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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与化学污染
Claire Ainsworth著 戴雪梅译
提起战争,人们首先想到的是飞机、大炮、舰艇、坦克,是硝烟弥漫、血流成河。然而,本文却从另一个视角向人们展示了战争给人类带来的巨大悲剧后果:化学污染造成的人员伤亡和持久性的生态灾难。
战争的化学污染来源于化学武器的使用(这是最早和最主要的来源)、核武器和贫铀弹的使用,还有一类是战争造成的次生灾害。
广义地说,凡是用于战争目的的化学毒剂均可称之为化学武器。人类使用化学武器的历史最早可以追溯到六千年以前。墨家著作中有古人在炉子里燃烧芥末放出气体,用风箱将其打入围城敌军隧道的记载;宋代兵家用生石灰、松香和浸泡过有毒植物的白酒与火药一起制成“飞沙魔弹”向攻城敌军投出后,魔弹炸开,释放出毒物四处飞散而杀敌制胜。公元前421年斯巴达人曾抛射燃烧的沥青和硫磺,用二氧化硫的烟雾攻击雅典人。然而现代意义上的化学武器用于战争应该说始于一次大战。1915年4月,在双方对峙的比利时伊珀尔战场,德军突然一下子开启了预先埋伏下的6000只压缩氯气钢瓶,刹那间,黄绿色的气体顺着风势涌向英法阵地,土兵们隹猝不及防,扑面而来的氯气使他们咳嗽、喘息、挣扎,最后满咀吐黄液,极度痛苦地死去。这次战役中德军施放了近200吨氯气,使英法军队死亡5000多人。从此化学武器这个恶魔被写进了战争史。
纵观人类战争史,化学武器的使用经历了几个大的阶段。化学武器主要分为以下几大类。
最早使用的是第一类化学武器,主要包括“窒息性毒剂”氯气和光气,吸人后损伤呼吸道和肺;导致肺水肿;“糜烂性毒剂”芥子气、氮芥气和路易氏剂等有机氯毒物,吸入或皮肤接触后,可引起机体组织坏死和血液中毒;还有“全身中毒性毒剂”氢氰酸等。继氯气使用后仅两年的1917年7月,德军又在伊珀尔战场首先使用另一种剧毒化学物芥子气,一经沾上这种毒气,沾染部位会迅速出现巨大的水泡,继而皮肤溃烂,痛苦不堪。芥子气毒性广泛,几乎对人的任何部位都有伤害力,渗透力极强,很难防护,耐久性强,能形成持久的染毒区,虽然致死率不是最高,但是杀伤恢复很慢,是其他毒剂的4倍,这种毒剂易于制造、储存。因此在以后的几十年一直作为“毒剂之王”广泛使用于战争中。一次大战期间,交战双方生产的上述各类毒剂达13.6万吨,施放了12.5万吨,造成了近130万人的伤亡。二次大战中,德国仅在奥斯威辛集中营一处,就用毒气杀死战俘250万人。
日本在侵华战争中曾广泛持续地使用化学武器,用毒次数在2000次以上,造成10万人的伤亡。至今,我国东北等地仍有日本侵华时遗留的化学炮弹百万枚以上,对我国的生态环境和人民的生命安全造成极大的威胁。在80年代的两伊战争中,伊拉克使用芥子气对伊朗发动化学袭击240次以上,造成大量人员死亡。例如,在1 988年哈拉卜贾战役中,伊拉克借助风势向伊朗军队投放大量芥子气炸弹,仅一次战役就造成伊朗士兵l万多人伤亡。
有机磷神经毒剂为第二类化学武器。这是一类全新的化学毒剂,其杀伤目标是人的神经系统,其毒性作用机理在于通过抑制人体神经传导介质中的重要物质胆碱酪酶的活性来破坏神经冲动正常传导,直至造成呼吸中枢麻痹和心跳停止而死亡。这类毒剂通过呼吸系统、消化系统和完好的皮肤都可以进入人体,并于30秒内迅速出现症状,轻度表现为缩瞳型,包括视力障碍、心动过缓、胸闷及轻度肠胃痉挛症状;中度表现为支气管痉挛和大量分泌粘液造成呼吸功能不全;重度中毒引起全身症状、发抖不止和惊厥,若抢救不及时,几分钟内便可造成中枢神经麻痹而致死,死亡率极高。国际上将这类毒剂叫做G类毒剂。1936年12月德国首先发明了“塔崩”(GA)和“沙林”(GB);之后,英国发明了“梭曼”(GC)。50年代,英国又发明了V类毒剂.,通过皮肤的快速杀伤力比芥子气还要强得多。毒剂可以污染空气、地面、水源、物体和食物等,人员吸入染毒空气,皮肤、粘膜或伤口接触了毒剂液滴,误食了染毒的水或食物,就会中毒。例如美军装备的“VX”液体,只要有一小滴落在皮肤上,就可以引起中毒而死亡。V类毒剂稳定性好,持久性强,必要时还可以分散为高浓度的非持久性的气溶胶状态,效力甚强。例如,沙林毒弹爆炸后,染毒空气的杀伤作用时间可持续几分钟到数小时;VX扩散使地面、物体染毒后,杀伤作用可持续几天到几周。据报道,伊拉克曾在其北部库尔德人聚居区使用过神经毒气,其毒性持连作用可达3个月以上。
第三类是刺激剂。它作用于人体皮肤和粘膜的感觉神经末梢,使人产生疼痛,流泪、流涕、咳嗽等症状,属症状性的伤害,但严重时也可以死亡。例如苯氯乙酮,俗称“催泪弹”,主要是眼部中毒和鼻子及上呼吸道中毒;亚当氏剂,俗称“高效喷嚏粉”,主要是鼻子、呼吸道中毒,重者肺部症状明显,头晕目眩,恶心呕吐,二者皆可引起死亡。二次大战时,侵华日军就大量使用了上述刺激剂杀害中国人民。60—70年代的侵越战争中,美国还使用了将“超级刺激剂”西埃斯和西阿尔填于其中的化学手榴弹,其作用速度和毒性均强于前二种刺激剂。
第四类是植物杀伤剂。是原来用作农药的物质。例如蓝色剂、白色剂、紫色剂和橙色剂等,其中橙色剂就是农用除草剂的混合物。这类物质进入植物叶片后可破坏植物生长,使其在几周内脱落,因此又称为“脱叶剂”。越南战争期间,美军在南越丛林地带和部分农田喷洒大量以橙色剂为主的脱叶剂,使游击队失去天然的掩蔽而利于美军的空中和地面作战,同时又可使作物减产绝收而使游击队失去粮源。
据美方自己报告,越战期间美军共施用了各种植物杀伤剂7.8万吨,喷洒面积2.68km2万,其中针对农田的约占10%。越南南方受毒及污染扩散面积达3.8km2万,中毒人数达l 53.6万,其中死亡3000多人。凡是在脱叶剂污染的地方,森林被毁,树叶脱光,林中鸟类和动物也难于幸免,几乎死亡,造成了严重的生态破坏。但是,其后果决不仅于此。由于毒剂中含有的二噁英,是一类毒性极强的有机化合物,其毒性是氰化钾的looo倍以上,被称为地球上毒性最强的物质之一。由于分子结构的不同。二噁英共计有210种同族异构体,是一个庞大的“家族”,其毒性依氯原子位置不同而有差异。二噁英难溶于水、易溶于脂肪、难分解、高残留,因而极易在生物体内积蓄;并且具有急性毒性、致癌性、致畸性、生殖毒性和免疫毒性等大范围的毒性,即使在很微量的情况下,长期接触仍能致癌、致畸,美国国家环保局将其定为致癌性最强的物质,世界卫生组织规定日允许量为成人1—lopg/kg·d(pg为一克的万亿分之一).然而,美国就是将这种剧毒物质永久地留在了南越土地上,由此而形成了长期的后遗症,在受害地区的居民中癌症患者急剧增多,还出现了大量先天性儿童异常,流产死产等病症,例如仅在越南胡志明市图杜医院,目前就收容了100多名肢体严重畸形并伴有智力障碍的残疾儿童,这些都是橙色剂的遗传受害者,故被称为“橙剂婴儿”,越南政府发表的数字是目前越南有这种畸形儿童50万人。
毒剂对这一地区造成的致癌、致畸以及其他疾病的严重后果,虽然现在还难于准确测定,但是对该地区造成的全方位的生态灾难是无法挽回的。
另外,据最新报道,60年代末,驻韩美军在韩国的非军事区也喷洒过“脱叶剂”,其造成的生态破坏和各种后遗症正在调查中。
第五类是由动植物体内的天然毒素制成的化学毒剂(或生化毒剂)。例如,一次大战时美、英、法、加研制成功的蓖麻毒素,就是一种剧毒的蛋白毒素,其毒性约为Vx毒剂的385倍,野外杀伤力比光气高7倍多,按有效成分计算毒性高于光气40倍;中毒症状为恶心呕吐、上腹部疼痛、四肢抽搐、脉微、呼吸急促、发热、痉挛、窒息、直至死亡。
美国于二战前后开始研制,后于70年代成功的海藻毒素,作为一种神经毒素的毒性比有机磷毒剂高得多,中毒表现由唇、口、舌刺痛、麻木,最后由于肌麻痹、呼吸衰竭而死。另外还有肉毒杆菌毒素,也是目前已知的最毒物质之一。其毒性作用机理与有机磷毒剂相同,抑制神经冲动传导所必需的乙酰胆碱,最终由于呼吸肌麻痹而致死。二战期间,英国用含有肉毒杆菌毒素的化学手榴弹,暗杀德国党卫军头目海德里希获得成功,历史上将此次行动称为“杀人猿计划”。
由单端镰孢霉菌产生的雪腐镰刀霉烯醇、脱氧雪腐镰刀霉烯醇及T—2毒素是三种真菌毒素。这类毒素由飞机低空低速布洒,毒气呈黄色,洒落下来时象下雨,并发出“沙沙”声,故被称为“黄雨”。“黄雨”中毒几个小时内就可引起肺水肿和出血,其中T—2毒素的毒性最大。前苏联和越南曾被指控于70—80年代在东南亚和阿富汗使用过“黄雨”,虽然后来未作出明确结论,但如果使用对环境的破坏将是严重的。
战争造成的化学污染还来源于核武器和贫铀弹的使用。众所周知,核武器是杀伤力巨大的毁灭性武器。1945年原子弹在日本广岛、长崎爆炸后,当地居民长期受到辐射远期效应的影响,肿瘤、白血病的发病率明显增高,对人们的健康和生存造成很大的威胁。不过,从那以后的战争中没有再使用过原子弹.
然而贫铀弹却已经被使用了。贫铀又称贫化铀,是提炼用于制造原子弹及核燃料过程中的一种核废料。
现在世界上多数核电站的核裂变反应堆主要是利用天然铀中约占o.7%的U23s,而99.3%的U238大部分不能利用,这部分铀即通常所谓的贫铀,是具有低度放射性的有害物质。由于这种核废料硬度很高,是钢硬度的2.5倍,并且其强度、密度和韧性均好,可 以制造穿山弹以对付装甲等坚硬目标。贫铀弹最早是由美国研制,打击目标是前苏联的T—27型坦克。
目前,世界上至少已有17个国家和地区拥有贫铀弹。
贫铀弹爆炸后的气溶胶主要由呼吸道、还可以由消化道或皮肤伤口进入人体,经血液迅速分布于全身,主要滞留于肾、骨、肝、脾等部位;进入呼吸道的贫铀主要沉积在肺部;进入消化道的几乎全部排出体外。贫铀属于蓄积性毒物,对人体同时具有重金属的化学毒性和放射性核素的辐射作用等双重损害效应,一方面可造成对肾、骨、肝、脾、肺的化学损伤,另一方面可造成放射性的内照射(进入人体的放射
性核素对人体产生的核辐射),损害作用极强,已发现其致癌作用比致癌性重金属铅和镍要强。
美国首次大量使用贫铀武器是在1991年爆发的海湾战争中。据绿色和平组织报道,残留在伊拉克和科威特的贫铀超过300吨。而据科学家的计算,40吨贫铀就足以杀死50万人。
海湾战争以来,伊拉克南部地区癌症发病率增加6倍,儿童癌症死亡率急剧上升:1993年5岁以下儿童的癌症死亡人数比1989年增加了7.2倍;参加海湾战争中的美军中有 1/7—2/7的人患有海湾战争综合症,造成上述情况的 原因与战争期间使用了大量贫铀武器有关。测定过海湾战场上的核辐射水平比正常场地高出约35倍,被贫铀弹击毁的坦克残片上的核辐射比正常高达50倍。
不仅如此,由于被贫铀弹击中的目标燃烧后变成尘埃,随火焰升到高空,随风扩散到很远,形成越境传播,造成大面积贫铀污染,据调查,战区及其附近的沙漠已经布满了具有放射性和化学毒性的尘 埃。说明该地区受到的贫铀污染是极其严重的。由于有些放射性核素半衰期极长(例如铀238是4.51×109年),预示着该地区受到的贫铀污染将是极其持久的。
1999年以美国为首的北约军事集团在对南联盟的轰炸中再次使用了贫铀武器,造成该地区的生态破坏。有待进一步调查结果的公布。最后要提及的是战争造成的核化次生灾害。战争中对敌方化学设施或核设施的破坏,能引起大量有毒有害化学物质或放射性物质的突然泄漏,导致大范围的环境化学污染和核辐射污染,称之为核化次生灾害。例如在二次大战期间,盟军曾多次对德国的石化工业和日本的油田、炼油厂等设施进行轰炸。
在80年代的两伊战争中,伊拉克就曾破坏和烧毁了伊朗150多个储油罐。在1991年发生的海湾战争中,伊拉克被迫从科威特撤兵,伊拉克撤离时点燃了 科威特境内610口油井,每天大约有460万桶石油被烧,熊熊大火,遮天蔽日地燃烧了8个月才被扑灭。
大火产生的黑烟覆盖了数百公里的天空;大火产生的有害物质,例如尘埃和二氧化硫向空气中大量排放,对下风方向城市中的居民造成直接损害;对植被、土壤带来很大影响,对气候也造成了诸如日照量减少、气温下降等影响,还导致了酸雨次数的增多;虽然酸性气体是在地面产生的,但由于是大面积油田燃烧,产生的热量使有害气体和尘埃上升到数千米的高空,印度洋上空的暖湿气流挟带着这些微粒向亚洲东部移来,即使在离科威特1000km的地方,也监测到了有害化学物质烟羽气团的流动,据说在日本也观测到了有害物;在珠穆朗玛峰的山顶还发现了黑雪,黑雪带有刺鼻的酸味,经化验黑雪中含有大量细微的碳颗粒和沥青颗粒,还含有二氧化硫和三氧化硫的溶解物。这场油田大火燃烧产生的烟尘全球范围迁移,造成海湾地区及周边国家甚至世界范围严重的大气污染。
此外科威特有150—170万吨原油被泄人大海,覆盖1006km2以上海面的原油污染了长达400km的海岸,对水域造成严重污染,使大量海鸟、鱼贝类、海草遭受损害,对水产业、淡水装置也造成了影响。对沿岸生态系统的破坏严重,恢复需要很长时间。
综上所述,战争造成的化学污染源于多方面,后果也是多方面的,造成的灾难是极其残酷的。1992年12月联合国通过的《关于禁止发展、生产、储存和使用化学武器及销毁此种武器的公约》,目前已获65个国家的批准并于1997年4月正式生效。但愿通过长期和艰苦的努力,不再由于战争破坏地球——我们的家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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