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2年,我刚满七岁,在读二年级。这个绝对的计划经济时期,我五口之家的房前屋后,约有四到五分自留地(当时全队人均八分地),地里种着各类蔬菜,菜蔬类基本上自产自用。但到农闲时节,出半里地就到海涂,一天两潮,一年四季海鲜不断。
家中缺钱,有时海鲜便要入市。由于父母忙碌,身为长子,也便成了小商人。我这小商人到农贸市场销售的,大体上有文蛤等贝类、也有梭子蟹、大清虾等时鲜,一般总是四更起床,骑上锈迹斑斑的“永久”加重车,踩半圈摸黑入市。
市场离家十多里地,用半小时赶到后,基本可以占个好位子。太晚也就糟了:一则要到犄角旮旯摆摊,二则镇里人七点上班过时不候,三则海鲜容易变味,也就意味着晚了,就错过能卖好价钱的早市了。赶上早市,差不多两小时货能够出手。有次错过早市,饿着肚子摆到午后,大夏天的螃蟹全部变味,结果只好倒掉,空手而回,哭了一鼻子。
市场摆摊的人挨人,人人铺上一块用旧的粗布,把各类时鲜倒在布上,问一问边上的价格,自己心里按成色估个出让价,夏天螃蟹每斤一毛左右,然后等待镇上人前来光顾。顾客通常先挑后闻,然后问价。我报出价钱的,他认可或讨价还价,说定了就叫大师傅。大师傅俗指管理员,通常将杆秤系着秤砣斜挎在肩上,叨着烟在市场上来回游荡,每次交易都要由他过秤,一元的买卖收费一毛。
能卖好价钱的,是三九天的大清虾。父亲是出海能手,有套稀罕行头,就是从脚到头的全身胶衣。漏了胶补上,我的记忆中胶衣打了无数补丁,但却管大用。三九天,入海前穿上胶衣,能在齐胸深的海潮中坚持多半天,迎潮逆流打开捞网,捕捞大清虾。每潮能捕半斤到两三斤,而两三斤都快发财了,因为每斤大清虾的卖价,准在一元以上,春节前最高能有每斤两元多的好价钱。卖完了准许买市上的油条麻团吃。
在我的内心中,计划经济排斥市场经济,我是绝对不会相信的,因为我是1972年的小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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