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病!”“你有病?”是一句骂人的话。使用频率之高,在有些地方几乎成了口头禅,好友之间戏谑表达不赞成时也会这么讲。这里的“病”特指“精神病”(非医学的俗话又叫“神经病”)。这样骂人是极不雅的,严厉的时候相当于斥人是疯子;最轻也相当于说人“弱智”,时下另一表述是“你脑子进水了”。
其实,我们当下的中国人绝大多数都或轻或重患有精神疾病(轻的处于亚健康状态的叫心理疾病)。世界精神卫生日(10月10日)那一天,《南方日报》报道说,调查表明,广州市完全心理健康者只占10%,而有轻重度抑郁、焦虑等心理疾病者也占到10%,其余的70%-80%则处于亚健康状态,“估计”广州市常住人口的1%患有精神疾病,约有60000人。若算上流动人口,这个比例和绝对数就要大大上升。谁都知道流动人口特别是找工不着的农民工中精神崩溃的人最多。前些时候从天桥上扔下一个不相识的小女孩而后跳桥的青年就是从外地来粤打工的。
为什么是“估计”呢?因为根本就没有人去做完全统计,精神病人就在街上晃悠。10月13日有一胖一瘦两个裸男在闹市“闯会所逛商场”,吓得一些女士掩面而逃,却不见警察和联防队员干预。不是警方失职而是他们有苦难言:把他们“捉”起来送哪里去呢?还是10月10日有报道说,广东的1个医生要管600个精神病人。他们管得过来吗?精神病人住院是应该由民政部门出钱,还是由亲属出钱?亲属不想管或管不起怎么办?这都是很现实的问题。所以,上述那个闯会所的裸男,只好等他第二天到臭河涌中起舞,警察才赶来出手救起他。然后怎么办,报道没说,我们不得而知。
精神病人什么时代都有,只有多少之分。但精神病人确有“档次”高低不同。“高档”的精神病人,他们患的多是精神抑郁症。比如自杀的张国荣、三毛,在我等俗人看来,这些上天的宠儿,名也有了,利也有了,世界公民,钱多得花不完,干嘛要找死呢?他们得到了一切,于是厌倦了人世,对不起上帝的恩宠呀。而像安娜·卡捷琳娜那样的贵妇人,为情所困而弃世,也是那些因筹不到子女“高昂”的学费而愁死的中国农妇所不理解的吧。至于尼采那样为寻求哲学答案而发疯的人,精神病的“档次”就更高了,不说也罢。
我们当下的“中国病人”,据我观察,他们的病因则在于没有实现两个“免于”:一个是免于匮乏,一个是免于恐惧。媒体接连报道了几起年轻母亲先弄死子女再自杀事件,她们都是对生活失去了信心,也不愿子女活在世上受罪。那些为交不起子女学费而自杀的人,那些生病了不敢进医院怕连累家人而自杀的人,他们明显是既死于匮乏也死于比一般焦虑更甚的恐惧。
10月19日公审的“杀人狂魔”邱兴华,显然有极强的猜疑心(有记者私下说,据他近距离观察,邱很可能就是一精神病人)。其实,我们中国人现在有几个不是疑神疑鬼的?总担心买的是假货假药,总担心得到的是假钞,总担心被短秤。家人走在街上,担心她被抢;回家,“邮政储蓄提醒您:小心陌生人尾随入室”;不走路而自驾车,担心车被偷被“撞”……总之,大家“病”得不比患有被迫害妄想症的“狂人”或卢梭轻!
人“有病”,首先是要改善我们的社会环境(外在于我们的“天”),使大家得到免于匮乏和恐惧的保障。这算是建构社会和谐的必要条件。至于不上消费主义和物质主义的贼船,自我减压,当然很重要,但那是第二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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