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第十期《人民文学》刊载了一篇非虚构文学，记述了李刚在深圳打工的生活经历，他打工的时间是在2000年到2002年之间，个别事件牵涉到2005年。“牙齿晒太阳”是贵州的一个青年，那是他所开博客的名字，从未与我谋面，今年二十四岁的他经常在我的博文上发跟帖，反映了一个青年人成长过程中的苦闷。今年九月见他去佛山和深圳打工，写了一篇关于中青年农民工打工之纪实性的作品寄给我看，比较真实地反映了现在农民工在广东打工的生活状况和思想状况。此外他在我博客跟帖中零星叙述了一些他在那里打工的见闻，这些都不是系统性的社会调查，但反映了在底层打工的农民工的生存状况，他们的教育、文化、医疗卫生方面的种种问题和矛盾。希望关注的是他们提供的事实，不是他们的议论，如果把这二份相隔近十年的关于农民工生活的记录对比一下，可以看出来有变化，但变化不大。我们不能责怪他们所处的困境，这是整个社会如何对他们负责的问题。从社会学和经济学的视角看，这里也有生产、流通、分配、消费的全过程，在这个生产流程中，直接生产的劳动者是农民工。从分配讲，农民工得了多少。从消费讲，他们又处于何种水平，我再重复一遍，这里说的是最底层的农民工的生存状况，不是全部，在上海情况要好一些。再说，这许多年来农民工生活的状况又改善得如何。十多年来，南方地区蛋糕是在不断做大了，蛋糕分得怎样就很难说了。农民工称自己是“漂客”，全国这样的“漂客”有1.28亿，巨大农村人口的收入是靠“漂客”们打工汇款回去维持生计，盖房为儿女娶亲的。即便如此，全国在农村的贫困人口尚有1.28亿，而前述1.28亿“漂客”的处境，即在城市安不下身来，其中有许多人农村也回不去，一旦失业，他们便成为流浪者。他们能去哪儿呢？他们没有自己的工会，如果在客地这些流浪者自行结合，由于他们过于年轻无知，很可能成为群体性的流氓无产者，许多社会治安问题皆由此而生。如果为黑社会所吸纳，那就会出现有组织、有计划的群体性事件了，那对社会的危害就可能更大。系统地打击现存的黑恶势力，固然是当务之急，但如何从根本上铲除产生黑恶势力的社会基础才是解决问题的要领，否则的话，它会如割韭菜那样，割了一批，又长出一批来的。中国近代历史上的哥老会、三合会、天地会、青帮与红帮都是以流离土地的农民为其基本群众，社会的不安往往由此而来。如果被外来的政治影响所利用，被别有用心的组织所利用，其对社会的破坏作用，就难以言喻了。所以如何安置好农民工是关系到社会稳定的大事。要懂得上个世纪二十年代，中国工人运动是在上海和广州起来的，那是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起来的，它的社会基础就是最底层的工人群众啊！所以关注和帮助最底层的工农群众是党天然的职责，是永远无法推卸的职责，离开了他们，抛弃了他们，党的生存基础也会发生动摇的。所以在做蛋糕的同时就要注意如何分好蛋糕的事，两者之间很难截然分割。大量农民进入城市打工以后，农业劳动力流失，在大平原上还可以依靠农业机械来提高农业的劳动生产率以多少弥补农村劳动力的流失。但在山区、在丘陵地带，土地都是一小块一小块的梯田，如果留在农村的都是六、七十多岁的老人和儿童，那么时间长了，生产就难以为继。现在农村教育最大的问题，就是让青年们离开农村，不是如何坚守农业发展生产，现在不能只看到粮食增产的报道，还应该注意何以为继的问题，更要注意粮食减产的地区。虽说进口粮是调剂，但实际上进口粮的占比在上升。我们在看到大量关于新农村建设的报道背后，还应了解一下许多地区农村在衰落的状况。在发展休闲和娱乐事业锦上添花的同时，如何多做一些雪中送炭的事，对处在困境中的工农兄弟可不能冷漠无情。农业还是国民经济的基础啊，不能要了GDP，把自己的基础给砸了，不能把公社化时期留下的农田水利设施全都毁了，目前农村水利事业的困境正反映了我们国家的根基在动摇呀！现在先把农民工在底层的处境及其生存的状况告诉大家，怎样在党组织的领导下，逐步改善他们生存的状况呢？从根本上讲，中国是一个以农民为主体的国家，共产党的政权是农民扛了枪送进城的；建国的前三十年工业化的基础是农民通过工农产品剪刀差支援了城市建设和工业化的进程；后三十年靠的是农民工廉价劳动力创造的财富，善待农民，善待农民工，是中共执政的应有之义。所以怎么在做大蛋糕的时候，把分蛋糕的事想得周全一些，怎样才能更大地调动大家做蛋糕的积极性，特别是调动农民和农民工的积极性，可不能忘本啊！希望能听到各种不同的议论，活跃我们的思想，目的是使我们的国家长治久安，并且更加兴旺，更加发达。
（一）李刚的一篇非虚构文学的摘录
关于农民工在城市打工所遭遇的辛酸，深圳可是打工者的圣地，《人民文学》去年第十期刊载了一篇非虚构文学，讲述了南方工业生活，本名李刚，此李刚可非“我爸爸是李刚”的那个李刚，这位李刚是湖南永州人，毕业于北京信息工程学院企管专业，信息工程和企业管理这可是当今最热门的专业了，但自2000年起一直奔走于珠三角打工为生，作品署名潇相风，这大概因为他是湖南人吧，他讲述了自己打工的生涯。国家对大学生没有统一分配了，大学毕业生通过就业踏上社会，最终还得靠机关和企业内部的熟人关系，没有内部关系，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便是靠同乡。在作品中说：“从二〇〇〇年出来，最开始的几年我都是和老乡在一起。记得来广东第一个夜晚就住在一个老乡那里。我并不认识他，他是老乡的一个老乡。第二个夜晚我又住在另一个老乡那里。在最窘迫的时候，我住过老乡的垃圾屋。在底层的打工生活，每个人生活都不可避免会遇到困难，这时‘老乡’就成了一个‘保险基金’，大家都往里投入感情和付出，急需时就偶尔支付一点。”凭着他那张大学毕业证书，在黄江进入了一家电线厂，做搬运工，离开以后又去了一家台资的电子厂，在那儿当了机修，干了一年以后，去了深圳，找到了一个业务员的工作，由于收入呈负增长，于是又进了一个玩具厂。他便这样从A厂进B厂，从B厂进C厂。在二〇〇二年他又进了电子厂，以后又去电镀厂做了三个月会计，又到沙井的五金塑胶厂，以后在福永的电池厂当了车间主管，干了一年半，又去另一家电子厂在工程部做技术员，此后又跳了三次槽。他把打工叫做漂泊，在工业区的各个工厂漂泊。他写了一组诗《工厂简史》反映他打工的经历：
前半生，他进了一家电线厂
学会了搬运和打包
也学会骂娘和打架
然后进了一家电子厂
学习了修理机器和润滑
润滑剂和机油如何使用
这些本领他以后再也没有忘掉
然后又进电镀厂
懂得了形象是需要电镀
电金电银电七彩
电得全身闪闪发光
然后是电池厂
又见过不少短路的电池
生活中有太多这样的家伙
说话不经过大脑
大脑不经过思考
总之，短路的家伙喜欢省事
喜欢快、喜欢两点之间直线最短
又弄明白了充电是怎么回事
充电的家伙免不了放电
后半生，他进了一家弹簧厂
现在他看起来更像弹簧
已经被压到了最低
每次上街，他总是出现幻觉
你看，满大街都是弹簧走来走去
这里说的打工的经历，看起来是人与机器生产的过程，实际上是打工者社会生活的缩影。
电子工厂生产的各种电子零件，仍然是劳动密集型工厂，生产的工艺仍然是用烙铁进行焊接，而成年累月的焊接，使工人处于一个有毒的环境。其次就是贴片技术，那里成百上千的零件都是通过女工们一双手，最终变成一个半成品。故电子工厂还是一个女儿国。他在黄江的电子厂看到的流水线，每一条不足五十米长，有四十多名女工，密密麻麻坐在一起。她们在灯管下埋头绕线，插接端子，包扎余线，几乎每天在同一个位置，操作同样的产品。在流水线上作业是枯燥的，每天面对同一种产品，姑娘们对未来的梦想就在上面流走了。为了提高流水线的效率，把流水线的速度提到最高的限度，每分每秒逼着人们进行最快的动作。
工厂订货单多的时候还得加班，在一段时间还是无休无止的加班，工厂往往是白天黑夜二班倒，白班会加到晚上九点半，订单紧张时会加班到晚上十一点半，加班工资按基本工资1：1.1算，有的黑厂甚至按1：1来计算，这样的加班工人并不愿意，曾记录了在东莞黄江一电子厂关于加班的对话：“阿秀，今晚加班。” “又要加班!今天是星期天啊!”“没办法，要急着赶货。”“这三个月，每个礼拜天晚上都没得休息。”这是车间主管要加班，女工阿秀在机台上使脾气时的对话，主管也来气了：“又不是你一个人加班，大家都要加！我也想休息呢。”如果是在计件工厂，那就无所谓正班与加班的区别。尽管一九九五年国务院发布了关于职工工时的决定，但老板们依然我行我素，国务院规定实行八小时工作制，之外为加班，工人每周的工时是四十小时，实际上有制度并不执行，国务院只管发布制度，也不管下面执行不执行。真要温总理来管下面如何执行，恐怕也难，现在我们规章、条例法令多如牛毛，究竟如何执行，也真是只有天知道，规章制度变成挂在墙上让人看的东西了。从九十年代到本世纪初，许多工厂正班的时间都是九小时或十小时，服装厂通常采取计件工资，加班也按正班计算工资，有一家制衣厂超负荷加班，据说倒下了十多个人。深圳这些年的经济繁荣，是无数打工者红眼球熬出来的。有个工厂出了一份墙报，叫《加班报》，创刊词的口号是：“我们刚结束给老板加班，现在我们开始为自己命运加班。”事实上，那么频繁加班以后，还有多少时间和精力为自己命运去加班啊！工人们晚上用手机通话时的第一句话，就是“你今晚加班吗？”
工厂的劳动是二班倒或者三班倒，所以除了加班的问题外，还有倒班的问题。工人在白天班与夜班倒着来，在作品中告诉我们，“上晚班是辛苦的，给人体正常的新陈代谢带来了不可扭转的干扰，天天见不到太阳，你的白天就是我的黑夜，你的黑夜是我的白天。根据国家法定，晚班应给适当补贴。但是在我们的夜班里，只有满脸的痘痘和疲劳，看不到津贴。二〇〇〇年我在电线厂上班时，倒班的那天通常也没有休息，半天交换，就将班次调换过来。不同的工厂倒班的频次也不一样，有的半个月倒一次班，有的一个月倒一次班。对于特殊的工种和岗位，还会安排上常夜班。我在电子厂做机修时，曾连续上了三个月的夜班。在漫长的夜班里，看着月亮圆了三次，期盼着天空出现刺眼的太阳。”在白班与晚班换班时，宿舍的休息也会引起矛盾，白班中午下班回宿舍，夜班的人还在酣睡，白班的人吵闹和大声说话，便会影响夜班人员的休息，两班的工人往往为此吵架骂娘。同样情况，夜班的人中途回宿舍休息时，大吵大闹也影响白班的工人休息。另外夜班，因为人疲劳，自然纪律就差，因而巡夜就成为公司管理的重点，在凌晨一、二点最容易打瞌睡的时候，领导就在这时来查夜了。有时老总亲自来查夜，发现员工在天台上或藏在空调房睡觉，保安也离岗睡觉，他拍照给以警告和罚款。“这样一来，上夜班的工友相互之间便形成了一个警报网，一旦发现老总的小车出现在厂门口，保安就会在对讲机里小心地报告：各位注意，各位注意，老总来了。收到警报后，各车间的工友奔走相告，整理仪容，各就各位认真地干活。”实际上夜班的纪律更坏了，这是老板与工友之间在夜班玩躲猫猫的游戏。“某个夏夜，为了更真实地了解情况，老总决定偷偷潜伏进去。”“来了一个快速的大扫荡。这次突袭收获颇丰，发现了两名员工在水房里洗澡洗衣服，将工衣晾在空压机的管道上;发现了三名员工伏在工位上打瞌睡，口水流了尺把长，老总拍了好几张全方位照片，他们还在熟睡，旁观的员工忍不住呵呵暗笑；发现了一名保安在岗位亭里睡觉，三名仓管员全在成品仓的角落里打呼噜，吹起了统一的小洋号；发现了一名生产部组长在天台上四仰八叉地睡觉;；一名QC员在小房间里一边抽烟一边看武侠小说；最离谱的是发现了三名工程部技术员躲在锅炉房里斗地主。这次老总气歪了嘴，铁青着脸狠狠地屌了大家一顿。”后来老总发牢骚说：“工厂不好管哪，关键是人不好管哪！”这实际上是工人进行消极反抗的一种形式。
除了倒班的问题，还有轮休的问题，每周有一天休息日，生产不能停顿，工人们的休息依次会排到周一至周日的任意一天，便于其他岗位的人员顶岗，不至于因轮休而影响生产，这样对工友来讲，周末不再是休息的代名词。这样的结果，在休息日，变成睡懒觉的日子，谁还去出行和游玩。问到工人们明天轮休，要干吗去？得到的回答是“还能干嘛！”实际上在平日工人休息和娱乐的时间都被劳动剥夺了，休息日被用来弥补过去的睡眠不足了。到了春节，工人们便忙着回家过年了。建筑工在农忙时还忙着回家赶农活，这就是农民工每日每月每年的生活。当然，工人有时还会搞一点恶作剧，与工厂开玩笑。介绍“前四年H公司收到欧洲客户的一份书面投诉：
“尊敬的H公司品质部：
你好。最近收到贵公司的一批产品，发现里面有一箱货物夹杂一块不明异物，略呈圆柱状，黑色，手感仿若泥土，有异味，另附照片，请查收并及时回复调查报告。
AB公司”
“经过仔细查询和现场询问，发现该异物就是大便。这件事轰动了全厂。谁这么缺德，有的员工私下里坏笑，谁这么牛逼，往包装箱里拉了一泡屎出口到欧洲，还被鬼佬称为‘不明异物’郑重投诉到工厂。”实际上这也是工人对现状一种消极的无可奈何的反抗。
农民工把发工资叫“出粮”，工厂在招工的广告上便这样写着：
“本厂诚聘大量车工和普工，男女不限，熟手优手，工资待遇优厚，包吃包住，出粮准时。有意者请联系。
X X制衣厂
X年X月X日”
对于农民工而言，“最大的麻烦在于出粮不及时甚或不出粮。每个公司的做法不一样。一般工厂扣压工资，当月工资，次月发放。外资企业相对及时，当月工资，次月十日或十五日发放。无论何时发放，固定发放周期都是工人可以容忍的现象。拖工资，是建筑行业中常有的事儿。”“二〇〇五年，深圳恶意欠薪案件频发，引发的集体上访达二百七十五批、八千四百四十三人次，占全市集体上访总次数的三分之一。”应该说，“各级政府都有责任保证工人工资的支付，无论工厂发生任何事情，首先要解决工人的辛苦工钱。”因为这些企业都是当地政府招商引资请来的啊！
李刚是湖南永州人，去深圳打工的还是以南方湖南、四川、重庆、广西、江西等南方诸省为主。在作品中介绍的农民工打工生活的内容还有很多，仅这些便可以看到打工者在深圳和珠江三角洲这个打工圣地的生活。当然打工者的生活还应包括他们的饮食、居住、爱情等方方面面的细节，都有一些叙述，仅就上面这些相关的内容，深圳、珠江三角洲，及广东地区这些年的繁荣是什么人在作出贡献，在光辉成绩的背面，为那里繁荣作出贡献的农民兄弟们在那里的实际处境，竟是如此困苦、悲凉、无奈，他们都是绝顶聪明的人，他们的搞笑也是那么幽默，令人捧腹，这样对待我们的农民工兄弟毕竟难以为继，最终他们会以脚来表示自己的态度。民工潮会转化为民工荒，如果不从根本上改变工人在那里的待遇和生活，繁荣也会转化为衰落的，这个转折点，总有一天会逼近我们的。
记得恩格斯写过一篇《英国工人阶级状况》，马克思在《资本论》里引了大量十九世纪中叶，英国的《工厂视察员报告》，揭露了大量那时英国工人阶级艰难的生存状况。典型的资本主义社会，都能那样记录底层工人的生存状态，如果把那些记载与李刚的这篇非虚构文学的作品对比起来看，似乎相差无几。现在我们还没有那样独立于工厂主之外的工厂视察员制度，让工厂视察员定期地公开报道一个地区工人生态状况，借此来维护工人的权益。我们在广东的各级领导看了这篇李刚的作品，再读《资本论》相关的章节，作为社会主义中国，共产党的干部是不是有一点愧对农民工的感情呢？说真的，现在该是提倡读一下马克思《资本论》相关章节的时候了，马克思主义还是我们党的基本理论，是不是应该用他在《资本论》关于工人状况的分析来反省一下我们的工作，至少是不是也应该如当年英国政府那样，建立工厂视察员制度，来帮助那里的工人和小企业主改善这种状态，并把这种悲惨的状态公之于众，以促进大家共同努力来改变这种生存状态呢？如果仍然无动于衷，那还算是共产党的干部吗？难道十九世纪英国政府能做到的事，我们共产党也做不到吗？尽管工厂视察员制度不可能改变资本主义性质，但至少可能让人知道工人真实的生存状态。
这是牙齿晒太阳从贵州去广东打工的第一个落脚点，佛山的一个微型企业，是一个瓷砖厂，组装和切割瓷砖的机械厂，有二条生产流水线，工种有瓷砖打包工、搬运工、流水线上作业上下瓷砖的工人，加起来不过20个工人。
佛山市，在广东珠江三角洲的北部，明清时期它是与汉口、朱仙、景德并列的四大镇之一，长期以来一直有一定的工业基础，陶瓷器是这个地区的传统工业，相传唐代在此得佛像，故名佛山镇。
工厂对工人实施的是计件工资，以打包工为例，打一包是一毛四，在这里打工的都是四十岁以上的中老年工人，打一包一毛四，底薪是2500，那么每天要打800包，才能达到底薪的水平。他讲到一个老工人40出头出来打工，现在55岁，打了15年工，年龄大了，每天只能打四、五百包，他仍拿那个底薪的话，老板自然想着开除他了，他出来打工是因为二个孩子在外面读书，（现在大学收费那么高，中职、高职收费也高，教育质量又那么差劲，怎么对得起农民工的血汗工资啊！）牙齿晒太阳也是打包工，年轻力壮，打了200包便后脑勺出盐花了，可见这件事累人。
关于计件工资，马克思在《资本论》第一卷的第十九章，便专门讲了计件工资，他解释计件工资，是“在一定时间内劳动所凝结成的产品数量来计量。”还说：“计件工资给资本家提供了一个十分确定的计算劳动强度的尺度。”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工人没有平均的工资效率，因而不能提供最低限度的日劳动，他就会被解雇。”55岁那个老工人就是因为这个理由被解雇的。还说：“实行了计件工资，很自然，工人的个人利益就会使他尽可能紧张地发挥自己的劳动力，而又使资本家容易提高强度的正常程度，同样，延长工作日也是工人的个人利益之所在，因为这样可以提高他的日工资或周工资。”正由于这个原因，国家规定的八小时工作制，在这个厂工人自愿接受十个半小时的劳动，超过国家规定二个半小时。为什么？因为一天劳动计件的定额高，那么随着计件工资的实行，对工人的劳动强度和长度都延长了，实际上是摧残了工人的健康，缩短了工人的寿命，马克思对计件工资的结论是：“计件工资是最适合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工资形式。”换一句话说，计件工资是最有利于资本家掠取工人剩余劳动的一种工资形式，通过增强劳动强度来扩大甚至延长工作日时间，现在我们许多工厂的劳动报酬形式是采取计件工资，如服装行业便是，在建筑行业则是通过包工的方式实行计件工资，而且是层层转包。马克思说：“计件工资使资本家能与工头签订按件计酬的合同，以便工头按照合同规定的价格自己负责招募帮手和支付给他们的工资，在这里资本对工人的剥削是通过工人对工人的剥削来实现的。”在当前我们建筑工程上的层层转包，那么贪污腐化、偷工减料、豆腐渣工程、克扣和拖欠工人工资的情况，便屡屡发生。现在年底到了，又是农民工，特别是建筑工人索要欠薪的高潮了。尽管政府屡令禁止拖欠工资，但欠薪现象屡禁不止，问题出在包工制度上，这些层层转包的中间商，实际上是新兴不劳而获的剥削者，是新生的资产阶级。而且许多工程的发包商是政府官员，往往是官商勾结、官商一体，使招投标成为一种形式，只如此层层转包过程那一个环节出了问题，资金链断链，就会出现大量拖欠工资的现象。这二年高铁建设的腐败便由此而来，前铁道部部长刘铁军跌在这个层层转包的陷阱之上。年关近了，农民工欠薪的问题又接踵而频发也是这个道理。
我们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应该能让计件工资、包工制度更科学一点、更人性一点。怎样压缩减少包工制，计件工资实施的范围，怎样维护工人、农民工作为工人阶级这个国家主人翁地位的尊严呢？能不能让一线的产业工人和农民工在这个关系到他们切身利益问题上有更多的话语权，如何维护他们最起码的生存权，我想这些问题，应是摆在广东省领导桌面上认真思考的问题吧。
广东不是主张编制幸福指数来显示这个地区人民的生活状态吗？不知道在佛山打工的那个被开除的打工老头的幸福指数是多少。接待牙齿晒太阳的老李夫妇俩一月加在一起6000元工资，他们的生活状态，幸福指数是多少，老李工伤被瓷砖砸坏脚趾，呆了十天就着急，他们有没有医疗、养老的保险，他们俩孩子的教育费用，是不是应算在劳动力再生产的成本内，看他们吃的、住的、日常生活的状况，他们每天在刺耳噪音、漫天灰尘里没命地大干快干，每天赶忙回家做饭，晚上吃完饭便睡觉，第二天又匆匆上班，话也懒得说的生活算是幸福吗？
再说，这个微型企业的老板，日子也不算好，吃的东西普普通通，这个厂里是父子两代人努力的结果，孙子也在做普通工，今年花了80万买了栋新房，也算不了什么，怎么让大家的日子过得舒畅一些，从佛山这个小企业的状况，可以看到大家都只能紧巴巴地过日子。怎么才能为这些中小企业主和在那儿打工的农民工开拓出一条不是死路而是一条比较广阔的幸福大道呢？在税收，批发与零售环节能为他们做些什么？在工厂管理方面，地方工商部门，工会系统又能为他们做些什么？在这家微型企业打工的都是有十多年工龄的中老年工人，这许多年的辛勤劳动，能给他们的健康和晚年的养老生活带来什么呢？如何体现工农大众是我们国家的主人呢？这些疑问我还不知道它的答案应该在那里？
以下是牙齿晒太阳寄给我的文章，其中带有括号的说明是我插入的。
（二）牙齿晒太阳：佛山小厂里的中年民工
九月初来到佛山打工，暂住一老李那里。（说明：一个农民工，人生地不熟地到陌生人社会，要进入这个社会生产过程还得通过熟人关系，李刚在十年前是如此，牙齿晒太阳十年后从贵州到广东也是如此。）几番找工作找不到，他介绍我进他干的小陶瓷厂，说老板很好，不克扣工资，有个瓷砖厂和组装切割瓷砖的机械厂，加起来大约20个人，瓷砖厂打包、搬运工、流水线上瓷砖下瓷砖都是2500底薪，厂长开叉车瓷砖切割机维修上瓷砖5500底薪，包吃不包住，计件算工资，打包是一包一毛四，工人年龄都很大，搬运的超40岁。谈老板看他们干的多年让他们免费住在二楼，免费用水电，底下一楼老板出租给别人做仓库。他们住的这栋房子，臭烘烘，我初进去熏得人难以忍受，过了几天自己就闻不到气味了，等到我去深圳见飞儿时，他忍受不了我身上的臭味，叫我洗完澡再和他说话。这栋房子陈旧破烂，堂屋终日黑暗，天楼没有门，隔壁随时可以翻墙进来，厨房在楼下巷子边上，一个大锅里堆放着大堆柴草杂物，另一口锅边沿一圈厚厚的油腻，中间干净，有时来客人他们就在这口锅里炒菜，也作洗澡间。厕所厨房门板烂的薄薄的，下面穿洞，行人可以从下面清清楚楚看见里面的人，老李夫妇就在这里洗澡上厕所。他们每天回家匆匆做饭就吃一个菜，我来了每天两三个菜，我吃素食，让他们觉得不好意思。有天我不听老李劝买了韭菜，刚吃一口就差点呕吐出来，老李告诉我佛山这边的菜味道都很差，叫你不买你偏买。他们到小卖部买不知道什么油调和的便宜货来炒菜。老李被瓷砖砸坏脚趾呆在家里要10天了很着急，一边用别人请他给小孩看病送的酒给肿痛的脚趾凉快下，一边说两个孩子读书急等着钱用，多次劝他说有保底工资，他说没有，反复劝就多呆了几天。刚去的那天恰好有人来找老李给小孩看病，老李的爸爸正规中医学院毕业，所以老李也会一些。他问生辰八字后掐指一算说小孩从医院回家见到的第一个人是女的，对方说是对的，他小姨第一个看到他，老李说小孩的个性都跟着这个女的走了，然后对着小孩嗡嗡念堆听不清楚的咒语，拿着小孩父母的钱放到米堆里，炒了个蛋，然后燃香烧纸钱放在炒蛋里米堆里，小孩在其后，老李对着跪拜念好几遍第某某代传人老李求祖宗师父显灵以济小孩，然后让小孩叩三次头吃了炒蛋和米，收了一百块。老李过后对我说你肯定以为这些是封建迷信吧，我说我相信是科学知道这是祝由科，你医术那么好，干嘛不自己开个医店赚钱比打工轻松来钱快，他说每天没那么多人来治病，说这满墙壁的酒都是找我治病的打工仔送的，他们嫌弃医院收费贵都到我这里来，给我看了个笔记本记录着治病的口诀、《易经》算法，说我只要念句你家的渣豆腐煮不熟，你怎么煮都煮不熟，我问为什么，他说祖宗告诉他就是这样的。（说明：这是中国最古老的巫医，通过祭祀活动来治病求药，巫是沟通人鬼两个世界的中介，借以和合祖先，保佑子孙的平安。祭祀，是一套礼仪形式，带有舞蹈动作，中国古代的周易，是通过卜筮的象数求得卦辞和爻辞而预言吉凶祸福的，这在农村还有它的传统影响，农民工进城打工，也就一起带进城了，这个现象说明我们现在的医疗费用，农民工负担不起，他们又没有医疗保险，只能通过这些办法来求医治病。）
他带着我四处转了圈，说10年前刚来这里打工的时候这里全是草地，现在被好多当地普通老百姓建成别墅了，你看大吧。我看了说四五层楼和老家的居民楼差不多，就是没这么宽，很少有人家这么宽的。到我走时老李向老板预支800多块过生活，一个月两人大约6000块还不够生活，大部分给两个孩子做学费了。老板把房子卖了，收水电费房租了。
在这个厂见到老板的爹七十几岁，眼神明亮，身材魁梧，筋肉坚实，在我面前一站，挡住半边阳光，有时候叫搬瓷砖上流水线的工人一边去，他来干，动作比其他工人迟钝但不耽误生产。他80年代建立这个工厂，现在传到了他儿子手里，满18岁孙子在隔壁工厂像普工一样做瓷砖切割机，厂也是他家的。平时他与厂长一起关着门吃饭，不让别人看见，有一回被人闯进去，看到饭菜普通，有凉拌芍叶。他住在车间几米远破烂铁皮房里。仓管是他家亲戚。隔壁的厂也有些人是他家亲戚。（说明：微型企业往往是家族企业，老板与职工之间往往沾亲带故，借助熟人关系来维系企业的经营，这几乎是一种普遍现象。）搬运工们没事情做就闲聊或者到车间旁边河里捞螺蛳，花壳的黄壳的捞上来一大堆，给我讲凉拌着吃油炸着吃的做法。打包老头被他们开玩笑，说你拿着老板的钱都不知道害羞，让老板养着你，（说明：这是指他做不到底薪规定的计件定额。）是我早就辞职了，老头继续干活不说话。和我谈自己到哪个厂都过的不好，40岁才出来，到哪里都被嫌弃，现在55岁了动作慢，要是以前没问题，叫家里两个在读书的孩子学个技术，出来打工工资高。老李说他每天打四五百包，老板一直想开除他，就是招来的很多人干了几天就苦的受不了走人，就一直在等招到每天能打七八百包的就开除掉他，老板给他吃的东西很差，端到瓷砖堆上放着，像喂狗一样。我走的那天听说，老板的亲戚也到这个厂里打包了，以前就在大厂打包。打包老头工作一个月多几天，拿不到工资就被开除了。
过中秋节，佛山的工厂无论大小都会给工人放一天假，其他节从不放。老李夫妇每人得一块月饼，厂长一盒，老板叫老李给另外两个搬运工带月饼去，老李不干，怕他们背后说闲话。晚上当地人家家户户就在门口燃烛烧纸上香，烟雾缭绕，鞭炮声不绝于耳。从各个厂赶来一大堆亲戚聚在老李的房子里吃饭聊天热热闹闹。老李老婆谈他儿子读个大学光报名住宿就花了一万块，每个月一千块钱不够吃饭的，儿子打电话来说不想读了，读了你们也交不起学费，骂他钱都花了还不读哪里行。我说我早就跟他谈过读个技工学校比读大学四年花几万块钱还值得，有那几万块钱四年时间做生意早就赚很多钱了，很多大学生还找不到工作去当农民工，老李儿子还是要去读大学。老李老婆说你进厂去做同样的工作，老板看人家是个高中文凭你没得，就要他不要你，你莫以为喽。众亲戚也赞成他的说法。老李儿子高二时就说自己成绩太差想去学厨师，父母不许，要他考大学，两百多分进了垃圾专科学校，找了个特别难就业的专业。走哪条人生道路最苦难老李就往哪里走。
一堆人坐着时还告诉我出来打工就要去学机械车工有3000块钱工资，跟打包老头教我的一样。我到深圳后，回家乡工作的K告诉我，出来打工想闯出片天地就不要来了，不管你多牛逼只要你是打工的都是穷人，来大城市玩玩看看新鲜世界随便找个工作呆一两年就回去吧。他们常年生活在穷苦劳累中难以过生活给我开出的道路还是去工厂打工，难道他们不知道这是死路一条吗，还叫我往这条路走。
我被仓管劝退，说我动作慢。打200包白干了，我坐在瓷砖堆上休息，一会儿后头上结了层盐花。也就价值28块，要也要得费力，不要了。两条流水线，每天从早上7点开到12点，下午1:30再开到晚上7点，共开机10个半小时，产出大约两万二千块瓷砖，工人在刺耳噪声漫天灰尘里必须快速的干。老李夫妇每天忙得赶忙回家做饭又匆匆去上班，晚上回家吃完饭就睡觉了，话也懒得说。往年就是三条流水线，中午只给半个小时吃饭时间。老板今年花80万买了栋新房子。
被劝退后第二天我一个人出去玩，走了十几二十里路，四周大多是鱼塘、陶瓷厂、农田，累了就坐公交车随他开到哪里，意外的去了康有为故居，在门口见到大同二字的牌匾，社会主义的理想就是大同。回家的公交车上看到两边琳琅满目店铺，想到每家店里面全是几个有钱人领着一帮穷鬼干活。在佛山找了几天都找不到工作，我就去深圳了。老李老婆说老板的亲戚来打包了，我感慨的说“这两表兄弟有钱的很有钱，穷的又很差”，老李老婆迷茫的表情对我说“人勤快就有钱，懒哪里有钱”。（说明：这反映了农民最淳朴天真的认识，事实并非都是如此，同时它也反映了中国农民和工人勤劳的良好本质，我们真该如何善待工农大众啊！）
今天是2012年元旦。大家新年好，在新的一年里，我祝大家思想进步，事业有成，身体健康。在新的一年里霸权主义会更加陷于火海之中，人民反抗的力量会更加壮大，美国人民占领华尔街的斗争会更加辉煌，世界人民会取得更多的胜利，我们的祖国会更加安全和强大。
牙齿晒太阳关于佛山打工的生活，讲的是中年农民工在微型小企业的打工生活。这一篇讲的是在深圳一些大厂，主要是电子工厂打工的生活，他是从青年工人如何进厂，经过培训，如何参加流水线劳动，在那儿接触的都是在一线的青年工人，主要是二家央企的电子工厂。从青年工人的视角观察他们劳动生活，他们的思想状况，他们的饮食起居和他们业余文化生活的状况，可以比较完整地反映当下青年工人生存的状态，企业生产管理的状态。由于他是亲身以打工者的身份去接近那里的青年工人，故其所见所闻，读起来比较真切，看起来他记录的这些内容，都普普通通，是人们习以为常的东西，如果认真思考一下，还是反映了社会深层次的矛盾。深圳作为打工者的圣地，这十多年来，工人的生存状况几乎没有什么大的变化，而这样的生存，从长期看是难以为继的，他们的收入只能维持个人生存最基本的需要，谈不到劳动力再生产所必须的基本要素，目前的管理方式，工人只是单纯的雇佣劳动者，与工人阶级应有的政治地位不相称，国营央企大量使用劳务工作为一线劳动者，同工不同酬，实际上是克扣了工人的基本工资，企业与工人的关系是单方面的霸王条款，工人完全没有话语权，我们现在国营企业的管理方式，几乎完全照搬西方那套管理模式，而且许多央企成了西方跨国公司代加工的企业，没有自主管理的权利，管理的顶层人员，有许多是外籍人，或者外国人。怎样看待目前国外的管理方式，要有一个正确的态度，产权与管理结合在一起，资本所有者与企业的经营管理结合在一起的，那是工业革命早期的产物，我们许多中小企业及微型企业都是如此，它们还是家族企业，资本家是经理，资本与工人是面对面的相互关系，十九世纪后半叶以后，情况开始变了，公司化了，资本与管理分开了，不是资本家直接面对工人，而是资本家通过经理人员来管理工人了，资本的占有多元化了，变成股份公司了，当公司的组织大型化了，而且分化为各种类型，把公司的经营扩展到生产、研发、供应、销售各个环节，不仅有经营生产的公司企业，还有经营资本的公司企业，如各种投资基金及金融企业，一个大公司只要掌握了研发部分，它有了专利，同时又掌握了销售网络，然后把生产外包出去，这样它通过外包厂可以尽情地剥削和掠夺世界的廉价劳动力，苹果就是这样的公司，福尔康便是他们外包的公司，它们既吸了中国青年工人的血，还摧残了中国青年工人的健康，又把污染留给了中国，他们廉价地占有了中国的土地使用权，最终还可以高价出售。这许多年招来的外商投资都是这样的类型，这样的公司，企业的管理也只能是层级结构宝塔型的，实际上还是少数管理层的专政，是一种十足的官僚帝国。工人在这样的工厂，实际上是奴隶，那些所谓企业文化或文明管理，都是挂在墙上骗人的东西，不可信，问题是我们许多央企，如通信系统的央企都卷入了这个管理系统，成为它们帝国的殖民地了，有的央企管理层在央企实施的管理模式也是这一套东西，在这套模式下，上层管理人员实际上成了工厂的主人，他们左右着工厂一切，拿着普通工人几千倍、近万倍的工资，左右着企业的管理，大量的中小股民作为企业产权的所有人，实际上不可能对企业有任何影响，这些管理者实际上成了新兴的资产阶级，他们的贪婪，欺诈行为，往往导致千百人家庭的破产，美国这次金融危机便是那些大的集团性的金融公司的管理层，在金融创新的名义下，干的欺诈全世界的犯罪行为，他们中的许多人至今仍拿着高薪，公司破产倒闭，并不损及他们的毫毛。我们千万要警惕这种企业管理模式，在我们那么多央企泛滥成灾，有意无意地把马明远那样的管理成员变成垄断寡头，影响我们国家的命运。从一个国家讲，从一个大型企业讲，对管理层的监督管理是丝毫不能松弛的，否则的话，仆人会变成主人，那时主人便变成奴隶了。如深圳那些企业那样管理我们的青年工人，是难以为继的，现在毕竟无法回到奴隶社会去啊，他们可以用脚来投票的，在企业管理上，我还是怀念鞍钢宪法，工人参加管理，干部参加劳动，改革一切不合理的规章制度，走干部、技术人员、工人三结合进行技术革新的道路，它的基本精神是管理人员，技术人员、工人是平等的，只有这样才能调动大家的积极性。在新的形势下，我们如何使这样一种管理模式的精神得到贯彻，这样我们才能真正走上自主创新的道路，不能老是停留在引进和不断模仿的那条老路上，否则的话，我们的命根子只能卡在外人手上，这可是非常危险的事，它关系到我们国家和民族的命运和前途，关系到我们在全世界还有没有立足之地的问题。
以下是牙齿晒太阳寄给我的文章，其中带有括号的说明是我插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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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牙齿晒太阳：在深圳亲历的青年农民工生活状态
从佛山坐车三个小时到深圳，见到了飞儿，在他宿舍呆了五六天，记录在佛山没写完的日记，逛了科技园、世界之窗、莲花山。花花世界，吸引无数青年尽折腰。
看了饭店打杂1400一个月包吃住，清洁工都是包住1400一个月，全是老人在干，年轻人大多进工厂。在中介那里看了十几个电子厂，只要高中、初中、中专学历，国营、私营全都是1320的底薪，深圳最低工资，（说明：什么是最低工资，或许可以解释为政府为保障就业工人利益的规定，深圳是1320元，怎么来确定工资的价格，也就是劳动力的价格，应该与其他商品一样，由它的生产费用来确定的，那么工人劳动力的生产费用，那应该是维持劳动力生存及其再生产的费用，那应包括其本人的生活费，养儿育女的费用，在深圳这种地区，高昂的生活成本，那1320元的最低工资，也许只能维持其个人的最低生活水平，根本说不上养儿育女的问题，当然农村的劳动力再生产的费用比城市低，地区上内地比沿海要低，各个地区劳动力生存与再生产的成本不同。我们知道工资与利润的关系成反比，利润是工人剩余劳动生产的，工资降低了，而劳动力创造的剩余价值增加了，那么资本的利润便增加了，深圳这个地区规定的最低工资实际上资本把由地区差别产生的劳动力成本也掠夺了，深圳餐饮业的清洁工包住是1400元，比上海餐饮业在我家附近是1800——2500元，从最低层的外来清洁工工资看，深圳比上海低许多，如果把劳动生产过程所创造的价值，比作分蛋糕来讲，在深圳地区，资本的比例要比上海高一个档次。如何把蛋糕分得公平一些，看来还是一个大问题。）平时加班11块几毛，周末加班15块几毛。（说明：人为地把工资压低了，工人才愿意加班，延长劳动时间，增加劳动强度，无休止地加班，实际上摧残了工人的健康。）进这些厂男的要200女的100。（说明：这是工人进厂时的中介费，工人要通过中介，才能进厂劳动。）只有爱普生（日本厂）稍微高点，1402的底薪，平时和周末加班费多一块几，中介费要300。我进厂后听说理光（日本厂）工人工资有4000，补贴很高，光中介费就要500，就是难进，很少招工，很多人想进进不了。工人年龄要24岁或35岁以下，有的厂就要90后，年龄小好管理，单纯少折腾。后来我在罗湖区和龙华的好几个人才市场也找了很多天的工作，选过各种类型的工作，就是工厂工资高，大厂的底薪都是深圳市的最低工资1320，加班费都差不多，算下来一个月就两千多，白班都是七点多到下午四点多，夜班都是7点多上到凌晨4点多，算上加班时间很多厂的工作时间大约是12个小时，减去吃饭时间，工作时间都差不多10个小时。（说明：八小时工作制是世界无产阶级工人运动斗争获得的基本权利，1886年5月1日，美国芝加哥二十万人举行大罢工，要求实现八小时工作制，终于获得八小时工作的权利，1889年7月第二国际成立大会，确定5月1日为国际劳动节，我们五一的假日是因此而来的。所以八小时工作制也是国家法定的工作制，现在被最低工资加上加班费变成常态化而打破了，这种现象无论如何不能说是历史的进步吧！最低工资应是基本工资，是维持劳动力生存及其再生产的费用，否则的话，总有一天会出现用工荒的，因为它无法维持劳动力的再生产，故而是不可持续的。）有的私营企业加班工资按850块算，不如这些大厂的加班费。13跳的富士康工资底薪高些，有1550块底薪，加班费比别的厂高，很多人想进。
在罗湖区和龙华的人才市场，普遍招收农民工，招收大学生的岗位很少。在深圳普遍看到漂亮的公司大楼，气派，现代化。走到很多地方见到最多的都是工厂。高层楼房小区，私家别墅，都很漂亮。（说明：这都是建筑在千万农民工血汗劳动的基础上，人们都喜欢讲深圳这几十年来城市建设上的光辉，却不讲是什么人一砖一瓦地把它建筑起来的，劳动者的境遇又如何呢？）还有成片区的员工宿舍，整层的防盗网，像监狱。深圳是一个贫富两极分化的社会。
我花了两百进家央企A，进了两次，给中介车费共30，司机教个自我介绍和26个字母收50，体检80，买两把锁锁工衣柜和宿舍柜子8块，席子被条枕头175，共541。进车间衣服裤子有铁钉过不了安检门，所以很多人又花了几十上百块买衣服裤子。5天培训发餐票，恰好吃完就有厂牌，第一个月没补贴，自己充值付第一个月的饭钱。一个饭加两个便宜点的菜将近10块钱，一个月大约要600，所以进个厂多多少少要花去近千块钱。（说明：央企应该是国营企业了吧，它不应该属于那个资本家的吧，应该说是属于人民的，然而农民工为了进厂参加劳动，就要花掉上千元，那样的话，国企的性质又属于什么呢？）
培训员说，工厂员工近万，最高层管理人员都是外国人，最大的领导是个有外国籍的中国人，代工好几个牌子的外国手机。（说明：国企为什么请外国人来管呢？难道我们中国人没有自己管理自己的能力吗？过去请苏联专家，我在复旦见过外国专家，他们是不能参加学校领导的，管理是国家的主权，企业的管理也属于国家的主权，我们怎么能把主权拱手让人呢？这些现象谅大家都习以为常了，仔细想想我们国家一些央企的管理不是太离谱了吗？）
一男的告诉工人们说不要离职，工厂在很多地方都在建厂，大有发展前途，我们都是从内部提拔员工，管理者都是在工厂干了十几年的。讲过后问工人们有什么问题，第一个问题就是什么时候可以辞职。有个女孩子问养老金怎么算引起所有人哄笑。有人问五险一金公司交吗，我交了一年查卡里一分钱没有，男的保证公司会交钱。(说明：这个保证可靠吗？五险一金本来是农民工的救命钱，它包括养老、医疗、失业，工伤、生育五大保险。广东省中山市东风镇，有一家拥有一万员工的美的环境电器制造有限公司，以最低工资为标准，企业每月至少要为工人缴纳160元，这个纳税大户，漏缴四成，即逃避为员工应交纳的社保费用，每年近千万元，很明显，这是地方政府与企业合谋一起干的，因为是纳税大户，年纳税1.6亿元，该镇的劳动部门，只要把核定的用工人数做一点手脚就行了，这不正是地方政府和企业主一起来克扣工人的劳保费用嘛，政府不成了资本的代理吗？国营企业怎么也能这样干呢？)我和旁边的闲聊，他说工厂里打工太久人会变傻，每天做同样的工作没意思，过完年他就要走，过完年还做的话人就要死。我大惊，以为车间有毒，他说人这一辈子就被钉死了，他不想这样。自己不懂事没存到钱。写简历时他填错了年龄成20岁，我一提醒，他仔细一想后感慨的说出来五六年了，一事无成，把年龄改正。（说明：看来这位工人是有点变傻了，为什么会如此呢？人长期地如机械一样做机械的刻板劳动，也就自然变傻了，活人是受不了这样折磨的。）工作后，有天晚上我也跟一个工人说存点钱去学门技术好开个店才是长久之计，打工买不起房、结不起婚、养不起孩子没有前途的，（说明：他们拿到的工资只能维持个人最低生活水平，当然说不上结婚养儿育女的事，没有前途就是这样的工资水平，对工人而言，是不可持续的，他们无法再生产新的一代工人。）旁边一男的说，谁不是这样想，你看看，前面的人有哪个是年龄大的，我一看前面排队的全都是年青人。跟工人接触多了知道有的工人还是17岁，年龄大的非常稀少，我24都算是高龄了，被他们戏称为大叔。同来的女孩干了十几天就跳槽到个德国人开的工厂去闯闯机会，说干完年底就再也不出来了。这个厂频繁招人，每周三次，每次两三百个，周四办理离职手续，我走的那天见到离职的就有二三十个，没见到的估计四五十个。很多人干个把月十几天就走人。(说明：对于国企这样一种管理方式，难怪工人要用脚来投票了。按理说，在社会主义国家，工人是自己工厂的主人，在国营企业更应该是不言而喻的，从这种央企对待工人的态度，工人怎么可能有主人翁的感觉呢？企业搞利润挂帅的结果，把人与人的一切关系都变得冷漠无情了，写到这里，我的血压都情不自禁地升高了。)
很多人进电子厂就是因为女孩子多，厂家也拿女孩子吸引男孩子进厂，我看到有好多漂亮的女孩子穿个超短裤在厂里走着，情侣不少。进电子厂另一个原因就是劳动强度小，有个刚进来的对我说他在鞋厂做了三天工资都不要就走了，太苦，都是三四十岁的在干，80后90后根本干不了，工资五六千他很想干下去就是干不了，干满两个月就有奖，干满半年奖四千，一年奖八千就是招不到人。（说明：这样要工人卖命地干活，谁也受不了啊！做人怎能要钱不要命呢!）我所在的手机部门就是在流水线上组装细小零件检验机子坏没坏，坏了修一修，一个班次做三四千个，漏个零件或者迟到罚款50块，旷工扣三天工资。有些岗位手指按压零件下去，手指就起水泡，肌肉变硬，很痛，有同事受不了去辞工辞不了工资都不要了自离。大多数岗位有板凳不让做，一天工作12小时后脚还是疼，虽然每隔两小时休息10分钟。组长每天要开会和管理员工还要经常在线上一会帮忙检验手机按键，一会帮忙测试程序，一会教新来员工打螺丝，一会帮忙新员工组装手机，一会又消失线上了，老员工对我说组长一个月有四千块，叫我当我都不想当，太累了。经常有组长动不动就骂人，被骂的假装没听见继续干活，员工们就悄悄在旁边说某某被屌了，我想起网络上流传很广的名言“生活就像被强奸，要么反抗要么享受”。（说明：这样的管理，还有什么文明可讲，分明是人压迫人，逼着大家一天干12小时，那样的超常劳动，怎能不累死人呢？这大概也算是引进来的先进管理方式，鞍钢宪法规定的二参一改三结合，在我们国企已不见踪影了。）这也算比较轻松的工作了。工人们的体质都很差，上白班天没亮起床做到太阳下山，夜班做到天亮，一天站在岗位上组装小零件按手机检验，做的再多也锻炼不了身体，这就好比要用蜡烛要把一锅肉煮熟是不可能的，工人们大多是干瘦干瘦的，少有健壮者。国庆放四天假，大多数人去一个梧桐山或是大梅沙就回宿舍休息3天，喊他们出来玩说太累。见到很多在终年不见阳光的封闭式车间里工作一年后的工人，皮肤很白，没有血色，脸浮肿，很老，拉扎着胡子，厂牌上的照片都是褐色皮肤精神饱满瘦小伙。（说明：那样没日没夜地让正在长身体的青年工人这样劳动，不是摧残他们的健康吗？深圳那些企业如此对待我们的青年人，还有人道吗？）我工作了几天后，感觉每天都被灯光照着，没有白天黑夜感觉，没有时间感，每天按照墙上的钟表了解现在几点。同一个动作做一整天很烦躁压抑，心里对工作很厌恶，盼望快点下班脱离这一切。有些人厌恶工厂就故意把手机搞烂很多。（说明：这是工人对这种恶劣的生存状态，既出于本能的抗争，也是青年工人自然产生的社会心态。在这样一种状态下，如果遇上什么欠薪，讨薪或者意外死人的突发事件，自然会形成群体性事件。从央企的生产车间看，没有党团和工会的基层组织，没有思想政治工作，事实上现在一些还有基层党组织的地方，那些组织生活，也俱乐部化了，成了休闲活动，问题出在有些干部不能以身作则，言行不一。这许多年来思想工作被严重削弱，过去的理念，信念成了嘲弄的对象，而西方的一些错误观念，在群众中畅通无阻，党组织还有什么战斗力可言呢？出了问题只能被动应付，还说什么防微杜渐呢？动不动就讲制度建设，不懂制度要靠人来执行。人心散了，任何制度又管什么用呢？最终是形式主义地挂在墙上，恐怕还得想想过去党的传统，想想毛泽东同志提出在军队把支部建设在连队的道理，对工厂也是如此。还得关心工厂工人的生产劳动和生活，经常给大家讲讲国际国内的大形势，进行前途教育，人生观教育，在基层发扬民主，让工人有当家作主的感觉。否则怎么把人心再聚起来呢？）
工人们好多都有电脑，一天工作12个小时后很多就上网，男的爱玩游戏，喜欢穿越火线、地下城与勇士，女的看电视剧。有的就看电视，说没什么好看的，乱七八糟看一大堆到睡觉。工人间很少聊天。有的干脆回来就呆半天，什么事情都不做，早早睡觉。灵魂贫穷。醒来就工作，工作后就睡觉，简单而重复的工厂生活把工人的生命意义减化为生产工具。有个同事厌烦这种刻板压抑苦闷的生活，到龙华租6块钱一晚床位，玩两个月，再进厂。每个工厂的篮球场上常有几个爱打篮球的工人，有时厂家组织他们比赛，打扮一番的女工们在旁边做拉拉队，拍下欢乐工人形象装饰墙面，旁边很多张领导过年时到宿舍给员工送礼照片，说是企业文化的体现。对，企业文化都在墙上。（说明：真正的企业文化，不能靠挂在墙上亮丽的照片，是让工人在业余有丰富的文化生活和学习内容，是关心他们健康成长的需要。）
央企A的食堂包给私人经营，试用工每月就补贴40块，正式工150，伙食味道还好，正餐有麻婆豆腐、海带炒肉、花菜、黄豆炒肉、回锅肉、土豆丝、木耳炒肉、东坡肉、鱼头、卤鸡腿、虾米、炒粉、饺子、炒饭和其他一些菜，蔬菜里面都会混很少一点肉，早餐就是豆浆、稀饭、鸡蛋、包子、馒头类的产品。在央企B，员工食堂小得多，几十排窄餐桌整齐排列给基层工人们吃饭，旁边有一整排单间，里面一个圆桌子一圈椅子供领导们吃饭，食堂一股浓重大蒜味，饭菜味道品质都比央企A差的多，品种也少，炒豆芽、炒猪肝、豆腐、猪血、土豆块、蛋炒饭和其他仅有的几个品种，同事说这个厂的炒豆芽里面油水都看不到，（说明：工厂的食堂承包出去，实际上是逃避管理者应有的责任，不关心工人日常生活的表现，而承包实际上是在工人头上刮油水的事，多一层中间剥削。）他在美国人开的那个厂里每顿都有鱼吃，上面那层油能把汤盖住，免费吃不花钱。这个厂补贴150元，不论正式还是试用工。（说明：国营央企的工人伙食，不如外资企业，多丢人啊！社会主义的优越性到那儿去了，给什么东西叼走了。）我有个同事晓明说他事业无着落！在这还养不住自己！老是胃疼冒冷汗，受不了。我说有天我也胃痛过，在床上打滚，很可能是地沟油造成的。因为我不论夜班白班我都是按照工厂的白班吃饭时间吃饭，可以排除吃饭不准时造成胃疼。佛山老李说他前几年也是在大厂工作，吃饭胃疼的受不了所以才到小厂打工，可以自己煮饭，那些大工厂里的菜都是或点盐巴拿水煮了就给你吃。在东莞工作过的同事告诉我他做过的厂也是这样，煮烂了像猪食一样，有股怪味道，吃都吃不下，自己到厂外面买去。（说明：工人们在吃猪狗食，我不知道这些国企的头儿脑儿在吃什么？能不能与工人一起去同吃同住呢？）
我在央企A还患上了脚气，搬到飞儿那里暂住时，臭的他冒火骂人，我用香味重的沐浴露反复洗了几遍脚，过半天后味道都重，其他人也嫌我。开始我们几个玩得好的同事一起搬到了央企A的宿舍后很失望，同事说是因为我们之前住的宿舍好，反差太大了失望，其实这已经算工厂里比较好的了。以前的宿舍有空调，饮水机，地面粉红色瓷砖，走廊外面是一大片树林，现在的，墙壁破破烂烂，下水道浸的墙身长出一大块青苔，水池漏的水都流到地上，下水道怎么捅也不通，厕所和洗澡间设备都破烂不堪，好几块床板都是拱起来的，打扫一下，里面还飞出有翅膀的虫子，空气中大股霉烂味道。我去看了其他几个宿舍全都是这样的，只换了间下水道能通的宿舍。那天很多搬到新宿舍楼的人都把烂床板换了堆在走廊上，我也把自己的换了，还是得了个脚气。平时我工作时间在宿舍的时间都穿凉鞋的，还倒霉。在央企B我住劳务公司宿舍，比央企A更烂，好几个垃圾堆就在走廊上，十几二十几个人一宿舍，大垃圾堆就在房间里，空气中大股酸臭味，而我那间在厕所边上，有个人脾气也臭。刚去的那天我还在床板上发现蜱虫，很大一个，会吸血。我藏在旮旯角落里的乔丹鞋被人偷了，找好几天都没找到。有同事觉得劳务公司的保安不爱理事，电脑都放以前的同事那里，不敢带来。（说明：劳务派遣工在大型的国营企业中泛滥是一个大问题，现在全国有劳务工2700万人，89%的央企使用劳务工，占央企用工的16%，其中劳务工主要分布在石油、石化、通讯、电力、建筑施工和军工企业。仅石油石化和通讯两大行业的劳务工就占央企全部劳务工的53%，牙齿晒太阳去的两家央企，都属于电子通讯器材的生产企业，本来劳务工是属于临时性派遣的辅助工，现在成了流水线上一线的主要劳动力，这一切做法都是为了压低劳动力成本，克扣工人工资，在浙江一些行业的一线工人中，劳务工占半壁江山，如建筑业占99%，金融业占80%，采矿业占56%，这些一线劳务工，大都在生产线上已干了四、五年，一些中年工人干了十多年，上海地区有3%的合同工转为劳务工，为什么一些企事业和工厂企业那么热衷于用劳务工，而且把合同工转为劳务工，是为了节省用工的成本，实际上劳务工在企业的地位低，同工不同酬，他们比同样岗位的合同工低40%左右，这样做的后果，不仅在经济上掠夺农民工应得的收入，而且是分裂和肢解工人阶级队伍，这样对待农民工，怎么说工人是工厂的主人，这里的央企是国营企业，工人理应是工厂的主人，怎么能让工人爱厂如家呢？牙齿晒太阳这里讲的是工人饮食和起居的情况，在那样糟糕的环境下，怎能让工人安心工作呢？今年央企的纯利润8300多亿，我不知管理层拿的激励奖金是多少，能不能给大家晒一下阳光，这两家在深圳的央企，想必业绩也不错，那么两家央企的纯利润是谁创造的呀！是农民工的廉价劳动力。再说，央企的管理人，特别是高层管理，他们会不会如平安保险董事长马明远那样拿着高得离奇的工资，如果那样的话，应该给他们划什么成分呀，他们拿的高薪是不是剥削所得呀！国资委成了资本的代言人，那么总工会为什么不站出来为工人说几句话，给工人撑腰呢？共产党的党旗上还有镰刀和锤子，党章上还写着中国共产党是工人阶级的先锋队，如果循名质实的话，这种状况还像共产党的天下吗？党还是工人阶级的先锋队吗？我们在深圳的央企高层管理都是党员干部，都是有多年党龄的老党员了吧！你们把我们的工人队伍折腾成什么样了？）有些人干脆就在外面租房子，不喜欢自己的鞋被别人穿招呼都不打。而飞儿宿舍那里的同事都是大学生，宿舍干净，数码相机就放铺位上面，柜子从来不上锁，有人买牛奶小吃了都请全宿舍的吃，愿意帮人忙，借东西给人用，有时候也吵架，过后又是好朋友，我走的那天买板栗送我。
工厂跟工人们签订劳动合同后有些会比较遵守劳动法，有的不会。阿鑫就被个工厂骗了，叫他签完离职合同才给钱，他不同意，争吵一番签了，只得到很少一部分钱。我在央企A离职就拿到了钱。我到央企B的时候是做劳务派遣工，公司不跟我们签合同，说过试用期6个月后才签，现在对你们比较优待，干满3个月后就有一些人签正式工合同，比以前签得多。告诉我们公司以前是外企，所以在管理方面比较人性化，工作量会少一些，有自己核心技术品牌。我进去后，一天做七八百个。拉长经常没有道理的教训组长，组长就听着什么话都不说。我工作的第三天，拉长把一个同事叫到另一条线检验手机，同事做完后组长同意他回岗位，半天后拉长过来破口大骂同事没做完就跑回岗位，同事说已经做完了组长叫他回来的，不信你去问组长，拉长说组长大还是我大，我叫你去你就去，同事反复讲道理，还是被骂。我再去找同事说物料员要你清点零件，他无可奈何又不屑的说不去，我说要你亲笔签字的，他说不去你帮我清点。我回来清点完零件半天后，组长叫我签了张单，叫我明天不用来上班了。我在车上跟他们讲组长嫌弃我动作慢，叫几个帮手帮忙，弄到下午三点就做完了，被拉长训他是怎么安排的让你的人闲着没事干，把我们几个弄到其他线上去帮忙。被骂也是组长自己找的，就七八百个产量，要高速度这下被骂了，慢慢做混完一天就行了，拿我出气。同事介绍我进他以前的厂，美国人开的福利待遇好，他就是领导罢工失败被辞退的，工厂有个月没活干，过后拿下个月的加班时间算到没活干的这个月里做日常班。我问他你还敢不敢罢工，他说不敢，我说我敢，不一定去领导罢工，罢工是肯定要干的。（说明：工人们为了争取自身合法的权利去罢工，去斗争，当然是合理合法的。）没签劳动合同的派遣工就是随时被开除，毫无生活保障。幸好我平时比较节约，吃便宜的蛋炒饭，手机用山寨的才280块，拖鞋烂了一边将就着穿，自己给自己加了道保障。有天进厂抽血检验身体，一下头冒冷汗，身体没力气，眼前景物都变成蓝色的红色的，贫血了。阿鑫来深圳打工的时候钱包掉了，找同学借钱好多不借，有个借张打不通的电话卡给他，他打通了跟家里要三百块钱，到豪华酒店赌博，办完手续只剩一百多块了，第一天赢一千，第二天输了很多，第三天又赢了七八百。拿这些钱进厂，没几天就用光了，就是我借给他一点，和他玩得好的同事借一点。没钱时候靠自己的办法。
深圳的奥林巴斯、海量在泰国的工厂被水淹，导致深圳的厂半停产，很多工人放假一个月，社会的经济基础已经不是古代分散的小农经济了是企业，尤其是大企业把工人与社会同呼吸共命运紧密联系为一个整体，对社会的变化很敏锐。对于企业的基层管理，政府缺少组织化，富士康13跳算不算政府基层管理的缺失，都让给私人老板来管理，没有工会。工厂培训时，人力资源部门来的漂亮女老师对着我们几百个工人说你们知道工会是干什么的吗，给大家放电影的。（说明：这不极大地嘲笑了我们的工会工作吗？也许那里根本就没有工会，我想工会应该在基层党组织领导下，让工人自己来组织。）在厂里时有同事说他表哥公司旁边的金店保安手痒打死偷东西女工，同事们都说同是出来打工的何必对人这么狠；继续讲有外厂男孩跑到某厂去泡妞被保安暴打一顿后被勒索700块，又被联防打，才送警察局，说人家就是泡妞，没偷东西干嘛对人这么狠毒。
工人每月吃饭钱加上电话费、工厂罚款、交友、水电费、买点衣服鞋子、上网费、零食，一个月至少要上千块，而他们每月只有两千多点工资。如果碰到突然被开除工厂拖欠工资那就倒大霉了，生活很容易陷入困顿。很多年青农民工喜欢用高档很多手机，存了几个月工资买个iPhone4，便宜的至少也是一两千的智能机。喜欢电子产品，有了还买。喜欢名牌鞋子，两三百一双买了穿。有少部分人比较节约，弄个只能接听不能拨打的破手机，穿烂洞的鞋子。发财心理极重。大多数受教育程度低。
在工厂里做普工的有少量大学生，有的考了很多证书还是找不到适合工作，到厂里做普工。有次同事对小黄说真搞不懂你们这些大学生是怎么想的要来工厂，我有个表哥学模具制造成绩很好读的是名牌还到富士康做普工（不需要有技术的工种）。我对他说你看央企A就明白了，对工人没有技术上的要求，所以给其他公司代工，所以不需要大学生，很多厂都是这样，富士康也是这样，代工工厂只赚到很少的钱，利润大部分都让外资拿了，所以给工人开深圳最低工资1320，组装台手机只给我们两三分钱，所以我们每个月吃完饭后，剩不了多少钱，穷困的很，中国经济殖民化。（说明：代工工厂让外国资本肆意地剥削和欺压中国廉价的劳动力，外向型企业大都处于这样的阶段，所以要创新，要有自己核心技术的产品，要有品牌，还是应该依照鞍钢宪法，让干部参加劳动，工人参加管理，改革不合理的管理制度，实现工人、干部、技术人员三结合，应该更多地大量地吸收本专业毕业的大学生，参加一段时间劳动以后，集中起来做研发工作，加强工厂研发的能力，从而走自主创新的发展道路来管理和壮大我们的制造业。）大学生小黄说明白又能怎么样，还不是要到工厂打工。小黄的大学是混了四年，来到深圳想凭借自身力量闯出番事业，但是做了一段时间后说工厂工资低，分工很细，学不到东西（没法借此作为开店的资本），工厂只有几个人拿上万月工资，农民工没前途，过完年就要回家乡去了，浪费了他几个月青春，父母给他安排的工作他之前一直不愿去。在工厂普工也就只能做到组长位置，年龄大了大工厂就不要了，去招聘十几二十出头的新员工。
国庆几天有的同事去了大梅沙，有的陪女朋友到龙华公园溜旱冰，有的去世界之窗、欢乐谷，很多人去梧桐山，有的去宝安飞机场看飞机、去名车展览会看豪车，他们最想要的事情就是放假，一年难得几回，把工厂每天重复的压抑沉闷生活甩在一边，难得的假期里痛痛快快自由自在。
国庆节和民工阿旺游览大学城。从繁华的闹市进去仿佛到了另外一个世界。河面宽阔，荷叶田田成片，间生荷花，飞动鹭鸶，楼宇造型各异，大片树林，环境清幽，阿旺兴奋的说在这里一定要考第一名。我和阿旺走了十几里路，游览清华北大分校，登上最高楼俯视全城。回来路上阿旺说我们是最底层的，是过客。过半天后他说明年到北京去打工，游长城，看清华北大去。我们爬梧桐山迷了路，就在乱树丛里穿行，阿旺学猿猴叫，跟另一伙人走了，我独自在后面从悬崖峭壁上抓着野草爬过，脚下百米悬崖，望之可怖。找到山间石梯小路我们蜿蜒而行十几里，大梧桐顶上望山下的深圳，远处白雾弥漫，楼房模糊，与白色的天相接，很漂亮。又坐车去大梅沙游泳，到时已经天黑，我独自一人游到深海区，远离人群喧嚣，黑色夜空海面只有孤灯几盏，倍感荒凉寂寞。游了半天后想起隔离带没有防鲨网，有鲨鱼怎么办，刚快游到岸边，又冲浪了好几十分钟。阿旺考了个驾照，想在大城市闯出自己的事业，我劝他回去开店。佛山老李的儿子也说过如果要让他回老家去种一辈子田他才不干。每个人都在追求自己的人生意义，希望凭借自身的力量活的更精彩，他们把生命中最美好的青春献给了工厂，捕捞水中的月亮。（说明：农民工的第二代，再也不愿回农村劳动了，但城市又能给他们带来多少希望，将来他们也许会成为游民，而农村则会出现缺乏劳动力，土地被荒废的情况，这几年农村付出了太大的代价，今后的日子可难了。）
有很多人的规划就是在厂里认识个女朋友，存点钱就回去开店。小刀本来也是这样计划的，不巧国庆期间，爸爸从建筑工地上摔下来残废了，公司只赔偿了几千块钱，他把赚的一万块钱都打过去了还不够医药费，家里背了一大堆债，（说明：老百姓经不起工伤和病害的折腾，公司怎么能赔了几千块钱就了事呢？建筑公司都是层层转包的，出了工伤谁也不负责任。）他感慨的说准备今年就回去结婚的，被他害了，我又要多打两年工。同事说他迟一两年抱儿子，要人家女孩等你一两年真难。有天到水库游玩，天很蓝，山坡上树林茂密，风景漂亮，我兴奋的说了句托尔斯泰笔下生命的意义，他又谈及爸爸摔成残废这件事，跟我们说了很多怨言，笑兮兮唱歌说难道这就是我的宿命，一会后又说生命的意义是什么就是活着。过了几天，在床上睡了半天后又突然坐起来说我的命运就这样了，管他呢，睡觉。后来小刀厌恶了工厂，想选个工资高的，搞了半天还是工厂有个加班费，加起来工资高些，又进了厂。没干多久到大连去打工了，深圳被他玩了个遍，换座城市游览花花世界。工厂的工作每天重复，经常有组长训人，辛苦工作得到的工资只能勉强维持生活，四处走走看看繁华世界何尝不是一种收获，每天开开心心。我也有很多同学在外地打工找个女友结婚后在本地开了店。农村市场上流通的货币很大部分就来自到外地打工青年存的工资，工厂很少，靠工厂流到农村的货币很少。农村狭小的市场空间不够所有人来开店，多数是要倒闭的。即便小店经营良好，对于独生子女来说青年时代难以在社会上立足，中年时代难以养小孩给父母养老，老年不富裕日子悲惨。
万哥和飞儿年龄都比较大，单身，属于工厂的管理层人员。万哥劝我不要想到深圳闯出片天地，飞儿就是反面教材。万哥说去年他们开同学会4500均摊包了个ktv唱歌，花两三百叫了个小妹陪唱歌，下半场的娱乐活动全是做生意的或者家里有人当官的在玩。不管你在哪个公司混的有多牛逼只要你是打工的你都是穷人。万哥后来回大城市家乡了，走前跟我们谈当初到深圳追求那些干一番事业的意义都是错的，有个房子、老婆、孩子，能供他们吃就可以了。飞儿好几次都想回老家，没有跟自己专业对应的公司，开店铺也不容易，无奈大城市进去容易出来难。后来飞儿在深圳买房子时，我说你要是跟万哥一样，家乡在大城市你也不用买房，飞儿说当然了。他们的口气在深圳只要有套房，每个月赚一千多块都会过的很好。是啊，有了房子少好大一笔开销。买了房子做房奴，用一辈子还清贷款。结婚养孩子就更难了。很多人没钱结婚不敢要孩子。大龄青年的悲剧。社会给大龄青年们能走的道路，只是让他们命运更悲惨。（说明：结婚、养儿育女、劳动力的再生产，这本来是青年人工资应有之义，现在的最低工资制度，把青年工人这一必须的部分给挤掉了，那样的话，这一代青年工人的劳动还能再生产吗？将来农村不可能再有那么多剩余劳动力，难道我们要像西欧、日本、美国这些国家靠外来移民来补充劳动力吗？看看西欧这些国家本地居民与外籍移民的冲突已让人不寒而粟了，何况我们这么大的一个国家，这么多老年人口，靠谁来养活呀！目前深圳地区的工资分配制度不正是竭泽而渔吗？不处理好分蛋糕的问题，将来能做大蛋糕吗？今天的深圳，在分蛋糕这个问题上，实际是一个反面的典型。蛋糕是做大了，但都给老鼠啃掉了。这个现状难道不值得广东的领导深思吗？）去年我独自到毛泽东时代建立的造纸厂调查，烟囱高大敦实，上面长出棵小树，楼房很多墙壁都没有，玻璃都烂掉了，地面水泥全部碎裂成块，出租给砖厂、编织袋厂、废品收购站做生意。毛泽东当年与斯诺谈到“中国应该学美国把责任和财富分散到50个州的那种发展办法。中央政府不能什么事都干。中国必须依靠地区和地方的积极性。”走全国农村和城市共同富裕道路，所以才会在这种偏远地区都有造纸厂印刷厂机械厂兽药厂，青年直接在家乡就可以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过的很好。现在中国的工厂主要集中在北京上海广东深圳几个大城市，各种资源也集中往这里投，打工者们都往大城市跑造成城市畸形发展，他们吃住和其他消费都在城市，所以城市越富裕，农村缺乏建设越益穷困，好多田地荒芜，成片的长猫尾巴草。个人发展与社会发展相辅相成。
过了段时间，我回了趟西部。大批农民举个”含泪伸冤，还我公道“大广告牌沿街游行告村支书贪污养老金，有个老头告诉我他七十几岁了不能劳动，就靠养老金过生活，本来该给他4000块村支书只给800，人家有女，他也给弄个五保户，钱拿到自己荷包里去了，有人找他要，他就折根树枝打人。警方受理了此案。现在农村青壮年劳动力都外出打工，老人妇女小孩多，村寨人口很少，居住分散，这些村支书就横行霸道无法无天，农村违法征地农民反抗失败农村人口少也是重要原因，村干部轮奸幼女私通少妇，老人死了无人照看小孩之类的事情也见诸报端。这些老人就靠种地养老金孩子寄钱过生活，农村的主要劳动力就是些五六十岁老头。很多人都不愿意在农村种地，赚的钱太少了，一年就两三千块收入，不够孩子读书，抛荒的田地成片的长猫尾巴草，跟旁边的庄稼一样茂盛。只有这些老头们工厂不要，就自己种田求生活。这几年菜价有时候很贵，有时候便宜，都被游资炒作，赚取大头。包产下户，就是在现代创造巨大的古代小自耕农均平社会，黄仁宇说有小块土地是缺少组织化单干的个体农户，收益很低难以脱贫，跟优势组织竞争是要失败的。（说明：从全国而言，今年粮食又是一个丰收年，收成最高的是黑龙江，靠的是机械化操作的现代农业，但这是不能持续的，黑龙江的增产是靠那里的黑土地，那是千万年以来积累形成的腐植质，是祖先留给我们的遗产，年年这样大规模垦殖，救了眼前，牺牲了未来，黑土地消耗殆尽以后，会变成贫瘠的砂土，所以那是我们在吃子孙的饭。另外，现代机械化的农业，是靠农药，化肥，也是不可持续的，能源的供给有限，土地板结，现在我们小农的生产还是农村生活的保障，如果有朝一日，一起塌下来，那后果是很难设想的。）从08年家乡发生明朝末年以来最大的干旱后，一直到现在干旱规模都很大，三四个月下场雨。08年金融危机过后，经济萧条，物价上涨，农民工寄到农村父母手里的钱就更少了，他们生活更加艰难。《道德经》曰：朝甚除，田甚芜，仓甚虚；服文彩，带利剑，厌饮食，财货有余。是为盗夸。非道也哉﹗（说明：这段话出自《道德经》第五十三章高亨翻译成语体文如下：“他们那里的管理者很肮脏，农田荒芜，人民仓储很空虚，而他们穿着华丽的衣服，带着锋利的宝剑，吃足了美味，钱财有剩余，这些人‹当地的头儿脑儿›本质上是强盗头子，他们的所作所为违反大道了。”）
摘录一段新闻：富士康总裁郭台铭19日表示，2012年富士康将以日产千台的速度制造30万台机器人，用于单调、危险性强的工作，提高公司的自动化水平和生产效率。虽然当前全球制造业正值低谷，且明年全球经济形势不明朗，但富士康“保证明年不裁员”。（说明：富士康总裁郭台铭的这些话可信吗？恐怕是骗人的鬼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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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农民工的贫困化，是我们必须克服的一个民生问题，现在党中央国务院已把它放到议事日程上来了。春秋战国时，那个著名的军事思想家吴起曾经说过：“上富而骄，下贫而怨，可离而间。”说明它可以提供外人以可乘的离间机会。去年所谓阿拉伯之春，从突尼斯开始的茉莉花革命就是因为那里贫富二级分化所引起的矛盾，被霸权主义所利用，利比亚政权的被颠覆也是由此起因，而霸权主义者便是一手拿着所谓人权的大棒，离间那儿的相互关系，然后挥舞手中的大棒，使用导弹、炸弹、直到派遣特种部队，最终达到颠覆现政权的目的。他们总是在世界各地反复捣乱，再捣乱，他们不是不想在东亚，在中国重演阿拉伯之春那种战争游戏，而是由于力量不足和还没有足够的可乘之机。所以我们一定要提高警惕，处理好内部的矛盾，慎对群体性事件，哪里有群体性事件，不要责怪群众，先撤那里的干部，查那里干部的问题，那么群体事件便会迅速平息。整顿党的作风，提高干部队伍的思想觉悟和认识水平，彻查一切贪腐也许是防止敌人在我们国内挑拨离间最好的办法，要提高工农群众的主人翁地位，要让工农群众有充分的话语权，那么一切卑鄙肮脏的东西便不会有藏身之地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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