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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督教在当下中国

杨远宏 · 2006-10-27 · 来源:基督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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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基督教在当下中国的骤然勃兴,既填充了人们世俗欲望狂潮下,信仰崩溃的精神空间,有了最后信靠绝对的精神维度;又作为一种普世价值,有可能引领我们民族最终摆脱既妄自尊大、狭隘排它的民族/国家、地缘政治,危险负面的民族集体无意识和意识形态,最终走向福音广被的人类普世标准、普世追求和普世选择。这当然是一种激动人心的人学/诗意与灵恩/神学想象和远景。但是,太阳之下有阴影,上帝之下有撒旦。面对纠结交织、盘根错节、用心繁复的世态人心,理性正常的人们,既不会在太阳下眼花,也不会在圣光下发晕。感谢上帝!造物主既然给了我们一副头脑,我们就有权运用这副头脑进行审视、思考和评估,而不是继续处于昏茫蒙昧;对造物主给我们这副头脑的运用,正是对上帝的回报和感恩。
  同是基督徒的余杰、王怡事件,过去四、五个月了,至今余波未平。在这四、五个月前后,余、王而人,出书的出书,再版的一本接一本地再版。一个不争的事实是:自称被封杀的余、王二人,已经解禁了。不会无缘无故地解禁,解禁背后必有原因,这是弱智者也有的常识。什么原因?!暗箱之中无光明。善良的人们,不该,也不会无根无据地妄加猜测和论断。但是,解禁,是任何人也断难诡辩、强掩的事实,是任何人也断难规避的一个问题。什么问题?!学法律的王先生不会不知道,依据链条互证和推理,是可以获得一些发人深思,意味深长的思考和推论的。但是,毕竟没有直接的依据,我们还是将这问题暂时存疑不断,留待尔后的事相和时间去证实吧。
  作为至今还对余、王二人怀有善良愿望和期待的蠢长兄弟,感谢主!我对余、王的出书和再版,满怀由衷的喜乐和恭贺。也正因为我至今对余、王二人仍怀有善良的愿望和期待,虽然他们的事件在我这里,一开始就了然于心,后来在充分听取正、反两面交锋,以及续后余、王的表现,事件的表征和实质,已几乎清澈见底,我已几近失望和耐心崩溃之后,仍然对他们保持文字的沉默。当然,还有我那该死的内心孤傲、不屑(在此套用一些基督徒在犯规后惯用的语式或托词:主!宽恕我,因为我们都是罪人。否则,没有这件衣服,我辈非
  基督徒,就等着被扒皮了。)和思维注意与习惯。我习惯于个人和个案,一旦在我的思维中清晰无误之后,就不再止步、纠结于个人和个案,而尽快地将我的思维注意,转向个人和个案所表征出来的紧迫性、普遍性思考。简单朴实地说吧,我对祥林嫂似絮絮叨叨的微观诉说不感兴趣,注意力始终指向、集中在当下谁都可以无知轻狂的时髦嘲弄,声名狼藉的宏大叙事上。正因为如此,鉴于当下中国所有问题是同一个问题的问题清晰,以及理想、主义的严重缺失,我才一反胡适当年多研究些问题,少谈些主义的主张,一再倡言当下少研究些问题,多谈些主义;也正因为如此和前述原因,我对再详谈、深谈余、王二人激不起兴趣。即使如此,出于良知、道义和责任感,出于对余、王二位忘年兄弟的关爱、愿望和期待,出于对众多热诚热血、关注期待我的朋友的回应,我羞于再保持沉默,我理当也必须说出:事实和论辩已经雄辩地表明——不是谁在否定余、王,而是后余、王在否定前余、王,而是余、王在自己否定自己;其中有人还在继续矛、盾自攻,失去起码的逻辑和理性,颠三倒四地否定自己。重要的不是谁说余、王背叛,而是后余、王在背叛前余、王,而是余、王在自己背叛自己。这不是《圣经》所昭示的基督徒死而复生的神性上升和圣洁,而是现实考量的死而复死的俗世下降和沉沦。这是对十字架所昭示的担当、拯救的基督神意的俗世嘲弄和亵渎。
  现在转到所谓宏大叙事。
  我们民族有一个古怪的、害了严重偏食症的胃,在吞食人类文化和文明成果时,它往往选取、消化腐朽而拒斥、排泄优秀,甚至将优秀也来料加工为改装变质的中国特色水货。从余、王事件和与一些中国基督团契、中国基督徒的接触中,我为那样的水货正在走向流水线和集装箱而深感忧虑。以基督的名义,实则反基督精神,宽容、平等、博爱、担当、行公义,甚至连起码的诚实、人道都在受到伤害。具体表现在以下九种极需警惕的倾向——
   1、用基督教文明取代人类所有文明。
  只要略有人类文明史常识的人都知道,人类除了基督教文明外,还有古希腊、罗马文明,佛教文明,伊斯兰文明等等文明。汤因比先后列出了20到23个文明,梅尔科在考察各种文献之后,列出了至少12个主要文明。用基督教文明取代人类所有文明,既不符合历史、经验事实,在实践上也极可能产生危险可怕的后果。
  众所周知,在某些昏暗的历史时段,基督教是绝对的、极端排他的,如果进而无视其他文化和文明的客观存在,势必引发基督教与其他文化和文明的紧张甚至冲突。这样的灾难和血腥,在基督教史上并不少见,塞缪尔·亨廷顿早已敲响文明冲突的警钟。他在《文明的冲突与世界秩序的重建》一书中忧心如焚地指出,“瓦茨拉夫·哈韦尔注意到,‘文化的冲突正在增长,而且如今比以往历史上任何时候都更危险’。雅克·德洛尔也认为,‘未来的冲突将由文化因素而不是经济或意识形态所引起’。而最危险的文化冲突,是沿着文明的断层线发生的那些冲突。”后来的波黑战争、海湾战争、阿富汗战争、阿拉伯世界的恐怖和血腥的根由,都不幸被亨廷顿所言中。而我们民族不幸又恰恰正处于文明的断层时代和断层线,难道不应该高度警惕,学会对其他文明的宽容和尊重,却要在刚刚触及基督精神皮毛,刚刚触碰上帝天国门环,不去学基督的平等和宽容,反去偏执地推进绝对、极端的排他吗?!即使退一步次而思之,用基督文明思维取代所有人类文明思维,势必带来思维的偏狭、偏执甚至偏狂,这难道不该令人惊心而警惕吗?!
  2、用一种精神专制取代另一种精神专制,用神权专制取代俗权专制。
  我们民族有过愚民、洗脑、所谓灵魂深处闹革命等等惊心动魄、令人毛骨悚然的精神专制和俗权专制。这种专制的幽灵,至今仍在我们这块老态龙钟,却龙腾虎跃的大地上游荡。茨威格在《异端的权利》中所揭示的加尔文宗专制的残暴和血腥,也在对人们揭示忘记过去就意味着背叛的惨痛记忆和教训。文艺复兴以人性反对神性,以人权反对神权的惊世呼告,在我们这里几近沦为降半旗的哀乐。在一种专制尚未结束的生命受践、精神桎梏下,难道还要我们接受另一种生命受蔑视,精神戴枷锁的宗教专制吗?!我苦命的民族呵,你的苦难何时才有个尽头?但是“神说:‘我们要照着我们的形象,按着我们的样式造人’”(《创世纪》1:26)神意无边,上帝造物的人的精神也辽阔。主言,上帝的归上帝,凯撒的归凯撒。那种貌似虔诚的精神专制和神权专制,实质上是极肤浅、蒙昧、横蛮而反基督精神的。那种唯我独尊,动辄、通篇以主的名义,实则以一己之私念排斥、打击异己,甚至将此闹剧、丑剧演到白宫的某些所谓基督徒,将他们终日敬拜的主的宽容精神,弃之如敝帚。另有些基督徒,连基督教惟一经典《圣经》也未通读,明明自己在想当然地、断篇断卷地取义,却去无端指责别人断章取义。据我所知,被指责者恰恰认真通读、细读了《圣经》,将《圣经》章句置于《圣经》互文,甚至文本间性通体语境中,加以理解和阐释。言必称主的基督徒,不通读主的《圣经》,而想当然;非基督徒反而通读、细读《圣经》,而诚实潜心。这,有点滑稽反讽吧?
  3、以主的名义的非人化、反人化倾向。
  《圣经》清楚地表明:上帝造人,道成肉身。神人合一。更有意思的是,既然上帝万能,完全可以将圣子直接降临俗世,却偏要让一位底层女人玛利亚去生下圣子。耶稣在十字架上大声呼告:“我的神,我的神!为什么离弃我?”(《马太福音》27:45),随后在俗世复活。所有这一切都无可争辩地确证,尊主重道的基督教,绝非对人的轻视和抛弃,恰恰是对人对肉身,满怀深意和神恩的亲临、溶入和关爱。而某些一知半解的基督徒,有意无意地偏执神、道一端,明明自己也是人,却偏要故做神态,矫揉造作地凸现对人的不屑和离弃,动辄轻言人是有限存在,人是何等卑渺等等常识性废话,实质是对基督精神的阉割和歪曲。口言人轻,骨子里对己之人身,可能比不言人轻的人更看重。
  更严重的是,某些基督徒甚至抛出防暴民,防止多数人对少数人专制的弥天谎言和谬论。我们当然要问,无论历史还是现实,中国严重紧迫的问题,到底是暴民还是..?!到底是少数人对多数人的专制,还是多数人对少数人的专制?!这不是“天才”的理论空想,而是目不识丁的小民也随时可见,随处可遇的经验事实。在某些基督徒眼中,街头政治不可取,小民拳头是暴力,维权只能靠祷告。照此逻辑,小百姓遭逢强势厄运,就只能束手就擒,坐以待毙。如此连生路都不给人留一条的“神思”鬼想,谈何博爱?谈何神恩?连作人最起码的人性、良知,也已荡然无存!这算哪门子基督徒?!这种完全无视历史、现实的经验事实,睁眼说瞎话的胡说八道,竟然出自某些自由派知识分子基督徒之口!如果人们认定他们神经和智力尚属正常,那么,怀疑他们是否王顾左右而言他,怀疑他们是否别有深意,就在情理之中。姑不论其居心何在,但说他们是对理应享有生命尊严的中国公民,和对在欺压中可怜抗争的弱势民众,是卑劣下作的污蔑、践踏和威胁,至少客观上是为少数人,护短张目,如此评说,并不为过吧?
  防暴民,防多数,在宪政民主之下,作为社会保障和制度完善的防微杜渐,无可非议。但在宪政民主尚遥遥无期,必须更需防暴政、防少数的语境中,奢谈言不及义的什么防暴民,防多数,这也太“天方昼谈”了吧?
  任何学说和思想(包括宗教和科学),起点和终端都必须指向人,都必须是对人的关怀和关爱。凡是对人的冷漠无情和抛弃的任何学说和思想(包括宗教和科学),都是伪劣甚至邪恶的,这是我们教训惨痛,不可失之须臾的伦理尺度。遗憾的是,偏偏有基督徒强词夺理说,这不过是人的思维和人的言说。这就怪了,非基督徒和基督徒都是人而不是鬼、神,是人而不是人思,难道是神思鬼想?!是人而不说人话,难道该说神话鬼话?!当鬼,人所不愿。那么,是不是某些基督徒在走火入魔,愰兮惚兮,自欺自恋的幻觉中,自以为是在代神发言,自认为是神在俗世的化身呢?
  佛教来自虚无,归于虚无;基督教来自虚无,化为肉身。耶稣来到人间,是担当、赎罪和拯救,是对俗世的亲临、关爱和下降;耶稣复活而重归天国,是神恩的超拔、广被和上升。下降与上升皆未偏废。陀斯妥耶夫斯基关于“人神化”和“神人化”的透辟理解和警示,也让我们闻之惊心!“人神化”也即撒旦化;“神人化”也即灵肉化,神恩化。我们有太多“人神”的惨痛记忆和教训。让我们感恩“神人”,让那些“人神”与撒旦撒欢,见鬼去吧!
  4.自我保全,犬儒主义的非公义化。
  一些基督徒但求自我灵魂得救,自我完善或自我保全,是他们的权利和自由,可以理解。但是,驱除撒旦,铲除邪恶,行主的公义,也是基督精神任重道远的题中之义。圣子耶稣的身体力行,是这方面的光辉典范。以至有些神学家将耶稣看作是革命者,并非空穴来风,捕风捉影。当耶稣说“狐狸有洞,天空的飞鸟有窝,人子却没有枕头的地方”(《马太福音》8:20),当耶稣说“你们不要想,我来是叫地上太平;我来并不是叫地上太平,乃是叫地上动刀兵”,并召唤门徒背着十字架,“跟从我” (《马太福音》10:34,38)时,显然不是对门徒门庭打坐,沉思默念的允诺和赞许,而是主经由圣子耶稣,为主行公义发出的悲情呼告和坚定指令。“因信称义”,我们难知其信的真伪和深浅;“因行称义”,人们方可鉴其义之厚重高洁。正因为如此,在基督教史上,才涌现出了为行主公义,前仆后继,如迪特里希·朋霍费尔等等以身殉道的悲壮圣徒。著名学者何光沪,在朋氏《作门徒的代价》中译本序中,满怀悲愤和景仰地评说,“做基督徒就是要做真正的人。反对暴政不仅是人的权利,而且是人的义务。基督徒必然卷入此世的生活,教会生活必须与人民的生活紧密相连。”
  不幸的是,当下中国的某些基督徒,竟然置团契门窗之外的悲苦于不顾,甚至对同是主的羔羊受难无动于衷。需要自欺自安时,来一句“我们祷告”;被迫强辩时,来一句“一切自有主的计划和安排”。沉重的血泪和自身的责任,就被如此廉价地化解,就被如此轻松,如此安全体面,堂而皇之地一古脑儿推给了他们敬拜的主,推给了向他们下达行公义,“因行称义”指令的上帝!主啊,博爱悲悯的主,难道你还要等着第二次上十字架吗?祷告或可灵魂自安和自救,但祷告决不可能阻止或改变社会现实。否则,这世界自基督教诞生以来,早该是邪恶无踪,福音广被了。灵魂怯懦矮化的犬儒主义,苟且偷生的鸵鸟生存哲学古典版和时装秀,对这些陈词滥调的各种小店招贴和厅堂陈列,我们早已见惯不惊。让人不解和吃惊的是,它们竟然成了理应为主行公义的某些基督徒和团契,在俗世的身份证、腰牌和防护栏。
  事态远未到此为止。有的基督徒甚至声言“不怕‘政治化’又要反对‘政治化’,不能介入任何政治反抗运动”,“家庭教会的维权既有寻求政治公义的一面,也有顺服掌权者的一面”,更不忘了表白宣称,“我对政治事物不感兴趣”,而与“某种现实的民主政治的梦想”(请注意,民主政治被裁决为“梦想”!——引者注),与“那些……民主政治家”(请注意,是“那些”而不是他。乖乖!莫误伤了他。——引者注)划清界限。姑不论这些表述和表白,语无伦次,自相矛盾,绕口令式的纠结和麻烦;也不论这位高论者,是否热衷过政治,“搞”没有“搞过”政治(人所共知,恰恰是因为这位先生的政治见识和义愤,恰恰是因为他大搞特搞过政治,才有了他多次的出国漫游和白宫顶礼,才有了他的今天。),仅是据大可反思探讨的《罗马书》第13章,就轻率倡言,人们要对不加限定的任何掌权者无条件顺服一说,难道不是对上帝行公义指令的公然背叛吗?!
  是不是什么掌权者都要人们顺服?这是起码的良知、道义和常识,没有什么故弄玄虚的高深理论。那位先生要么时而多年反抗,要么时而变色龙似地转瞬顺服(突然得连点过度色都没有),那是他的私家活计和自由。但是,他无权浑水摸鱼地向人们倡言不加限定的顺服;而以神的名义倡言,则是对行公义神意的肆意践踏和出卖。你要急转当奴才,悉听尊便。兜售奴才哲学,意在遍地奴才,这到底是千年不逾的悲哀,还是悲哀延续、发扬光大的当下鄙俗?!
  读那位先生颠三倒四的文字,是要点视力和耐心的。言说的混乱,并不总是语言的弱智和低能,它往往更是心绪的虚慌和错乱。那么,那位先生到底因何而心慌意乱呢?
  独立中文笔会会员的“独立”让人肃然,“顺服掌权者”的“顺服”让人萎缩。一方面站起“独立”的姿态,一方面又趴下身躯作顺服。这一站一趴,不仅有些麻烦,独立与顺服这反方向两极,该如何勾兑调制,在逻辑上矛盾撕扯;在操作上,恐怕也要点手艺和思量吧?
  还有更考手艺和思量的,那就是,“民主化需要的不是无原则的统一战线”。那么需要什么呢?“而是彼此客气的市场细分”。在这位先生阵阵语无伦次、破绽百出的滔滔宏论,让人们满头雾水之后,终究云开雾散,水落石出,尘埃落定。他竟然将民主化看成是市场!当然也就是各占摊位、码头和份额,大家心照不宣,客气细分的和气生财!原来如此!绕来绕去一大圈,这才是问题的玄机和要害!白纸黑字,如此赤裸露骨,竟然有人为之强辩、诡辩。这到底是字盲还是智盲?是政治市场还是人情市场?
  既然是市场,当然就有商人和买家。我不知道,这位先生到底是商人还是买家;更不知道,他是错持奉献待分红,还是梦将教堂当庙堂(“庙堂”一词,借用范仲淹《登岳阳楼记》中“庙堂”语义)?同是这位先生,在他给友人的公开信末尾大名落款时,细心谨慎,没有忘了在他的大名前加上“与你持不同政见的”限定语,划线词,用心之良苦可见一斑。据公开信一以贯之的谋虑和逻辑,与末尾落名的深意考究,人们对这位先生不能不疑虑多多。聪明呀!可惜只有小聪明而无大智慧,因而破绽百出,处处露小(鲁迅《一件小事》中所说的“小”)露机关。我的天!对民主化的用心如此之深,不能不让人倒抽一口冷气。中国的真民主何在?中国的出路何在?我们这些芸芸小民,还敢轻易对谁再存希望和幻想?如此如彼,恐怕只有去问这位基督徒先生敬拜的主了。
  5、是标签身份化,还是宗教感、灵魂化?
  十字架浸透了宝血和受难,基督徒受命于奉献和牺牲。这种奉献和牺牲,因宝血深入骨髓的宗教感、灵魂化,常常是匿名甚至忍辱负重的。耶稣说:“有人打你的右脸,连左脸也转过来由他打;有人想要告你,要拿你的里衣,连外衣也由他拿去;有人强逼你走一里路,你就同他走二里;有求你的,就给他;有向你借贷的,不可推辞。”耶稣还说:“你施舍的时候,不要叫左手知道右手所作的;要叫你施舍的事行在暗中,你父在暗中察看”(《马太福音》5:38-42;6:3-4)这对某些无视圣子宝训,只从基督精神中,按需切取过一份丰盛生活的蛋糕,周身贴满基督标签,招摇过市的基督徒,无疑是尖锐的讽刺和郑重的告戒。
  那就让他们招摇过市吧!人们对这样的所谓基督徒,只会心存疑忧,嗤之以鼻,不会当真的。事情到此也就罢了。偏偏有的基督徒并不因此知足,硬要在人前摆出一副因是基督徒,而定然精神优先,道德优先,甚至话语优先的凌人架势。他们心怀外邦偏见和歧视,口斥他人无信仰(难道除了基督教信仰就没有别的信仰?或者别的信仰就不叫信仰?)一派以神的名义,实则对神浅薄错乱、任意切割,话语优先的话语颠狂。如此的颠狂,既颠簸渎神,也颠覆了基督徒自己,在宣喻和布道之处,只剩下一片混乱。如此的颠狂,颠出了听者的清醒,颠飞了言者的灵魂,颠得言者最终自己也不知所踪,自己也不知所云。主说:“我差你们去,……你们要灵巧象蛇,驯良象鸽子。”(《马太福音》10:16)是不是请主给这样的基督徒办个学前班,或者来点岗前培训呢?
  标签之后看货色,言行之内见灵魂。S·薇依终生拒不入教,但她的身体力行,比好多周身贴满标签的基督徒更基督徒。神界之外的俗世商业社会正在走向成熟。如果连俗世商业的诚信和营销智能都不如,谈何更高境界的神性虔诚和布道?!神不需要标签,灵恩需要化为呼吸、体温、血流,深度的宗教感。否则,就只能是冒牌的伪基督徒。
  6、以宗教感情取代冷静的观察和理性的思考。
  我们理解并尊重信徒在长期宗教浸染中,形成的宗教感情。信徒也应该明白,在宗教感情之外,还有别的种种俗世感情。各种感情之间,应有相互理解和尊重的宽谅、弹性空间。也只有如此,才谈得上福音的传播,与在世的融合共生。在不同感情之间插播蔑视和拒斥,无异乎插播对抗和敌意。   经宗教烈焰锻铸的感情极端和排他,几乎就是炉膛中抽出的刀剑。在宗教史上,我们见过太多如此刀剑为不同派系推波助澜,助纣为虐的刀光剑影和尸骨血泪。等而下之,如文革那样的准宗教感情疯狂,也带来了至今让人惊心动魄,心有余悸,灵魂和生命的旷古劫难。由此我们想到了理性。我对有些朋友说过,我们的勇气是拿来爬山,而不是拿来跳崖。照存在主义哲学家萨特看来,未经生存追问穿透的感情,只能是“一堆无用的热情”。萨特掂量太轻。连石头也发疯的文革情狂苦果,已经雄辩地证明,岂止无用,那“一堆无用的热情”,简直就是一场场灾难的同义语。没有感情喂养、浸润的理性,可能冰冷铁硬;没有理性照临、穿透的感情,可能盲目险峻。为紧扣我们这个小论题,我当然更乐意,也更应该突出、强调,对以宗教感情取代冷静观察,和理性思考的警惕。
  面对世态人心交错复杂、剧变多变的当下中国,没有冷静的观察和理性的思考,恭候我们的,就可能是陷阱和深渊;蹲伏在那里的,就可能是墓碑和地狱。某些基督徒宗教感情,甚至是宗教包装的俗世感情、一己之私,偏执膨胀,轻视、排斥、打击异己感情;进而极力贬低人的理性和认识能力,断言人根本不可能认识神。但圣保罗确定无疑地认为,“神的事情,人所能知道的,原显明在人心里,因为神已经给他们显明。”(《罗马书》1:19)据此,多数神学家认为,人是能够认识神的。何况,如果认都不认识神,谈何信神敬神?放下摇头丸,接过醒酒汤,是明智的选择;继续暗夜灭灯,吞云吐雾,难免盲视、巫术之嫌。口中念念有词的祷告,不可能改变社会现实,不可能逢山开路;热如滚汤的宗教狂情,也不可能熔化南、北二极。地狱里抬不出花轿,魔鬼不会铺出红地毯。还是让我们听听主的忠告吧。主说,“约翰来了,也不吃,也不喝,人就说他是被鬼附着的;人子来了,也吃也喝,人又说他是贪食好酒的人,是税吏和罪人的朋友。但智慧之子,总以智慧为是”(《马太福音》11:18·19)火眼精睛是异教,基督徒可能容不得那个孙猴子。但赞许智慧的是耶稣,而智慧是理性的结晶和光辉。某些力主感性、神思,而排斥理性、人思的基督徒,不会再剥夺我们这些俗人对理性的运用,多少向智慧借点光了吧?
  7、以教派化、团伙化取代团契性和教堂性。
  基督徒团契和教堂是神圣所在,是神的灵恩和公义,在俗世的彰显、救赎、拯救、担当、安慰和呼告。作为有形存在,团契和教堂,是插在俗世苍茫和严峻中的十字架;作为无形感召,团契和教堂,是圣灵在俗世尘埃和卑渺中,一道道划空而降的命令,一团团奔跃向上的圣火。圣子飞升天国,团契和教堂留在地上。圣保罗说,“又将万有服在他的脚下,使他为教会作万有之首。教会是他的身体,是那充满万有者所充满的。”(《以弗所书》1:22·23)这就是说,教会之首,教会作万有之首的是人子,而不是别的什么人;教会就是圣子和圣灵,而不是别的什么代言人。就保罗斩钉截铁的认定而论,团契、教堂,没有、也不应有人子为首之外另有为首者。这样一来,团契、教堂的结构、定位、定性及其神能,应该说是清清楚楚,朗如日月。
  神圣之所在,当行神圣之所为,否则就是对神圣的背叛和亵渎。遗憾的是,在有的团契和教堂,或者以对基督教义、精神的偏狭理解和阉割,将团契、教堂推向强词夺理、极端排他、危险的教派化倾向;或者以神的名义偷梁换柱,在其他信徒晕头转向中,将自己暗渡陈仓地掉包为神的代言人甚至道首,专制武断;或者是团契之外,一有异议,哪怕是秉承神的公义的异议,团契之内立即草木皆兵,群起而攻之。且不说公义尺度折戟沉沙,他们甚至连起码的是非都不分,将团契推向可悲的团伙。团伙,自然让人想到江湖。在此,哪里还有什么神恩和公义可言,那种心急火燎的胡说乱动,难道人们没有理由怀疑,他们灵修所必需的真诚和静穆吗?!
  在相当程度上可以说,将团契、教堂团伙化,也就是将神性妖性化、妖术化;将团契、教堂教派化,宗教史已经雄辩地表明,也就可能是将神恩魔鬼化、刀剑化。这绝非笔者耸人听闻,而是件件桩桩可悲、刻骨可证的经验事实。
  8、不容对《圣经》有半点质疑。
  一般认为,第一次犹太战争结束后的20年(即公元90年)左右,在巴勒斯坦西部雅麦尼亚举行的犹太拉比会议上,才最终确定了全部的犹太经典。而基督教《圣经》的定型过程,更复杂漫长。4世纪初,君士坦丁皇帝运用政权力量,促使教会统一。325年,他主持尼亚西宗教会议,在会上形成第一个统一的基督教信经。330年,他又下令优西比乌主持编定统一的基督教圣经。优氏在当时的教派斗争中,采取折衷调和的编选思路。在此基础上,亚历山大主教亚大纳西于367年发布了与现传文本完全相同的新约篇目。后来直至393年的北非希波宗教会议,和397年的第三次迦太基宗教会议,再次对新约篇目加以确认。至此,统一的基督教圣经经典方告定型。由此可见,《圣经》文本在漫长复杂的口传、传抄、定本过程中,不乏质疑辨析、论辩交锋、变易坚持、调和妥协等等历史时间和人为的因素,难免留下种种困惑、疑虑等等历史时间和人为因素的刻痕。而历史时间和人,都是有缺陷的有限存在,而不可能全称判断地可靠。据此,出自历史时间和人为因素的《圣经》文本,为什么不可以深研质疑?何况,《圣经》文本上确有不少前后矛盾、互相抵触的碍难之处。因此,笼统地说《圣经》文本是神的话语,纯属视而不见,见而不思,貌似敬神,实则贬神的无稽之谈。
  有案为证。比如,《马太福音》第10章,人子关于“动刀兵”的启导;《罗马书》第13章,圣保罗关于“顺服”掌权者的训戒,就历来有诸多至今尚无定论的阐释和争论。如果说这还是深不可测的神意的表达而难测其深浅,我们可以谦卑地不测也罢。那么,事实陈述总不该彼此不合,无中生有或有中生无吧?现代学者经仔细研读发现,耶稣的家谱从大卫王到约瑟之间,《马太福音》记录的是26代,《路加福音》却列出了41代,其间竟然相差15代!就算是一处有省略吧,除大卫和约瑟外,同名同姓的竟只有两人,这就太离谱了。是音译不同吗?外语专家告诉我,不同者中,并无音近而中文字译的不同。关于耶稣祖父名字的记载,就更让人惊诧不安。《马太福音》说是雅各,而《路加福音》说是希里,耶稣的祖父到底是谁?更离奇的是,《路加福音》说耶稣生于希律王时代。临产时,其父母离开拿撒勒,去故乡伯利恒办理人口普查的户口登记。但史籍明确记载,那次人口登记在希律王死后的第11年!《创世纪》说,“神称光为昼,称暗为夜”,创世第一天,上帝创造了昼夜,创世第四天,“神造了两个大光,大的管昼,小的管夜,又造众星。”问题来了,第四天神才造出了太阳、月亮和星星,那第一天的光和昼夜,从何而来?如此等等记事的乖讹太多,恕不一一列举。神意价值观表达的前后不相融,甚至与基督精神的悖谬(比如旧约中的毁城毁族与宽容、悲悯的相背等等),更让人震惊困惑。有人说,因为当时以色列人淫乱,性病流行,毁城毁族,一是死罪惩罚,二是阻截性病蔓延。但《圣经》明明白白地说了连处女也不放过,难道处女也有性病吗?难道以色列人人皆性病,所有后代皆被遗传了性病吗?难道性病者不应更受关爱,反而活该处极刑吗?以此先入为主,捉襟见肘的歪论,让人担心论者的理解力和盲从。未经深思熟虑、深入骨髓和灵魂的浮萍想象,也让人疑虑论者信仰的漂游和深浅。
  《圣经》是基督教惟一的经典。坚定的信仰,必须建立在坚实的基础上。通读、深读《圣经》,是信徒构建坚实根基的重要夯力。通常而论,没有坚实的信仰根基,也就没有坚定的信仰。某些基督徒自己不通读、深读《圣经》,反而盲目无知地指斥他人对《圣经》深研细悟的发向和质疑。以基督名义为盾,以基督身份作矛,说疑似宗教堂·吉珂德,对他们有失恭敬;说类似打醉拳,还算客气吧?摸也不能摸,动也动不得。自己不通读、深读《圣经》,仅凭信徒身份,就在那里浅薄无聊、废话连篇地指手划脚,大谈《圣经》。在神界,其信仰的真伪深浅让人不放心;在俗世,其智力、思维和走向,也让人担忧。还是让我们等而下之,卑微的俗人说俗话:读研究生不行,那就读点宗教职业学院或本科吧!
  9、警惕基督教的中国特色化。
  综上所论,前述用一种专制取代另一种专制,反人化、犬儒主义的非公义化,标签式身份化,团伙化等倾向,从民族集体无意识和传统文化动因的方向看,实则是此种无意识和动因的当代延伸和当代样态,也即是中国特色模具,对基督教的宗教翻砂和当代版。特色,既可能是徽章和光环,也可能是苔藓和霉斑。中国特色到底是什么?人们都心知肚明,无需道破。我前面说过,我们民族在文化上有一个古怪的、严重偏食的、甚至是劣选优汰的胃。现在,基督教正在这个胃中倒腾蠕动。人们已经看见并将继续看见,这个胃在发什么样的中国特色功;是将热能传递到皮肤,还是深输进心脑?
  基督教是一种普世价值,与任何民族或国别的特色无关。基督教的中国特色化,无疑是对普世价值的悖离和挑衅。我们这块土地的民族、国别意识、情绪的强烈厚重,像历史的巨书和层岩,压得人几近窒息,压长了夜郎自大,压出了盲目危险的排外怒火。奇缺紧缺的恰恰是大胸襟、大气魄、大包容、大关怀的普世价值和人类感。圣洁、纯粹的基督教到中国,尚遭如此厄运,其他外来文化踏上这块土地,又会怎样,又能怎样呢?夜色厚重,特色刺目。让我们这些俗人羔羊,也在主的宝座下问点什么,想点什么吧!阿门。
  
  我们深知基督信仰是心灵归属,而不是文化事件,更不是宗教舞台。我们感动并尊重那些真正虔诚、有博爱、救赎、拯救和公义担当的基督徒,也寄望于他们对福音的传播,对普世价值的推进和广被。我们批评的起线和基点,也正是建立在这样的善愿和期待上,是为了捍卫基督教义、精神,在当下中国的完整和神圣。行文至此,我应当坦诚挑明,我大多批评的对象是王怡先生。坦率说,出于对前王怡的忘年友情、关爱和尊重,我一直心存二难地保持沉默。最终,良知、道义、责任心、使命感,令我将个人恩怨放在一边,打破沉默。即使如此,由于对王怡继续爱护、期待,和我可悲的心软软肋,也因为王怡夫人蒋蓉,有口皆碑的善良和纯洁,一直让我心存感动和尊敬。因此,我的批评仍是不彻底地网开一面,重量和材料使用都有所保留。对此,我想王怡恐怕应该是心照不宣,明白个中的。我深知,这世界,有的人在离开你时,正在走向你;有的人在走向你时,正在离开你。苏格拉底说,分手的时候到了,让我们各走各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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