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新:谈《红楼梦》的一封信
(1988.10.22)
(何新原注: 此信是给王蒙的一封回信。书指《东方的复兴》。王蒙后来大谈《红楼梦》。)
我近期研究经济,对中国目前面临的困境与许多问题渐获深刻认识。对未来前景殊不敢乐观。回忆及毛泽东晚年何以常劝人读《红楼梦》——其深意实在以《红楼梦》为20世纪晚期中国经济政治之一谶言也。贾探春即是荣府中一大改革家。傻女拾春囊及所引起的抄查运动,则是荣府中一次清除精神污染。老太君昏聩,当权者腐败,儿女们男男女女,家人们窃窃盗盗,内部抄抄斗斗,又所谓“大有大的难处”、“外面架子虽未倒,内囊却紧上来了”,“百足蔫之虫死而不僵”,“只有一个石狮子干净”云云,无不可于当代史中一一印证。故老人家常云:宜把《红楼梦》作历史书读。盖荣、宁家族,实即一个大朝代的缩影。观其家政,可知国事也。老人家固为始作俑者,但其历史卓识,则在20世纪中国政治中仍然是首屈一指之人。据云老人家晚年常有悲凉儿女之态,岂偶然哉!岂偶然哉!
我谬不自量力,时时仍窃抱以区区所见挽狂澜既倒之想。然世风如山,移之何易!写成此书之后,恐亦将作遁、隐之图矣。悲夫。(拙文将有若干章节有间隔地选载于《经济学周报》如您有兴趣,可以留意此报。前已寄去一份,谅已收到。将来书出后,当另寄赠。其实我明知国有国运,非人力也。所论于时事未必有补,但图为历史留一证据尔)。
曹雪芹生于乾隆晚季,其所著书,在主观上本来就有为大清朝立一象征性谶言之意。可悲者,是二百年以后,竟犹有如此之历史循环尔。
敬礼
何新
1988.10.22
又及:
在现代国家,政策是先由学者论证,而后政治家(许多也是学者)实施之。中国则是先实施,而后论证。学者是政策的传声筒和辩护士,这就是中国文人无价值的原因。
我研究中国经济现状,方感到许多问题之严重,政策制定之草率,令人瞠目结舌。我很怀疑西方一些“友好人士”,对我们故献谀词,其实对中国的问题未必看不清楚,只是有所图于我国,故不得罪尔。少数看透我们问题者,直言相告,我们则常指其为不友好人士。
今日人民对改革的心态,始而热情,继而惶惑,继而沉默,继而抵制,一如当年之对“文革”。南京来信传近期民谣有对子一幅:十年动乱,十年乱动;一面紧吃,一面吃紧。发人深醒!
(载于《何新政治经济论集》p567-568,黑龙江教育出版社1995年10月第1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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