭吃,别想出来,等于已经被活埋了。如果井下出了事故,矿主把洞口炸了,直接把他们埋在下面,然后另开洞口挖煤,所以在挖煤的过程中会挖到 尸体……如果他们的孩子被骗到煤窑,他们不敢想了……这样我们谈到深夜两点多,最后商定明天和他们一起去找孩子,才去休息。
第二天我们一行十多人先到公安局,要去看一些被解救人员的照片,后来被告知下面派出所还没送来照片,所以没看成。在这个过程中,听到一个家长喊到:外面有个孩子,快来看看 是不是咱们的。我们都跑了出去,在公安局门外,有个18岁左右的流浪孩子,几个家长正围着他问话,这时过来一个公安人员,伸手驱赶这孩子离开,家长们大声 喊:你干什么干什么?公安人员才改变了方向,揪着孩子的衣服带到了局里(照片16)。我们几个人跟进去看他怎么处置这孩子,他把孩子带进一个办公室,对我 们说:人太多,你们出去吧,我们要做笔录。把我们关在了门外。后来我们没再看到这孩子,家长们猜测,会不会先把孩子关起来,等我们离开后再赶出来?不得而 知。在这期间,我们还看到了一个好事,就是不知道什么人来给公安局送匾,放鞭放炮的,很热闹。巨大的玻璃匾上写着大红字:秉公执法,立警为民。(照片 17)。
在公安局等不到什么结果,家长们决定分头去乡下找砖窑找孩子,我们虽然看过了很多砖窑知道那里没有线索,但是想也许家长们熟悉砖窑情况, 能找到有价值的线索吧。柴家长给我们说:我们带你们去一个砖窑,我们上次看过的,那里有很多黑工,今天人多,进去不怕,我们几个负责把窑主和打手引开,你们去带孩子出来。我们听了很振奋,坐了三辆车向乡下砖窑开去。但是看了几个砖窑,还是和我们前天看到的情况完全一样,要么完全没人,要么只有几个人,一片和谐,这应该就是最近大力整顿的成果了。
在和家长们一起的时候,有件小事我想说一下。在公安局门口,家长们决定包车出发,除了家长和我们四个网 友,还有个据说是新加坡的驻京记者也非要跟着家长。家长打电话叫来了三辆常用的面包车,讲了价钱,包一天时间,每车130元。柴家长对我和那个记者说:你 们两人一人出一辆车钱吧,也算是对家长们的鼓励。我稍微愣了一下,本来我已经对坐另一个车的海水交代了说咱们该花钱就花钱,别只让家长们付钱,但是现在听 到这样明确的要求我们出钱,心里还是有点不是滋味。但就愣了一瞬,马上说好。心想既然要帮他们,怎么帮不是帮呢?
3.孩子
我们和家长在找孩子的路上,在万固寺街头的商店门口,看到一个孩子躺在地上睡觉,约有十五六岁,我让陌叫醒他,和他说话。这孩子茫然的看着我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我 赶快去商店买了袋面包,递给他,但他却只是拿着,并不吃。(照片18)。我们的小陌亲切耐心细致的和他交流,慢慢问出了一些情况:名字叫史国强,家住河北保定高碑店白沟镇白沟公园附近,两年前被别人带过来在砖窑干活,两个月前他和六个人从砖窑跑出来了,问他为什么跑出来?因为干活不给钱,那六个人他不知道 去哪了。问他父母名字,他摇头。我问他哥哥叫什么?他边想边说:史国宾,问他姐姐弟弟妹妹,他摇头。在问他话的过程中,他不时用手抵着前额,皱着眉头,好象在努力回忆,而且感觉很痛苦的样子,陌问他是不是头疼,他说头疼很长时间了。问他家里的电话号码,他先是摇头,过了一会,突然抬头说:想起来了!慢慢的 说出一个手机号,陌立即打过去,却说打错了,人家这是刚买的号,而这孩子已经出来两年了。我给深圳的朋友沿打电话,给她说了这孩子的地址,让她找河北的网 友帮助,还有在网上查这个地区的政府和派出所电话。时间不长,沿就回电话说,她已经联系到当地派出所,但他们说要我们把孩子带到所在地公安局报案,然后由公安局和他们联系。我现在还不想带孩子去公安局,因为我们还不回市区,又听附近的人说这个地方经常有这样的孩子流浪,再联想家长们说的这次来山西明显看到街上流浪人员增多了,我决定从这个角度再等等找找看。我对陌说:你留在这里看着这个孩子,决不能把他丢了,如果看到别的流浪孩子也收留下来,我们和家长再去别的地方看看,回来接你们。陌表示没问题。我们就继续走,边走边四处看,把重点放在寻找流浪汉上。沿给我打来电话,说她督促高碑店白沟公安分局帮助查找 史国强的家人,他们回话说查过了,户籍上没有史国强这个人。我说:这孩子能清楚的有顺序的说出“河北保定高碑店白沟镇白沟公园附近”,而且还确有这个地方,说明他不是瞎编或者脑子混乱胡说的,一定是和这个地方有着密切的关系,怎么可能没有这个人呢?还有再查他的哥哥史国宾。沿说她将继续追查,并留给我高碑店白沟分局的电话。我们没有找到什么线索,又返回万固寺街头。下了车,远远看到一幅场景:在商店门口,陌和史国强面对面的坐着,两人中间放个方凳,每人手里端着一碗饭,正在低头吃饭,他们那样融洽和自然,就象兄弟俩。我被感动了,说快给他们照相。谁知海水已经和陌打招呼了,破坏了刚才自然的情形,陌看到 我拿着相机照他,马上躲开了(照片19)。
家长们去饭店吃饭了,叫我们一起去,我们不去。我们就坐在商店门口,看着街上的人,看着史国强,轮流去吃饭。一会儿果然又看到一个脏兮兮的流浪汉在街上走,我们马上去把他叫过来,给他面包给他端饭,他一定是饿极了,接过就吃,我们等他吃饱了,才问他话。(照片20)。还是很艰难的,问出下面这些内容:黄世林,40岁,陕西汉中市南海区兰镇县回军宝乡回军宝村,弟弟黄世兴,父母名字不知道。他从汉中打车来打工挣钱,过完年出来的,老板不叫干了,让出来了,不给钱,四月份出来的。又过了一会儿,商店老板接了一个电话,告诉我们说:刚才一个本地人看到我们在这里找孩子,他在附近公路上看到一个流浪孩子,问我们收不收,收的话他在那里看着孩子,让我们马上去接。我说收,我们马上开车过去。我们开车走了有十分钟,看到了一个开蓝色工具车的人,他指着路边说:是那个孩子。孩子看见有人来就跑,我对陌说:陌,去搞定。陌跑过去拦住了孩子,我马上过去递给他面包,那孩子 接过面包大口吃起来,我们说:走,带你回家,他就顺从的跟我们上车了。我们询问到这孩子的信息是:周天驰,河北巨鹿,从家出来没回过家,贺庄城南(估计这个是他干活的窑厂),开砖窑,夜晚送出来了,没有钱。其他的什么也问不出来了。
我给河北高碑店白沟分局打电话,催问他们查找史国强和史国宾家人的结果,还是说没有这个人。我给沿联系,说我们收了三个从砖窑出来的人,应该怎么办?我说着三个孩子的情况,突然哽咽的说不出话了,止不住眼泪一直流。沿安慰着我别难过。沿说还是要送到公安局,我说我不相信他们!他们要是真想管,怎么可能家长到处跑找不到孩子,而这么多孩子在街上流浪?沿说:他们应该管,我 们的力量太小了,我们做不了这些事。你能把这些孩子都带回家吗?先把他们送到公安局,然后大家帮着找他们家人。我听从沿的意见,挂了电话,但还是止不住悲愤:我们从媒体上看到,河南警方出动了35000警察,山西出动10000多警力,还有上上下下无数的政府机关和专案组专门来治理黑砖窑解救黑工。可是他们人呢?难道只是在媒体上高调的公布数字吗?那些所谓被解救的人——第一批的31个已经被媒体曝光的人中,我们知道的就有好几个还下落不明,那被解救的 其他几百个到底是什么情况呢?家长们看过的上千个黑砖窑现在都没有人了,那么多人都到哪去了?我们还听本地人说:有窑主在夜里用车把那些黑工拉到深山里放了,随他们自生自灭。这个说法我们从这三个流浪汉身上也验证了。我们几个生疏的外地人三天内能发现这些情况,几个小时能够找到三个流浪的黑工,难道政府部门真的一点也不知道情况,一点也没有办法吗?政府——掌握着强大的国家公器,掌握着所有的权利和媒体资源,他们要想做成什么事情,比起我们那简直是太 容易了吧?我不懂政治也不懂经济,更不懂政府的运作,我无知无识,但是哪怕以我的妇人之见,我觉得要让所有家长找到孩子,让所有流浪孩子找到家,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吧?最重要的只有一点:那就是真心去做,只要真心去做,这真不应该是什么太难的事情。比如——如果我说的是根本不可行的,就当我是想当然吧 ——首先严厉打击人贩子,断绝拐卖人口的根源——当然更深层次的根源不是我们所能了解和评判的,在这里说也无用——然后政府把所有的流浪孩子收 留到一起,把他们的照片等资料公布于各大媒体,再把丢失孩子的家庭统计出来建档——分散到各地来说,这根本不算什么大工程——这样,让家长在家里 就可以找孩子,让孩子在政府的救助站里找家长,这样我想绝大部分家长和孩子都能各得其所,其他小部分真的找不到的,那另事另办,对我们这样一个盛世大国来说,养几个孤儿或者智障人应该不困难吧?
我气愤也气愤了,流泪也流泪了,牢骚也发完了,我们该返回了,再晚行政部门该下班了。我们带着收留的三个 流浪人回到永济公安局,先是家长进去问了问,说在街上找的流浪人应该送到民政局,公安局是不收留人的,我们想想也对,就又去民政局。到了民政局,人家快下 班了,我在楼下看着人,陌和海水去办公室说情况。一会,他们下来了,气鼓鼓的的样子,说人家不收。这个过程是陌亲自经历的,而且他也写出来了,我就摘抄陌 的记实片段,以求更准确无误:
陌:情况是这样的,我们发现3个流浪者,他们自己都说是曾经在砖窑里的,有的是自己跑出来的,有的是砖窑赶出来的,我想知道这个事应该由谁来负责。
民政: 这种情况本来是由我们来负责的,但是目前我们在忙关于黑窑的事情,所以关于这3个人,暂时我们不接收。
陌:他们自己说是从砖窑里出来的。
民政:那要公安局送过来的才可以。
陌:可是他们是从砖窑里出来的,你们不是在接收砖窑里出来的人么?
民政:砖窑里出来的,要智力或者精神有问题的我们才接收。
陌:他们都不同程度的有这种问题,人就在外面,你可以亲自去看。
民政:是不是智力有问题的,你我说了不算,要专门的检测过才算。(海水对ZF部门做事的态度比较了解,知道不会有结果,所以已经催我走了)
陌:那应该有谁来带他们去做这个检测呢?
民政部门回答我问题的人已经在转身离开,说,你朋友叫你走呢。随后进了隔壁的房间关上了门。
我们只好带着这三个人离开,这时家长们在公安局打来电话,要我们把孩子带过去,说领导要看看。我们马上过去。到了门口,出来一个领导,据家长说这是郑科长,他过来询问那三个人,问了几句一听说是砖窑出来的,马上说:好,只要是砖窑出来的,我就管。领着三个人进去了。我们总算把人安置下了,但我还是不放心,就 跟了进去。看到三个人分别在三个房间由三个公安人员询问,我在旁边听着,也顾不得自己的身份了,向他们介绍三个人的情况,把我们问出来的信息给他们看。有 个五六十岁的公安人员问:这是你们要找的人吗?我说不是。那人提高声音说:不是你们要找的人你们把他带回来干什么?我也提高声音说:他不是我们要找的人,但他一定是别人要找的人!难道我们每一个家长都能跑遍全国去找一个孩子吗?我们不能互相帮助帮助吗?这个人又问:你要找谁?你登记了吗?我支吾说:我是帮 亲戚找人的,已经登记过了。那人追着不放:你找的人叫什么名字?让我看看登记了没有?我只好从包里拿出一张寻人启事说找这个人(我们见到家长就收集寻人启事)。那个工作人员就翻登记本,没翻几页,还真翻出我拿这张寻人启事上的人名,我就说:我们和亲戚已经跑遍了,到处都登记过了。我和几个朋友看着这几个人登记完整了,然后去问郑科长:你们怎么处置这三个人?他说:我们先问他们所在的砖窑,问出砖窑,就去抓黑窑主,给他们补发工资,然后把他们送到民政局收容所,等着联系家人。我说我们会帮着寻找他们的家人,也会追踪这几个人的去向,希望他们得到妥善安置,不想他们再被放到街上流浪。科长答应着:不会不会,我们问完了就送民政局。我们又问,那我们和谁联系落实呢?谁负责这事?把你们的电话留给我们。科长说:不用留我们的电话,我们问完了就会把他们送到民政 局,我给你说民政局专管这事的副局长电话,你们和他联系就行了。然后给我们说了个人和电话:陈翠莲 女 民政 局副局长,具体负责智障人的接收和管理送返。我们几个又再三说了几遍我们会继续追踪,(我们觉得多强调几遍他们会重视一些),才离开公安局。我们心情并不 轻松,我们不知道,这样做是对还是错,把他们从大街上流浪变成关在收容所到底对他们是好事还是坏事。下一步要做的就是尽力帮他们找到家人,这样也许才算把 这件事做完了。
晚上去上网,给朋友说说今天的情况,沿对我说:我有很大把握找到黄世林的家人。啊?我吃惊不小,怎么可能?黄是陕西人,沿在深圳,她哪来的把握?沿说她有可靠的朋友在陕西,一定会帮忙的,我说但愿能找到吧。她说还在催促河北保定那边的公安。我相信沿的坚持和努力。
第二天,陌带着两个刚来的朋友去公安局看那三个人,被告知,周天弛说出了他干过的窑厂的名字,被送到当地派出所处理去了,另两个送到民政局了。他们又到民政 局,那两个人看到陌,就对他笑,一个还问:你是来带我回家吗?陌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不过我们很快就接到沿的好消息:已经联系到黄世林的家人了,是确切 的!还有,河北高碑店白沟镇分局工作人员被沿的执着精神感动,也听从沿的建议,印发了史国强的资料和照片贴到街上,并且在电视上做广告寻找家人。这些消息 让我们振奋了一些。我们把这几天的情况给新来的朋友详细交代了一下,特别要求他们继续追踪这三个人的去向,我们就决定离开山西了。
后记
在离开山西的车上,收到沿的短信:汉中方面明天就去山西接黄世林,公安和民政同时去,局长很重视,你就放心吧。我激动的在心里喊:沿,你是伟大的!
刚到了家,却收到留在山西的朋友发来信息:史国强在民政局收容所丢失了!原来朋友去收容所看人,没见到史国强,副局长陈翠莲告诉他们史被家人接走了,可是又没有任何手续和联系方式,而且我们也知道河北那边根本还没找到史的家人,他们就一直追问这个事情,后来副局长请他们吃饭,说要给他们安排酒店去住,还说要给他们买车票,他们在推不掉的情况下,也为了问清史国强的下落,和副局长们一起去吃了顿饭。到第二天,副局长才告诉他们:史国强在收容所丢失了!我们几个朋友听了这个消息,再一次悲愤难当……马上有朋友把这个消息发到网上,看到这个消息的网友大部分都是很气愤,,可还有一个网友回了这样一个帖子:
“文章提交者:冷静客观深刻 加帖在 猫眼看人 【凯迪网络】 http://www.kdnet.net
因为这个孩子的失踪,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我不得不批评你们
你们这些所谓的秋瑾
苦孩子的救世主
你们为什么不带这个孩子离开山西
送他回家交给他家乡的公安局?
为什么要把他留在黑窑主鹰犬出没的当地?
你们还不如不救他
现在他也许处境更危险!
这就是你们的人道主义救援行动吗?
难道你们没听说过“救人须救彻,送人送到家”的古语吗?
你们的行为,究竟是关心人的命运,帮助受苦人的单纯目的多,还是探险,做秀,社会调查,走马观花,蜻蜓点水的成分多?
不要光把责任推给当地公安局!你们也难辞其咎,
………
还收到山西的另一个消息:周天驰也被家人接走了。我们不敢再相信了,除非我们亲自听到周的家人的回答,我们会一直追踪,直到他们全部回家。

我们去山西了几天,知道自己实在也做不了什么,但是因为心里放不下,就去了,我们不知道我们能给那些孩子和家长带去什么,也不知道山西之行和自己写的这些文字能给自己带来什么,但是我们问心无愧,我们还会继续做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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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雯
--  发布时间:2007-7-5 22:33:00

--  接上
古雯回去后所写,7月2日由青山贴在她的贴里,署名gw:
http://club.cat898.com/newbbs/dispbbs.asp?boardid=1&star=2&replyid=18996271&id=1720568&skin=0&page=1
关于三名被救窑工黄世林、周天驰、史国强在山西永济的亲历材料
2007年6月26日傍晚,我与网友W一起辗转到达山西省永济市,在那里与已在该地为黑窑事件奔波几日的三位网友青山依旧、海水、陌会合。当日,他们在永济寺普救寺附近发现了三名流浪人员,即黄世林、周天驰和史国强,并将他们送至了永济市公安局,最终安置在当地一家临时收容站(详细情况由青山依旧、海水、陌提供)。由于他们很快准备离开,便将接下来的工作交给我和W。以下是27日到29日我与W关于此事的亲身经历。
27日上午十时许,我和W跟随陌先去了永济市公安局了解三人情况,约半小时后去了临时收容站,即一家叫“健康旅馆”的私人旅社。在那里我们见到了黄世林和史国强,周天弛当时已由公安局派人送往他所提供的叫“河计”的砖窑所在地。除了黄世林和史国强外,该旅馆大约还住了二十名窑工,绝大多数为智障者。
28日上午约九时半,我和W再一次去了公安局寻问三人情况,公安局局长张凯出来接待了我们。他首先要求我们出示身份证明,否则拒不回答我们的提问并有意让我们即刻离开。于是我出示了身份证,W出示了学生证,公安局郑泽声科长进行了登记。从张凯局长口中我们得知:周天驰由于提供的砖窑地址有误,已被送回永济。当我们追问周人在何处时,他说“我们公安局给他吃给他住,保护着他”,不肯告知地址。而史国强则称已将其送回,也不肯告知详细情形,并称日后可向我们出示书面证明。然后我们去了健康旅馆,不料到达那时已人去楼空,整个院子只剩老板娘一人。我们打听到所有人已于昨天(即27号)下午由民政局派人接走,似乎是接往一家疗养院,周天驰则于凌晨一点多送到她的旅馆,早上同样被接走。该旅馆为私人旅馆,由民政局的名义租用,按每人每床十元一天支付,这是普通人入住的价格,而智障人员很多生活无法自理,并常毁坏东西。
于是我们即刻赶往民政局,正值中午午休,下午两点半才上班。我们利用这些时间去找了一家疗养院,无果。约三时许我们见到了民政局副局长陈翠莲。她积极告知了我们窑工们新的住宿地址,在火车站附近一家叫艳红宾馆的地方。我们很快去了该宾馆,令人吃惊的是,在那我们仅见到八名窑工,其中不包括黄世林、周天驰和史国强中的任何一人,而在该旅馆的窑工显然是智障程度较轻的。该处临时负责人称昨天在健康旅馆已找到地址送回一批,余者皆在此。打电话给陈副局长,她表示晚上八点请我们吃饭,并承诺将黄等三人带到艳红宾馆。在饭局中追问少掉的人在哪,她无意中脱口而出说昨天送走三人,其它人在疗养院,但不肯告知疗养院地址。饭后到艳红宾馆,周天驰与黄世林两人出现在宾馆里,没有史国强。饭后陈副局长执意买了大袋水果、一条香烟和一箱牛奶要给我和W,最终我们把所有东西搬到了艳红宾馆,陈副局长当场把已入睡的窑工叫起来吃。
公安局和民政局都表示已联系到黄世林家所在地陕西汉中的当地派出所,一旦来接黄世林的人到了,就电话通知我们。我们在陈副局长处问到当地派出所的电话,打过去证实来接的人员将于晚上19点上路,第二天上午能到。
29日上午继续找疗养院,仍未果。中午约十二时接到公安局局长张凯电话,让一点半赶到公安局。到时接人的人员已到,其一为当地派出所人员,另一位是黄世林所在村村支书,黄父母已过世哥哥一条腿截肢不方便,委托村支书来。问了黄世林相关情况,与村支书谈话时黄世林几乎不像智障人员,基本能问清楚情况,是被一名河南人所拐,从去年到今年分别在两家砖窑工作共约半年,没有拿过工资,最近被窑主赶出,流浪到永济市普救寺附近。张凯局长、陈翠莲副局长、郑泽声科长等均在场,公安局办了相关交接手续并全过程摄了相,我们也拍了照片。具体地址是:陕西省南郑县小南海镇四军坝村。村支书问永济市公安局要了800块派遣费(附照片)。后接到电话称已找到黄世林做工的两家砖场,按每天三十元的工资补发。该项事宜完成后约下午两点半,我们在公安局再次追问陈翠莲副局长史国强人在哪里,陈说昨天已由民政局派人送回家,正在路上。
下午回住处休息,约十六时接到陈副局长电话,称有事相谈。W赶到艳红宾馆与陈见面,陈这时告知史国强已于27日下午“自己走失了”,不在艳红宾馆的其他人在永济市栲栳镇敬老院。至于质问她为何三小时之内给我们的答复完全不同,她称是下面的人员对她隐瞒了。周天驰当时亦已不在艳红宾馆,陈称已联系到当地派出所在送回去的路上了,至于史国强则民政局正在全力找人。
以上就是我们关于黄世林、周天驰、史国强三人所亲身经历的情况。

古雯回去后7月3日所写,尚未公开发在互联网上:
短暂的山西之行:我的经历与思考
    从关注黑窑事件到现在,半个月余过去了。我从没有想过,跨入七月的时候我已经去过山西的小县城重新回来。我也没有想过,永济、运城、临猗、栲栳镇、洪洞、临汾,这些晋南的小地名会出现在我的生活中并成为我生活的中心。脏乱的街道、以面膜为主食的习惯、黄河边人们的山西口音、四处隐藏着的私人招待所、各个机关垂着污点斑斑的白色帆布的办公室,以及那些手脚不便、永远目光茫然的智障窑工们,所有这些在短短三四天时间内成为我生活中深深烙刻下的东西。它们和他们那么迅速地成为我所熟悉的一切,以至将要离开时我恍然发现:我对这里的了解简直超过了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家乡小城。
    这一切都太切近了,我还不知道怎样用语言来回顾。为什么去山西?去了山西能做什么?这有意义吗?这些问题太多人问过我,也是我自己一再逼问自己的。我知道,如果我说当初看到黑窑事件的报道,黑窑工那种比猫狗更冷漠更空洞的彻底非生物化的眼神直接狠狠鞭笞了我的神经,让我感到一种随痛苦而来的巨大的恐怖——如果我说只是因为此我觉得不能不为他们做点什么,肯定是让人不可相信的吧。是,事件本身越过了为人的底线,可正是对它的处理方式真正激怒了我,也让我放弃了对职能部门重重怀疑下的基本信任。那么,个人是可为的,再微薄,都是可为的。我坚信于这一点,也认为事实证实了这一点。上海光鲜明亮的生活此时实在让我觉得莫大的不好意思,哪怕我原本多少清楚这个都会里生活的假面性质。我几乎出于生理的本能只能是:离开这样的场合,去山西的现场看我能做什么。如果说还有所谓对自由与平等的朴素追求,那么,我的自由与平等与他们有关,与黑窑工们有关。
    老实地说,我基本没有任何救人的打算。曾经向前面去过的人寻问过情况,我想的甚至是,能够让我看见那些孩子,就已经很好了。更多的只是想:我要知道真相,要以我的眼和耳、手和笔,记下我所能接触到的东西。它们必然不全面,但至少是实情的一个面相。只有如此,才能确切些地知道我们能做的是什么、不能做的是什么、做什么和怎么做更有效果、阻力的分布情形如何等等。也只有在此实际性工作的基础之上,才有可能产生有深度的思考和批判——此事可能是切入当代中国现实的一条路径,这对于做研究而言,也是必要的——这真是我的自私,因为预先肯定了此行对自己的影响的必然性才无丝毫犹疑,而不是有把握真的能帮助受害者。
   
6月25号,我从上海出发了。也曾很多次这样匆匆收拾了包裹独自上路,但那都只能算是单纯的出走,常常只是因为对上海此地逼人的气氛感到透不过气来。然而这一次终于有一个目的,前方有一些虽从未见面但能肯定有共同关心的人在。仍然不确定,不安的感觉一路上在递增。26号上午到达郑州,与广州的W会合,很顺利,二人辗转乘汽车前往山西。从郑州到河南边境的三门峡市,从三门峡越过黄河大桥即进入山西省境前往运城。黄河的水完全浑浊如泥,干涸过半,露出泥滩。一路上能看见窑洞,渐有北方高大的山。突然下起大雨,能分明感觉到山西此时期特有的微妙气氛。最终从运城再到永济市,已是傍晚时分,我与W的南方特征在这座县城街道上的扎眼连自己都很清楚,街边有三五一群游手好闲的人。然而终于与已在当地奔波了数日的青山、海水、陌、红旗会合了。
当晚互相了解情况,并争论,略有不快之处但都很坦诚,听了海水一些推断与分析,青山的一些交待,到凌晨两点半。事情果然便出于想像了,所有在千里之外的推测如果不是失效便是不能即刻可用,有的只是一个个具体的人、具体的部门、具体的联系电话、具体要走访的地点。陌等几人当日碰巧在永济市普救寺附近发现了三个从砖窑出来的流浪者,经与当地部门辗转交涉安置在了一家临时收容站。我与W以后几天的工作都是以他们三人以及其他该收容站的其他人员为中心的(此事详细经过见本人所写《关于三名被救窑工黄世林、周天驰、史国强在山西永济的亲历材料》,本文对该材料中交待清楚的事不再重复)。
27号,上午我与W跟随陌去了永济市公安局和临时收容所,在收容所见到了黄世林与史国强,因为认得他们二人,在此后的工作中便利不少。中午与陌分开,我与W去了普救寺附近的砖窑。海水等人早告知我们,砖窑已经得不到什么有用信息了,然而我仍然固执。从中午一点半到四点的时间,我与W在普救寺附近的原野依靠烟囱找砖窑。绝大部分烟囱已不冒烟,整个原野在烈日下有种胸闷的沉静,偶尔有摩托车经过。约下午三点我们进到一家冒着烟的窑场里,显然是整治过的,负责人居住的平房墙上贴了关于整治黑窑的通知,小黑板上写着“有困难找政府”的公告,称有工资拖欠、受虐待、人身自由受限制等情况请找相关部门,下面附有几个电话。我们没有遇到任何阻拦,于是到砖场和窑内与工人交谈并拍了照。一个拉砖的工人称是附近的村民,工作完全是自愿,一天工作十二小时能挣三十块。窑场基本由三部分人员共同工作:一部分人将砖从堆积的空地用板车拉进窑内,一部分在窑内码砖,还有一部分负责在窑顶添加煤炭使其燃烧。窑内温度有五十到六十度,地上是很厚的窑灰,人一进去立刻进入炙烤状态,面红耳赤,宛如置身炼狱。W问窑内的工人是否有水喝,他们说有,但不管用,还不如不喝就这么熬着习惯了就好。窑口装了崭新的吹风机,是整治后才有的(附照片)。有一个年轻工人的背部有伤痕,W问旁的工人是否是以前被打的,得到否定的回答。工人们至少表面看来精神状态都不错,还开着玩笑。这一切是怎样出现在我们面前的,背后有什么,不得而知。然而我以为哪怕是只看见这些,也不是毫无用处的。至少不走进窑内我毕生也无法体会窑工的生活之万一,更不用说感同身受。近看时窑场的烟囱特别突兀,笔直地插向天空,而天空是斑驳的蓝色。
傍晚红旗先走了一步,海水与陌凌晨离开,青山第二天清晨也走了。我和W在后面两天的时间里把最低目标死死锁定在黄世林、周天驰和史国强三人的落实情况之上,基本上反复与当地公安局和民政局以及收容站所在旅店打交道。具体情形见《亲历材料》,这里必须要讲的是公安局与民政局的官员们是如何对待我和W这样的志愿者的,从中多少也可窥见县一级的职能部门在黑窑事件中的作为态度与方式。
28号上午,永济市公安局局长张凯出来接待了我们,前两天陌等与公安局交涉时他并没有露面。张首先要求我们出示身份证明否则便拒不回答我们的任何问题,登记了W的学生证和我的身份证之后我们开始寻问黄、周、史三人的情况,但张仍态度僵硬地要求我说明我的职业和单位。当我犹疑于明确回答脱口而出“没这必要”时,张立刻声色俱厉地说“我们这里是公安局,我一个公安局局长亲自来接待你一个不明身份的人?!”。可以说整个过程充满了威胁的氛围。张在其中两三次说到“我们谁不关心我们受苦受难的农民工兄弟”,“你们既然把人交给了我们公安局,就应该充分相信我们”。言下之意自然是拒绝我们追问三人的下落。而事实是,在27号下午史国强已在当地政府保护的临时收容所里丢失(此消息我们直到29号傍晚才得知),当时张的说法是“已派人送回家”。张在次日中午四到五次拨打我的电话,死命追问我与W的住处,并强行在永济大酒店为我们订房,我说“我们是来帮助人的,没有任何道理接收您的帮助”,张称“你们帮窑工,我们帮你们嘛,你们是做好事,我们这么做是应该的”。当然我们一步也没有踏进那家酒店。而民政局副局长陈翠莲显然采取了另一种方式。28号晚上,陈打电话给W称请我们吃饭。因为下午在旅馆里不见了黄、周、史以及其他约十来人,我们正想问她怎么回事,于是去了。地点定在一家显然在当地比较高档的饭店,席间陈向我们出示了一些遣送窑工回家的回执单,意思显然是在说明民政部门并非不作为。陈并一再地说“你们看刚才窑工们见了我多亲热,我们没有虐待他们,给他们吃好住好,找到家送他们回去”。当我两次提及“民政局要长期养活并亲自照看这些智障人员恐怕不可能,是否能够和社会联系建立一个社会救济站,募捐款项请专人照顾”时,陈要么岔开话题不提要么只是说“我们应该的”。其间陈又一再表示要帮W买回广州的车票,理由与张给出的差不多。饭后陈买了水果、牛奶和烟要送给我们,我们全部拿到旅馆给了窑工。而29日下午两点多到傍晚五点多仅相隔三小时,陈先称“史国强已由民政局送回家”,后称“史国强已于27号下午自己走丢”。
事实上,我并不认为永济市的公安局、民政局等职能部门丝毫不作为。他们作为,我们曾亲眼看见民政局的工作人员由于窑工提供的地址有误送到当地无人接收又只能带回永济的情况。由上面的情形可以看到,问题在于:其一当地政府仍然抱着隐瞒躲藏的态度在做事,害怕社会力量的介入和监督,他们确实建立起了一系列处理黑窑事件的专门部门和专门负责人,这些部门和人员甚至能够按程序给出一套富于合法性的说法,可这套说法的效果却是把社会力量阻挡在门外,使得窑工的落实受到阻挠,问题的解决变得更加艰难;其二当地政府的作为方式效率相当低下,如在不核实地址的情况下急忙将智障窑工送回又只得带回来,这除了显示出其急于表明自身的作为姿态之外事实上增加了解决问题的难度、浪费了人力财力。可以想像的是,当家长们找到这些部门的时候,这种作为态度与方式会让他们怎样走投无路:人我们保护起来了,人我们已经派人送回去了如此等等,使得他们连讨说法寻门路的路径也没有了,但事实上却是被保护的人走丢,送回去的人没有到家。我感到极需要一套有效的具有合法性的应对方案来打破职能部门表面是解决问题实际上是阻碍问题之解决的壁垒。另外,对于那些哪怕找到家庭住址但由于家里特别困难无法养活回家的智障窑工的,应该建立与当地政府合作的社会性救助机制确保其以后的生存权。
同时我所真心期望的是:能有更多真切地、抱有最大的善意的人,能够在解决好时间和资金问题的前提下参与到这个志愿者队伍中来,有这样一股小小的力量在,毕竟,是真的帮助到了一些窑工,哪怕只是一名、两名、数名,但对于他们的家人而言,他们回家,就是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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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雯
--  发布时间:2007-7-5 22:34:00

--  接上
W回去后所写,7月3日跟贴在青山的贴里:
http://club.cat898.com/newbbs/dispbbs.asp?boardid=1&star=3&replyid=19002032&id=1720568&skin=0&page=1
说起来,史国强应该是三个里面智力损害最大的一个了。27日早上,陌带我和GW去健康旅馆的时候,我见到的史国强,他只是抱着柱子,什么都不说。陌给了他一根烟,他会拿来抽。然后会跟陌说话。他说话的时候经常用手捂着头,表情很痛苦。陌说是因为他脑子有病,一想东西就会头疼。
28 日。陌他们把工作交给我们后,我和GW一早去了永济市的公安局。在门口碰到了郑泽生科长,他跟我们说公安局张凯局长要找我们。还说局长怀疑我们是记者,弄得我和GW莫名其妙的。进到二楼局长办公室,他们一伙人围着大屋子在开会,烟雾缭绕的。我和GW看他们在开会,就先去吃早餐了。吃完早餐后,又回去郑科长一楼的办公室,这时,局长、副局长、郑科长已经坐在那里等着我们了。那个局长非常在意我们的身份,非要我们的证件。那样子似乎我们不出示一下证件,就马上以“不明身份者”把我们轰出去一样。我们于是给他登记了各自的证件。我用的是学生证,GW用身份证。我们问到他史国强的情况时,他跟我们说,史国强的住址已经找到了。正在把他送回家。我们问他送去了哪里,他跟我们说现在还不能讲。如果我们真的要知道的话,过后可以书面答复给我们。他还跟我们说周天驰没有找到窑厂又被送回来了,我们问他是不是送回健康旅馆,他说不是。可是他又不肯说是什么地方。只说是有吃有穿的“养”起来了。我半开玩笑好奇问了一句“不会是在监狱里吧?”他立刻威胁我说,我这样乱说的话他可以马上把我行政拘留起来。那天他看上去非常激动,一直在针对我和GW发脾气。还反问我们想知道那么多是不是不相信党,不相信政府会全力帮助“农民工”。他要我们相信他们永济市委市政府,他表示他们也在全力解救受苦受难的“农民工”。反正就象我们是他孙子似的训我们。我们为了继续跟踪这件事,不好跟他把关系闹僵,所以也点头表示理解他的意思。
还是28日。从公安局出来以后,我和GW直奔健康旅馆。健康旅馆原是以民政局名义按普通价格租用旅舍的临时救助站。我们去到的时候已经人去楼空了。只有老板娘在那里。老板娘跟我们说,前一天住在这里的人已经全部被转移走了。原因是,那些智障的人严重的影响了她的生意和周围邻居的生活。他们会直接在床上、地上、墙上拉屎拉尿。他们把脏的衣服随便丢到窗外的邻居家,以至于邻居以砸旅馆的玻璃表示不满。他们还破坏了一些房间的电视。这些人在老板娘的小旅馆里住了两个星期,以至于老板娘疲于应付,不得不要求民政局把人转走。我们问她转到哪里了,她也不知道。
于是我们又去了永济市的民政局。那里已经有一堆找孩子的家长在问人被转移到哪了。民政局的人在家长压力下,说出火车站附近的一个地方。但是后来我才知道那个地名是错的。他们给家长写的是“鸿艳招待所”。我和GW又问了那里分管救助的陈翠莲副局长,关于史国强的情况。她跟我们说,史国强已经说出了家里的地址,正在被送回家。
然后我和GW就赶去火车站附近找那家招待所。我们找了半天也找不到,问了很多当地的人,也说根本没有这个地方。于是我们就打电话给陈副局长。陈副局长告诉了我那个招待所具体的位置。我和GW找去,才发现原来那个招待所叫“艳红招待所”。其实就是一个有天井的民房。我们上去看了。那里的确住着一些智障的奴工。可是黄世林、史国强和周天驰都不在。而且那里的人比前一天“健康旅馆”的人少了很多。那里只住了不到十个人。可是健康旅馆肯定有二三十人。我们问剩下的人去哪了,那里的工作人员说他们都已经说出住址被送回家了。后来她才跟我们说实话,其实是被送到栲栳镇的敬老院去了。那天我给艳红招待所的智障人士照了相。
晚上,我和GW在网吧上网的时候,突然接到陈副局长的电话,说要请我们吃饭。我们二话不说就赶了过去。本来说好在迎宾路等的。可是等了许久也不见陈副局长出现。刚好艳红招待所就在迎宾路,所 以我们就打算先到招待所去看看那些奴工,谁知道陈副局长就等在那里了。这时有一个我们第一次来的时候沉默寡言的孩子马上跑过来拥抱我。我当时没有任何准备,而且他光着膀子,全身粘乎乎的顿时弄得我有点窘。陈副局长就连声说,看,他多喜欢你,都把你当自己人了。我和GW被陈副局长带到一个有点水平的酒楼,当时天色已晚,就没有注意到酒楼的名字。我说的有点水平,是和广州作为对比的。在当地我想是最高标准了。他们开了一个大包间,因为人少,所以坐在包间的一侧小一些的圆桌上,我和GW,副局长和专门处理解救工作的工作人员和她的司机,还有一个刚从运城办事回来的司机。我们6个人点和十几个菜和小吃。估计花去陈副局长三四百块吧。因为不知道那个陈副局长有何目的,再加上她请客,所以我一直在说些奉承她的话。总之问到实质的东西她也不说。聊着聊着才知道她有两个目的,一个是想知道我们是不是记者,准确的说是GW是不是记者。第二是想确认一下我们什么时候离开。当我说30日一早要走,她扳着指头给我算,最好是30日凌晨走,还当即要打电话给我买票。我再三推脱不掉,就说如果买了那我感谢,但是票拿了钱我要还她。GW也连忙说,我们走的具体时间还不能确定。这样陈副 局长才作罢。吃完后,当我走出酒店打算把手机放到书包时,摸出一包烟,那包烟是我为了和智障人士套近乎专门买的。陈副局长在车上想起这个情景,于是专程下 车买了一大支烟说要送给我,还买了两塑料袋的水果和吃的,还买了一箱牛奶,说要我们拿回旅馆吃。我说我们根本吃不完。她说吃不完就走的时候路上吃,我跟她说即使是走,路上也拿不了。才说服她把那些水果和牛奶拿上招待所给智障的奴工吃。她还是硬塞了两包牛奶和四盒烟给我,当然这些我都偷偷放在拿去招待所的一大堆东西里了。
29日,我和GW正寻找着那个未知的地点。突然接到公安局的电话,说来接黄世林的人已经到了。在看完黄世林交接后,我和GW回到旅馆休整了一下。在四点多的时候,突然接到民政局陈副局长的电话,说是有事找我谈谈。我来到艳红招待所,大概等了她半个小时左右吧。来了后,她问我,有什么事情还想了解的。我问她史国强和周天驰的情况。她跟我说周天驰正在被送回家。的确周天驰已经亲笔写下了家里的地址。所以我还是放心的。但是史国强,她说史国强27日中午的时候在健康旅馆的时候“自己走失了”。她说是下面的人这几天一个劲的找,可是不敢向她报告真实情况,所以她才如之前所说的那样对我说“史国强 被送回家了”的。我问既然是这样的话,那她们打算怎么办,她跟我说会全力寻找。但是她不排除史国强坐上汽车走远了的情况。我对她说,史国强本身智障,身无 分文不可能坐车,她同意我的说法,然后表示会全力寻找。我抱最后一次希望又问了她剩下的人去哪里了,她可能是心虚,就告诉我在栲栳镇的敬老院。我觉得她是认为我和GW就快离开,管不了她们的事了,才这样对我们说的。我当即跟她说,我们这个行动过两天还会有人接手。到时我会委托那个人来查询这件事的。而现在,第四批人员也的确在跟进这个事情。
然后我就回旅馆了。第二天,我和GW跟第四批人员把上面的情况交代了一下就开始返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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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雯
--  发布时间:2007-7-5 22:35:00

--  接上
后记
又一次看完上面所有的文字,有一些欣慰,但更多涌上来的却是对自我的怀疑:我们究竟做了些什么?效果如何?真的帮到窑工和家长了吗?如果帮到了,有多大的帮助呢?我们的努力与微薄的收效之间的差距是可以接受的吗?
回答是:整个过程真正切实落实到回家的,只有黄世林一人。周天驰回家的可能性比较大。史国强竟丢了。这是实实在在的三个窑工。除此之外,我们帮家长一些小忙,安慰他们,出些主意,陪他们一起出入各个部门。我们的监督与介入多少给了当地部门尽力解决此事一点点压力。我们还各自从各个角度看到一些东西,对整个事件的认识多少都有一些深化。
仅此而已。
但如果一定要追问,我们想说的还是:这是值得的。不管怎样,毕竟,有一个活生生的人回家了。除了人之外,还有什么比这更重要吗?当然其它的所得,也不可能是毫无意义的。
我们都知道,现在还有无数的家长在烈日炎炎的黄河大地上焦急地奔走,还有无数的孩子、智障者在街道与荒野饥肠辘辘地流浪。我们只是真心地希望:有更多的志愿者去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孩子、智障者,有更多的热心人对心急如焚的家长们伸出援助之手——只是为了那些孩子们、智障者们回家,早一点,再早一点。
(请有意者加此QQ群:275659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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