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14日至21日,持续8天的“防务之柱”行动,再次将“巴以问题”推到了世界舆论的聚光灯下。同时也吸引了我们对“以色列”、“犹太人”、“反犹主义”、“屠犹事件”以及贯穿于整个以色列国家史(亦即整个“巴以问题”史)的犹太复国主义思想……等等相关问题的兴趣。
评论新闻事件而对其历史背景一无所知,无异于瞎子摸象。诚实地学习历史,是获知世界真相的起点。在学习的过程中,我们获得了一些原本属于历史常识、今天却罕为人知的知识,择其要发表出来,供广大关注巴以问题的朋友们分享。
本文是一篇学习笔记,只着眼于几个历史问题的产生根源、及其相互之间的内在关系,而对现实中的巴以国际争端以及穆斯林、犹太人之间的矛盾冲突不作评论。
本文所涉几个历史问题关系巴以问题的根本,远非一篇短文所能面面俱到。因此文中不作背景复述,只就相关问题提供资料索引。有兴趣的朋友,可以根据文末所列参考书目,作认真的深入探究。
犹太人不是一个民族
“犹太人是一个古老的民族”、“犹太人是一个智慧的民族”、“犹太人是一个多灾多难的民族”……这是今天世界的常识,也是几乎一切媒体报道或评论犹太人相关事件的熟练句式。
没有人不承认犹太人古老、智慧、多灾多难……抛开这种经年累月刻意强调的宣传策略所蕴含的意图,以及它与“犹太人是上帝的优选民”理论、层出不穷的“犹太人智慧”一类小册子之间的默契不谈,这一宣传中所包含的一个根本性错误是:犹太人不是一个民族。
承认犹太人“古老,智慧,多灾多难……”是因为我们把犹太人视作人类的平等一员,视作人类大家庭中的同胞兄弟——如同中国人,如同阿拉伯人,如同美国白人和印第安人、包括被称之为“桑博”的印第安人和美洲黑奴混血人种。我们绝不认为犹太人比其他人类种群更愚昧、低劣、下贱,我们也绝不认为犹太人比其他人类更智慧、优越、高等。就精神品级而言,我们认为:人类的差别只存在于道德表现,而绝不存在于人格和天赋权利方面。即便在道德上一部分人类优越于一部分人类,也绝不是以民族、宗教、人种、地域这样的群属概念来笼统区分,而只存在于个体人类的比较。
而今天的宣传,不但把犹太人描绘成一个永恒的“受压迫者”的形象,而且把犹太人想象成一个在智力等方面先天优越于其他人类的特殊人群;不但把犹太人描绘成一个为“救赎人类”而作出了“特殊牺牲”、肩负着某种“特殊使命”的优选民,而且把种族成分极其迥异、散居世界各地的犹太人想象成了一个共同民族。
法国思想家罗杰·格鲁迪(Roger Garaudy)在其《以色列问题》一书中,从历史学、考古学和人种学三个方面,清楚地论证了:从来不存在一个犹太民族。1976年的阿尔巴版等多次重大考古发掘清楚地证明:被犹太人奉为先民的希伯来人,最初形成于公元前2200年至公元前1900年之间迁居迦南地区的游牧民阿拉米人。而这是一个由“形形色色不同肤色、不同宗教”的人群构成,由当时“不同种族组成、最为复杂的”游牧部落。就其语言而非血统来说,阿米尔人就是当时的闪族人,即今天的阿拉伯人和巴勒斯坦土生犹太人的共同先民。希伯来人形成于这一人种成分极其复杂部落的基础之上,而并未曾在游牧民阿米尔人进入迦南之前形成一个特定的民族。
在“出埃及”时期,来自埃及的所谓“希伯来人”,是一个处于反对派地位、由各种族构成的人群集合,是一个受到法老统治歧视的社会阶层,而非某一特定民族。这一人群通过和平或战争的手段渗入迦南的希伯来各部落居民中,逐渐在文化和婚姻上与当地居民完成了融合。及至公元70年,发生巴库巴(伊拉克)骚乱之后,罗马人驱逐了信奉犹太教的古以色列人。这些被驱逐的古以色列难民进入迦南地区,游说一些当地居民信仰了犹太教。“当时巴勒斯坦的犹太人数量之少,可以说不值一提,但他们如同基督教徒和伊斯兰教徒一样,虔诚热情地让人们信奉他们的宗教。”(约瑟夫•里奈赫发表于1919年3月30日的《论坛报》)这样,在基督教诞生之前,他们促使众多的闪族人(包括阿拉伯人)、希腊人、埃及人以及罗马人信奉了统一的犹太教。再后来,犹太人的传教活动扩大到亚洲、北非、意大利、西班牙和高卢(法国)。正如图尔迪·格利格里在其所著的年鉴中所指出的那样:皈信犹太教的罗马人和高卢人,是犹太人口中的大多数。
同样,1492年之后,在被信奉天主教的皇帝费尔南德从西班牙驱逐出境的犹太人中,也有相当数量是皈信了犹太教的西班牙人。他们流落到意大利、法国、东方土耳其的艾资米尔地区。而绝大部分俄国的、波兰的以及加利西亚的犹太人,则都来源于哈扎尔人,即俄国南部的塔塔尔人。这部分犹太人在法国查理大帝时期皈信了犹太教。在欧洲及其它地区,犹太教的传教活动持续了几个世纪之久:在阿拉伯半岛南部,信奉犹太教的南部阿拉伯人,曾在公元6世纪曾建立过犹太国家;在俄国的东南部,公元8至10世纪曾建立过以土耳其人、芬兰乌格尔族人、斯拉夫人为基础的土耳其犹太“哈扎尔”国;埃塞俄比亚及其周围一些地区的犹太人则纯系土著黑人……从任何一次犹太人的聚会上,都可以看到:犹太人具有不同种族特点的各种面孔和肤色。仅此一点,就足以说明问题。
约瑟夫·里奈赫从以上历史事实中得出的明确结论是:既然历史上从未有过一个犹太种族,当然也就没有犹太民族,只有一个犹太教。
来自人种学的结论更加肯定。法国人类学家马克西姆·罗德松的研究表明:“对人类学的研究可以证实:在巴勒斯坦的阿拉伯人(他们大多数是阿拉伯化了的原迦南土著居民)的血液中,古希伯来人的血缘成分的比例,比大多数散居在外的犹太人的血液中的比例大得多。”而托马斯·克尔纳在其《阿拉伯人》一书中更为明确地指出,人类学者认为:“创造了犹太复国主义理论的东欧犹太人,在血统上与巴勒斯坦犹太人没有任何生理上的联系。”
除了上述《以色列问题》一书的论证外,新近由上海三联书店出版的《虚构的犹太民族》一书,施罗默·桑德(以色列历史学家,特拉维夫大学历史学教授)揭开了“犹太人是一个民族”理论的成因及其意图:大多数犹太人的故籍遍及中东和东欧诸国,这些分散的不同群体能形成一个犹太民族,进而成为一个犹太国家,只可能发生于一种新杜撰的历史下。而其背景是整个欧洲的民族主义的崛起和发展。“在现代,为了筹划一个同质的集体,除了其他事情之外,必须为之准备一个漫长的叙事,它要使人们联想到目前共同体所有成员的长辈和祖先之间在时空上存在着关联……是记忆的代言者们的努力工作发明了它。”
“记忆的代言者们”是谁?不是别人,正是犹太复国主义理论的制造者们。他们虚构“犹太人是一个民族”这一“漫长叙事”的意图是什么?罗杰·格鲁迪和施罗默·桑德两位说得很透彻:他们捏造族谱的目的,是为了使人们相信:今天全世界的犹太人都是同一个种族的子孙;而这个种族,正是上帝特许给他们迦南领地的主人——他们曾经是这块土地的最早所有者、也是最终的唯一拥有者。依靠神话般的种族延续性的历史叙事,来实现“返回”“祖先土地”的渴望。
——有趣的是,恰恰正是这些“在血统上与巴勒斯坦犹太人没有任何生理上的联系”的东欧犹太人,创造了犹太复国主义理论;恰恰正是犹太复国主义理论,虚构了“犹太人是一个民族”的血统学说,并仰赖这种血统种族的力量,来实现在巴勒斯坦“复国”的大业。这就是“民族叙事”最有意思的逻辑圆圈。
假如把世界上信仰佛教或者伊斯兰教的上百种民族,说成是具有共同祖先、共同血缘、共同神话和英雄人物的同一个“佛族”或“穆斯林族”,所有人都会觉得这是一个笑话。但是,同样的条件下,“犹太民族”却被严肃地虚构成功了。
无论这种虚构多么一本正经,也无论今天的宣传多么强大,都不可能永久地遮掩历史的真实——曾经,这个世界上只有两种人相信“犹太人是一个种族”:德意志第三帝国的纳粹分子们和犹太复国主义理论的制造者们。前者宣传犹太人是一个“通过血液毒害其它民族”的卑劣种族,目的是利用犹太人来转移视线,打败他们的主要敌人——工人的革命运动,实现其独霸世界的野心;后者则为了让包括犹太人在内的世界人民相信他们对迦南之地——巴勒斯坦的独享权,建立一个种族主义的国家以色列。因此,这两者不仅在目的诉求上相通,而且在现实实践中相辅相成、相得益彰。——这正是本文下面所要讨论的另一个有关犹太人的重要历史常识:犹太复国主义者与反犹主义者的密切合作。(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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