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稿：毛泽东、杨开慧培养发展的女共产党员——张琼
：何珍良
1921 年秋, 毛泽东从上海参加完中国共产党第一次代表大会回到湖南后, 携妻子杨开慧, 风尘仆仆来到湖南古城衡阳, 实地了解风起云涌的湘南学运工作。毛泽东与杨开慧到达衡阳后,下榻在衡阳城西北的一座古刹里。这个古刹名叫雁峰寺。
毛泽东在寺里休息一日后, 第二天就在寺里一间禅房召开湘南学联骨干会。他打着手势, 用一口浓重的湘潭口音, 滔滔不绝地阐述当前的形势。他的讲演, 不时地赢得与会者的一阵阵掌声。正在这时, 禅房门哗啦一声被推开, 闯进五个女学生。
毛泽东停止讲演, 向门口望去, 只见率先进门的那个女学生年约十七八岁, 高挑的身段, 穿着一套裙装, 红朴朴的瓜子脸儿, 流淌着汗珠。“你们是? ……”毛泽东惊讶地问。
“我们是女三师的, 今天也来参加你们的会议, 行吗?”领头的姑娘用手拢了拢额前的留海, 气喘吁吁地答道。“我们是女三师的, 今天也来参加你们的会议, 行吗?”领头的姑娘用手拢了拢额前的留海, 气喘吁吁地答道。“你叫什么名字?”毛泽东又问。“我叫朱舜华, 现在又改一个名, 叫张琼。”领头的姑娘说到这里用手挨个儿指着身后的姑娘, 一一作了介绍。“好呀! 我们欢迎!”毛泽东笑了笑, 向姑娘们挥了挥手, 示意她们坐下。
姑娘们坐好后, 毛泽东又问她们怎么晓得在这里开会, 张琼便向与会人员叙述前来开会的经过。原来, 张琼的男友贺恕是男三师的教员, 曾和毛泽东是同学, 关系极好, 昨天晚上他到女三师把毛泽东要来主持开会的消息告诉了张琼。张琼又悄悄地转告何宝珍等几个要好的女同学。大家听了, 个个心里像冰雪冻僵的土地第一次照上了阳光, 暖洋洋起来。于是挤在一块商量起来。“我们能不能去参加?”一个女同学首先提问。“怎么不能参加? 我们也是学生嘛!”张琼肯定地说。“可是学校有规定, 不准我们出校门呀!”何宝珍皱了皱眉头说。大家一听, 觉得小何说的是实际情况。原来学校当局惧怕学生出去参加学生运动, 派人守住了大门。突然, 张琼眼睛一亮, 用手擂了一下床板说:“我们今天晚上不等天亮, 就从学校后面翻围墙过去! 大家看行不?”“张琼想的这点子很好!”大家齐声响应。于是, 她们就这样跑了出来。
毛泽东听了女同学们不顾学校阻拦, 毅然冒着风险来听演讲, 十分钦佩。他鼓励女同学应当这样, 要敢于起来革命。当天夜里, 张琼等人悄悄回到学校, 第二天当着众同学的面, 这五个姑娘带头剪掉了自己头上的辫子。她们的举动, 犹如平地一声春雷, 震撼了全校师生员工。校当局慌了, 立即召开紧急会议, 对以张琼为首的五名女同学, 作出开除学籍的处理。
张琼气愤地回到家里, 父亲获悉事情的经过, 更是气得跺脚叹气,把张琼臭骂了一顿之后, 关进后花园的工具房, 不许出门半步。
毛泽东闻讯, 心里十分不安, 便同杨开慧一起商议援救的办法。杨开慧说:“张琼的父亲和我父亲相识要好, 能不能借我父亲的面子去劝劝张琼之父, 让他放了张琼。”毛泽东摇了摇头:“我看张琼之父思想挺顽固, 说不通的, 倒是有一个办法,可以解救。”“什么办法?”杨开慧忙问。毛泽东笑了笑, 对杨开慧如此这般地吩咐了一番。杨开慧听了后,扑哧一声笑了, 连连点头说: “那就照你的办法行事。”
翌晨, 太阳刚刚露脸, 杨开慧便来到朱家大门前敲门, 说“找朱老伯有重要事情”! 朱老伯听说是老友的女儿, 忙让人带进门。杨开慧向朱老伯深深施了一个礼, 说:“朱伯伯, 我
是来看看舜华妹妹的, 她现在哪里?”朱老伯见杨开慧问起女儿的事, 脸上笑容立刻消失, 横起一双长眉, 气愤地说: “你莫提她了。这个不争气的东西, 放着书不读去闹什么学潮, 被学校开除了! 这几天我不许她出门, 现在后边花园房里呆着哩!”“我去劝劝她行吗?”杨开慧请求说。“好呀! 你多开导开导她吧。”朱老伯点头同意。
于是, 在丫环的引导下, 杨开慧来到后花园见到张琼。这时, 张琼正在泪眼汪汪地哭泣。杨开慧柔声地说: “舜华妹妹, 润之让我来看你!”张琼一听是润之派来的人, 忙止住了啼哭, 睁开泪眼, 上下打量了一下杨开慧, 惊喜地问道:“莫非你就是润之嫂?”杨开慧点点头说: “是的, 他已经知道了你的处境!”“嫂子! 我已经被父亲关在这里有好几天了, 真想你们啊!”张琼说到这里, 扑入杨慧怀中。“莫要伤心! 润之要我告诉你,他有办法把你救出门。”杨开慧小声地安慰张琼说。“嫂子, 什么办法? 快告诉我吧!”张琼急着问。“别声张! 办法就在这里。”杨开慧瞅了瞅门外, 见四周无人便迅速从衣袋中掏出一个纸球塞在张琼手心里。随即走出工具房门。
张琼待杨开慧走后, 忙掰开纸团展平一看, 只见纸上有毛泽东亲笔写的“绝食”两个字。看罢, 她心里一下子全明白了。对! 就按润之哥的方法办。当天傍晚, 负责看守的丫环送来了饭菜, 催张琼吃饭。张琼坐着不动, 丫环又耐心劝了她几句, 张琼便杏眼一瞪, 呵斥道: “你少罗嗦, 我说不吃就不吃! 饿死算啦!”丫环见小姐不吃不喝还发脾气, 只好向朱老伯如实报告。朱老伯听了, 咬着牙根说: “她不吃就算了, 饿死活该!可是张琼的娘知道后, 却慌了神, 她拖住朱老伯又哭又骂。朱老伯经不住夫人的纠缠, 只好长长地叹息一声, 叫丫环将张琼喊到自己的书房里。朱老伯用手指着张琼的鼻子尖说: “华妹子! 你硬是吃了秤砣铁了心, 从今天起, 我们就脱离父女关系, 我再不管你了! 不过, 今后你若吃苦挨冻受饿, 坐班房, 杀头, 就莫怪我了!”张琼听了淡然一笑, 声调铿锵地回答说: “不管就不管, 今后的路我自己会走, 告诉你, 革命不成功, 我绝不回来的!”说罢, 昂首挺胸, 毅然走出朱家大门。
张琼离家后, 到何宝珍家里住了一段时间。第二年春天, 她们来到长沙清水塘毛泽东的家里, 汇报了自衡阳别后的情况。毛泽东听后, 热情地说:“你们舍弃亲情, 不简单啊!今后就安心住在我们这儿吧!”两个姑娘听了, 激动地流出了热泪。她们在清水塘安顿下来后, 开始过起新的生活。
毛泽东夫妇对她们十分关心, 开慧的母亲把张琼和何宝珍当亲闺女对待, 每天给她俩做饭、烧水、缝衣服, 料理得妥妥贴贴。一天傍晚, 毛泽东从湖南自修大学回来, 在饭桌前对张琼和何宝珍说: “我已经给你们联系好了, 白天去自修大学上初级班, 晚上让开慧辅导你们自学。”两个姑娘听了, 都非常高兴, 第二天就到学校上课。晚上, 毛泽东给她俩带来《共产党宣言》、《新青年等书刊阅读, 并要求她俩每周写出心得体会。除督促她们学习文化知识外, 毛泽东还注意培养她们的品德意识。每天清晨, 毛泽东带她们练晨跑, 做“八段锦”操, 用冷水洗脸有时还带她们渡过湘江去爬岳山。毛泽东登山速度很快, 常常将姑娘们甩在后边。
有一次, 大家赛跑比赛, 张琼实在跑不动了, 就蹲在途中想休息一会儿。毛泽东回头看见了, 大声地催促说: “怎么啦! 才到半途就不行了?”“润之哥, 我实在跑不动了。”张琼气喘吁吁地说。毛泽东跑过来, 很严肃地说: “不行啊! 干革命要有意志和耐力, 将来让你上战场打仗, 你一旦跑不动, 就得当俘虏, 就要付出生命代价啊!”张琼受到毛泽东一番训导后, 吃力地重新站起身来, 咬了咬牙, 继续往前跑。经过约一年时间的学习和锻炼, 张琼各方面进步很快。
1922 年冬, 当第一场大雪普降大地时, 张琼由毛泽东和杨开慧夫妇介绍, 加入中国共产党。举行宣誓仪式这一天晚上, 毛泽东把张琼等八名同志带进湖南自修大学一间普通的教室里, 面向印着镰刀铁锤的党旗进行了宣誓。当宣誓仪式结束后, 毛泽东特意把张琼留下来谆谆告诫说:“舜华, 你现在是党员了, 革命才刚刚开头, 今后的路还很长, 要靠自己去走。我现在告诉你, 做一名好党员, 要树立为劳苦大众谋幸福的思想, 要准备吃苦, 甚至流血牺牲, 若是中途经受不住, 恕我直言,那还是回你那幢大花园里去吧!”张琼听了, 激动异常地对毛泽东说: “润之哥, 你放心吧! 我会做一个好党员的。”
1923 年初春, 清水塘边的那些香椿树吐出火红的嫩芽。毛泽东把毛泽覃和张琼喊到自己的住房吩咐说: “现在就给你们一个任务, 明天你俩同贺恕、蒋先云一块去水口山抓工运, 今晚就准备一下行装。”张琼接受任务后回到自己的住房, 杨开慧随后跟进来, 把手里一件新改制的棉袄递给张琼说:“现在天气还冷, 把这个带上穿。”“开慧姐, 我真担心完不成任务。”张琼接过衣服, 对杨开慧说。“万事开头难, 慢慢从工作中锻炼吧!”杨开慧鼓励说。
翌晨, 张琼同新婚丈夫贺恕及蒋先云、毛泽覃离开清水塘, 来到江边码头, 准备乘船去水口山。毛泽东、杨开慧也同时赶来热情相送。
张琼到了水口山后, 以矿区子弟小学教师的身份从事宣传活动,并不时地向毛泽东写信汇报情况。毛泽东也要杨开慧经常给张琼寄送《向导》等革命书籍, 鼓励张琼好好地为党工作。后来, 毛泽东夫妇离开了长沙, 到外地工作, 从此便与张琼失去了联系。1927年元月，张琼首次向毛泽东介绍井冈山的情况。1927年至1928年曾任湘南特委组织部长、湘西南特委组织部长，参与发动了湘南秋收起义和湘西南年关暴动。后到上海担任过组织部联络员。
全国解放后, 张琼于 1950 年 8月在北京中南海见到毛泽东。这次来北京, 张琼是以上海教育工会先进代表的身份, 参加全国教育工会第一次代表大会的。张琼到北京下车后, 毛泽东就立即派专车来接。当张琼走下车门时, 毛泽东紧紧地握住张琼的手, 亲切地笑着说: “舜华, 你还活着呀! 幸运! 幸运呀!”“润之哥! 不, 主席, 我还好, 还好啊!”张琼话一出口, 泪水潸然而下。她激动得再也说不出话来。“是啊! 不容易啊! 算起来, 我们有27 年没见面罗, 你现在家里还有几个人?”毛泽东边说边拉着张琼在沙发上坐下, 拉起了家常。张琼见主席问起家中情况, 悲恸地说: “我原有五个孩子, 可都被国民党反动派杀害了, 爱人贺恕很早就被捕关押在上海监狱,1947 年释放后, 已经病死, 现在家里就我一个老太婆。”“你失去的太多了!”毛泽东听了张琼的话深深地叹息了一声, 稍停, 毛泽东又十分关心地问张琼:根据你的情况, 就别回上海了吧!留在我这儿工作好吗?”“主席, 那当然很好啦! 只是……”张琼不好意思再说下去。“只是什么?”毛泽东笑了笑追问道。“我舍不得那里的学生, 还是回去教书好。”张琼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毛泽东一听, 连连点头说: “你的想法好啊! 当教师也是革命工作,也是为人民服务嘛!”两人叙谈了足足一下午。毛泽东留张琼共进晚餐,临别送张琼上车, 毛泽东又再次对张琼说: “回去后, 有什么困难, 可直接写信给我!”
1980 年, 张琼同志在上海虹口区因病逝世, 享年 82 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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