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9年1月初,在“柏露会议”的召开中,红军第四军主力决定以迅速手段占领江西敌人后方,乘虚而入,力求实现“围魏救赵”之效,从而解井冈山之围。
于是,红四军前委和军部率领主力3600余人、1500余支枪,分别从茨坪、小行州出发,取道遂川的大汾、左安,踏上进击赣南的征途。
在这漫长的征途中,红四军沿着赣粤边界的深山老林行进,风餐露宿,处境十分艰难。他们不仅要忍受自然环境的恶劣,还要面对敌人的围追堵截。敌军的李文彬旅和刘士毅旅如同饿狼一般,不断地从四面八方扑来,企图将红四军一举歼灭。
1月23日,红四军攻占大余县城,部队浩浩荡荡进入城区。当天上午,红四军前委在老城余西街北内路吕屋召开全军排以上干部会议,前委书记毛泽东发表了重要讲话。下午,毛泽东、朱德在中山桥下的河坝里召开军民大会,向贫苦群众散发了红四军布告及打土豪的财物。在红军的宣传鼓动下,西华山矿区有数十名青年矿工参加了红军。当晚,红四军前委在老城天主教堂召开了全军连以上干部参加的军事会议。
次日晨,正在集合早餐的红28团遭到国民党军第21旅李文彬部的突然袭击。战斗中,团长林彪欲组织全团后撤,团党代表何挺颖坚决反对撤退,亲自带领部队向敌人发起反击。很快,何挺颖就身负重伤,被战士从火线上抬了下来。当时陈毅正在大余城内街上向群众分发财物,结果发现敌军连忙后撤,一直追到城边才追上后退的军部,当时军部只剩下毛主席和少数机关人员了。
千钧一发之际,正在31团的红4军军长朱德命令团长伍中豪率31团抢占了城郊东部的制高点东山岭,并迅速返回军部,指挥独立营出老城,从东门外沿小河支援28团,争夺天柱山高地。因国民党居高临下占据有利地形,独立营营长张威组织部队进行了五次冲锋,均未能奏效;又组织部队抢占惜母岭,也未能如愿。营长张威不幸中弹牺牲。31团在团长伍中豪率领下,则迅速淌过章江河,登上东山岭,控制了县城东南的制高点,架起机枪向河对面惜母岭高地的敌人扫射。
激烈的战斗进行了一整天,一直打到黄昏,红四军分散的部队陆续集中了起来。为保存实力,在东山岭红军的机枪掩护下,毛泽东、朱德组织军部机关从水口寺经棚下、大头庵等地渡过章江。毛泽东、朱德随31团撤退。
傍晚,部队会合于五羊滩,然后由当地群众黄学正、廖厚皮作向导,经岗头坑往广东南雄乌迳方向转移。
1月31日,红四军首次来到寻乌,经分水坳、高头、公平到菖蒲。毛泽东在这里接见了寻乌党组织和寻乌二十一纵队负责人古柏、钟锡镠、侯大风等,听取了他们对寻乌革命斗争的情况汇报,毛泽东就发动群众和开展土地革命、武装斗争、建立红色政权等问题作了重要指示。
红四军自离开井冈山后在大余、乌径、平顶坳、崇仙圩接连失利,前有袭扰、后有追兵,缺医少弹、困难重重,需要找一个地方休整、补给,古柏建议红四军去寻乌项山罗福嶂落脚发展。
罗福嶂是赣闽粤三省交界地,属于“三不管”地带,敌人力量薄弱;罗福嶂山区方圆近百里全是高山,山上森林茂密古树参天,很适合部队休整;寻乌党组织早期在罗福嶂开展过革命活动,群众基础很好;在通往罗福嶂的路上,项山乡住有寻乌最大的地主潘明徵,可以给予困难中的红四军适当补给。综合以上几点理由,毛泽东采纳了古柏的建议。
2月1日清晨,红四军从菖蒲出发,经黄砂、廖坑排、余田、青龙、珠村、石排、双茶亭,一路急行军近90里。前锋部队于下午4时许抵达吉潭东南侧3华里的圳下村,考虑到项山罗福嶂还有很长距离,决定当晚在圳下村宿营。
圳下村地处一个较大的山窝子里,南北两边是山,中间是个东西走向的狭长田塅,一条小河把它们分成两半。村中央有几个大围屋,住有百十户人家。因敌人一直在后面追击,从安全考虑,伍中豪任团长的红四军三十一团驻在村东边店子小组一带,当作部队前锋。林彪任团长的二十八团驻在大营岗一带,当作部队的后卫,同时兼任红四军前委和军部机关警卫。毛泽东率领红四军前委机关和手枪班战士驻在村西边的文昌阁。朱德、陈毅率领红四军军部机关及军特务营、独立营驻在村中心恭安围和附近屋场。
晚上召开会议,商议第二天的行军事项,决定第二天凌晨3点前锋部队三十一团首先出发,紧接着每隔半小时一支部队出发,二十八团作为后卫部队殿后。
第二天凌晨四五点钟,按原定计划,伍中豪率领三十一团已经开拔,特务营也已出发。此时,有的部队已经出发,有的正在吃饭,有的还在做饭,毛主席因为工作到比较晚都还没有起床。就在这时,赣敌刘士毅旅前锋部队突然发动袭击,打了红四军一个措手不及。敌人突然出现,主要有两个原因:一是当时敌人知晓红四军行踪,抄近路赶上红四军,当晚就驻在吉潭镇调兵遣将;二是担任警戒任务的二十八团,在红四军两个指挥机关都没有安全撤离的情况下,提前撤哨且未通知,将两个指挥机关暴露在敌人面前。
敌人从村子西边和北面两个方向杀过来,迅速把部队切割为几部分,紧急情况下,毛泽东、朱德等各自突围。据江华回忆,他和前委委员谭震林当时正在吃糯米酒酿,突然听到噼里啪啦的声音,因接近年关(农历12月22日),开始以为是群众放鞭炮,后来声音越来越紧密,才知是枪声,马上叫警卫员去通知毛主席。毛主席在杨梅生手枪班的掩护下,从后门突围,跨过小溪,跑到山上。贺子珍的回忆则更加凶险,听到动静后,她小心翼翼地打开一条门缝往外看,敌人来得突然,已经越过他们住的文昌阁,正往村子中心猛冲,敌人没有想到,村西边一座孤零零的破庙会住有红军且还是最重要的领导。被枪声惊醒的毛泽东,在杨梅生任班长的手枪班掩护下从后门突围出去。村中有一条小河,河上有座小桥,桥上桥下挤满了争相过桥的红军战士,一片混乱。毛泽东飞快上前,朝挤在桥头的红军大喊:“不要跑,要抵抗敌人!”但声音太小,无人理睬。这时,贺子珍赶到,毛泽东向贺子珍要过手枪,朝天开了一枪,大喊道:“不要跑!要抵抗敌人!”贺子珍也和着毛泽东的声音大喊。警卫班跟了上来,大家齐声大喊:“不要跑!要抵抗敌人!”警卫班依托河沿向追来的敌军射击,这时混乱的战士们纷纷加入抵抗的行列。敌人被顶住了。毛泽东和贺子珍由警卫班掩护,涉水过河,突围上山。
在突围中,敌人已经冲到政治部主任陈毅身边,想抓活的,从后面伸手一把抓住陈毅的棉大衣,棉大衣比较宽大,穿在身上,没有扣扣子,陈毅顺势把大衣往后一抛,正好罩住了敌人的脑袋,他快跑得以脱身。
恭安围,是村子中的大围屋,房屋高大,目标也大,是敌人重兵来袭的主要目标。红四军军长朱德带着机枪排从里往外冲,一直往东突围。突围中,朱德发现,怎么敌人越打越多?原来狡猾的敌人看到哪里火力猛就认定哪里有大官,追得更凶。非常时刻,朱德只身带一警卫员与机枪排分两路突围,得以安全脱险。走在前面的三十一团和特务营听到后面有枪声迅速回援,朱德指挥他们立即阻击敌人。
从恭安围往外突围时,朱德率领机枪排在前面开路,后面跟着军部机关工作人员和曾志领导的妇女小组的女红军,也包括他的夫人伍若兰。当时天还没亮,只能朦胧看清影子,朱德人长得高大,穿一件黄呢子军大衣,大家就把朱德的影子作为参照物跟着跑。跑了一段时间,因为穿了大衣笨重,跑不快。朱德身边的警卫员说:“军长军长,快把大衣脱了。”呢子大衣太珍贵,开始朱德舍不得脱,情况非常紧急时,不得已又脱掉了。朱德大衣一脱,且又和机枪排分开走,后面跟着的红军战士的参照目标消失,没了目标就只好各自突围。据曾志回忆,“跑着,跑着,突然黄呢子大衣不见了,手提机枪声也停了。此时天还没亮,看不清四周情况,失去了目标。我们两人急忙往左侧的山边跑,前面出现了一个一人多高的土堆,我抓着土堆上的一根树条,很敏捷地爬了上去。回头看伍若兰也在爬。我就继续往山上跑……到了一个岔路口时,回头一看,我才发觉,伍若兰不见了。”
因为怀有四个月身孕,伍若兰因跑得慢且腿部受伤被俘。敌人发现抓到红军军长夫人,大喜过望,想从她嘴里得到有用的情报,把她押解到赣州,先是对她进行利益引诱,被伍若兰严词拒绝后,又对她进行了严刑拷打。
问:“朱德、毛泽东在哪里?”
答:“在红军里,在人民心里!”
又问:“你为什么当土匪?”
又答:“真正的土匪是你们!”
敌人无计可施,想出一个阴毒的计谋,只要她写一个声明,登报宣布她同朱德脱离夫妻关系,这样她就自由了。伍若兰坚定地说:“要我同朱德脱离夫妻关系,除非赣江水倒流,太阳从西边出来!”铮铮话语,气壮山河。
1929年2月12日,年仅23岁的伍若兰被杀害于赣州卫府里,凶残的敌人还将她的头颅割下,挂在赣州城门上示众,想到她是湖南耒阳人,又把她的头颅在长沙城再次示众。
朱德听到自己夫人被俘后又被杀的消息,非常难过,长久地怀念着她。1937年,美国作家史沫特莱来到延安,采访朱德。谈到伍若兰时,朱德深情地介绍说:“她是一个坚韧不拔的农民组织者,是一个又会搞宣传、又会打仗,能文能武、智勇双全的难得女子。”
1962年,朱德重上井冈山,来到大小五井,来到他和伍若兰共同战斗生活的地方,看到他们当年住过的房子,睹物思人,感慨万千,老泪纵横。朱德离开井冈山时,只带了一盆兰花,吟诗一首:“井冈山上产幽兰,乔木林中共草蟠。漫道林深知遇少,寻芳万里几回看。”
红四军来到圳下,正如毛泽东在1929年3月20日写给中央的报告中所说:“沿途都是无党无群众的地方,追兵五团紧蹑其后,反动民团助长声威,是为我军最困苦的时候。”
圳下战斗,是红四军离开井冈山转战赣南闽西过程中,最困难时打的一场关键战斗,战斗中,敌人来得非常突然,将红四军切割成几块,把部队整个冲散。
战斗非常激烈,敌人一度把毛泽东和朱德住的房屋围困,红四军主要领导人生命危险一度受到冲击。战斗非常惊险,但在毛泽东、朱德的正确指挥,红四军广大官兵英勇顽强抵抗下,红四军虽有折损但成功脱险,突破敌人的围追堵截,为中国革命保住了火种,保存了革命力量,特别是毛泽东、朱德、陈毅等领导人的安全突围,为后来开辟中央苏区乃至中国革命胜利打下了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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